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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签一次婚约-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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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夜,蓝岭风景区的一个小山城,一次国际性的晚宴正在愉快地进行。东道
主是几个当地的美国人,言词热烈,举止活跃,还透着一股山里人特有的粗豪和
淳朴,餐桌上的酒杯菜碟也比都市里的大一圈。客人是四个中国普通男女,被招
待得十分受用,晕乎乎的,竟有了几分国宾般的荣耀感,话就格外多起来,争抢
着介绍十二亿神州的大事小情,历史现状,还捎带提到了希腊、印度、巴比伦和
玛雅,深深浅浅比较了一番。

    主人特别爱听,一再赞扬说中国了不得,将来更不得了。又感叹说小地方就
是不行,平素难得一见中国人,这次有机会相聚,真是太荣幸了。这时一位叫伊
芙的美国女士说,其实这一带也有中国人,只不过住得偏僻些罢了。

    吃饭后甜点时,大家又谈了一些神州的事,伊芙爽朗一笑,对中国贵宾说,
怎么样,想不想去看看老乡?没等我们回答,伊芙就掏出手机,叫通一个号码,
大大咧咧地、拿自己不当外人地嚷道:劳拉吗?你在家好好等着,我给你带几个
人过去,你别问是谁,保你又惊又喜。

    撂下电话她又问我,你们今晚没别的安排吧?

    我说,你这安排挺好的。其他中国人也说,他乡遇故知,人生一大喜事呢。

    说走就走。伊芙的汽车在前头兴冲冲领路,我们的车在后面紧紧跟随,该上
坡就上坡,该盘山就盘山。夜雾浓稠,灯火缥缈,大家就说,这老乡住得果然隐
蔽。又说,这一带静悄悄的,搞个秘密工作,成立个游击队倒满有条件。

    老乡家到了,那个叫劳拉的女子高高兴兴把大家迎进门。原以为她就是老乡,
只是入乡随俗,不叫桂兰或玉萍了,随手改了个洋名,让左邻右舍叫着顺口。不
料劳拉并不是老乡,而是一位年轻的美国妇人。见我们疑惑,伊芙解释说,劳拉
是她朋友,劳拉的丈夫LEE 先生才是中国人。

    劳拉抱歉道,你们来得不凑巧,LEE 有事外出了。大家快请坐,用不了一小
时他准能回来。

    我也对同伴说,随便坐吧,婆家的人不必客气。

    劳拉看上去十分单纯文静,而且腼腆,仿佛真有几分新媳妇初见婆家人的羞
赧。聊了一会儿,渐渐相熟了,彼此都感到一种亲近的气氛升腾缭绕。这时水也
煮好了,女主人起身给大家沏茶,她人长得秀气,手脚也利索。我小声用母语说,
咱那位老乡挺有福气啊。其他人附和说,是挺有福气。

    斟完茶,劳拉又把两个小孩喊出来跟客人见面。谁知孩子踢里踏拉一出来,
我们一愣,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按说混血儿一般都挺漂亮,有劳拉这样的人
提供基因就更应该漂亮。可惜并不漂亮,实事求是地说还有点儿难看,不知当初
是哪一个环节不大理想。也可能子女现在太小,抽抽巴巴的,还没长开。更令人
犯核计的是,这两个孩子无论头发、皮肤、眉眼和气质,一点儿都不像中国人。
可是,也不大像美国人,或西方其他国家的人。我们试着用汉语招呼了几句,孩
子们木木的,没啥反应。伊芙用英语搭讪,他俩也不怎么理,呆了几分钟,转身
走了。

    由于孩子的不热情,加之男人的迟迟不归,主妇有些过意不去。

    伊芙仿佛比她更过意不去,建议她找出一些东西来,给大家看看。并打趣说,
你得设法证明一下,你的丈夫的确是一个中国人。

    劳拉连连称是,打开玻璃橱,小心翼翼拿出一把精美的小圆扇。

    我们早都准备夸主人几句了,这时正合适,便不约而同,齐声叫好,急忙接
过扇子观赏。扇面上有一个彩色美女,她不但眉毛细,眼睛也细,天庭不太饱,
地阁却方圆,整个脸就像一只肥墩墩的大白梨,疑是按唐朝风格画的,宋朝比较
注意减肥。看完了脑袋看身子,怎么腰上鼓出一个小罗锅?这扯不扯,她穿和服
干嘛?我们不忍撒谎,只好据实相告,这把扇子不是中国货。

