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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始终如一 作者:张旻-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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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近年来搞过几次,联系人是刘仁奎,现在的党校副校长。上一次是五个男的。这一次刘仁奎说,还有一个人,你们想不到是谁。结果来的是诸云燕,事先的确没有人想到。诸云燕、刘仁奎、林越等人过去在一个办公室,诸云燕还坐在林越对面。诸云燕比林越小几岁,到党校晚一年。林越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虽然已有女朋友,但对诸云燕也不无动心。不过这种情况在同一办公室里也是难免的。林越当时也知道诸云燕有男朋友。诸云燕的男朋友是她的大学同学,西安人,毕业后按那个时代的分配原则不得不回西安去了。在当时,他们如果结婚的话就要分居两地,因此对诸云燕的这桩恋爱,不仅她的父母激烈反对,她的同事在办公室也时有议论。林越也曾对诸云燕说,这件事你还是要三思。诸云燕本人也不止一次在办公室里愁容满面地问,我该怎么办啊?最后诸云燕还是做出了令父母痛心、朋友惋惜的决定,和男朋友登记结婚,并且很快就调到西安去了。由于这件事,虽然诸云燕和林越同事只有一年,但她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自那以后林越也没再见过她。
  这次诸云燕不是回老家探亲,而是正在和刘仁奎联系,想从西安调回西亭党校。大家这才得知,诸云燕的丈夫去年病故了,这次她以父母年老多病无人照顾为由,申请调回父母身边。由于近年来上海的人事制度有了改变,诸云燕本人又有副高职称,所以这件事是有望办成的。
  在十四年后,见到当年做出非凡之举的这位女同事,并听说了她的家庭变故,在座的几位男士都无不为之动容。时间有时给人的印象真是不可思议,就拿眼前这件事来说,它就好像发生在昨天,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可诸云燕脸上已显出中年妇女的沧桑,老公病故了,女儿快上初中。
  诸云燕本人在这个场合,也是不由得关注着对方的情况,这时,见到昔日的同事,诸云燕同样也有恍若昨日的感叹。



  那天晚上先是在饭店,然后在红茶坊,他们所谈的,基本都是过去在一起时的事,而很少谈到后来各自的情况。虽然诸云燕和他们同事只有一年,但话题却也不少。这是因为他们所谈的,一些是已发生的,一些是未发生的,还有一些纯属个人的记忆,这些相加肯定比当年经历的丰富多彩。如林越对诸云燕说:〃当时你坐在我对面,谈到你的那位白马王子,你总是脸上挂着笑容,嘴里叹着气,说,唉,我该怎么办呢?我对你说,嫁给他呀。你摇头说,我爸爸妈妈不同意,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勇气。我说,那和他断掉。你又摇头说,不行,我爱他。〃大家都笑。诸云燕也红了脸,笑着说:〃不可能吧,你编的,不过我也不记得了……当时你们是不是都认为我很傻?〃林越答:〃应该说当时我们的脑子里更多的是一些世俗的想法,你对爱情的理解和追求是我们望尘莫及的。〃
  诸云燕说:〃林越,你还是这么能说啊!〃
  诸云燕的性格,看上去也没怎么变化,她还是像以前那样爱笑,爱听别人说话,恍惚间还是一个昔日小女生的样子。
  后来聚会散了,他们有两辆车,林越送刘仁奎和诸云燕,目前在区科协当副主任的耿老师送其他几位。诸云燕眼下暂住父母家,在新城区,林越就先送刘仁奎。林越对刘仁奎说:〃老兄啊,你什么时候也配辆车?党校校长还没有车?〃刘仁奎答:〃老兄抬举我了,我是副校长,没有专车的,等我当上校长就有了。〃林越说:〃那快了。〃刘仁奎就笑,说:〃你是国良书记就好了。〃这么闲扯了几句,就到了刘仁奎家楼下。林越摇下车窗,对下车的刘仁奎说:〃刘校长,我送诸老师回家,你不会不放心吧?〃刘仁奎笑道:〃八小时之外,不归我管。〃
