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种鬼话来的人,就是形散而神不散么?
至于姚沉说要做一份自己的杂志,刘金莉可是看出来了,除非奇迹出现,否则那根本就是个白日大梦,谁给他投资?哪来的刊号?连他那帮朋友都说,如今做杂志是个烧钱的行当,他能找多少钱来烧?搞不好连自己的家当都可能烧进去。想到这一层,刘金莉便不遗余力,要打消他危险的梦幻。
话不多说,姚沉到底做了一件对得起老婆,也对得起自己的事情。前年,刘金莉一个亲戚向他们提供了一个工作良机,就是现在这个酒业公司的工作,姚沉经过痛苦而反复的思考,也是刘金莉不懈施加压力,苦口劝说,总算他肯移尊驾,前去就职了。
二
熬到中午,姚沉跟公司请了假,拿上包打道回府。他找的另一个理由请的假,要是跟人说,是自己的脚踩不到地
面了,心头烦乱没法工作,谁能相信?简直是天方夜谭。从办公室往外走时,姚沉觉得自己像个踩高跷的人,不,比踩高跷还糟,在锃亮的地面上不像是走路,倒像是飘移,相当的危险。他尽力稳住神,迅速寻找对策:让自己权当是在蹬滑板——问题是,蹬滑板那也有蹬的感觉啊。那么转移注意力——平时走路谁没事老想着自己的脚呢?可注意力仿佛钉在了脚上,无论如何转移不开,像是患上了突发性的强迫症。他想伸出手去扶墙而行,又担心让别人看到,以为他病入膏肓了。
这么七想八想时,他已经向前“飘”了十来步,这一成功的行为,顿时使他信心大增。不想这信心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可以说即起即灭,背后一只凭空而来的巴掌,猛然击打在他后肩上,那一击之下,姚沉无根的身体立刻向前一扑,随即倒地。
双膝跪倒一手撑地的姚沉,耳里听到一连串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姚哥你这是怎么了?没摔着吧?”
姚沉欣喜的是,他的膝盖和小腿贴着地面都是有感觉的,这使跪在地上的他,大获安全之感,对地面体会到久违的亲切,因此一时忘记了自己的狼狈。不过他当然不能长跪不起,他不能贪恋这份亲切,他不能让小周和其他走在走廊上的人,看出他的真实问题所在。小周便是拍他肩膀的那个人,是公司一个销售员。幸好这个时候,各写字间办公室里的人,多已下楼去吃午饭去了,这令人费解的一幕,也就没几个人注意到。
事实上,姚沉很快就在小周的拉扶之下站了起来。这个站立的过程,是姚沉从未经历过的,他先抬起左腿落下左脚,脚底马上浮空,根本不可能以这只脚为支撑,立起另一条腿,进而撑起整个身体。他完全是被小周拖起来的。尽管如此,他还必须加以掩饰,嘴上对小周说,“没事,意外意外。”
小周不好意思地说,“我就从后面拍了你一下,咋的你膝盖一弯就倒下去了?吓我一大跳。”
“我今天身体不大对劲。”姚沉说着拍拍小周的肩,似乎要把刚才那一幕拍去。
小周说,“是不是太累了?注意休息。”他俩一同向电梯走去。旁边有小周伴着,姚沉仿佛有了依靠,仿佛小周是一根自动行走的拐杖,即便不拄着,心里也踏实了几分,脚下也没那么飘了。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几分钟前他还担心进出电梯会不会有什么麻烦,现在,这不顺利解决了么?
