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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干万言。繁称杂引,游衍而不得所归。张已伐物,专抵古人之隙。或取孔
孟书中心性仁义之文,一切变更故训,而别创一义。群流和附,坚不可易。
有来诸儒周、程、张、来之书,为世大诟。间有涉于其说者,则举世相与笑
讥唾辱;以为彼博闻之不能,亦逃之性理空虚之域,以自盖其鄙陋不肖者而
已矣。
朱君自弱冠志学,则已弃举子业,而谁有来五子之求。断绝众源,归
命于一。
自《六经》之奥,百氏杂家有用之言,无不究素其终,折衷于五子。
家贫,负助渡湖,招徒授学,取其入以为养。养则独腆,身有饥色,或劝以
稍易其途,从事于时世所谓辨物流文林字之学者。足以倾(马戒)耳目,植朋
广誉。君笑日:“吾于科目且弃而背之矣,其又屑觊彼耶?”卒以不顾。日
抱遗训,以自镌留其躬,绳过无小,克敬以裕,暗然至死而不悔。
呜呼!君之于学,其可谓笃志而不牵于众好者矣。惜其多有放佚,如
《大易粹言》、《春秋本义》、《三传备说》诸篇,今都不可见。其仅存者,又
或阙残,难令完整。其《易图正旨》推阐九图之义,与德清胡谓、宝应王懋
guong氏之论不合。山居僻左,不及尽睹当世通人成说,小有歧异,末为(左
上米左下系右页)也。
予既受谈终篇,因颇为论定,以治乡人知观感焉。
书周忠介公手札后
往余读 《史忠正公集》,见其乙酉四月十九日遗书五通,又什一回绝笔
… 5…
一纸,其言至深痛,不可终读。盖视杨忠愍公狱中家书,刘腾鸿峙衡、吴坤
修竹庄、普承尧钦堂,率五千人以行。而巡抚朝公奏请以温甫统领军事,出
入贼地。盛暑鏖兵,凡攻克咸宁、蒲圻、崇阳、通域、新昌、上高六县。以
六月三十口锐师翔于瑞州,由是江西、湖南始得通问。而温甫亦积劳致疾矣。
七月十六日,棹小舟异疾至南昌。兄弟相见,深夜(忄音)(忄音),喜极而悲,
涕泣如雨。弟疾寝剧,治之多方不效。至九月乃痊,复还瑞州营次。
瑞州故有南北两城,蜀水贯其中。刘腾鸿军其南,温甫与普承尧军其
西北。贼于东隅通外援,市易如故。七年正月,予率吴坤修之师,自奉新至
东路,始合长围。掘堑周三十里,温甫则大喜:“吾攻此城,久不举。今兹
事其集乎!”不幸遭先君子大故,兄弟匍匐奔丧。入里门,宗族乡党争来相
吊,亦颇相庆慰。国藩得拔其不肖之躯,复有生还之一日,温甫力也。温甫
既出嗣叔父,以咸丰八年二月降服期满,复出抵李君续宾迪庵军中。李君与
温甫为婚姻,益相与讲求戎政,晨夕咨议。是时九江新破,强悍深根之寇一
扫刮绝,李君威名闻天下。又克麻城,蹴黄安,喋血皖中,连下太湖、潜山、
桐城、舒城四县。席全盛之势,人人自以无前。
师锐甚。温甫独以为常胜之家,气将竭矣,难可深恃。时时与李君深
语惊切,以警其下;亦以书告予时上。竟以十月十日军败,从李君殉难庐江
之三河镇。呜呼!痛哉。
曩吾弟以新集之师,千里赴援,摧江西十万之贼而无所顿;今以皖北
百胜之军,苹良将劲卒,四海所仰望者而壹覆之。而吾弟适丁其厄,岂所谓
命耶?常胜之不足深恃。吾弟之智,既及之矣,而不有退师以图全。营垒以
十三夜被陷,而吾弟与李君,以初十之夕并命同殉,又不肯少待,以图脱免。
岂所谓知命者耶?遂缀词哭之。词曰:
(角黄)(角黄)我祖,山立绝伦。有蓄不施,笃生哲人。我君为长,鲁
国一儒;仲父早世,有季不孤。恭惟先德,稼穑诗书。小子无状,席此庆徐。
粲粲诸弟,雁行以随。吾诗有云:“午君最奇”。挟艺干人,百不一售。彼粗