  刘仁奎就走了,林越把车开出了那个小区。诸云燕对他说:〃林越,你现在混得不错啊,老婆也有车吧。〃林越点头答:〃瞎混混,也没什么意思,专业都荒废了。〃诸云燕笑,说:〃林越你有什么专业啊?〃林越说:〃小看我?别的不说,我会写诗啊,你知道吗?〃诸云燕要不是坐在后座,这时准会调过头来看他,她说:〃写诗?不知道,什么时候让我拜读一下大作。〃林越答:〃可以。应该说,我这个才华还一直没有好好得到发挥。〃诸云燕又笑,说:〃林越你这么说话,是幽默吧。〃
  林越这时放慢了车速。诸云燕看一下车窗外,前面路边出现一个新建的住宅区。诸云燕问:〃这是哪儿?〃林越答:〃四季花苑,我家马上就要搬到这儿来。〃诸云燕说:〃很漂亮。〃林越说:〃房子刚装修好。有兴趣过去看看吗?我也有几天没来了。〃诸云燕答:〃好啊,让外地人开开眼界。〃
  不过,当后来林越带诸云燕到了楼上,在掏钥匙开门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异常情况。这次不是门的问题,是林越听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飘忽的音乐声。林越的手不由得停住了,将刚刚拉开一点的防盗门又轻轻掩上。
  他回头对站在身后的诸云燕小声说:〃我老婆在里面,我听见她在放音乐。〃
  诸云燕不由得看了下他的脸,说:〃那我不进去了,我走了。〃
  照理林越应该和诸云燕一起离开的,他本来就还要送诸云燕回家。而且按林越以前幻想的情形,他如果知道房间里有情况,他不会再有意进去的。难道林越此时以为,万志萍在新房里欣赏他们刚花了一万多元买来的先锋音响,以至于留连忘返?
  诸云燕离开后,林越就又拉开防盗门,木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里面的音乐声一下响了起来,是卡朋特的《昨日重现》。客厅里没有开灯。
  在此后一段时间里,接着《昨日重现》的,是卡朋特的另一首经典歌曲《再次坠入爱河》,然后是《时光流逝》……
  也许眼前这一幕在林越以前的幻觉中出现过。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情绪此刻不由得受到了卡朋特的歌曲的影响。他在门边换了鞋后,有点心不在焉地往里面亮着柔光灯的房间走去。
  卧室的门开着,这似乎也表明,有人在里面听卡朋特的歌。林越到了门口。如果换一种眼光,林越这时在门口看到的,也许还可以说有点适合卡朋特优美而热忱的歌声,而不显得突兀。
  当然,那一刻林越的感觉,仿佛进入了自己的梦魇。
  房间里两个人正面向窗户坐于床沿。从背影看,一个身穿红毛衣的,被身旁一个身穿黑毛衣的侧身抱在怀里,黑毛衣正俯下身与之接吻。
  两人在林越站在门口那一会儿,身体保持这个姿势未变。黑毛衣的一条手臂钩在红毛衣身后,另一只手在身前看不见。红毛衣的两只手都抱在黑毛衣背上。
  林越离开了那儿。他完全没有做什么。在梦魇中,林越还曾想到去厨房拿菜刀,但这会儿他却丝毫没有这个念头。不过,林越也没有离开房子,他只是过去把刚才自己没关的大门轻轻关上,然后林越梦游似的进了书房。书房的门本来关着,他仍掩上,也没开灯。他摸到书桌前在新买的皮椅上坐下。
  当林越又注意到卡朋特的歌声时,他听到她在唱《再次坠入爱河》的尾声,然后是《时光流逝》《我不想在最后的日子没有你》《一种沉寂》……卡朋特的歌声这时在他耳畔显得时响时轻、时近时远。



  也不知何时,书房的门被推开,灯亮了,万志萍出现在门口。
  万志萍显得有些气喘,应该是她在离去时发现了林越停在楼下的车,就又上来了。
  〃你在这儿啊!〃万志萍睁大眼睛说。
  林越这时坐在一把红木圈椅上,挺直着腰,一手搁在旁边的茶几上。万志萍进来,他先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脸上露出一笑。
  〃你在这儿做什么?〃万志萍这么问。
  〃不做什么,坐一会儿。〃林越答。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万志萍又这么问。
  〃来了一会儿了。〃林越答。
  万志萍一时不响,她脸上的笑容也掩盖不了什么。然后她又主动说:〃今天,芳芳书记请我们过去,陈区长也来了。他听说我们新房装修好了,吃过饭就说要过来看看。〃
  〃我不知道你们在,你们的车没有停在楼下。〃林越用一种抱歉的口气说。
  〃我们的车停在车库里。〃万志萍说,〃我们没有做什么。〃
  〃我只是看见你们在接吻。〃林越这样说。
