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余忠老汉说:“老毛兄弟,我们不说那些,喝!”
毛开国也说:“喝!”
两人喝了一阵,都觉得有些醉了,才停下杯子。毛开国要留余忠老汉吃午饭,
可被余忠老汉拒绝了。
5
余忠老汉回到家里,扎扎实实睡了一觉。醒来,太阳已开始向西边斜了。他匆
匆吃了田淑珍为他热在锅里的午饭,嘴一抹,就又要出去扯稗草,田淑珍大娘忙喊
住他:“又干啥去呀?”
余忠老汉一边走一边回答:“还有啥,成天干着的现活路,还用问!”
田淑珍大娘说:“就那田的种子嘛!文忠两个已经扯去了。你看这房前屋后到
处都是柴柴草草,你不能帮我收拾一下?有人来看见了,像个啥人家户?”
余忠老汉朝房屋周围看了看,果然是那样——前两天,他们砍了一些竹子回来,
准备编秋收用的箩筐、撮箕等,竹权剔得遍地都是。现在,这些竹权干了,得赶快
挽成团收回屋去,不然,竹叶就会从枝头上掉落下来。
余忠老汉于是就不朝田里走了,返身回屋,拿出一把弯刀,对老伴说:“是该
把这些分权收回屋了!我来砍,你来捆,我们搞麻利些!”
说着,余忠老汉就走过去,操起竹梢,把它们砍断。田淑珍大娘从屋里抱出一
把稻草,往水里浸了一下,过来将余忠老汉砍断的竹梢、竹枝,用稻草缠成小把。
老俩口配合默契地干着,谁也没有说话。
干了一会,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田淑珍大娘忙从房侧走过来,
一看,她立即惊呆了。
她的飞出去的女儿,回来了!
田淑珍大娘手里还拿着一把柴,她呆呆地看着文英,文英也深情地注视着她。
才几个月功夫,母女俩仿佛都经过了几个世纪似的,都好像不认识了一样。半晌,
田淑珍大娘才丢掉手里的柴团,动情地喊了声:“我的女——”接着,就像迎接小
时放学归来的女儿那样,张着双手,朝文英扑了过去。
文英比母亲更激动,她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她也朝母亲扑了过去,哽咽着叫
道:“妈,我回来了!”说着,她紧紧抱着母亲。激动、欢乐、凝聚着母女深情的
泪水,都从她们的脸颊上,簌簌地滚下来,落在对方肩上。
余忠老汉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也停了干活,走过来了。一见这场面,老汉手中
的弯刀,“哗”地掉在了地上。
朱健看见余忠老汉,一时显得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半晌,才红着脸,走到余
忠老汉面前,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大叔!”
玉秀听了,过去碰了碰朱健,提醒他说:“该叫爸!”
朱健愣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于是鼓起勇气,重新叫道:“爸!”
余忠老汉脸上的皱纹先是僵硬着,现在突然像蚯蚓似的动了两下。接着,他再
一次去看了看文英,又回头看了看朱健,眼角就慢慢沁出了一层银光闪闪的泪花。
半晌,他翕动着嘴唇,才发出了自言自语似的两个字:“爸?爸?”说完,他忽然
爽朗地、幸福地大笑起来。
是的,此刻,余忠老汉太高兴了!他的出走的女儿,终于回来了!自女儿离开
这个家后,尽管他表面十分要强,不让儿子们去找她,甚至连在家里提也不让提起
她,可是,没有一刻,他在心里不思念自己的宝贝儿女,这可是他的心头肉呀!现
在,她终于又回来了,像飞出的小鸟又飞回了巢中一样。更重要的,是女儿还带回
了自己满意的女婿。要知道,女儿出的那事,是庄户人家的奇耻大辱呀!自知道女
儿出了那事后,就像一块磨盘死死地压在余忠老汉心头。他唯恐这事传出去,那他
这辈子,就别想在余家湾体面地活下去了!现在可好了,儿女改邪归正,有了自己
的男朋友。看见了他们亲亲热热地回来,老汉几个月来一直郁结的心病,一下烟消
云散了。此时,他不但彻底谅解了女儿的过失,而且还让朱健那声亲热的“爸”,
喊得心花怒放,他又咋个不放声大笑呢!
文富提着文英买回的礼物,见父母只顾高兴,就说:“爸,妈,我们还是别站
在院子里说话,进屋去坐吧!”