出了电梯进入楼下大厅,姚沉便谨慎地停住脚步,跟小周互道了再见,去大厅的一角找了个地方坐下。刚才小周那一掌是个提醒,轻轻一掌他都经不住,到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不被冲昏才怪,说不定一辆车飙过,呼啦啦的气流一带,就可能把他带到滚滚车轮下。而开疯车的人何其多,都恨不得横冲直撞,只当走路和骑车的人为撞不死的东西。姚沉从大厅的正门望出去,横在外面的大街上,是几道正反双行、呼呼奔突、鸣笛尖叫、左穿右插的车辆线流,两旁又是浪打浪的自行车与行人。不说汽车,自行车冲他一下他都招架不住。出门前他只想到,只要安全地走到路边,招辆出租坐上去就得了;现在想来,未必那么容易。怎么办?给老婆打个电话?想到电话,电话就来了。姚沉摸出手机,是戴琳琅打来的。
“在哪呢?吃午饭没有?”戴琳琅问。不到十分钟,戴琳琅赶了过来。她穿着一条长度刚刚过膝的靴裤,蹬一双黑色长靴,像个短小精干的克格勃。姚沉只跟戴琳琅说,一会儿再跟她详说情况。他在戴琳琅的陪同下,打上一辆出租。戴琳琅一路都在打电话,姚沉似看非看地望着窗外,心里指望到下车时,自己的脚底不觉中恢复起知觉——奇迹总是在意想不到时降临的——可惜那只是个黄粱美梦。wwW、《t》xt小说天堂
第22章 脚不沾地(2)
此时正是十月中旬,天气舒爽,树叶墨绿,夹杂着银杏的满树金黄。姚沉他们住宅院内的花园里,也栽种着两株银杏,不过树干细弱矮小,蝴蝶形的树叶稀稀拉拉,犹似盆栽植物,不仔细点儿真看不出那是银杏。一走进院子,戴琳琅就问姚沉道,“我看你没病的样子嘛,是不是只想找个理由跑出来?我正有事跟你说呢,我们找个地方喝茶去。”
姚沉说,“病呢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病,反正出了点毛病。”经
过院子里的一条长椅时,他干脆一屁股坐下来,对戴琳琅说,“我感觉自己的脚踩不到地面了,今天整个上午都是这样,到现在也这样。坐着倒没什么,就是站起来和走路的时候,空空落落的,一点儿没有安全感。”
戴琳琅眼睛一挑,笑嘻嘻地问,“踩不到地面?那你是怎么走的路?飘着走的?”
“是啊。”“那多好。”戴琳琅说,“真是飘的?那你再飘一下?”她想看看他走路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姚沉迈开双腿在院子里走了起来。正是中午,院里没几个人,加上没有开来跑去的汽车自行车,姚沉便放心地迈动了双腿。说实话,上午在办公室时,他可没好好体会这飘飘浮浮的感觉,现在下细一感受,还不错,除了小腿和脚脖处发紧犯沉,容易酸累,这无疑是紧张造成的。戴琳琅却不满意,她看不出姚沉走路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当然了,那是他自己的感觉嘛。不过戴琳琅的话依然给了姚沉一些宽慰,那是有力的旁证,证明他的视觉没错,他就是踩在地面上的。由于看不出稀奇,戴琳琅失去了兴致,她问姚沉到底去不去喝茶。姚沉稍作考虑后,决定还是不出去了,“要喝茶上我家去喝。我屋里有好茶叶。”戴琳琅说,天气这么好,坐在屋里有什么意思,何况她想再约两三个人,一起喝茶,说事,晚上一起吃饭。说到吃饭,他们都没吃午饭呢。午饭总要吃的。
两人又走出院子,进了街边一家中式快餐店,要了两客沙锅饭。姚沉发现,他时时刻刻都在体会自己的脚,这简直太小女人气了,拿不起放不下的。话说回来,这也是难得的机会,假如明天这奇异症状消失了,他会不会又有点怀念呢?
他和戴琳琅同时开口要说话,戴琳琅举举筷子道,“你先说。”
“你说我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你说你的脚?就是妄想症嘛。”戴琳琅取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亏你取个名字叫姚沉,这么多年沉沉甸甸,居然也有踩不着地的一天,不如叫姚浮算了。”姚沉哭笑不得,他想问问戴琳琅胸腔里那个“腺体”,这段时间是个什么状况,是否还在分泌液体?戴琳琅已然转移了话题,她问,“前天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前天晚上戴琳琅给姚沉打了个电话,透出一个消息,说她某个朋友的朋友,两三个月前接手了一份旧刊,准备改版成一个供白领和有闲阶层阅读的读书品碟杂志,刊名就叫《读品》,明年一月正式推出。不料紧锣密鼓的筹备期间,却有个编辑临阵脱逃,离职了,另一个编辑的工作能力又让主编不满意,故而要再招两名编辑。戴琳琅是打算过去的,她已经跟那主编见过面,同时想把姚沉荐过去,若姚沉也能聘上,大家便能像往日一般做同事。当下姚沉问了那份杂志的投资数额、允许亏损期限、定价、发行渠道、栏目设置、主编编辑都是什么人、工资待遇等,戴琳琅一一作答。别的不说,单是工资标准,就比姚沉现下的收入短了三分之一。戴琳琅鼓动说,“只要杂志做好了,赚了钱,工资怕升不上去?你难道想一辈子卖酒?就算你策划得再好,酒卖得再火,喝到那些酒囊饭袋的肚子里,转眼不都尿走了?有啥意思?还是趁早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
