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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一句,无心的话,竟激得李士衡面红耳赤,那身太过悠然高超的气度、姿态,显得刺眼难挡。
甚至,令他难堪。
握紧拳,他硬咬牙,不肯好好瞧上一眼,胸口的郁气无处发,只有全神灌注毫笔上,大力挥洒。
什么芥蒂、介怀,他要,他便给!
带着赌气,李士衡添上一株盛开繁茂的紫牡丹,含笑迎风。
满腔激愤一发,似有所感,他瞥眼回望了立在身后的魏紫,原该罢手的笔锋,倒生起一股劲力,潇潇洒洒的多添了两字。
凑近一看,瞧似随意的笔画,竟把紫牡丹勾勒的如此神似,道是栩栩如生亦不足已。魏紫不由勾起唇角,眼底有着激赏,浅淡笑道:“有形有神,李兄才气溢发,适才的话未免显得过谦了。”恍见斑大的花儿旁,落了个刚健有力的墨迹,他只当是画,自不明白此为何物,方伸指比了比,不解地问道:“我瞧窗外的牡丹下,可没见着这东西?敢问李兄这画的是什么?”
“非画,是字。”有些惊异他目不识丁,李士衡难掩愕然地瞪大眼,没来由地,心底竟微微感到欣喜,可仅一瞬,随即暗斥自个儿这般无谓的想法。
识不识字,有何重要?若然有了见地,那他又与之前的那些贩夫走卒有何分别?不过也是假清高,最为可厌的。
瞧他眼带迷惑,仿是满腔疑问无处发似地频瞅着落上的“魏紫”两字看去,李士衡不觉好笑,拿起摆放一旁的毫笔,又另寻他处当场挥落。
这回,他特意写得忒大,直摆中央,一笔一画依着墨晕凝成一气。
“仔细点儿瞧,这是你的名哪!”他扬声招呼,眸中射出光采,换上的笑颜隐隐含着得意。
名?原来,他的名落于上头,是生成这副模样。魏紫移步走来,轻声自唤那题上的字,得了欢喜,遂接过字状,细细咀嚼,眉目弯成一轮明月。
笔锋浑厚有劲,虽他不识懵懂,却也能看清粗浅,定睛瞧来,倒真好看。
于此,自肺腑掏出的诚心,他不吝惜地赞赏道:“李兄果真非池中物。”
李士衡听了,不觉红了脸,暗暗审度魏紫声色,却不期然瞅入一双明眸如含糖似地笑,柔细温煦,面薄的双颊,是越发红润了。
这般毫不保留的称许,是满足了属于士人的傲气。
然,自得尽散,急涌而来的是羞赧的腼腆。李士衡搔搔头,有些无措地道:“魏兄谬赞了,要说开来,我也仅有此等的骄傲……”接而,他长嘘一叹,摆上个苦脸,便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并非矫揉造作,完全是士人的自谦自疚。深知这一点,魏紫很是清楚明白,只弄不懂人的百转心思,任何到了极致,似乎是可怕的。
就连得意,也禁不起一时半刻的停留,终要成了苦楚,才是它的归处。
单纯的喜、怒、哀、乐,仿佛是苛求。
因此,这才显得有趣。
矛盾交错,短短的数十年便在烦恼中度过,如轻舟摇摆,似水年华流去不归,免去寂寥,倒也成就一桩美事。
要细论,他是羡慕的,庸碌一生、不着边际的日子,他心所向往。
瞅着那俊逸却不悦凡俗的面容,魏紫勾起幽然的笑,贴近他,拿着一双真切的眸,直直映入黑不见影的深潭。他想见的,是他奔乱的心思。
忽地凑近,香气袭人,李士衡当真是大大地唬了一跳,心乱如麻,流转百样的纷扰,充份展现于惊魂未定的脸面。
一点一滴的,红润蔓延而上,他竟不抵不抗,任由纤细的指尖,顺着眼儿、鼻头、人中、薄唇……任凭游走。他气喘的厉害,心,更是乱无章序。
他要的,便是想瞧瞧这动人的七情六欲。眸光一亮,魏紫更加倾身望定,灼热的气息拂面,眨眨眼儿,不意成了另一番的柔媚。
慌了、痴了,李士衡受尽不经意的魅惑,那无心的举止,越发迷醉动人。
似如翩翩彩蝶,飞舞花间,为其迷醉。
他,甘醉于此。
忽缓忽急,轻微的呼气越发浓重不稳,李士衡起了眼,自营心猿意马起来,反手一抑,使力扶上纤弱如柳的腰间,紧紧的,把他搂住。
倾头靠于肩窝上,他静静的想,静静地感受怀里的温热,香气充塞鼻间,带着诱人的爱欲。
察觉迷乱的唐突,他却无法收手。
一切无以回头。
心思纠结,心比絮乱,明知克己复体的道理,仁者该是非礼勿动,可他仍是抵不住自个儿的“情不自禁”,现下所念所想,仅有怀理的知已。
他悄声一吁,紧抿薄唇溢出满足难言的叹息,昏昏然,淡淡的幽香渐为浓郁,他更加不舍放手。
“紫儿……”
恍然间,他迷茫地吐露自肺腑涌上来的名儿,听得魏紫一怔,连忙抬眼瞧他,脸上淹不住愕异。
紫儿?是在唤他么?何时他的“魏紫”竟简简单单的成了“紫儿”,这轻声的呼唤,是包含着多少的万缕情意、多少的情绻纠缠?
