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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哈船长站在罗盘针前想了一会儿,开始自己确定太阳的方位。
等到他确定好了之后,便开始发布命令了:
“掉头,转向,向真正的东开进。”
现在,“裴廓德号”重新又逆风了。
斯达巴克一声不吭地执行着亚哈船长的命令,但心里却有自己的想法。
斯塔布也和他心情差不多,大家都默认了亚哈船长的命令,没有声响地执行了。
虽然有些水手们心里暗自嘀咕,对亚哈船长的命令反感得很,但是没有人敢吱声,因为他们保命的勇气实在是超不过对亚哈船长的惧怕。
只有标枪手们还和以前一样,只不过是让亚哈船长的所作所为刺激得更坚定了。
亚哈船长拖着自己的骨腿在甲板上跨了一步,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亚哈船长一看,原来是自己昨天摔坏在甲板上的四分仪的瞭望管儿,已经碎了。
“他妈的,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互相报应,昨天我砸了它,今天雷电就来毁我的罗盘针,可是这难不倒我,我会让那罗盘再次活起来。”
“斯达巴克,请你给我找一只标枪头,一只大锤子,一只缝帆针来,快点儿。”
亚哈船长吩咐道。
很明显,亚哈船长之所以要这些东西,是想再造出一个罗盘针来。
其实,现在的罗盘针虽说是倒了向,但还能凑合着用,亚哈船长之所以要用自己的手再造一个,无疑是为了向大家展示一下自己的力量,以便帮那些认为凶兆不断的水手们打消一些顾虑。
不一会儿,东西悉数找齐。
亚哈船长开始了自己的创作。
“你们信不信我能再造出一支罗盘针来?”
大家将信将疑地看着亚哈船长。
只有斯达巴克除外,他把自己的眼睛移向了别处。
亚哈船长用大锤把标枪的钢尖儿敲开,叫大副悬空笔直地拿着枪头,又用大锤对钢尖儿一顿猛锤。
之后,便把粗钝的针倒插在枪头儿上,又轻轻地敲了几敲,还做了一些古怪的动作,不知是出于什么动机,估计是故弄玄虚。
现在亚哈船长来到罗盘盒子前,闪过那两支倒向了的针,悬着把缝帆针平吊在两支针之问。
开始,那针还转来转去,但一会儿就定住了。
亚哈船长看好了方向之后,泰然自若地站起身来。
“你们自己去看,我的罗盘针是不是指向了东方,指向了太阳?”
大家一个一个地凑上去看。
每一个看过的人都神态虔诚地直起身,望望神人般的亚哈船长,之后悄悄溜走。
亚哈船长看着这一切,双眼里满是胜利的骄傲,同时又隐约不定地有一些蔑视。
“我亚哈就是这天然磁石的主宰者!”
他的声音在甲板上回荡着。
125.两个疯子
虽然离“裴廓德号”最后的劫数已经为期不远了,可是我们还没有把捕鲸船上的重要用具都介绍一遍。
测程器和测程绳就是剩下的最重要的东西,虽然我们以前没有引用过。
顾名思义,我们也能看得出这两样东西是干什么用的,测速和测程。
可是,对于许多有经验的捕鲸船来讲,他们完全用不着用这东西来测量航程,他们有自己的各种简便易行的测航程的方法。
同那个棱形的怪模怪样的测程器相比,他们更加主观地相信自己。
于是测程器就被搁置在一旁了,就像现在的“裴廓德号”一样。
他们把它挂在了后舷墙的栏杆下面,任凭风吹日晒,浪打雨淋,任凭它被腐蚀掉。
一个偶然的机会,亚哈船长看到了这东西,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打碎的四分仪,让雷电击毁的罗盘针,于是对这测程仪产生了兴趣。
亚哈船长叫来了两个水手,要用测程仪做一次测量。
两个水手走了过来,一个是金黄色头发的塔希提人,一个是满头白发的长岛人。
亚哈领着他们来到船梢,站在下风的一边,几乎要和海浪搅在一起了。
“你们哪一个把卷线框拿好,我要开始抛了。”
亚哈船长说道。
那个长岛人把线框举得高高的,等着亚哈船长。
亚哈船长走上前去,把线从他举着的线轴上拽出三四十圈来,绕在手里,准备下一步向海里扔。
那个长岛人一直全神贯注地看着亚哈船长,这时他开腔说话了:
“船长先生,你看看这东西,长期风吹日晒的,还能管什么用,我就不相信。”
“怎么会不管用呢?老先生,我看你也是被长期的风吹日晒,可你也没被弄坏呀,你现在不是还挺管用吗?”
亚哈船长很不喜欢别人破坏自己的兴致。
“可那线卷怎么能和我比呢?船长先生,我是有生命的人呀,也许我不该和船长先生争执,您是我的上司呀,而上司总是没有借的。”
长岛老头儿有些不服,但不敢说出来。
“哈哈,你又博学又会拍马屁,你是哪儿的人呀?”
“长岛,先生,那里全是山岩。”
“难怪,你这么善于抬杠,这跟你们那里的石头倒是相通的。”
白头发的水手不再吭声了。
“决把线框子举起来,高点,好了。”
亚哈船长把测程器抛下了海里,于是绕线框一下子就开始旋转了起来。
测程器在海里随着波涛跳跃不定,拖力把拿着线框的老头弄得晃来晃去,好不艰难。
“拿好。”
亚哈船长大声嚷着。
话音还未落,绳子便卡在船梢的一块雕花的饰物上,接着就断了。
测程器脱离了束缚,随着波涛而去了。
“报应,又是报应,先是罗盘针,后是测程器,都是因为我砸了四分仪的缘故。”
“可这难不倒我,我偏要用测程器不可,你们听着,赶快让木匠再做一个测程器,然后接上线,再测,听见没有,动作要快。”
木匠很快就把新的测程器做好了。
于是,两个水手开始了新的测程工作。
“虽然他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可我觉着这家伙不太对头哇,他肯定是中了什么魔法,要不就是……”
“好了,快点干活吧,想那么多干嘛?”
