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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补偿-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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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马伦得意洋洋地说,“是我的第二营。”马伦矮小壮实,两个肩膀支起一颗脑袋,看上去好像没有长脖子。他上过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比哈克早几年毕业。 
  马伦把目光移向哈克的腹部,似乎想发现他缺少了什么东西,随即又把目光转向他的面孔。“我听说了在越南的事情。”他说。哈克转过头去咕哝了一声,可是马伦仍穷追不舍。“他们没让你退役?” 
  哈克勉强地笑了笑,回答说:“估计是因为我太有价值了。” 
  马伦轻蔑地哼了一声。“是有价值。现在在哪个部队?”他打量着哈克的作战服,想找到部队的徽章标志。 
  “我在德特里克堡,那是我永久性服役的地方。” 
  “噢,对,我想起来了。那你怎么又去了越南?” 
  “我是自愿的。” 
  “哦。”马伦听后并不感到意外。每一个职业军官都明白,战斗经验是晋升的先决条件。马伦问道:“那么,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的直属连奉命来此增援。” 
  马伦把手指向闹市区。“你相信吗?” 
  哈克攥着双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城里三分之二都是黑人。” 
  马伦又点了点头。“噢,对,你说得对。”他掏出一盒骆驼牌香烟,递一支给哈克。哈克摇了摇头。马伦把烟点燃。“这个星期的事可真多,对吧?先是停止轰炸,接着是约翰逊宣布放弃竞选,然后金又被暗杀了,一件接一件。” 
  “没错。” 
  这时,一名年轻的上尉从指挥所走上前来敬礼。“上校,”他对马伦说,“我们接到了命令。” 
  “去哪儿?”马伦问道。 
  上尉朝亮着火光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巡逻制止抢劫。” 
  “妈的,”马伦诅咒说,“本来还指望他们不需要我们。你看,我们连防暴服都没有!” 
  哈克吼道:“你怕什么?那些平民不会把我们怎样的。”他接着说:“我可不可以跟着去?” 
  马伦与他对视片刻,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神色,然后对他说:“你知道的,这事看来不好办,除了自卫我们是不能开枪的。” 
  哈克爽快地点了点头。“好吧,要是你有多余的防毒面罩,我去了以后会奉命行事的。我讨厌在这里闲混。” 
  马伦耸了一下肩膀。“你觉得那里好玩就去吧。” 
  第二营的人这时都上了卡车。身高6英尺的哈克跟着马伦上了指挥吉普车,十分吃力地挤进了后座。部队在吉普车的引导下沿着宾夕法尼亚大道行进,然后到达拉斐特广场。白宫的上空烟雾弥漫,华盛顿市国民警卫队的一个连守卫在大门前面。士兵们荷枪实弹,步枪还插上了刺刀。 
  第二营分出一个排以加强白宫的守卫力量,然后掉头返回宾夕法尼亚大道,接着向北进入第7街。他们在那里看见了几部民用车辆。 
  吉普车的仪表板上装有一台半导体收音机。马伦打开开关,转动调谐钮,找到一个播送新闻的电台。 
  “警察局长助理声称,由于警员不足,导致控制不力,昨天下午发生的抢劫波及广泛——” 
  “真是乱弹琴,”马伦骂道,“命令他们不要搅和进来的——” 
  “嘘,”哈克打断了他的话头,“我想听听他说些什么。” 
  “……今天晚上,”播音员接着说,“黑人激进人士斯托克利·卡迈克尔在他的街道指挥部说——”他们听到摆弄录音机的声音,然后是卡迈克尔缓慢而柔和的声音:“回家去拿枪吧!白人来了是要杀死你们的。我不愿看到黑人的鲜血洒在街道上。我已经有了一支枪,你们回家拿上自己的再到这里来吧——” 
  “有消息报道说,”播音员接过了话头,“卡迈克尔先生后来出席了在霍华德大学为金博士举行的追悼会,他随身带着手枪——” 
  哈克低声骂道:“那还用说!” 
  马伦伸出手来猛地关掉收音机,忿忿地说:“我不听这样的废话!” 
  “快看!”有人大声叫道。 
  他们进入了骚乱地带,到处都是建筑物焚烧后留下的废墟。巡逻车队停止前进,伞兵们一个个全都跳下了车。 
  第二营的军官们查阅了现场工作站提供的地图,然后带领士兵们往各处散开。哈克先站在旁边查看,后来和一个排的士兵一起向第7街奔去。 
  他们一行到达弗农山广场的北面,戴上防毒面罩,翻过一道破损了的警方设置的路障。接着,他们沿被烟火熏烧得黑糊糊的街道向前推进,一路上躲避着扔来的砖头和瓶子,不时向骚乱的黑人发射催泪弹。远处传来了一阵阵枪声。 
