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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楼207-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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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决不向贪官污吏妥协。经众人彻夜哀求,霹雳火才答应暂到别处下榻,但声称自己有权随时进入此房,从事各种活动。两位女郎,一个来自松花江,一个来自大明湖,吓得花容失色,芳心抽搐,第一天入北大,就上了一堂生动的阶级斗争教育课。
  离开北大,霹雳火不知吸取往日教训,整日犯上作乱。有关部门又一次略施小计,予以严惩。某日夜幕降临,霹雳火收功回房,发现房间被宣布要进行装修,责令他将细软和粗硬全部搬出。霹雳火大发雷霆,取一柄大锁将门锁了,不许装修。师兄弟和众头领闻讯,飞马赶来相劝。霹雳火时而默默无语两眼火,时而把师兄“软骨头”和“老滑头”地一通骂,最后还是严家炎教授亲自出马,把他款待到自己家,才算慢慢消了火。其实就连严先生也怕他三分。严先生在北大是有名的“严加严”,别的徒弟在他面前诚惶诚恐,生怕出错。只有旷新年,不但敢于直言相抗,而且还时常出言不逊:“你这个不对!”或者反问:“我这个有什么不好?”严先生为了给他传授功夫,竟每每把他约到北大静园去细细切磋,目的就是用那些鲜花芳草,化解他的戾气。
  霹雳火的狼牙棒,看似乱舞,但看时间长了,便知乱中自有不乱。他主要舞向贪官污吏和市井小人,舞向虚伪和专横。与花和尚鲁智深的“禅杖打开危险路,戒刀杀尽不平人”是一个道理。师兄弟们尽管经常劝他,但心里都晓得,正义在他一方,大家不过是劝他机智灵活一些,少中小人诡计。但在汤姆一郎看来,“机智灵活”就包含着叛变的危险,先就应该吃我一棒。
  伟哥阿忆
  近日,江湖上纷纷传闻:“阿忆博士回北大法学院读硕士去了!”广大群众百思不解,一个江湖上名头也算响亮的大活人,怎么越活越抽抽,越活越“萎哥”呢!洒家暗笑,阿忆乳名“小伟”,至伟哥传入中国之前,阿忆家族的同辈小者皆叫他“伟哥”。
  在洒家面前,阿忆一贯老实,不敢乱说乱动。这主要得益于当年同住一个宿舍打牌时,我趁他没成名,动不动就抓住他的技术错误,把他骂得狗血喷头。日久天长,阿忆被我“积威之所劫”,内心深深种下了对我的个人崇拜。即使以后他当了最高检察长,我成了杀人放火犯,他见了我也必得无限崇敬,说不定还要亲自劫狱,最后壮烈牺牲于乱枪之下,临终前无比欣慰地呢喃道:“这…这张牌,没…没出错吧?”可见,要想迫害一个名人,务要趁他功不成名不就那阵儿,所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等他扬名立万儿,鼻息干云之际,你想巴结他都来不及,哪里还谈得上迫害?当然,此中关键在于能识名人于风尘,起英雄于陇亩,早早看准哪个臭小子将来必有一场富贵,然后欺负他,侮辱他。他要忍受不了,跟你打起来,你不必害怕,这样心胸狭窄的人肯定成不了大器。他要忍受得了,你更不必害怕,这样心胸宽广的人肯定能成大器,成名后绝不会报复。韩信报复过让他受胯下之辱的弟兄们吗?爱迪生报复过一耳光把他打聋的贫下中农吗?
  阿忆身高1米83,但高而不耸,文而不弱,英而不俊。那时,经常穿一身绿军装,朴素又干净。他家居北京,却只在周末回去,对集体生活怀有浓厚兴趣。我们班虽才子成群,各省状元榜眼探花不计其数,但一是个性太强,所谓“英雄不受羁勒”,二是男女授受不亲,都等着异性主动勾引自己,三是南方与北方、城市与农村、北京与外地同学之间缺少磨合,因此集体活动不太容易开展。阿忆以他极为合群的好脾气,成为我们班各个组群之间的纽带。他可以沟通朝野,沟通南北,沟通城乡,沟通男女,简直是我们班的“五通大仙”!
