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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阿原,走了一截,又回来了。如果我正好碰到那个女老板,阿原会不会很窘迫呢?
康赛的信放在我的口袋里,像一只小鸟被锁在我的胸腔里,我再也无法平心静气地呆在陶乐了。我想,我为什么要怕她呢?我只不过去给阿原看一封信,告诉他一个好消息,我一点都不会影响她的婚姻,我根本没有兴趣去扰乱她的婚姻,我的兴趣在陶乐。
我返回去,在通往城里的路上走得飞快。
尽管我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当我真的面临那种情景时,仍然慌乱无比。我没敲门,径直闯到阿原的办公室里,阿原和一个女人同时抬起头,惊诧地看着我。那一瞬间,我呆呆地看着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个女老板,她看上去很精明,也很漂亮,尽管是修饰过的。看见我突然闯进去,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的睫毛膏,眼线,还有眼角的小细纹。她是典型的都市里的女人,一望而知不会喜欢陶乐,也不会喜欢来自陶乐的人。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阿原站起来,严肃地说你怎么来啦?
她还在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不知为什么,我不敢与她的目光较量,我感觉她的目光是钢铁,而我的目光是青草。我努力镇定自己,与她对视。但我的视线最终被她锋利的目光割得七零八落,我只好转眼去看阿原。
找我有什么事吗?阿原走过来,拉我到椅子上坐下,问我。我读懂了阿原眼睛里的安慰,也读懂了他正在我肩上用力的那只手。
阿原又回过头去对她说,这是我老家的亲戚,刚刚大学毕业,想到这边来试着找找工作。我看见她的目光马上软了下来。
我掏出康赛的信,阿原一会儿就看完了,他重新把信折起来,递还给我。很好嘛,这是件好事儿嘛。我有些失望地看着他。
找工作的事儿有眉目了吗?阿原突然问我,我彻底清醒过来了,现在,我只是他的亲戚,我正在找工作。我在心里哽咽了一下,说还没有,不过快了。
她对阿原说,就让她在我们公司干,不好吗?
看来他们已经联营了,她都开始称“我们公司”了。阿原说她不喜欢我们这个行业。
我只想快点离开。阿原对她说我送送她。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走出公司大门,我的脾气慢慢上来了。回去吧,不用你送。阿原突然笑起来:这个康赛,行动起来蛮快的嘛,他还会回到陶乐来吗?他不会在人家那里做了上门女婿吧?
我还沉浸在坏情绪里,我说你的角色也转换得很快嘛。
阿原不做声了。
小西,我昨天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我在城里给你租间房子,这样你就可以在陶乐住住,在城里住住,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在城里租间房子?为什么要有两个住地?
我想见你的时候,就不必花那么长时间黑灯瞎火地往陶乐跑了。
我冷笑起来。你觉得这样好吗?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很下流吗?
小西,你想让我怎么办?让我从此不见你吗?我做不到。让我抛开我的事业吗?那你还不如把我杀了。小西,求你体谅体谅我,难道一个全心追求事业的男人,就活该得不到他所想要的东西吗?
我转头去看别处,我知道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我见不得一个男人在我面前诚恳,我宁肯他们在我面前张牙舞爪,气势汹汹。
小西,你知道我读康赛的信有什么感觉吗?我觉得我很可怜,真的。别看他三餐不济,常常找我要旧衣服穿,他才是真正富有的人。他有他的精神世界,有他的王国,还有那么痴心的姑娘,不分青红皂白地爱他,甘愿为他做任何事,而这些东西中的任何一样,我一辈子都不会有。我真的非常可怜。我原以为得到了一种东西,就可以得到全部。当我真正得到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上当了,我非但没有得到全部,我还失去了好多。好了,不说了,你自己回家吧,我也要回去了。
走出好远,一回头,阿原还站在那里,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笑嘻嘻地冲我挥手,他两手插在裤袋里,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从阿原那里回来后,我有点气鼓鼓的,还有点大义凛然的悲壮感,他们都以爱情的名义,以事业的名义堂而皇之地退下去了。只有我还在,我一个人,我得坚守下去,不然,陶乐岂不是一个笑话?我上午去开荒,累了就回家休息,长长地睡个午觉后,醒来就开始写我的《来去如风》。晚上再出去散散步,吹吹清凉的夜风。四周静悄悄的,我很奇怪,我竟然一点都不害怕。我想起我在家里时,连摸黑走楼梯都战战兢兢的。思考了很久,我慢慢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我害怕家里的黑楼梯,是因为我在那里是最不自在的臣民,而在陶乐,我是主人,是君王,哪有在自己的领地上感到害怕的君王呢?
