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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令男人无法移开目光。
“你……你说,你昨晚做了什么?”她真是不敢相信,他竟然——
“我是吵醒你了,但现在日上三竿,你应该睡足够了。”见她有别于昨天下午
的怏怏不乐,他的心情也轻松不少。“吵醒我?有吗?”火气遽降,柳眉轻拢,她
好像没有任何印象!
“想不起来就算了,去把衣服换了。”他很自然地扶着她的柳腰,拿起桌上的
一套绿衫交给她。
“咦?男装?”她仰着迷惑的小脸问道。
“你习惯男装,不是吗?”事实上,他不愿意见她穿着女装,女装的她美得令
人惊艳,就算她无意散发魅力,仍然会有人心仪于她,他不允许任何男人接近她。
“有必要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是女人了。”
“穿上就是。”他不耐烦地命令。
“我的女装扮相不好看,是不是?”她忽然很沮丧的垂下头。
“你想太多了,快换上。”他催促着,靠在卧房的门墙,须臾不离地锁住她窈
窕的身段。
洛琴心感觉背后像要烧起来,不必看都知道是谁想用眼睛轻薄她,但她也是此
时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竟然冲出去乱吼乱叫,早就被他吃尽豆腐了。
“出去!”硬是将色迷迷的关灏熙推出门外,她才安心地将男衫换妥。“这样
俐落多了。”她很满意恢复男装的样子。
看到眼前的床,一把羞愤的怒火又疾速上升。
“关灏熙,我昨晚……为什么睡在你床上?”她羞愤交加地上前厅质询。
“我抱你上床的。”
“抱……抱我上……上床?那你睡哪儿?”俏丽绝俗的脸浮上酡红之色,像极
一朵盛开的牡丹,娇艳妩媚。
张淙忽地插话进来,“大少爷十分犹豫该不该顺心而为。”
“顺什么心?该不会是……”她又惊又羞的脸蛋透露她想入非非了。
“碍于我在前头,他没做。”
“张淙,要你多嘴。”关灏熙这主子的面子全丢光了。
呼!洛琴心吁了口气,“以后不能对你太大意。”
“饿了吧!桌上有肉包子。”关灏熙示意她去吃,然后又继续擦拭琴身。
咬着肉包子,洛琴心睁着大眼睛端详他手中呵护的琴,忍不住惊呼。
“催命魂!”过度的惊讶让她差点噎着,连忙喝了一口茶,顺顺气,大眼睛睁
得跟铜铃似的,须臾不离那把瑶琴。
“你知道?”关灏熙是小看她了,她不但琴艺造谐颇高,也十分识货。
“知道!半年前我路经郑县,想起天下最伟大的造琴师吕茗住在那里,于是四
处打听他的住处,皇天不负苦心人,被我打听到了。我用尽身上的盘缠买上等的女
儿红孝敬他老人家,他一看到酒,开心得不得了。”她眸光熠熠,那一次的拜访真
是令人印象深刻,除了更了解如何当琴的知音,也见识吕茗的豪爽正直,唯有这样
一名磊落的琴师,才能造出拥有琴师之魂的名琴。
关灏熙脑海亦浮上吕茗的一身豪气干云,催命魂是吕茗最心爱的瑶琴,当初他
看上催命魂,就打算不择手段地得到它,他未开口,吕茗就识破他的心思,答应送
给他,但不许他糟蹋催命魂。
“琴音似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吕茗千叮万嘱,叫他切莫忘记此话。
他没忘记,甚至因此得到一身绝无仅有的功夫。
“没想到‘催命魂’在你这里,那么另外一把‘红颜’也在你这里? ”洛琴心
兴高采烈,顾不得吃完肉包子,爱慕至极地轻抚琴面。“吕茗不愧是天下第一的造
琴师,这雕刻的功夫真是天下一绝。虽说是爽朗旷达之人,却也十分念旧,每一把
琴都像是他的孩子,他会细细地将琴描绘成图来收藏,即使瑶琴售出,还能望图念
琴。当时他酒兴一发,把所绘的琴图一一介绍予我,在这么多瑶琴之中,我最中意
的便是‘催命魂’;没想到可以亲眼目睹,我实在太幸运了。”一谈到关于琴的事
情,她便滔滔不绝、眉飞色舞。
“快把肉包子吃完,长些肉,瘦骨如柴,一点也不像女人。”
洛琴心置若未闻,没有跟他翻脸,反而兴致高昂地问:“‘红颜’能不能也让
我看一看?”