  在H街,映入他们眼帘的只有已被抢劫的店铺和断垣残壁的公寓。人们冲入砸破的商店橱窗,见到什么抢什么,然后逃进黑暗之中。路灯已经被人砸烂。哈克站在街沿上,脱下头盔,擦了擦前额上的汗水。 
  突然,他听见前面的士兵大叫一声。他还没有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就觉得头上遭到重重的一击。他向后一退,险些栽倒在地,木呆呆地看着那块砸了自己的石头在地面上滚动,最后停了下来。有人把他拽到了街道中央。 
  哈克昏昏然抬起头,看见了二楼的一个窗口上出现几个模糊的人影,几个黑人正张开嘴巴,恶狠狠地瞪着他。他挣扎着解开枪套,拔出手枪想射击。可是,窗口上的面孔早已无踪无影。 
  时光似乎停止了流动。哈克闭上眼睛。在剧痛和黑暗之中,一幅影像出现了。那是一个敞开的帐篷门,蒙着防虫的纱网,一把刺刀割破了纱网。接着,一只长着长指甲的黑手从那破口处扔进一枚手榴弹。 
  有人摇动着他的肩膀,他听见一个声音问:“长官!长官!你没事儿吧?”那名士兵通过防毒面罩发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哈克睁开眼睛,用一只手擦了擦太阳穴,凑在眼前一看,满手都是血。他晃动了一下身体说:“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吧。” 
  那名伞兵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口,然后告诉他:“看起来不算太糟。不过,有可能是脑震荡,最好还是叫卫生员看看。” 
  “不!”哈克说,“用你的急救包,找什么东西包扎起来就行了。” 
  伞兵耸了耸肩膀说:“好吧。”排里的其他人等着他为哈克缠上绷带,然后继续巡逻。哈克和士兵们一道,用摧泪弹驱散一群群四处抢掠的人。那些人暂时躲藏起来,等到巡逻队一走过又重新出现在街道上。 
  后来,排长停下来守护一家已经被抢劫过的男士成衣店。哈克取下防毒面罩,在污浊的空气里喘息着,想控制一下自己的激动情绪。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这场仇杀竟然跟着他跑了半个地球。他心想,那帮家伙要杀掉我,他们是不会罢手的,那些杂种。 
  他内心涌起一阵愤怒,这给了他信心和力量。他望着空空荡荡的街道,意识到这是下手报复的最好机会。他心里觉得好多了。 
  他顺着街道走进了一个门洞。在他身后大约100码处,两名黑人男子抬着一台落地式电视机走出一家电器商店破碎的橱窗。他们像螃蟹一样横着移动,向附近的一条小巷走去。 
  狗东西。哈克瞅准一个没人看见的机会,闪身抢在那俩人之前躲进了小巷。过了片刻,那两个人出现在巷口。他们只顾着手里的东西,到了哈克跟前也没有注意到什么。 
  “喂,伙计们。”哈克说着从暗处走了出来。“今晚可真是抢劫的好机会。”他拔出手枪,双手握住对着他们。走在前面的一个睁大眼睛,害怕地说:“等一等,伙计,我——” 
  这是一个令人感到兴奋的时刻。哈克盯着那人的脸,扣动了那把口径0。45英寸的手枪的扳机。子弹的巨大力量使那人往后一仰,在他的前额上穿了一个大洞。电视机嘭的一声落在地上,显像管的玻璃碎片散落了一地。 
  “杂种!”另外一个人尖叫一声——他其实是一个孩子,最多不过16岁。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两眼瞪着死去的朋友和哈克。 
  “这电视机你付钱了吗,伙计?”哈克问道。 
  “我——没有,没有。饶了我吧,求你了!” 
  哈克扬了扬手枪。“去吧,快滚。” 
  少年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就跑。 
  哈克让他跑出5码,然后从背后开了枪。子弹使他向上跳起1英尺高,然后仆倒在小巷肮脏的地面上。哈克看着他喘了一阵气后死去。 
  就在此时——就在朱巴尔·哈克站在两具尸体旁边,呼吸着摧泪瓦斯、火药和尸体的刺鼻气味时,他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他看见骚乱平息了,社会生活恢复了正常——但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他觉得,最终必须了结一次,必须有最后的战斗。或许,这在10年,甚至20年内都办不到,但是,将来总会有这么一天的。而他本人就是在最佳时机,处于最佳位置来接受这次挑战的最佳人选。不仅仅是为了复仇——虽然他也会实现这一点——而是为了改变历史发展的方向。 
  哈克的事业,他的经历,他的一生都是为了这一时刻,这一无与伦比的辉煌瞬问。 
  伞兵们正朝着巷口走来,哈克听见了他们的呼喊和战靴撞击地面的声音。他转过身,向小巷的另外一头跑去。 