    伊芙有点儿失望。劳拉却不泄气,一鼓劲儿,又找出一些东方情调的工艺品,
小绢人、小磁瓶、小荆筐什么的,漓漓拉拉摆了一茶几,可惜也不是中国的,大
多来自日本,间或有一两样像是韩国的。我们就安慰说,不用找了,没关系,这
些也都挺好的,是亚洲的就不容易。

    谁知劳拉一时兴起,竟不肯罢休,她立在偌大的客厅正中,东瞅瞅,西看看,
试图再寻摸出点儿过硬的证明来。目光扫了一圈,突然一亮,快步走到与客厅相
通的书房,于桌面堆积的书刊丛中翻了一翻,欢快地喊了一嗓子,宛如发现了宝
物。随即一挥手,召唤我过去。

    伊芙性急,比我抢先一步赶到,操起劳拉找到的那页白纸,只瞄了一眼,便
心满意足地笑起来。然后做了个特别夸张的表情,嚷道:这回可绝对是你们中国
的东西啦!瞧瞧,别人写字有这么难吗?怪不得都说中国人聪明。

    我接过一看,果然是中国字,机器打印的,笔划非常多,挤挤擦擦,排了一
行又一行,原来是中国繁体字。得,劳拉的那口子,一定是香港人,再不就是台
湾人,这上面的口吻挺像台湾的,进一步说,挺像国民党的,像他们党内的一个
文件。真好玩,在美国的深山老林里,居然藏着如此文字,我不禁微笑起来,产
生一种把人家机密破获了的快感。

    劳拉和伊芙见状忙问,写的什么东西,那么有意思。

    我顾不上回答,因为越往下浏览越有意思。该文件大约是发给在美国的基层
组织的,洋洋洒洒一大篇子,主要是指责,是抱怨。其大意是说,近一个时期,
有一种松懈涣散的情绪正在滋长蔓延。一些地区的组织成员工作并不努力,对上
级布置的任务能拖就拖,采取不负责任的态度,一心只顾挣钱,只顾个人事业的
发展,不请示不汇报,连文件也不积极阅读,长此已往,怎么得了?想不想实现
伟大的目标了?

    我实在憋不住,就笑出声来。两个洋女子一愣神,也陪着呵呵傻笑。她们哪
里知道我笑的是什么。我一笑文件的制定者,他虽然痛心疾首,义正词严,但山
高皇帝远,鞭长莫及马腹,马汗毛也未必抽得上。二笑文件的遣词造句。我们大
陆的一些文件,也爱用这种比较“大”、比较干巴的词句批评人,教育人,许多
字眼儿简直如出一辙,杏熬窝瓜一个色儿。海峡两岸隔绝多年,彼此还这么相像,
不知是咱们民族的人一旦当了干部,就喜好这一口呢,还是汉字一被派到公文里,
就不敢活泼了?

    可是,再看几行我就笑不下去了,更无心作文风语气方面的比较。我意外地
发现,这并不是国民党的文件,这上面所说的“伟大目标”竟是——说来你也许
不信,当时我也不信,以为看走了眼,那“伟大目标”竟是——把可爱的宝岛从
祖国身上摘出去,变成“台湾共和国”!

    甚荒唐,甚荒唐。

    想老乡,认老乡,却认了这么一个老乡。

    我用汉语对同伴说,劳拉的老公,就是那个LEE (黎?李?厉?栗?),不
愿意当中国人啦。

    大家知道了原委,纷纷离席:那咱还呆着干啥?走人吧。

    一个同伴比较细心,边走边问:这个LEE ,是“努力派”呢,还是“松懈派”?

    我说一时还看不出来。

    劳拉十分惊愕,以为自己慢待了客人,脸涨得粉红,可怜巴巴地说,再坐一
会儿吧,LEE 马上就到,看见你们,他一定会很高兴。

    我们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汽车的刹闸声。

    一九九八年三月十六日

    /* 37 */第三队第39节 老吴太太(1 )

    我住纽约皇后区的那年冬天,雪下得很勤,下了扫,扫了下,街上总是白晃
晃的一片。有一天我比较闲,就去法拉盛的中国音像店租带子。店主刚从大陆回
来,对流行影视挺了解,挑出一摞带子,铺在台面上介绍说,这盘不错,写上海
舞女的,有不少大胆镜头。那盘也挺火,两广黑帮联手贩毒,逼良为娼,都逼到
女警察头上了。

    我说,有没有写东北的?

    店主说现在没有,过几天能进一盘。

    这时忽听有人高叫:谁呀,这么想看东北片?