余忠老汉听了,这才记起大家还在院子里说话,就急忙说:“对!对!进屋里
去!”说着,也顾不得干活了,和文英、朱健一同进了屋。
到了屋里,文英打开提包,把麦乳精、罐头、水果糖这些东西拿出来,摆了满
满一桌子。然后抖索打开毛衣,递给母亲,说:“妈,你试试,看合适不合适?”
田淑珍大娘眉开眼笑地接过毛衣,前后看着,咧着嘴,却舍不得往身上穿。玉
秀也说:“妈,穿上看看!”
田淑珍大娘这才拿着毛衣进了里屋。文英又将桌上的礼物分了分,告诉父亲哪
些是谁的。余忠老汉看着女儿,说:“买这么多东西干啥?这得花多少钱?”
文英说:“爸,这都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说完,拿起给天志老头买的冰糖,
说:“这是给天志爷的,我给他拿去!”
说完,文英正要走,余天志老头却拄着拐棍从房里走了出来。文英一看,老人
的身体比春天时又好多了,脸庞上有了健康的古铜色,走路也不趔趔趄趄的了。文
英一见,高兴地对父亲说:“他的身体好多了!”
余忠老汉笑着回答:“是呀!现在也不喘气,饭量也大了,还可以帮我们家干
点活儿了!”
文英问:“能干啥活?”
田淑珍说:“看看家,扫扫屋,从院子里收点东西回来!”
文英说:“好哇!”一边说,一边过去扶天志老头坐下,大声说:“三爷爷,
你看我是哪个?”
天志老头看了半天,终于认出来了,说:“是文英呀!”
文英高兴了,急忙拿了一颗冰糖,丢进天志老头嘴里。天志老头先不知道是啥,
可慢慢咂出味道来了,立即眉开眼笑起来。
余忠老汉见女儿把礼物分完了,突然皱紧了眉头,看着朱健问:“没给你伯父,
婶娘买?”
朱健和文英一下愣住了。
余忠老汉见了,不再说什么,过去从女儿为自己买的礼物中,拿出一半,装进
一只塑料袋里,递给朱健说:“给你伯父、婶娘送去!”
朱健抬头看了看余忠老汉,没去接塑料袋,迟疑地说:“爸,这、这可是孝敬
你老人家的!”
余忠老汉不高兴了,责备地对朱健说:“这你就不对了!生的父母小,养的父
母大,你是不是还记恨着他们没好待你的事?”
朱健听了,脸红了起来,却还是不好意思去接塑料袋。
余忠老汉见了,把塑料袋交给了文英说:“和朱健一起去看看他伯父、婶娘!
两边父母都是亲人,我们不能让人说闲话!”
文英接过了塑料袋。她知道父亲的心思,也完全承认父亲说得对,要说,这事
也怪自己一时疏忽了。于是就听话地说:“是,爸!”说完,就和朱健一起往外走
去。
刚走到院子里,余忠老汉又追了出来,对朱健喊道:“哎,朱健,叫你伯父、
婶娘,今晚到我这里吃饭,喝杯亲家酒!”
朱健刚才听了余忠老汉一番话,心里已感动得不行。这时只好乖顺、感激地回
答:“是!”
余忠老汉还不放心,又对文英说:“文英,这事你要记着!”
文英又答应了父亲一声,这才和朱健亲亲热热地去了。
余忠老汉站在门边,直到文英和朱健走下院子外边的小路,看不见了,才转过
身来,吩咐田淑珍去操办晚饭。
晚上,朱健的伯父朱清贵和婶娘李开菊,果然来了。两家人围坐在饭桌上,就
有了说不完的亲热话。余忠老汉不断地劝着朱清贵的酒,说:“亲家,从今以后,
我们就是踩不断的铁板桥了,打碎骨头连着筋,是不是?”
朱清贵也高兴地点着头说:“是呀,亲家!娃儿们的事,我们先前可是一点也
没看出来呢!”
余忠老汉挺开通地说:“可不是吗!年轻人闹自由嘛!他们这一自由,我们这
些老家伙,就省得操心了,还不好?”
朱清贵又连连说:“咋不好?好!好!”说完,和余忠老汉两人都舒心地笑了
起来。
这儿两亲家喝着酒,说不完的开心话,另一边田淑珍就不断给李开菊碗里夹菜,
说:“亲家母,我们不喝酒,就多吃莱呀!你别客气!”