秽者,乃居吾右。
抑塞不伸,发狂大叫;杂以嘲诙,万花齐笑。世不喜与,吾不世许。
自谓吾虎,世弃如鼠。相外相背,逝将去女。一朝奋发,仗剑东行;提师五
千,往从阿兄。何坚不破?何劲不摧?跃入章门,无害无灾。埙篪鼓角,号
令风雷;昊天不吊,鲜民衔哀。见星西奔,三子归来。弟后李父,降服以礼。
匝岁告阕,靡念苞杞。出陪戎幄,匪辛伊李。既克浔阳,雄师北迈。划潜剜
桐,群舒是嘬。岂谓一厥,震惊两戒!李既山颓,弟乃梁坏。覆我湘入,君
子六千。命耶数耶?何辜于天!我奉简书,驰驱岭峤。江北江南,梦魂环绕。
卯恸抵昏,酉悲达晓。莽莽舒庐,群四所窟。积骸成岳,孰辨弟骨。骨不可
收,魂不可招。峥嵘废垒,雪渍风飘。生也何雄,死也何苦!我实负弟,茹
恨终古。予于道光甲辰寄诸弟诗有云:“辰君平正午君奇,屈指老沅真白眉、”
辰君谓弟澄候,生庚辰岁。午君谓温甫,生壬午岁。老沅谓沅甫也。
欧阳生文集序
乾隆之末,桐城姚姬传先生鼐,善为古文辞。慕效其乡先辈方望溪侍
郎之所为,而受法于刘君大(木魁),及其世父编修君范。三子既通儒硕望,
姚先生治其术益精。历城周永年书昌,为之语曰:“天下之文章,其在桐城
乎!”由是学者多归向桐城,号“桐城派”。犹前世所称江西诗派者也。
姚先生晚而主钟山书院讲席。门下著籍老,上元有管同异之、梅曾亮
… 6…
伯言,桐城有方东村植之、姚莹石甫。四人者,称为高第弟子。各以所得,
传授徒友,往往不绝。在桐城者,有戴钧衡存庄,事植之久,尤精力过绝人。
自以为守其邑先正之法,(衤+颤之左)之后进,义无所让世。其不列弟子籍,
同时服膺,有新城鲁仕骥挈非、宜兴曼德旅仲论。挈非之甥为陈用光硕士。
硕士既师其舅,又亲受业姚先生之门。乡人化之,多好文章。硕士之群从,
有陈学受艺叔、陈博广敷,而南丰又有吴嘉宾于序,皆承索非之风,私淑于
姚先生。由是江西建昌,有桐城之学。
什伦与永福吕璜月沧交友,月沧之乡人有临桂朱椅伯韩、龙启瑞翰臣、
马平王锡振定甫,皆步趋吴氏、吕氏,而益求广其术于梅伯言。由是桐城宗
派,流衍于广西矣。
昔者,国藩尝怪姚先生典试湖南,而吾乡出其门者,未闻相从以学文
为事。既而得巴陵吴敏树南屏,称述其术,笃好而不厌。而武陵杨彝珍性农、
善化孙鼎臣芝房、湘阴郭嵩煮伯深、淑浦舒素伯鲁,亦以姚氏文家正轨,违
此则又何求?最后得湘潭欧阳生。生,吾友欧阳兆熊小岑之子,而受法于巴
陵吴君、湘阴郭君,亦师事新城二陈。其渐染者多,其志趋嗜好,举天下之
美,无以易乎桐城姚氏者也。
当乾隆中叶,海内魁儒畸土,崇尚鸿博,繁称旁证,考核一字,累数
千言不能休。别立帜志,名曰“汉学”。深摈有宋诸子义理之说,以为不足
复存,其为文尤芜杂寡要。姚先生独排众议,以为义理、考据、词章,三者
不可偏废。必义理为质,而后文有所附,考据有所归。一编之内,惟此尤兢
兢。当时孤立无助,传之五六十年。近世学子,稍稍诵其文,承用其说。道
之废兴,亦各有时,其命也欤哉!
自洪杨倡乱,东南荼毒。钟山石城,昔时姚先生撰杖都讲之所,今为
犬羊窟宅,深固而不可拔。桐城沦为异域,既克而复失。戴钧衡全家殉难,
身亦欧血死矣!
余来建昌,问新城、南丰,兵整之馀,百物荡尽,田荒不治,蓬蒿没
人。一二文土转徙无所。两广西用兵几载,群盗犹汹汹,骤不可爬梳。龙君
翰臣又物故。独吾乡少安,二三君子尚得优游文学,曲折以求合桐城之辙。
而舒涛前卒,欧阳生亦以瘵死。老者牵于人事,或遭乱不得竞其学;少者或
中道夭殂。四方多故,求如姚先生之聪明早达,太平寿考,从容以脐于古之
作者,卒不可得。然则业之成否又得谓之非命也耶?
