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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梦-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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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弗尔说完纵声大笑,这是醉汉的刺耳尖笑,笑得做作,笑得莫名其妙。他一边笑,
一边还是不住地用手指搓着吕蓓卡写的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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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梦
第二十四章
  
    感谢上帝!幸亏费弗尔纵声大笑,幸亏他伸出手指点戳,脸涨得像猪肝,瞪着充血
的双眼,也幸亏这家伙站着不住地摇晃身子。这一切使朱利安上校开始带着敌意看待此
人,并站在我们这一边来。我看见上校脸上显出极度憎恶的神色,双辱不住地抖动。朱
利安上校不相信他的话;朱利安上校站在我们一边。
    “这家伙喝醉了,”他沉静地说。“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我喝醉了?”费弗尔大声嚷嚷。“啊,不,我的好朋友!你也许是个行政官,外
加上校军衔,可是这对我一点没什么两样。这一回跟以前不同啦,法律在我这一边,我
可决不错过机会。这一地区除了你,还有好几个行政官呢!那些人有头脑,也懂得法律
的含义,可不像那些因为无能而在多年前被一脚踢出军队的老兵,胸前挂满微不足道的
勋章,到处招摇过市。迈克斯?德温特杀了吕蓓卡,我会证明这一罪孽的。”
    “稍等片刻,费弗尔先生,”朱利安上校不动声色地说。“今天上午的传讯,你也
在场,对不?我想起来了,我曾见你坐在大厅里,倘若你深感裁决有失公允,为什么不
当场对陪审团和验尸官本人言明?为什么不在庭上拿出这封信?”
    费弗尔瞪眼望着他,边笑边说:“为什么?因为我不想这么干。这就是原因。我情
愿到这儿来,亲自跟德温特谈一谈。”
    “我给你打电话的原因也正在于此,”迈克西姆从窗口走近几步说。“费弗尔的指
控我们都已听说过了。我向他提出了同样的话题: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怀疑告诉验尸官?
他说他不是富翁,倘若我同意向他提供每年两三千镑的款项,了他此生,他就不来打扰
我。当时,弗兰克在场,我妻子也在场。他们两人都听到的。你问他们好了。”
    “全是事实,阁下,”弗兰克说。“讹诈,纯粹而直截了当的讹诈。”
    “是的,一点不错,”朱利安上校说。“问题在于讹诈这玩意儿从来不是纯粹的,
也谈不上直截了当。搞讹诈的人即使到头来弄得坐牢完事,也会给许多人带来莫大的难
堪。不过,有时清白人也会遭缧绁之灾。在这个案子里,我们将尽量不使这种情况出现。
费弗尔,我不知道你此刻是否已经酒醒,能不能以正常的神志回答我的问题。要是你不
再生拉硬扯,胡乱进行人身攻击,我们才有可能把整个案子及早弄个水落石出。刚才,
你对德温特提出一个严重的指控。请问你可有任何证据,来作为此项指控的后盾?”
    “证据?”费弗尔说。“你要证据干什么?船底那些洞还不足以构成证据吗?”
    “当然不足,”朱利安上校说。“除非你能找到一个目击者作证人。请问你的证人
在哪儿?”
    “让证人见鬼去吧!”费弗尔说。“这事当然是德温特于的。还有谁会去杀吕蓓卡?”
    “克里斯有很多居民,”朱利安上校说。“你怎么不去挨家挨户调查呢?换了我就
可能这么做。如果说你手里掌握的证据可以用来对付德温特,那么同样也可以用来对付
我。”
    “哦,是这样,”费弗尔说。“原来你准备自始至终扶他一把,你是打定主意当德
温特的后盾了。你是他的座上客,他是你的酒肉朋友,这一来你就护着他了。他是这一
带的名人,曼陀丽的庄园主。你这该死的势利鬼,卑劣的小人!”
    “留神,费弗尔,说话留神一点。”
    “你以为这样一来就能把我压倒吗?你以为我没法到法院去起诉吧?我会把证据摊
在你面前的。告诉你,德温特因为恨我而杀死了吕蓓卡。他知道我是她的情人,他妒嫉,
发疯般地妒嫉。他打听到她在海滩小屋等我,于是就乘黑夜跑去,杀了吕蓓卡。接着,
他把尸体拖上帆船,把船凿沉。”
    “费弗尔,你的故事编得相当巧妙,不过我得再说一遍:你没有证据。找个目击者
做你的证人,这样我也许才会认真看待你的指控。我知道海滩小屋,那屋子不是用来野
餐的吗?德温特夫人还把它作为堆放船帆索具的地方。要是你能把那小屋变作一所普通
的平房,左近有五十所同样的房屋住着人,那倒多少能证实你刚才的故事哩,只有这样,
左邻右舍中才可能有人目击事情的经过。”
    “等一等,”费弗尔慢悠悠地说。“等一等……德温特那天夜里可能确实遭人撞见
了。可能性还不小呢!值得查一查。要是我找到一个证人,你怎么说?”
