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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鸥抚着他浓密的长发,心头涌动着一个母亲对受伤的孩子的爱怜。
这是一个属于他们俩个人的新年,俩个不能回家的孩子相互慰藉。
第二十九章
年轻
是我们的资本
因为年轻
我们可以不羁和狂放
因为年轻
我们可以挚爱和憎恨
1
辛静啜着杯中的啤酒,做出一付倾听的样子,心里却已经把那个滔滔不绝地重复着他的影视观,胡子留得比头发还长的导演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个年龄比她大不了多少,却总是把自己打扮成特别成熟,自以为睿智得不成的导演接了她写的一部电视剧的剧本,于是,在她面前颇有种救世主的骄傲,俯视着他一向看作小鸟的女人,他的手从接过她的剧本那一刻开始,就时时不安分地在她紧绷在牛仔裤里的浑圆的屁股上躁动。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不知是祖坟的风水显了灵,还是在某位“爱才”的夫人的帷幄中施展了才华的家伙如今莫名其妙地大红大紫,于是,他开始在艺术上和艺术家的床上广泛地奖掖如她这样后学,他那丛生的胡须中闪烁着的油亮的肥厚的双唇昭彰地透着无尽的贪婪。
他的汗湿的手在桌下熟练地探向她的大腿,她看着他放光的脸,没有躲避,脸上自然地微笑着,他的嘴里仍在向外倾泻着艺术的深邃,手上却用了力。
初解男女风情的羞涩,让她信誓旦旦地要为自己未来的白马王子保留一个女人一生中不再的第一次。戏剧学院中那些艳若桃花的表演系女孩子们把男生们的目光当仁不让地聚敛在自己身上,让那些其它专业的女孩子们眼蓝。她愤愤地把漂亮姑娘们鄙夷了一番,努力让自己相信她们的浅薄。她把自己藏进夜深人静时摊开的稿纸间,替自己勾勒一份情缘。
导演的手逐渐深入,她开始热热地颤,小腹发散着不堪的暖。她把腿夹了,怨艾地瞟着他,把手中的杯子轻轻地在桌上顿了一下,提醒有些忘形的男人。
一滴闪亮的,不知是油,还是涎的液体垂在他黑沉沉的须间。
天燥热难当,在拉起大幕的舞台上,她和导演系那个瘦小得象没有发育完全的男孩子还在认真地讨论由她写作,由他执导的独幕话剧,这是他们三年级时戏文系和导演系、表演系联合搞的汇报演出。
演职员们已经躲回宿舍偷闲去了,只剩下他们俩。
舞台上只亮着侧幕的一盏灯,丝绒低垂出温柔,炎热又把激情不负责任地倾注到俩个生理健全的青年男女身上。
她看到他眼底窜起的火,大幕掩了她裸露的童贞,那不愿再记起,却又永远无法忘却的刺痛,她用丰腴的胸托起那单薄的身体,没有爱的激情,也没有失落的悔,她终于从青春的枝头坠落了,因为她的“成熟”,摘下她的却不是那已经淡漠了的白马王子。一切都是那样自然,真正的瓜熟蒂落。
“吃完饭到我那儿去吧!……”
导演满腔的急不可耐。
她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那只呆滞的黑猫,总记不住母亲严厉的鞭挞,永远在厨房的门外贪婪地觊觎着案板上的鱼。
“嗯?”
对方期待着她的身体。
她把目光转向餐厅的大门,那个拣到她论文的男人身后随着一个虽已算不上年轻,却风韵十足的女人和一个欢快着的男孩儿走进了她的视野。
世界真是太小了。
小舸带着蒋璇璇和园园母子选了这家离他住的地方不远的香港人经营的美食城,却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儿遇见那个辣味儿十足的女研究生。
辛静在导演满是敌意的目光中站起身来,向走到切近的小舸伸出手去。
“叶先生,真巧啊!”
她的目光从小舸脸上滑过,落到他身后的蒋璇璇身上。
“这位是叶太太吧?”
小舸握了她的纤巧的手,遮掩着蒋璇璇的尴尬。
“不,是我一个朋友,还有她儿子。”
辛静适度地向蒋璇璇点点头,小舸身边的这个女人味儿很足的同伴让她留意。一个男人在元旦的中午和一个不是自己妻子的女人一同进餐,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戏剧的事,可今天的男人们已不再是老婆们的私产。
“不打扰你们了。”
小舸向深沉的审视着自己的导演点头致意后,转向辛静,说:
“新年快乐!”