欧阳生名勋,字子和,没于咸丰五年三月,年二十有几。其文若诗,
清缜喜往复,亦时有乱离之慨。庄周云:“逃空虚者,闻人足音跫然而喜。”
而况昆弟亲戚之(上声殳下言)咳其例者乎?余不之不闻桐城诸老之(上声殳
下言)咳也久矣!现生之为,则岂直足音而已!故为之序,以塞小岑之悲,
亦以见文章与世变相因,俾后之人得以考览焉。
圣哲画像记
国藩志学不早,中岁侧身朝列,窃窥陈编,稍涉先圣普贤魁儒长者之
绪。驽缓多病,百无一成;军旅驰驱,益以芜废。丧乱来平,而吾年将五十
矣。往者,吾读班固《艺文志》及马氏《经籍考》,见其所列书目,丛杂猥
多,作者姓氏,至于不可胜数,或昭昭于日月,或湮没而无闻。及为文渊阁
直阁校理,每岁二月,侍从宣宗皇帝入阁,得观《四库全书》。其富过于前
代所藏远甚,而存目之书数十万卷,尚不在此列。呜呼!何其多也!虽有生
知之资,累世不能竞其业,况其下焉者乎!
… 7…
故书籍之浩浩,著述者之众,若江海然,非一人之腹所能尽欤也。要
在慎择焉而已。余既自度其不逮,乃择古今圣哲三十馀人,命儿子纪泽图其
遗像,都为一卷,藏之家塾。后嗣有志读书取足于此,不必广心博骛,而斯
文之传,莫大乎是矣。昔在汉世,若武梁祠、鲁灵光殿,皆图画伟人事迹,
而《列女传》亦有画像,感发兴起,由来已旧。习其器矣,进而索其神,通
其微,合其莫,心诚求之;仁远乎哉?国藩记。
尧舜禹场,史巨记言而已。至文王拘幽,始立文字,演《周易》。周孔
代兴,六经炳著,师道备矣。秦汉以来,孟子盖与庄、苟并称。至唐,韩氏
独尊异之。而来之贤者,以为可跻之尼山之次,崇其书以配 《论语》。后之
论者,莫之能易也。
兹以亚于三圣人后云。
左氏传经,多述二周典礼,而好称引奇诞;文辞烂然,浮于质矣。太
史公称庄子之书皆寓言。吾观子长所为《史记》,寓言亦居十之六七。班氏
闳识孤怀,不逮子长远甚。然经世之典,六艺之旨,文字之源,幽明之情状,
粲然大备。岂与夫斗筲者争得失于一先生之前,姝姝而自悦者能哉!
诸葛公当扰壤之世,被服儒者,从容中道。陆敬舆事多疑之主,驭难
驯之将,烛之以至明,将之以至诚,譬若御驽马登峻坂,纵横险阻,而不失
其驰,何其神也!范希文、司马君实遭时差隆,然坚卓诚信,各有孤诣。其
以道自持,蔚成风俗,意量亦远矣。昔刘向称董仲舒王佐之才,伊、吕无以
加;管、晏之属,殆不能及。而刘歆以为董子师友所渐,曾不能几乎游、夏。
以予现四贤者虽未逮乎伊、吕,固将贤于董子。惜乎不得如刘向父子而论定
耳。
自朱子表章周子、二程子、张子,以为上接孔孟之传。后世君相师儒,
笃守其说,莫之或易。乾隆中,闳儒辈起,训诂博辨,度越昔贤;别立徽志,
号曰汉学。
换有来五子之术,以谓不得独尊。而笃信五号者,亦屏弃汉学,以为
破碎害道,(齿斤)(齿斤)焉而未有已。吾现五子立言,其大者多合于洙泗,
何可议也?其训释请经,小有不当,固当取近世经说以辅翼之,又可屏弃群
言以自隘乎?斯二者亦俱讥焉。
西汉文章,如子云、相如之雄伟,此天地遒劲之气,得于阳与刚之美
者也。此天地之义气也。刘向、匡衡之渊懿,此天地温厚之气,得于明与柔
之美者也。此天地之仁气也。东汉以还,淹雅无惭于古,而风骨少聩矣。韩、
柳有作,尽取扬、马之雄奇万变,而内之于薄物小篇之中,岂不诡哉!欧阳
氏、曾氏皆法韩公,而体质于匡、刘为近。文章之变,莫可穷诘。要之,不
出此二途,虽百世可知也。
余钞古今诗,自魏晋至国朝,得十九家,盖诗之为道广矣。嗜好趋向,
各视其性之所近,犹庶羞百味,罗列鼎俎,但取适吾口者,济之得饱而已。
必穷尽天下之佳肴辩尝而后供一摆,是大惑也;必强天下之舌,尽效吾之所
嗜,是大愚也。庄子有言:“大惑者,终身不解;大愚者,终身不灵。”余于
十九家中,又笃守夫四人者焉。唐之李、杜,宋之苏、黄,好之者十而七八,
非之者亦且二三。余惧蹈庄子不解不灵之讥,则取足于是终身焉已耳。
司马子长,网罗旧闻,贯串三古而八书,颇病其略;班氏《志》较详
矣,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