  〃这个……〃万志萍显得有点难堪,点头,又摇头,难以表达似的,〃其实也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们只是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我没有想到,你们接吻很热烈。〃林越又这样说,抬头看万志萍,〃请教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很喜欢和他接吻?〃
  〃放屁,林越,〃万志萍脸涨得通红,〃我们真的没有做什么!〃
  …………
  林越和万志萍这番对话显然没有说到一个点上。林越特别强调万志萍和陈中〃接吻〃,但万志萍则要说明他们〃没做什么〃。对于接吻的事,万志萍的态度,似乎说明了〃没做什么〃,它就可以忽略不计了。但林越却显得对其他事并无追究之意。因此不仅万志萍对林越的极端之举毫无预感,林越自己似乎也不会去那么做的。
  但就是这样,事情发生了,林越忽然把他手下搁着的那张红木茶几推倒在地板上。他随即站起来,把两把红木圈椅也相继推倒在地板上。
  家具倒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砰砰声。林越对目瞪口呆的万志萍说:〃就当我放屁啊!〃
  由于林越当时立刻就掉头离开了,他没有看清自己这么做的后果。新买的红木茶几和椅子顿时损坏不小。更惨的是刚刚做过的地板,油漆爆了一大片。一把椅子还撞上门边的书橱,一扇落地玻璃门碎了,玻璃碎片又砸坏了地板和那把椅子。书橱震了一下,放在搁板上的一只林越过去在景德镇买的青花瓷盘掉了下来。
  林越这么做是他和万志萍结婚以来的第一次,因此也大大出乎他自己的预料。以前两人发生矛盾时,林越不要说拍桌子砸家具,就是大吼大叫也不曾有过。
  林越那晚离开四季花苑后,一时也不知道去哪儿。他驾着车,不知不觉地出了城外。这时,林越有一种感觉,好像后面有人跟着。但他也没回头朝后面看。林越沿着环城路兜了一圈多,然后他才决定回李桥弄。到了家,他发现万志萍已经先他回来,里面的房门关着。
  他们原来计划那几天就要搬家,这样就延期了。林越后来一直没再去过四季花苑。在延期搬家的那几个礼拜,他和万志萍也没有再谈论过在新房发生的那件事。他们又像以往那样相互保持沉默。
  元旦过了,春节快到了,万志萍这时忽然自己带一迈搬了过去。当时的情形好像是母子俩先搬过去,林越晚些日子再搬,但实际情况是他们的分居开始了。起初外面的人都不知情。双方的父母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儿子一迈对此好像也不觉得奇怪。两人分开住后,对于将来的事他们都从未提过,因此他们之间也一直没有过什么〃条约〃,既没有分割财产,也没有商谈过儿子的归属。就是儿子身上的各项开销,他们之间也从未说过如何分摊,但又相互不失默契。如儿子搬过去后,他实际有更多的时候住在爷爷奶奶家,这部分的开销以往是由林越按月付给父母的,万志萍不管钱,现在也仍是这样。家里的存款在买了新房并装修后,所剩不多,这笔钱现在仍在林越手头,万志萍也从未来问过他。买新房时他们贷了十万元公积金,为期十年,在万志萍的公积金卡上按月还贷,林越每月的公积金则划到万志萍卡上,现在也仍是这样。从这些方面来说,他们相互之间的关系显得仍然是一个家庭中的成员,只是不在一个屋顶下住着,不在一口锅里吃饭,不像夫妻那样生活。
  林越虽然没有再去过四季花苑,不过那儿的情况他也从一迈嘴里有所了解。他知道那间书房的地板被损坏后,万志萍请装潢公司来人整修过了,重新打磨了地板,上了新漆。那几件红木家具,万志萍也请专门的师傅来做了修补。
  虽然林越当时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突然毁坏财物的理由,还有点恍惚,不过后来他也想明白了,对自己的过激反应也给予了理解。当然,林越得出的结论非常个人化,因此他也不太有可能去和万志萍进行交流。
  对这件事,林越想明白的是:问题正是出在自己当时在房间门口看到的,即万志萍和陈中的那个长吻。对这一幕,林越恐怕是有点反应过激,以致都无意计较其他。不必说,像这种长吻,在林越自己和万志萍之间已经绝版多年了。大概生了一迈后就不再有了。前几年,他们之间还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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