一张没有寄出就被拆开的贺年卡。
她报以一个甜甜的笑,他和她都知道她笑起来还不难看。
导演妒忌地盯牢她脸上的笑意,在心里打了小舸无数个耳光,又把她狠狠地蹂躏一番。
“谢谢!”
她故意让导演感受到她对小舸的妩媚,或许还有些向蒋璇璇示威的意思。
“有空儿给我打电话!”
小舸和蒋璇璇、园园在一张空桌子旁坐下后,心里还在纳闷辛静什么时侯给自己留过电话号码,只记得那晚临别时她向他要过电话号码。女孩子总是让人费解,也许他永远也读不懂那些过于聪明的女人的心,象读不懂碧寒那样,女人哪,一本厚重的大书。
2
小舸把蒋璇璇母子送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好不容易摆脱了园园要他到家陪他玩的纠缠,把车开出了这片居民小区。
时间还早,路上的行人却已经稀少了,公车大都趁了节日难得地歇了,路显得宽敞了很多,车速在不知觉中快起来,漫无目的地向前开。
碧寒离开了他,留给他的只是一个永远无法填平的真空。在紧张的商务结束之后,十五年前的空荡又飘回来,探视他这久违的朋友,不管他是否情愿。日历上让他诅咒了十五年的每一个节假日,在他重新回到这难以割舍的都市中以后,变本加厉地向他示威,把每一个平常的日子都变成对那空白的思维的煎熬。把芜杂和喧嚣留在了他奋斗了十五年的深圳,幻想着找回那份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宁静,却在宁静的清冽下寂寞地胆寒,再不敢把自己置于虚幻的真空之中,渴望着人迹、人声和人为。
不算太老,却又已不年轻;给别人带不来什么欢乐,也没有肯对他施惠的人。独自掮一份本该抛却的情愁,很累很累,却找不到卸去的时机。在漠视一切丑陋之后,美好并不就此离他更近些,永远象这纷繁的都市中一个不存在的空灵,悬在飘渺的天际,俯瞰,却什么也看不清。赤贫着无所寄托的情感,在饱食后等待下一次饥饿的到来。
车在一个顽强不熄的红灯前站住了,他发现离家越来越远。
无精打睬的交通警在安全岛上活动着双臂,与其说是在指挥交通,倒不如说是怕被晚起的北风吹僵。
他努力地思索着行驶的目的地,在红灯没有熄灭之前。警察不经意地看着他,或许那不过是一种错觉,黄灯闪了,绿灯急不可耐地亮起来,在警察的冷眼中依旧不知何方地朝前开。
风大了,无所顾忌地摔打着风挡玻璃。
深圳阴晦的冬,汪着冰冷的水汽,把他们驱赶到潮湿的竹棚中,在酒精的蛊惑下,那一群淘金的汉子把泪倾泻到各自的胸前。终于有人没有熬过那个水淋淋的冬天,在暖暖的春天到来之前。把自己压缩到极限,抵御着严寒的骚扰,在冰冷的被子中,把碧寒无数次地拥抱,畏寒的鼠据上床头,困惑地窥他冰凉的脸,热热的眼。在搬进蛇口海滨那幢华美的别墅时,他在夜深人散之后,把涨满的苦水倾注在空旷的枕上,不知她在那夜是否安睡。
很可以尽享一份富足后的安然,却没有怡养的耐性。世间最简单的事情应该就是享受生活了,却在今天发现原来很难很难。象这条无尽的路上行进的车子,你可以永不停息地走下去,却不能长久地停留,身后随时会鸣响不堪的喇叭。无形的手,无数双,托拽着羁留的你。
天色暗下来,很快,似乎太阳突然淹死在人们称之为海的那一大片咸涩的水里。街灯艰难地从休眠中爬起来,脸上还挂着昨夜的疲惫。
灰色的路面上反着后退的灯影,把前方的路拽得越来越近。
终于在仪表盘上的油料指示灯亮起来的时候,他把车开进了机关大院。
门上昭彰地飘荡着一张黄色的纸条,揭下来看时,却是亚青和小鸥留给他的。那一对好兴致的情人还没把他这个“月老”忘了。
家里的暖器还没有车里的暖,空间却大得让他感到冷。
在床上躺了,没有开灯,把屋中的景物在暗中温习个遍。