  
  
第一部 诉讼事由



   
  我发现就医比罹病更加令人痛苦。 
               ——约翰·弗莱彻,《爱心历程》 


  
  
1



  1994年7月 
  贾斯廷·克兰德尔摇摇晃晃地走上洛克里克大道,闯入了清晨的车流中。他两眼细眯,看着热气腾腾的道路上迎面驶来的车辆。 
  夹在车流中的一辆蓝色豪华宝马轿车吱的一声突然刹住停下,距离克兰德尔不足10码。宝马后面的一辆轿车猛地撞了上去,尾随的两辆小轿车的制动器也吱吱地叫着,一辆车接着一辆地撞了上去。顿时,喇叭声响成了一片。 
  克兰德尔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完全不知道他造成的交通混乱。他心里又一次涌起想要呕吐的感觉,发现自己好像尿湿了裤子。接着,他觉得膝盖一软,地面开始漂浮,慢慢地迎面盖向自己。路上的沥青温暖而干燥,给他一种舒服的感觉。他失去了知觉。 
  后来,有一个声音问:“你能听见吗,伙计?” 
  克兰德尔点了点头。 
  “你吸的是什么毒品?” 
  克兰德尔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胸部。他想说“没吸毒”,可是喉咙里只有模糊的咕哝声。天上漂浮着大朵大朵的白云。旁边一直有一种尖叫声,这使他觉得难受。他后来意识到那是警笛声,救护车上的警笛。 
  “喂,挺住噢,伙计。”同一个声音说道,那口气听起来并没有同情。克兰德尔再次想回答,可是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天空缩小了,出现了一个圆圈,那一片蓝色在黑暗中渐渐聚成了小点。最后,那个小点也完全消失了。 
  在住院医生值班室里,卡伦·穆尔躺在床上,嘴里衔着一支万宝路香烟以便使自己保持清醒。再过半个小时,她就可以回家了。这时,电话铃响了。她习惯地拿起受话器。 
  “我是穆尔医生。”她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倦意。 
  打电话的是主任护士西尔维亚。“吸毒过量者,正在路上。黑人男子,有脉搏,血压60和20,估计3分钟后到达。” 
  “我马上就来。”卡伦掐灭烟头,从床上站立起来。她觉得眼睛刺痛,缺乏睡眠使她反应迟钝。天气非常炎热。空调送出的冷气无法流到这个没有窗户的角落里来,她的内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在过去的24小时里,卡伦忙着查房巡视,教学指导,临床诊断,其余的时间就一直呆在急诊室里。她午餐吃的是一块巧克力,晚餐是一个火鸡肉三明治——那还是站在护士工作台边咽下的。 
  卡伦抚平身上的白大褂,走到水槽前面,用凉水洗了洗脸。她抬头照镜:本来就难以收拾的满头黑发应该理一理了,眼睛下面已经出现了一圈圈黑晕。 
  好了,只有一个病人了。就这一个。 
  卡伦走向中心护士台,看见西尔维亚和急诊室主任马克·弗拉格勒医生正坐在登记台旁。弗拉格勒抬起头来说:“听起来又像是一个抬起来就跑的。” 
  卡伦点了点头。医护助理人员在医院附近发现病人时不会劳神费力去处置,而是将他们直接送到急诊室,所以叫“抬起来就跑”。不幸的是,救护车的工作人员在处理某些病人时扩大了“附近”的范围。“干吗要我们处理?”她问道,“难道特区总院关门了吗?” 
  “关门了。下午6点后停止门诊。病人到我们医院比到乔治敦或者医疗中心都要近些。” 
  特区总院是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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