那天,我正坐在桌前,兴致勃勃地写着,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小西!
天哪,康赛正满面含笑地站在我身旁。
我蓦地站起来,伸开双臂,我们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抱在一起。康赛把我推开一点,说让我看看,胖了还是瘦了。嗯,又瘦了,是不是家里又没有东西吃了?我也笑嘻嘻地看着康赛,康赛居然长出了黑黑的一圈胡子,看上去比以前硬朗多了。康赛向后一指,说是她让我留起胡子来的。
我这才注意到,康赛后边还站着一个脸蛋红红的小个子女孩,她正一脸笑意地看着我。康赛退后一步,搂着她的肩膀对我说小西,她就是晏子。晏子,她就是我经常对你讲起的小西。
小西,康赛起码对我讲过不下一百遍了,我早就认识你了。
她笑盈盈地说着,一只手不由自主地去揪康赛的衣服,像一个孩子遇见生人时,想要躲到妈妈身后去那样。而康赛呢,他握住她那只手,一根一根地捏着她的手指。
也许是这个动作刺激了我,也许还有其他原因,我突然心里一暗,再也笑不起来了。晏子好奇地望望四周说,康赛,你的房间在哪里?康赛抱歉地冲我一笑,牵着晏子的手进屋去了。
像天一样高
姚鄂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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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着笔,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坐了一会,我收起稿纸,走出门去。
我披着衣服,时而在村子里低头疾走,时而站在地头发呆。我试了很多办法,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都不能奏效。最后,我跑到一个高地上,坐下来,望着小小的陶乐,我想,我今天晚上还要回去吗?我还要回到那对恋人身边去吗?不,我不想回去了,可我能到哪里去呢?阿原那里也不能去了,我没有一个地方可去了。
一直捱到傍晚,我才像一头疲惫的老牛似的回到陶乐。屋子里静悄悄的,我喊一声:康赛!没有人回答,鸡们在笼子里嘀咕一阵,似乎嫌我吵了它们的瞌睡。
我又喊一声:康赛!
康赛系着衬衣从里屋出来了。他说睡得正香呢,坐了三天三夜火车,一旦躺下,感觉不是睡觉,而是死过去了。
晏子呢?
还在睡觉。
望着康赛紧闭的房门,我猛地醒悟过来,晏子正睡在康赛床上,他们是亲密恋人,他们本该睡在一起,这是我本该想到的,可我竟像傻瓜似的去问康赛,我竟以为晏子会睡在我的床上。
康赛不知道我的心事,他无精打采地坐着,接二连三地打着长长的哈欠。不行,我还得去睡,我还没睡好。晚上不用叫我们起床了。
吃饭怎么办?我跟在后面问。
康赛咣地关上门,在里面说我们不吃了。
他口口声声说着我们,我已经被他丢在一边了,我只是我,而他们是两个,步调一致的两个。
我在昏暗中坐下来,脑子里嗡嗡乱响。以前,我们之间是从来不用关门的,早上,总是我醒得最早,披头散发地跑到康赛那边,在被子外面使劲地推他搡他,催他起床。也有些时候,康赛比我醒得早,他睡眼惺忪地来到我的床前,猛地揭开我的被子,大喊:懒虫,起来烧饭。我赖着不起,他就抱走我的被子,害得我只好嘟嘟囔囔地起床。这样的日子以后再也没有了吗?以后,我必须关门睡觉了吗?我们会像那些乡村的人家一样生活吗?小两口压抑着自己的快乐,孤独的婆母满脸忧愤和怨恨,我要做那个总看媳妇不顺眼的婆母吗?