两个水手一边撒绳,一边议论着。
比普在甲板上痴呆呆地和人讲话。
没有人跟他正经说话。
“嘿,比普,过来帮帮忙。”
长岛老头儿叫他。
正在甲板上的比普被叫到了,他走了过来。
“你们管谁叫比普呀?我么?你们弄错了,我可不是,比普已经不在这条船上了,他已经从斯塔布的小艇上跳出去了,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呢?”
比普一本正经地说。
“快帮着往上拉绳子。”
一个水手说比普。
“您想把他捞起来吗?那可费劲了,何况我们又不拉胆小鬼,把他甩掉算了。”
比普说,话里满是看透一切的意思。
测程器在海面漂浮着,比普看到了,大嚷起来:
“他的膀子露出来了,快用斧头把他砍断,别让那胆小鬼上来。亚哈船长,比普又回来了。”
“滚蛋吧,你这疯子,回你的前甲板去。”
长岛水手骂着比普。
“小傻瓜总是要挨大傻瓜的骂,好像总是这么回事。”
亚哈船长听到叫喊走了过来,他对长岛老头儿骂比普很不高兴。
“不要训斥他,他可是个圣人。”
亚哈船长制止了水手对比普的不恭。
“嘿,你说比普在哪儿呀?”
亚哈船长问比普。
“就在后面的海上,先生。”
“可你是谁呢?”
“我是船上的鼓号手呀,先生,可是我熟悉比普,他才五英尺高,一百英磅重,他天生就是个胆小鬼呀,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比普英雄一样自豪地说。
“可怜的孩子呀,这不怪你自己,这些全是上天的孽债呀,上天呀,你怎么这么麻木呀。你造就了这孩子,又把他抛弃了,还是让我来为你补过吧。”
亚哈船长看着比普感叹道。
“好了,可怜的比普,以后只要我还在,我的舱房就是你的家,好了,跟我走吧,到我的舱里去。”
亚哈船长伸出手来拉比普。
“这是您的手呀,船长。”
比普抓住亚哈船长的手,抚摸着。
“它是多么地有力呀,如果可怜的比普能早一点摸到的话,他就不会跳出去,跑丢了,这只手可以让他抓牢的,那他就不会胆小了。”
“先生,可不可以叫铁匠老头把这两只手钉在一起呀?一只白手和一只黑手。”
比普天真而又有些邪魔劲儿地问。
“不用再害怕了,比普,以后有我的手牵着你,就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了。”
亚哈船长率着比普回他的舱里去了。
“这两个疯子总算一块儿走了。”
长岛的老头低声说。
“一个胆大包天的疯子和一个胆小如鼠的疯子。”
126.第一个水手告别我们
此时此刻,“裴廓德号”正在太平洋的腹地做着自西北向东南的航行。
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到达赤道了。
上次,亚哈船长就是在那里和莫比·迪克遭遇的。
亚哈船长已经亲自调校好了罗盘针,又亲自设计了测程器,所以像弄错方向那样的错误是不会发生了。
“裴廓德号”由此再也没有在航向和航速上出什么问题,可谓是一帆风顺。
然而这一帆风顺的实际意义是什么呢?也许只能说是离谁都预料到的灾难更近了。
“裴廓德号”孤独地航行着,他们已经许久没有碰到一只船了。
他们寂寞极了,他们觉着,像他们这样做着这么枯燥乏味而又漫长航行的船只,实在是太少了。
他们现在简直就像是东方的苦行僧一样,为了一个什么目的而苦苦煎熬自己。
连风也平淡无奇地吹着,甚至比遭受风暴的时候还没有意思。
“裴廓德号”平稳地行驶在规矩而老实的浪涛之上,像是在休闲一般。
一切都静得出奇,叫人忍受不了。
可你要真地静下来听一听,四周的寂静又叫你感到一种不安,你的血液就会不自觉地骚动起来。
因为这不安之中分明隐藏着什么,什么呢?
一直尾随着“裴廓德号”的危险。
越是寂静,就越说明那危险离得近了,就像一只豹子蹑手蹑脚地走向你,你知道它来了,带着危险,但是你却听不见它的声音。
还有一句古语,是说:风暴之前是最安静的。
终于,“裴廓德号”驶近了赤道渔场。
热带的海洋景色展现在他们面前。
在进人赤道渔场的最后一个黎明前,海上浓黑一片,气氛让人感到紧张。
“裴廓德号”此时正在经过一群黑乎乎的岛屿。
那些岛屿黑且神秘,谁也不清楚里面是否隐藏着什么。
当时弗拉斯克正在领班。
突然间,他听到一阵叫声。
这叫声凄厉哀怨,又有些癫狂,叫人听了毛骨悚然,浑身都不由自主地紧缩起来。
弗拉斯克向四周望去,发现那声音就来自那些黑乎乎的岛屿。
他紧张起来。
船上的好多人都被这叫声惊醒了,他们从梦乡里爬起来,像着了魔魇一样,呆住了。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被魔魇镇住了一般,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那叫声越来越狂,响个不停。
有的水手开始浑身打战了。
这声音使本来就为自己的前途担忧的他们感到了一种无边的恐惧。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开始缓过劲来,于是,纷纷猜测是什么东西。
基督教徒和文明的水手都说是人鱼,而那个长岛的老头则一口咬定是有人落了水。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可异教徒们却毫不在乎,他们看着人们争来争去,竟没有一点惧色。他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