“送人了。”
送人?!那是一把名贵的瑶琴,收到瑶琴的那人必是他十分重视的人。
“送给谁?我好想看喔!那个人在京城吗?”她又急又兴奋地拉着他的臂膀问,
不料他一缩,皱着眉架开她缠人的手。一股怅然直攫她的心,笑容僵凝了一会儿才
又恢复。
关灏熙直觉想移开,她刚才所抓之处就是昨夜受伤之处。
“送给媚娥了。”
“媚……媚娥?!”心头猛然一揪;没想到那个人是媚娥,他比自己所想的还
要重视媚娥,这个念头一生,即使名琴在手,都教她笑不出来了。
“大少爷,我去向老爷请安,马上回来。”张淙拱手说道,退出竹峰阁。
关灏熙冷哼一声,也只有向关京扬“请安”的时刻,他才能脱离张淙的监视。
请安?!说得多好听,事实上是回报他的种种给关京扬,好掌握他的一切。
“琴心,趁张淙不在,咱们走。”他将催命魂包妥背于宽背,拉着琴心快步离
开竹峰阁,找到爱驹,抱她上马。
失魂落魄的洛琴心听到马儿的嘶鸣,才恍然发现自己正在马背上疾驰。
“灏熙,要去哪里?”
“一个无人之处。”他尽情地策马往东奔去。
“无人?你想干什么?”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防这个男人的轻薄,她才恍惚了一
会儿,就被他给得逞了?
“你又在想什么了?”他啼笑皆非。
“张淙呢?他跟来了吗?”她紧张兮兮地往后望,疾风飒飒,将束高的青丝往
她脸上打。
“我甩掉他了,他跟着只会碍事。”关灏熙撇撇嘴角,受够了连日来一个大男
人跟在身边伺候起居的滋味了。
“碍事?”思及张淙说昨夜是因为他在前厅,所以阻碍了关灏熙“想做”的事,
瞬间火红了脸,嚷着:“你别乱来,我要回去啦!”
“抓紧!前面是高耸的斜坡,他前倾俯身,加快疾驰的速度。
速度快得抓不住过眼的景物,洛琴心惊呼一声,什么话也不敢再问,紧紧地攀
着马颈,闭上眼,小脑袋贴着他前倾的胸膛,他沉稳如鼓的心跳声可以安抚她内心
的恐惧。
第八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速度逐渐减缓,洛琴心才慢吞吞地睁开眼,眼前秀丽壮阔的
景象教她看傻眼了。
“好美!”她出神凝望山脚下那一片繁华,变得如此渺小,屋如桌、人如粟,
甚至还看得见巍峨的皇宫,在近午的阳光照射下,显得华丽耀眼。
关灏熙策马回头,徐徐地往位在蓊蓊绿林中的小屋迈进。
“没想到在高处看忙碌的人们是这么有趣。”她犹兀自沉醉在适才的震撼中。
他们在小屋前停下,关灏熙将她抱下马,拉着她的小手进屋。
一推开门,一阵尘埃飞扬,四周全是蜘蛛网,灵眸滴溜溜地将屋内浏览一遍。
屋内并无长物,仅见的是蒙着厚厚灰尘的几张椅子,脚下突然踢到一样东西,
蹲身捡起,吹去尘土,才能模糊地看到书皮上写着苍劲有力的四字“晓鸣琴操”。
“晓鸣琴操?!。”洛琴心惊诧地低呼,她听师父提过这本巨作,那可是当今
琴论中最受重视的着作。
十几年前,关朔山就是因为此书而受到士人无比的景仰,因而声名大噪,能与
他的着作相提并论的,也只有徐上瀛的“溪山琴况”,两人皆是琴论上的奇才。只
可惜十年前关家惨遭灭门之祸,无人可以继承关朔山的琴技,任它白白浪费掉,而
且据闻关家血案至今仍是一团谜。
一代大儒落得如此下场,令人备感凄清。
只是话说回来,为什么“晓鸣琴操”会在这无人的小屋中,又关灏熙怎么会带
她来这里?
“关……”洛琴心心一震,惊诧地望着关灏熙,俊美无俦的面容一改狂傲的神
色,流露出勉强压抑住的沉痛哀绝,从未见过这般悲怆的他,心头竟也随着他悲凉
的神色而感到酸痛。
关灏熙将背上的催命魂解下,置于靠窗的长形卧椅上。
景物犹在,人事已非。
“给你。 ” 洛琴心将“晓鸣琴操”交给他,他未接,她就硬是塞到他手里。
“这是你爹的遗物,怎能任它躺在地上沾染尘土?”娇容漾起淡淡的笑,他的悲伤
教人心疼,但毕竟已经过去,若她同样沉浸在悲痛中不可自拔,只会徒增他更多负
面的情绪而已。
他盯着她温柔的笑靥,洛琴心十分机灵聪颖,但在她的眼前,他仍碍于情面无
法坦白表达他最脆弱的一面。
自从入扬文府之后,他便不再来了,他不懂为何今日强烈的想带她来此地,莫
非是他不敢来,所以才希望带着她,至少有个心灵的依偎吗?