李开菊显得很不好意思地,推辞着说:“亲家母,我自己来!我还要你给我夫
莱,多过意不去!”
田淑珍说:“有啥不好意思的,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
文英在席上,看见父亲和朱健的伯父只顾喝酒、说话,很少吃菜,怕他们喝多
了伤身于,就站起来,夹了一筷于莱,放在了父亲碗里,说:“爸,你们别光喝酒,
还得吃莱!”
余忠老汉看了,却不但没感激文英,反而说:“文英,我问你,你该先敬哪个
的莱?”
文英不假思素地说:“敬父母呗!”
余忠老汉黑了脸,说:“先敬哪个父母,嗯?姑娘家,娘家是客店,婆家才是
归宿。有了你今后的公婆在场,你该先敬他们才是!”
文英听了,突然红了脸。
朱清贵听了,忙说:“亲家,快别那样说!还是生身父母大!”
文英愣了一会,又去夹起一筷子莱,放进朱清贵碗里,说:“爸说得对,伯父
莫见怪,请吃莱!”
谁知余忠老汉听了,又生气地看着文英问:“你叫的啥?”
文英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地望着父亲。
余忠老汉严肃地说:“叫爸!朱健打小就死了爹娘,就跟着伯父婶娘长大。我
刚才咋说的?生的父母小,养的父母大,咋不该叫爸?从今以后,要改过来,叫爸,
听清楚了没有?”
文英这才明白,朝父亲点了点头。
余忠老汉又对朱健说:“你也听清了?”
朱健也点了点头。
余忠老汉于是说:“那你们一块叫!”
文英和朱健果然站起来,朝朱清贵和李开菊毕恭毕敬地喊道:“爸!妈”
余忠老汉这才高兴起来,笑着说:“这就对了!没规矩不成方圆!”
朱清贵两口子眼里顿时涌上了泪水。朱清贵说:“亲家,你到底是个仁义人!
打小就看见你们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听话、能干,有出息,我心里真羡慕呀!能
和你打亲家,我朱清贵心里……真没想到呀!”
余忠老汉说:“不是姻缘不成亲,这都是年轻人给我们带来的!来,不说那些
了,我们喝酒,喝个痛快!”
朱清贵举起酒杯,闪动着泪光也说:“对,喝个痛快!”
李开菊和丈夫一样,心里也乐得开了花似的。她在心里搜寻着感激余忠老汉和
田淑珍的话语,可找不出来。她瞅了瞅坐在对面的文富和玉秀,突然觉得找着了表
达自己感情和心意的话题,于是就对田淑珍说:“亲家母呀,啥时给文富办喜事?”
田淑珍听了,立即陶醉地说:“快了?快了!”然后又对玉秀问:“是不是,
秀?”
玉秀没提防他们议论到了自己的事,愣了一下,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李开菊见了,更高兴起来,马上又对田淑珍大娘说:“亲家母,可得早点给我
们言说一声呀!我们可要好好地来放一挂鞭炮呢!”
田淑珍大娘又立即喜孜孜地回答:“那是当然的呀!到时候早就来请亲家母了!”
玉秀突然伤心起来。她知道,这一家人,以及他们的亲友,都在盼望着她和文
富早日结合,都在为他们祝福、高兴。可是,他们都还不知道真相呀!想到这里,
上午董庆法官对她说过的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她再也没心思吃饭了,于是就难
过地放下了碗筷。
田淑珍大娘见了,忙问:“秀,你咋不吃了?”
玉秀说:“妈,我吃饱了,你们慢吃吧!”说着,她怕他们看见自己的神色变
化,就一个人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
院子上空,半轮弯月正走进了一片稀薄的浮云中,星星却在没浮云的蔚蓝色天
幕上,十分快乐地眨着明亮的眼睛。淡淡的风刮过来,像是故意撩拨人的情思。玉
秀一直走到院子外边李子树的阴影下,才坐下来。李子树下的泥地和外面的草丛里,
不知有什么小虫在无忧无虑地低吟浅唱。听见玉秀的脚步声,这些小精灵们暂时安
静了下来,可只过了一会,又一齐奏鸣起来。这欢快的吟唱,和着里面堂屋里这家
人团聚的喜气,组成了一幅多么温馨、祥和、幸福、愉快的画卷呀!
可玉秀还沉浸在自己的不幸中。屋里的气氛越热烈,她越感到孤独。这家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