他想不真切,亦是猜不透,那双眸子仅明白映出迷惘困惑的娇颜。
原来,在他的眸中,他是生得此种模样啊……
心念一动,平静无波的思弦,渐渐动荡。
瞅视刚毅的脸庞,透进眸底的纯然,魏紫不由微勾唇角,静静地,不动。
“紫儿……”李士衡再次轻唤,气息舒缓却显得张惶,脸面泛起了连他自个儿也不知晓的浮云,拥搂的双手,不再那般紧了。
“嗯?”不明白地答应,魏紫好生疑惑,张起始终澄明的眸,眉唇含笑。
李士衡嗫嚅多时,如同先前一般,口里的话到了喉头,吐不出,惟有硬主咽下。他仍拿着一双眸,热切且激奋,澎湃的难以自抑。
七情六欲,万般不减。褪去纯然,魏紫见到的,是他的不安,也是期待。
有些惆怅,蓦地此刻,李士衡竟惴惴地不敢直视。
“紫儿……我、我可这么唤你么?”他说得战战兢兢,深怕一个矢言,就再也不见那抹如花笑靥。
费神臆测的模样令他憨气逼人,魏紫回以淡笑,不语,只用眼神示之。
四目交接,仅一瞬,情焰骤燃。
他瞧他的目光,不再一样了。
紧紧的,李士衡紧紧地揣住他的手,轻吻掌心,百般厮磨着,像是呈捧难求难得的珍宝,唇瓣颤颤,带得甜腻与暧昧频唤:“紫儿、紫儿……”
听得他的软语呢喃,魏紫突地变了脸色,目光深沉而悠远,静静地瞧那垂眼的侧脸,多情且平凡。
人类最为原始的情欲,他见着了。
浅浅的,魏紫露出一抹饶有深意的淡笑,就在那温热吐呐的气息直扑脸上的同时,侧首瞧向桌案上那碗从不让人在意的碗碟。
并非刻意,他轻启檀口,幽幽地道:“粥凉了……”转眼瞧神魂不全的男人,书生,直直映入昏醉的眸,“趁尚还温热时快喝了吧!冷凉入口,可是伤身哪。”
此话,迅速打乱迷茫沉醉的情怀,仿如一颗石子头入波心,散去满腔的柔情绵意,心魂终此得以拾全。
惊愕,他叹,他悲,他愁,无限凄沧辗转绯侧,心中泛起难以言喻的苦涩,就连入眼底的盈盈笑颜,亦是惆怅。
千回百转,唯有幽幽一叹。李士衡有些怨怼投入他的眸,面对这样一个悠然超脱的笑容,心底激泛的万丈柔情,似是多余了。
更是,一种亵渎的痴缠。
可他非神仙,更非佛门僧侣--但僧,也同他一般,是为人哪!
如何称得上亵渎?
他不解自个儿怎会有这般的感觉,仅知晓,对魏紫而言,他的情似乎仅是无谓的拉扯纠缠。
就如现刻,他的目光只在身后。
他对他,那开不了口的话,他是否意会明白?
“粥冷了。”魏紫瞥眼瞅向桌上那碗早已凉透的粥,多了些许的耽搁,不得不再出声提点。
李士衡怔愣愣的,跟着回头一瞧,不过五步之遥的木桌上,当真摆着一碗一碟。
何时摆上的?他全然无印像,跟前桌案,仍是一处的散乱。
轻轻松开,放去手里的温暖,李士衡依他所言的走了过去,捧起冷透的粥水,和着面上浮瓣,一一咕噜吞咽,涓滴不剩。
这样总行了吧?这样,他总肯瞧他了吧?