    朱利安上校耸耸肩。我看到弗兰克以询问的目光扫了迈克西姆一眼,迈克西姆则一
声不吭,只是一个劲儿盯着费弗尔看。突然,我明白费弗尔的意思了,我知道他说的是
谁。一阵惶恐之中,我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那天夜里确实有个目击者,我又想起零星
的片言只语。那些话的含义当初我不理解,还以为是一个可怜的白痴头脑里互不连贯的
呓语。“她在那下面,对吗?不再回来了。”“我没对人讲过。”“他们会在那儿找到
她的,对不对?鱼儿把她吃了,是不是?”“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贝恩知道,贝恩
看见的。贝思虽然神志失常,疯疯癫癫,可始终是个目击者。那天夜里,他一定藏在林
子里,样眼看见迈克西姆解缆开船,后来又独自划着橡皮筏子从海上回来。我感到自己
脸上唰地没了一点血色,于是赶快一仰头背靠着垫子。
    “这一带有个低能儿,老是在海滩闲逛,”费弗尔说。“那时我常来曼陀丽和吕蓓
卡幽会,此人就在这一带出没,我常见到他。闷热天气,他老是在树林里或是海滩上过
夜。这小子神经有点毛病,所以决不会自动站出来作证。可是如果那天夜里他的确看见
了什么,我有办法让他说实话,而被他撞见的可能性还真他妈不小呢。”
    “这人是谁?他在胡说些什么?”朱利安上校问。
    “他指的一定是贝恩,”弗兰克说,接着又向迈克西姆扫了一眼。“是田庄上一个
佃户的儿子。可是此人无法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因为他生来就是个白痴。”
    “那他妈的有什么关系?”费弗尔说。“他不也长着一双眼睛?他知道自己看见了
什么。只要让他回答“是’或‘不’就行了。这下你们害怕了,是不是?不再那么信心
十足了吧?”
    “能不能把这人找来问一问?”朱利安上校问。
    “当然可以,”迈克西姆说。“叫罗伯特马上到贝恩母亲家,弗兰克,把这人带来。”
    弗兰克迟疑着。我看见他斜瞥了我一眼。
    “快去,看到上帝份上,”迈克西姆说。“我们难道不想把这件事快点了结吗?”
弗兰克遵命走出屋去。这时我那心口灼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几分钟后,弗兰克回到藏书室通报说:“罗伯特是开着我的车去的。只要圆恩在家,
十分钟内准到。”
    “下雨天他肯定在家,”费弗尔说。“不会出去的。我会让你们各位看我如何使这
人开口。”他笑着看看迈克西姆,仍然涨红了脸。他激动得浑身冒热气,黄豆般的汗珠
挂了一头。我注意到这人颈背上的肥肉都堆在衣领外面,耳朵又长得特别低。那种花花
公子般的好相貌寿命不长了。此人已经肥得不成样子,浑身都是赘肉。他又拿了一支烟。
“你们几位在这儿像是组织了一个小小的帮派,”他说。“谁都不肯出卖别人。连地方
上的行政官也入了伙。不过我们当然不能把新娘子算在里头。做妻子的哪有提供证词反
对丈夫之理?克劳利无疑捞了不少好处,他也明白要是实话实说,就非砸饭碗不可。要
是我没猜铝,在他灵魂深处对我还有一点嫉恨呢。克劳利,当年你在吕蓓卡身上没得到
多少好处,对不,花园里的幽径是不是还不够长?这一回倒是容易些了,是不是?新娘
子一晕倒,总是对你的殷勤扶持感激不尽。等她听到判处她丈夫死刑那会儿,你的手臂
倒是现成的支持呐。”
    事情发生得迅雷不及掩耳,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迈克西姆的动作。我只看见费弗尔
一个踉跄,倒在沙发扶手上,接着又滚到地上。迈克西姆正站在他身旁。我觉得恶心,
迈克西姆竟接了费弗尔,这不免有失身分。我多希望自己不知道这口事,多希望自己没
有在场目击这一幕。朱利安上校铁板着脸,没说一句话。他转过身来,走到我身边站定。
    “我看您最好还是上楼去,”他不动声色地说。
    我摇了摇头。“不,”我低声说。“不。”
    “此刻那家伙什么话都说得出的,”他说。“刚才您见到的这一幕可不特别雅观,