  刚上北大那会儿,阿忆不在我们宿舍。我一听此人叫“周忆军”,便断定他是干部崽。不知为什么,我对名叫“王解放”,“李抗美”,“赵文革”的人,天生有股反感,近年又有人叫“朱柯达”,“刘富士”,还有个女作家叫“舒而美”,气得我真想改名叫“孔雀胆”。然而阿忆虽经证实确系干部崽,却天天跑到我们宿舍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和我们同吃同住同劳动。终于有一天,他和我们宿舍的资产阶级诗人臧棣换床,成了我们的阶级兄弟。
  我对干部崽的态度是:有出身论,不惟出身论,重在表现。从阿忆的表现,我发现他身上蕴涵着我们工农兵的品德。他不讲物质享受,从不以不吃某种食物来显示自己高贵。看到别人吃饭时,他经常像小孩似的说:“给我一口!”一口下去,馋虫上来,“再来一口!”连吃几口,欲罢不能。
  阿忆最爱吃鱼头。80年代初,北大学三食堂经常卖红烧鱼,6毛钱一小条,8毛钱能买条大的。阿忆当然是买大的,但发现别人买的小鱼身虽小,头却大时,他便说:“拿过来,咱俩换!”不仅如此,别人吃鱼时,他还软硬兼施,请人家把鱼头留给他。后来大家成了习惯,吃完鱼就把饭盆递给他。再后来,只要听说食堂卖鱼,阿忆就不去买饭了,而是积极鼓动别人去买,自己坐在蚊帐里,一边敲饭盆,一边唱苏州评弹《蝶恋花·答李淑一》,把“问讯吴刚——何所有——”唱成“问讯吴干——红烧鱼鱼鱼”。那“红烧鱼”三字,用婉转的评弹唱出来,真是香喷喷,油汪汪。唱得口水直流时,弟兄们买鱼归来,用勺子切下鱼头,往他的饭盆里一堆,阿忆激动得“泪飞顿作倾盆雨”。
  阿忆为人处世,很像我们东北人。后来知道,他在沈阳大姨家长大,怪不得。他常从家里拿来东西,给大家吃,给大家用,无偿地给同学们照相,带同学去看病。他带着外地同学参观了许多北京景点,还特意从中央政治局委员习仲勋那里,搞来去中南海的票。但是,他一点干部子弟样儿也没有,完全是仆人。他是真心助人以为乐趣的,决不因此而流露什么优越感,相反倒是常受别人挑剔挤兑。我就是利用他的善良欺负他的人之一,比如打升级。阿忆也是爱好者,但他的乐趣只在参与,根本没胜负心,既不刻苦钻研技术,也不琢磨别人心理,所以别人不愿与他合伙。只有我常常拉他做对家,这样可以显示我的高超牌技,赢了荣誉归我,输了责任在他。无论我怎样呵斥,阿忆从不恼火,总是努力改正错误,而且笑盈盈的,顶多反问一句:“刚才你不是让我这样出吗?”于是又被我痛骂一顿。
  那时,我还到阿忆家混饭吃。他的家人都很随和,待人既尊重又实在,跟我们工人家庭差不多。跟阿妈妈打麻将,阿妈妈总批评伟哥这不好那不对,但我看出阿妈妈实际是深爱这个儿子的。阿忆也是大孝子,我们系有个美女与阿妈妈名似,阿忆每遇该女生,都要上前牵手,直至送她去美国,都很疼爱她。可见妈妈在他心中的地位。有一年,阿忆与一位少女断交,阿妈妈跑来北大,焦急地问我,人家会不会报复伟哥?我觉得,他们不像什么干部家属,那时,连个副科长都比他们端架子。我原以为阿忆是“出污泥而不染”,其实他是“蓬生麻中,不扶自直”。阿忆的聪明,在我们班决不是超一流的。如果没有正直和善良,那点聪明不够用。他爱唱歌唱戏,但从来记不住词,便乱唱。在《杜鹃山·铁窗训子》中,杜妈妈批判评雷刚“晕头转向上圈套”,阿忆一直是唱:“抱着对象上圈套。”他幽默大度,常常感染别人,所以他气色丰沛,神态安详,做起事来,自然显得很聪明。
  阿忆千好万好,但“周忆军”这个名字总让人觉着别扭。有一天,我和老沈、王清平谈论鲁迅《药》中的“红眼睛阿义”,感叹鲁迅用语之妙,老沈眉飞色舞地比划着:“阿义使一手好拳棒。”正好周忆军从蚊帐里钻出,也跟着凑趣:“包好,包好。趁热吃下。”大家一阵乱笑,便说以后就叫你“阿忆”算了。
  伟哥刚开始不接受这个外号,但老沈坚韧不拔,见面就叫他“阿忆”。老沈骑着阿忆的名牌自行车,一个人从北京跑到新疆哈密,回校后把骑破了的自行车还给阿忆,然后给《北大校刊》写了一系列冒险纪实,第一次把“阿忆”变成了铅字。
  1993年夏天,蓄势已久的阿忆,终于才情迸发,火暴京津。他为中国写出了第一部自助书《青春的敌人》,署名便是“阿忆博士”。从此,阿忆牛了,却不再是我们的牛马。1999年深秋,阿忆95万字鸿篇巨制《共和国日记》5卷杀青,阿忆更牛。