    我一怔,定定神说,我想看。

    那人呵呵笑了:纽约还是太小,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爱看东北片呢。又说,
小伙子,你是沈阳人吧?

    我说,叫我猜,你也是沈阳人。

    那人又笑:吾们还用猜?一张嘴,一股苣荬菜味儿,除了沈阳人,谁说话能
这么好听?

    把家乡话与家乡野菜连在一起,多好!说这话的是一位女性,我心头一热,
立刻对她有了好感。

    不仅仅因为她是家乡人。

    也不仅仅因为她爽朗、快活。

    关键在于,她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年龄与我妈相仿,模样、神态也接
近。最像的是身板儿,都是宽宽绰绰的,富富态态的。

    那一个时期我总想家,尤其想母亲,街头遇见胖一些的老太太,常常情不自
禁地多看两眼。可惜美国人大多是西方模子做出来的,胖则胖矣,派头却不对,
一说话更离谱,急里拐弯的,很难让你往家乡方面联想。现在好了,茫茫异邦,
突然出了这么一位可爱的老人,苍天对我真是挺关心。

    我们顾不上挑带子,随便找个长凳,坐下就聊。

    老太太姓吴,来自沈阳郊区新城子,穿一件老式的黑呢短大衣,长得慈眉善
目,实实在在。手背麻约约的,手指也发糙,没有粗活细活的长期磨砺,断然成
不了这个样子。八成她是哪个留学生的家属,办到美国来,看看孙子,做做家务,
房前房后见缝插针,栽三把韭菜两把葱。今天有空了,就到这里转转,租一盘录
像带消遣。纽约的带子,红的血红,粉的艳粉,搂搂抱抱,杀杀砍砍,未必合老
人的心思。她应该喜欢评戏或者二人转,可能还会依依呀呀唱两口,比如《茶瓶
计》,比如《小姑贤》。

    这一次我没全猜对,老吴太太喜欢东北地方戏不假,说她是家属也不错,但
却不是当今留学生的老人,而是前国军的妻眷,念过私塾和国高,算得上很有来
历了。多年前她随丈夫从大陆东渡台湾,后来又辗转到了美国。她的丈夫也是沈
阳人,戎马半生,官至上校。假如这些年我的岁数一点儿没长,仍然停留在少年
时代,相信我的反应会很强烈。国军!上校!这两个词可不简单,能引出一长串
让人心跳的东西:大盖帽,小配剑,白手套,长筒靴,鞋根儿周围非常厚实,好
像还钉了铁,以便提到蒋委员长时啪地一磕,打个立正。给我上!谁不上我毙了
谁!不是我们无能,是共军太狡猾了……等等等等。然而,我已经老大不小了,
又赶上见怪不怪的多元社会,出国后阅历更是大增,因此,我只是模棱两可地说
了声挺好,并不是特别的惊讶。

    老吴太太提起往事,语气也很平淡,仿佛在谈针头线脑一类的家常话。她哪
里像个官太太,她那双手勤劳朴素得可以纳鞋底子。补靴子可能也行。在纽约的
洋氛围和华人聚居地的粤语环境中,听她用醇厚的乡音讲话简直是一种享受,眼
睛一闭甚至有回家的陶醉感。我家在沈河区,沈河区的北边是皇姑区,再往北走,
穿过楼群,穿过铁路,穿过河流与小湖,就是新城子区的大片庄稼地。我念初一
时曾到那里的一个村庄参加过夏锄,夕阳西下,暑气渐消,齐腰深的苞米黑绿黑
绿的,冒着清甜的香气,用手一握苞米秆儿,凉津津的特别好受。夜幕四垂,年
轻的女教师素手一挥,我们便七长八短、高高低低地唱起来:天上布满星,月牙
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

    老吴太太说出她家所在的村名,问我当年去的可是这个堡子,我说记不清了。
她有几分失望,又详细打听我父母家的住址,听说住在三经路,便很兴奋,露出
不胜向往的神情。她似乎对那一带很熟悉,一连提了好几个街名和老旧的建筑物,
还提到市府广场的那幢咖啡色大楼,说抗战胜利后,全市开大会,老蒋和宋美龄
就站在楼上,向欢呼的东北百姓频频招手。当时老吴太太还是没出阁的黄花闺女,
也在场,穿一条蓝色的旗袍,激动得直想掉泪,嗓子都喊哑了。

    我说我也在市府广场开过会,庆祝十一,批判四人帮什么的。参加会的官员
也不少,挤挤擦擦都站楼上,只是没有特别大的,最高才是省委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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