“你有个很伟大的爹,他为后人着述了不朽的巨作,我见过坊间的拓本,阅读
过几篇他的文章,我只能说,他是琴的知音,他看透了琴的真谛,发扬琴美化人心、
正义之师的一面。他是个令人佩服的学者。”初次接触关朔山的作品时,她就十分
欣赏这样一个把琴完全看透的人,那时曾感叹,若能见上他一面,此生便无遗憾之
事了;没想到之后她所见到的是关朔山唯一的儿子。
关灏熙目光深沉地盯着书本,当初会不珍惜它,便是因为它的言论太伟大、太
神圣,一与残酷的现实对照,只觉这些言论根本是虚泛空谈,世上没有这么神圣的
声韵,否则为何感化不了亲兄弟关京扬,反而惹来杀身之祸?
洛琴心不急着叫他把心声倾吐,不急着翻扰他一直封锁的回忆,静静地打开催
命魂。
“人人唤你为‘琴魔’,却未曾听你抚过一音一韵,我想听你的琴音。”她的
嗓音温柔,但一双澄澈水眸却异常坚持,不询问他要不要操琴,而是他非为她弹奏
一曲不可。
关灏熙冷笑,“想知道关朔山的儿子是不是拥有同样出色的琴艺吗?”若非知
道他是关朔山的儿子,她不会好奇他指下的琴音如何。
“不,弦与指合、音与意和,琴音是非常个人的表现,我想听的是关灏熙诠释
的琴音,并不关你爹的事。”打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她就想看看他是如何会被称为
“琴魔”,想听听他真正的心声。
虽然他面色未改,内心却起了波澜,他鲜少在人前抚弄瑶琴,之所以会得到琴
魔之名,是因为有一回大醉,在酥香苑操琴,也许是大家并不期望他会弹出好琴韵,
结果出乎意料,才会震撼了所有人吧!
媚娥乘此机会,顺水推舟地宣扬他的琴音,于是“琴魔”之名不胜而走。
此后,几乎都是在自辟的竹林里抚琴自娱,并钻研一套以音韵控制人心的心法,
这样说来,魔音、琴音一体,倒应验了大家对他的称呼。
他不理睬长椅上尽是灰尘污垢,俐落地将催命魂抄在手中,飞身盘坐在长椅上。
不遇知音者不弹,这是他十分坚持的原则,然而今日……若有所思地凝睇洛琴
心,她拿了张椅子坐在面前,弧形性感的红唇浅笑,目光闪动柔和的光芒,似在鼓
励着他。
“我会用‘心’听。”她缓缓地阖上眼,似乎看透他那一丁点的犹豫来自于他
不想把脆弱表现出来。
关灏熙脸部刚硬的线条变柔了,她是那么懂他,那么体贴他的感受,在她面前
他得到最大的尊重,可以不再有任何顾忌。
琴弦在他修长的指腹下流泄清韵,托、擘、抹、挑的指法如此俐落熟练,仿佛
他已和琴合为一体,洞悉琴的心思、借此琴韵言意。
一曲情感深厚的“忆故人”,在他用心的诠释下显得凄清萧瑟,哀哀切切的琴
韵仿佛天籁,却又拥有凡人七情六欲的澎湃起伏,由他手指而来,往她易感的心里
而去,化为丝丝缠绵的悸动。
这是他的琴音,也是他的整个人。
一曲弹罢,粉颊已淌满泪水,那岂只是“忆故人”的怀想而已?他把对爹娘的
思念之心全投注在此曲之中,有痛、有苦、有欢、有怨呀!
余韵缭绕,回旋在她的灵魂里,她想,这辈子是不可能忘记这深切的琴声了。
久久,小屋内无声无息,宁静得连屋外的树叶飘落,他们都能听得见。
洛琴心缓慢地睁开带泪的湿眸,高俊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遮住窗外明媚的阳
光,看起来好孤寂。
她无言地从背后抱着他,他的身体僵了一下,才释然地握住她的小手。
“十年前……”他的声音粗嘎沙哑,隐含无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