接这通电话时,刘金莉一直在旁边听着。姚沉料也瞒她不住,放下电话,便向老婆一五一十作了转述。刘金莉不假思索,用软软绵绵的声调说,“我劝你最好不要发昏,现在这工作做得好好的,你不至于要昏头到丢掉西瓜去捡芝麻吧?若拣回的真是芝麻也罢了,只怕是个烫手的山芋,烫脱你手心一层皮。”
刘金莉这比喻实在不恰当,姚沉现在的工作能算西瓜?然他尚未来得及张口,刘金莉随即又举例说明:某某不是你的朋友吗,去年兴兴头头应聘进一个杂志社,今年那杂志不就倒了?他不就没了饭碗?姚沉分辩说哪能一概而论,戴琳琅说的那杂志,投资数额不算小,允许亏损期限也不算短,做事的几个人都有经验能力,又是旧刊改版,是有基础的。
他说一句,刘金莉脸上多一分呼之欲出的冷笑。姚沉视而不
见,继续说,况且那样一份杂志的办刊方向,他听着就跟自己的爱好对路,干着来劲,自然应该考虑。
冷笑嗤的一声,从刘金莉嘴角迸了出来,她道,“左一个戴琳琅右一个戴琳琅,她说什么都是金玉良言,她一句话你心也活了魂也动了,你到底是奔她去还是奔那杂志去?”
刘金莉拿戴琳琅说事,不是第一次。姚沉曾是把话说透过的:他与戴琳琅,就是哥们般的朋友,戴琳琅在他眼里,无非一个风风火火的铁娘子;而他在戴琳琅看来,也顶多是个能谈笑、可共事的朋友。戴琳琅明确说过,她喜欢猛男,高大威猛、长相英俊的男人。这番话,刘金莉是亲耳听到过的。他姚沉怎么都不可能成为戴琳琅的目标对象。然而女人之不可理喻,明知不可能的事情,刘金莉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来逞嘴头之快。姚沉心下来气,也不顾会不会把气氛弄僵,道,“我就算奔她去,那也是奔愉快的同事关系去,奔轻松的人际环境去,怎么,不行?”
刘金莉端坐如常,不急不徐问,“你现在的同事关系不愉快?人际环境差了?”
见姚沉哑口不答,她又说,“还说什么做事有谱,怎么随便一阵风来你就摇摆?有些事情是说来好听,实际情况怎么样谁知道?这点道理不用我说吧?”更要多说些什么,看看姚沉的脸色,终究闭了口。
其实对戴琳琅说的事情,姚沉也犹豫不决,并非如刘金莉所言,就一耳朵听进了肚子、一转念打定了主意。他是想抓这个机会,谁不愿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可又担心那杂志气数不长,这不用刘金莉提醒,其中的风险他一清二楚。如果老婆支持他呢,他倒愿意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但刘金莉哪是昏头涨脑之人,她只会叫姚沉看清现实。那天晚上刘金莉最后说,“算了,多的不说,省得惹你烦。反正你记着,‘天馨上品’那套房子我们还得还八九年的房贷,你要乱折腾,还贷续不上,后果你自己担待。”
“天馨上品”是他们两口子去年买的第二套房子,刘金莉这话抛出来,相当于捏着了姚沉的七寸,姚沉想,这确实是个问题。
戴琳琅已经进入工作状态,她前来与姚沉相见,一是问姚沉考虑的结果,二也是想找几个朋友来,为她要负责的栏目出出点子。沙锅饭端上来后,姚沉隔着氤氲的热气对戴琳琅说,没想好,再等几天吧。
“你以为那位置专门等着的你啊?”“那也没办法,现在我脚下出这个状况,想做什么也不成。”姚沉提到了脚,这是一个理直气壮的理由。戴琳琅不以为然,她不客气地说,“怎么现在男人也娇娇滴滴的,一点半点异常感觉也当个不得了的事儿。”
三
是踩着地好呢,还是飘着好?
次日上午,待在家里的姚沉两次想到这个问题。一夜熟睡之后,他的脚依旧如昨,像两块漂浮木,漂在一层看不见的水面上。
如此看来,这毛病跟休息得好不好没啥关系,昨晚他睡得不错,尽管做了一串醒后即忘的噩梦。或者跟饮食有关?吃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他老婆吃得跟他一样,为何他老婆一点事没有,他就飘起来了?
吃过早饭后他想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