园园剥下的一张糖纸在枕边瑟瑟地响,一股甜香沁了鼻腔。蒋璇璇那个白胖胖的未婚夫该已经把他的杰作端上桌了吧;辛静呢,她那个胡子比头发长的导演。不一定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但每一个人却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他却都没有,曾经有过的放弃了,曾经没有的依旧没有。
亚青在留言条上向他道了“新年快乐”之外,还叮嘱他回来后给他去电话。
小舸伸手撤过床头柜上的电话,播通了亚青的号码。
接电话的是小鸥,电话里嘈杂一片,显然不止他们俩人在家。
小鸥让他过去吃晚饭,说准备了不少菜,还有亚青俩个搞音乐的朋友,正等着他凑手搓麻将呢。
他客气地回绝了,并且不等小鸥把电话交给亚青就挂上了。
麻将是个好东西,一百三十六只小方砖把你围在一座幻化无穷的城堡中,左突右杀难以突围。人家总说是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可他在情场上牺牲之后,却从来没有在赌场中创造出任何骄人的战绩。
电话铃响了,一定是亚青不甘于他的置身方城之外。
他没有接电话,不是怕赌桌上的失利,实在是没有那份心境。电话铃不屈不挠地响,弹得他太阳穴胀胀的直跳。真见鬼!他伸手把线拔了,屋里立刻恢复了寂静。
窗外悬垂的电线在风中啾啁地叫着,把最后一点暖意从心头赶跑了。
在报社拥塞的办公室里,他看完最后一版的小样,碧寒便在冰冷的电话线的另一端,伴着窗外刺骨的风把他婉拒在她温暖的心房外。两颗同样强胜的心,终于在挣扎向上的轨道上,各不相让地撞击了,没有回旋的退路,因为她是一个不甘平凡的女人,而他也是难耐无成的男人。简单得象那个挂断的电话,两只从此沉默的话机,再没有电流通过,却依旧连着一根剪不断的线。总编的挽留,把他衰老的脸印上他的眼,把风霜雪雨的世故演绎给这不羁的年轻人,却终于没能抹去他心头的泪,于是,他听到一声老人的叹息,在他把自己抛向未知的苍茫时。
是碧寒没有给他证明自己可以接受她的争强好胜的机会,还是她根本就勘透了他难于做一个女强人的丈夫的内心?她或许在他不经意中无数次地暗示过,但他却只在无措中被强加了一个即成的事实。十五年中,他不曾,也不愿意承认他和她的分手的那个极简单的原因,碧寒却不会先知地预见他的顽强地坚守,他不想,也无须向她再证明什么,谁又能肯定他十五年的自我放逐不是一种潜意识中对她的报复呢!在邂逅的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十五年中的期待已不完全是碧寒的回归,那其中还杂了一种把撕裂的伤口展示给这伤口的制造者的悲哀的快感。
饥饿感把他从床上拉起来。
开了灯,墙上的挂钟已经把手臂指向了九。
在厨房的冰箱中搜寻到几片干硬了的面包,咀嚼着,努力纠集着残余的唾液。
亚青的麻将局怕是早已开始了。
他接好电话线,给成坚和金桥拨了电话,问候了快要不新了的新年。朋友们如今似乎都把他看作需要赈济的灾民,一律地悲天悯人,好象他已经到了需要别人可怜的地步。他心里堵堵的,把电话扔在一旁,牙齿研磨面包的声音鼓动着耳膜。
不甘冷落的电话却又饶舌地叫起来。
想必不会是亚青那缠人的牌局了,拿起话筒时他想。
“哪位?”
“你猜?”
一个略带口音的女声。
烦!他最讨厌别人顾作神秘。
“猜不出!”
他很生硬。
“辛静!”
他感觉到实际上自己在她报出姓名之前已经意识到是她了。她那个玩深沉的导演呢?
“什么事儿?”
他问。
该不会又是访贫问苦的吧!
“你那位朋友还在吗?”
电话里她的声音听上去比当面柔嫩了许多。
“走了。”
“夫人呢?”
他干瞪了一下眼睛,没有应声。
“别着急,慢慢编。”
她一定在电话的另一端得意地窃笑着。
“你为什么没有勇气告诉我你是个单身的男人?”
这精灵古怪的女孩子,天知道她的哪根神经错乱了,会想到这儿。他在一瞬间把和她的两次接触回忆了一遍,却无论如何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