是吗?当然,您丈夫做得对,可当着您的面这样做,太遗憾了。”
    我没做声,只是看着费弗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颓然倒在沙发上,用手绢擦着脸。
    “给我端杯酒来,”他说。“端杯酒来。”
    迈克西姆朝弗兰克丢了个眼色,弗兰克便走出门去。屋子里的人谁也不说话。一会
儿工夫,弗兰克端着盛放威士忌苏打的托盘走回房间。他调制好一杯酒,递给费弗尔。
费弗尔端起就喝,那贪婪的情状简直像头野兽。他把嘴巴凑到玻璃杯上去的时候,表现
出一种耽于口腹之乐的下贱样子,上下嘴唇一下子覆在酒杯上,那姿势更是特别。他脸
上有一道深红色的印子,那是迈克西姆一巴掌留下的痕迹。
    迈克西姆已再次转过身子,走回到窗口。我看看朱利安上校,发现他正以微妙而专
注的目光打量迈克西姆。我的心开始剧跳。朱利安上校为什么要这样盯着迈克西姆看?
    是不是他开始动摇,心底产生了疑窦?
    迈克西姆没发现这目光,他还是自顾自观看雨景.雨势并未减弱,那不绝于耳的滴
答声充斥整个房间。费弗尔喝完酒,把杯子放回到沙发旁的茶几上。他呼吸急促,不朝
我们中的任何人看一眼,只是呆呆地直视面前的地板。
    小房间里响起电话铃声,十分尖利,十分刺耳。弗兰克走去接听。
    接着他又走回来,望着朱利安上校说:“是令媛打来的。府上的人问,是不是等你
回去再开饭?”
    朱利安上校不耐烦地一挥手:“让他们先吃好了。就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
家。”他看看手表,又咕哝着说:“亏他们想得出打个电话来。真是选的好时候。”
    弗兰克走到小房间去回话。我想象着线路那一头的姑娘,大概就是爱打高尔夫球的
那一位吧。我想象着她在大声对妹妹说:“爸让我们先吃。他究竟干什么去了?排骨一
冷会老得没法咬呢。”那边一个小小的家庭今晚也乱了套,他家的作息规矩被我们打破
了。所有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一件接一件,互为因果,而归根结蒂都是因为迈克西姆
杀了吕蓓卡。我朝弗兰克看看,他的脸色苍白,表情严峻。
    “我听到罗伯特开车回来了,”他对朱利安上校说。“那边一扇窗正好面对车道。”
    他走出藏书室,去大厅迎接。弗兰克说话的当儿,费弗尔已抬起头来,接着他再次
从沙发站起,朝门口张望,脸上露出阴险的怪笑。
    门开了,弗兰克一边往里走,一边回头对着外面大厅里的人说话。
    “没关系的,贝恩,”他轻声细语地说。“德温特先生想送你几支香烟。没什么可
害怕的。”
    贝恩手足无措地走进屋来,双手捧着水手帽。因为没戴帽子,这人显得光秃秃的,
完全变了样。我第一次看到,原来他的头剃得精光滴溜,一根头发也没有。贝恩这会儿
看上去真是变了样,一个十足的丑八怪。
    屋子里的灯光像是照花了他的眼。他痴呆地环顾房间,不住地眨巴小眼睛。他的眼
光落在我身上,我报以心神不定的淡淡一笑,可不知他是否认出了我。他只是死命地眨
眼睛。费弗尔慢慢向他走去,在他面前站定。
    “喂,”他说。“上次打照面以来,日子过得怎么样?”
    贝恩傻乎乎地望着他,从他的神色看,像是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他也没答话。
    “怎么样?”费弗尔又说。“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贝恩只顾摆弄手里的帽子。“啥?”他问。
    “来支烟,”费弗尔说着把烟盒递过去。贝思看看迈克西姆和弗兰克。
    “没关系,”迈克西姆说。“随你拿好了。”
    贝思取了四支香烟,一只耳朵背后夹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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