康赛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康赛在那边喊:小西,小西,你在吗?
我答应一声,康赛过来了,问我:为什么不开灯?
我撒谎:屋子里太静了,我忍不住打了一会儿瞌睡。
康赛打开灯,递给我一个纸包。给你,你的裙子。
我猛地站起来:你真的给我买了裙子?
康赛得意洋洋地坐下来,指指脚边的旅行包。你看看,里面全是给你的东西。
我才注意到地上还有一个大包,打开一看,全是裙子,一共有七条,七种完全不同的风格,火红的,橘黄的,本白的,墨黑的,花团锦簇的,长的,短的,带皱褶的……我傻了眼,结结巴巴地说康赛,康赛,你这个傻瓜,这都是给我的吗?你买这么多干吗?这要多少钱啊!
康赛不好意思地一笑:我本来只想买一条裙子的。我拿着奖金直奔商厦,一进去我就发现好看的裙子太多了,我实在无法决定该买哪一条,最后,只好把所有看上的都买下了。
我开始一件一件向康赛展示着那些裙子,康赛就像审视自己的作品似的,挑剔地上下打量。我唯一能报答康赛的,就是将那些裙子穿出它们应有的个性和魅力。幸运的是,我有一副还算匀称的身架,那些裙子似乎就是为我而缝制的。
我问康赛,你从来没有给我买过衣服,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我问那个营业员,一个个头跟我差不多高,手掌薄得像鸭蹼的女孩子穿多大码?她一听,就笑嘻嘻地给我找来了这些,说保证她能穿,而且效果绝对好。
我举起自己的双手,对着光亮,真的,我的手掌几乎是透明的。我说康赛,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手掌像鸭蹼?
以前,我们睡地铺的时候,你每天早上起床都要使劲伸个懒腰,你的手差不多总是要戳上我的脸,我不想看也得看。
我哈哈大笑起来,我的确有爱伸懒腰的习惯,那一刻,身体拉伸到极限,简直要灵魂出窍了。我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手臂会伸得那么长,居然伸到康赛那边去了。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我问康赛,晏子有吗?康赛摇头,我说要不,我把这些裙子分几条给晏子吧。
没必要吧,我买的时候,她就站在我旁边,她问我买给谁,我说给小西。她没说什么,就站在旁边帮我挑。
康赛,你真不懂事,你这样做晏子会伤心的。
没办法,我就是想给你买,我早就想送你一件礼物。我从来没有送过你礼物。你想想,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居然什么都没为你做过。好不容易我有了这么大一笔钱,如果这次不买,我怕我再也没有机会了。你知道,我总是没有多余的钱。
我望着康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康赛继续说我也想过送你一件不花钱的礼物,送你一首诗啦,给你做个什么小手工啦,你知道我肯定能做得出来。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那些东西表达不了我的意思,我一定得用最俗气的方式送你一个礼物。刚好,我得到了一笔钱,我想我一定要了了这个心愿。
你给晏子送了什么礼物没有?
我把我整个人都送给了她,这个礼物还不够吗?
我短促地笑一下,心里却像挨了一闷棍似的。他送了我七条裙子,然后他就把他交给了她。望着这些裙子,我的激动顿时化为乌有。
康赛,给我讲讲晏子吧,告诉我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其实我在信上已经差不多向你介绍完了,印刷厂职工,文学青年。对了,还有,不喜欢县城的单调生活,两年前曾有一次离家出走的历史,但仅仅走了一天,第二天就回来了。我问她当时想走到哪儿去,她说没有目的,只是随便坐了一辆长途汽车,路上遇到一个跟她搭讪的人。那人请她吃了顿饭,她以为这就是旅途上的浪漫奇遇,没想到那人不怀好意,马上就要给她去登记一个房间,她吓得跑进了派出所。回来后就老实下来了。所以她特别佩服你,觉得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