摆下吃尽的碗碟,李士衡负气地偏过头,得来的却是一抹灿烂的笑颜。
眉儿弯弯,眼儿弯弯,水光盈盈,璨璨晶亮。魏紫起杏桃似的水眸,洒了满脸勾魂摄魄的媚。
“好吃么?”
“这粥虽清淡有余,倒也芳香可口,真难为你替我做了上来,我却……”轻瞎一声,他便止住话,不再说了。
“李兄吃得惯便好,我原是想粥得趁热吃才好,温心暖胃不伤身,偏生拖了这段时辰,就是凉我也没法热着,还望李兄涵受。”
“屋内可还有吃食没有?”
魏紫默然不语,只装憨佯笑。
这样瞧来,是没有了。闪过一抹了然的眼神,李士衡沉吟了会儿,突地把拳一掌,咧嘴笑道:“我这儿还有几两银子,若是拣些米粮杂叶的买,倒还过得去。”抬眼轻笑,他唤的自然顺当,“紫儿,早膳用过了么?”
他食的是天地精华,渴饮日初露珠,凡间的一切五谷杂粮皆不沾取,这样……算是用过了么?魏紫微微点头,直笑答:“用过了。”
闻言一听,李士衡挑起了眉,紧紧揪结,偏使出个不悦的神色来,指了指吃尽的空碗,笑眼怒骂道:“什么空儿,竟拣在我不知的时候拿了东西吃,这碗端来的粥,不会正是那隔锅饭儿吧?!”
“李兄以为呢?”
隔锅饭好,冷粥也罢,他执着在意的是那猜不透的心底,可有他的容身之处?
半晌不应,李士衡仅拿着一双眼瞅着,好一会儿,摸摸娑娑的自怀里掏出个囊袋来,掂了掂,听得碰撞之声,不禁笑逐颜开。
“待我买回了,咱们晚膳得凑在一处吃,多少应个景,可不能自个儿约下了闷头吃尽,有人作陪总是热闹,就是些粗茶淡饭,也比往常更胜几分,可好?”口内虽是这么说,可心底却已是暗暗下了决定。
“都好。”虽他不吃人间膳食烟火,只一回“舍命陪君子”,倒也无妨。魏紫颔首淡笑,并无异议,诚如他所言,当真应景而已。
听得这话,李士衡仿是放下担忧地吁了一口长气,扎着沾满墨迹的双手,把掂在掌心的布囊小心异异地拢入袖中收好,心满意足地笑道:“如此,咱们可说定了。趁午时未过,我得赶着进城一趟,打点些东西,我想那隔锅饭应是没了,就是有,你先吃了罢,等回程我再买些饽饽来分着吃,就怕你吃不惯这些粗食。”
“哪有吃不吃得惯的道理,但凡李兄能吃的,我便能吃,你这样说岂不把我当作那只挑‘玉食’的少爷公子了?”眨眨眼,他浅笑道:“你也甭忙,尽管拣你喜欢的,早先的东西还撑着,只多几捏子,也就完事了。”
“依君所言。那末,我就动身去了。”语毕,李士衡便打叠齐尽空的碗碟,顺势一并带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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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身一人来到洛阳大街,李士衡手捏着几枚铜币,游来落去,瞧了许多吃食,个个香味噗鼻令人垂涎,可就不知魏紫爱吃些什么?
一想及那温润如玉的面容,那身宛如修道人的气度,仿是不食人间之物,就是如此,买什么都难以挑拣。
搔搔头,他仰长脖梗,左右顾盼,终是买了些饽饽之类的通俗吃食,顺带了一盅水酒走上回程路。
刚出城门,李士衡只顾垂眼看着怀里,一个不留心竟和往来的人撞个正着。
“啊!”
周身华服的男子惊叫一声,恶狠狠地转过而来怒瞪一眼,见是个粗布穷酸的书生,便抡着拳,气呼呼朝他走来,颇有兴师问罪之势。
“你这眼睛是生到地上去了不成?要是撞伤了本少爷,你拿什么赔?!”
“对不住、对不住,确是在下错,望您大人大量,在下就此和您赔个不是。”
“赔?就一句话就想了事,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不知兄台有何高见,要怎么赔才作数?”他依旧好声好气的拱手示问。
“得!我瞧你也仅是个穷酸,只要你从我跨下钻过,趴在地上给本少爷磕个头,正正经经地赔罪便成了。”
这李士衡也不是个软脚,冷笑在心,斜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