  但洒家笑道——最难忘,未名湖畔老鱼头,为解馋,英雄忍低少年头,世间百味皆粪土,青春一去不回头,多少当年流水事,都随晚风到心头……



  
分配狂想曲
  本来政府早就打了保票:保证今年的毕业生每人都有一个工作岗位。可这帮哥们儿愣不放心。有的从头一年八月十五就开始窜腾,号称是笨鸟先飞。到了十冬腊月,谁也不敢再冒充大将风度了。精心炮制一份个人简历,尽量暗示出自己是多功能全频道的省油的灯。再附上几篇发表在犄角旮旯的蹩脚文章。梳头、洗澡,借来一身像个人样的外衣,跨上新换了气门芯的坐骑,平头正脸,闯天下去也。
  寒假一过,不禁人人肉皮子发紧。形势不妙啊。国家机关不进人,北京户口卡得紧。平起平坐的同学一下子分成了六等,曰:京男,京女,外男,外女,边男,边女。部分孬种哗啦泄了气。唉,不找了,听天由命,也许碰巧分到国务院当个副部长呢。这些泄出来的气转移到另一部分狂主儿身上,变成了更加疯狂的生命力。毕业论文先冷冻起来,怀揣一张北京地图,披星戴月,探门窥牖。迎着三月的风,吞着四月的沙,蝇奔在大街小巷。身边涌过一排排车浪,这些都是北京户口的持有者;眼前推来一片片楼群,这里没有俺半寸地皮。北京的街道好像这座城市的血管,可是这些外来的分子却那么不容易被这座城市的细胞吸收。
  “我已然被20家单位拒绝了。”
  “20家也好意思吹出来?敝人是35家!”
  “那你下一家准成,六六三十六,六六大顺哪!”
  一次次地从希望到幻灭,在每一天重复上演着。他们熟悉了被拒绝,熟悉了“不”字在中国的各种变体,熟悉了那些僵硬的微笑、和蔼的嘲弄、庄重的侮辱。渐渐地,出门不再抱有希望,没有希望也就不会绝望。
  “我看应该把全国的人事处长都集中起来,用机枪突突了。”
  “不,要让他们活着,但命令所有单位都不许接收他们。”
  楼道里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打油诗社。求职之余,人人都来乱涂一气。渐渐地,主题都趋向找工作的苦辣酸甜,但格调却每旷日下,最后简直不堪人目。兹录两首较为干净的如下:
  (—)
  要想荣华富贵,
  除非狼心狗肺。
  起早贪黑跑单位,
  挨不完的累,
  下不完的跪,
  咽不完的泪。
  大丈夫钢牙咬碎,
  我日你祖宗八辈!
  (二)
  铺天盖地来打油,
  不知死活不知愁,
  待到秋来无工作,
  卖唱的卖唱,
  耍猴的耍猴。
  “我看到时候咱们就女生卖唱,男生耍猴。”
  “去你的吧,人家女生利用性别优势,早都找到好主儿了你还做什么骚梦呢!”“咱们男生也可以发扬点优势啊,比如娶了人事处长的小令爱。”“真是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
  发泄归发泄,车轴轳可不闲着。终于有捧回合同的了,什么耗子药加工厂,什么立特灵信息报号外版,什么野鸡大学的凤雏分院,总之是北京户口到手了。剩下那些走投无路的,一天天衣带渐宽,团支部不得不采取监护措施,以防意外。霹雳一声春雷响,国家机关可以进人了!真是老天有眼,柳暗花明。有几个坐以待毙的摇身一晃,就进了大衙门口。这可把野鸡们气坏了,老子跑了千山万水,换来的好政策,却叫你们坐享了。
  于是点灯熬油滚论文。打印、答辩。然后捆行李,喝酒,借着酒劲儿嚎出几串从不轻弹的浊泪。一点人数,除了老婆在外地自愿离京的,差不多都留下了。于是离校、报到,一晃,都成了国家干部。互相一打电话,都不错。本来就打了保票嘛:保证每人都有一个工作岗位。
  

  
风流大寻呼
  第一集 孔夫子出书
  晨光明媚,莺啼婉转。
  小桥流水之境,绿肥红瘦之处,缓步踱来一中年男子。儒服素雅似学者,身材魁梧似力士,神态悠闲似野鹤。背手持一部线装《全唐诗》第二卷,路上桥来,口中吟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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