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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成都·2009_文学成都·2009 编委会编-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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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可以信赖的人,两个……亲人。她一改过去笑盈盈的模样,一得空总是抽抽搭搭,眼里储满了泪水。
  她觉得自己成了孤儿。雨停之后俞副政委来过一次,取走了袁队长留下的几件东西。
  那时南雁正在洗绷带,满院都晾着被单啊绷带啊衣服啊,纺织物都随着风轻轻飘动,带着清凉好闻的水汽。南雁一直埋着头,鬼使神差地忽然抬起了头,瞥见了站在一床被单后面的老俞。老俞更瘦了,眼睑重重耷拉下来,在眼光与南雁相碰的一刹那,他立刻把视线移开,并且羞惭地低了低头。
  南雁明白过来。袁队长冰雪聪明,一定在生前就选定了南雁,也一定跟老俞说过,万一有一天自己牺牲了,这个姑娘是个不错的继任人选。
  南雁把脸埋进臂弯里,无声地哭起来。她没得选了。
  很快,部队向敌占区步步推进,一场大规模战斗就在眼前。趁着休整,医疗队搞整编,南雁做好了随大部队前进的准备,老俞却在这时很正式地来找她了。在背过临时病房的那片毛竹林里,老俞用一种痛苦的口吻说:小袁说你……会喜欢阳阳,会对她好……所有潜台词都隐藏在这句话里。这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求婚,是两个革命者完成一个革命烈士的遗愿,气氛中有着不可言说的悲壮。早有思想准备的南雁哽咽着,点了点头,算是表态。老俞似乎松了一口气,又说,上面规定,现在家属都要留在留守处,不用跟着部队跑了,你收拾一下,等明天办了手续,我派人送你回留守处,那边会给你安排工作——保育员或者教员。说完,带着完成重大任务后的轻松,他转身走了。
  南雁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终身就这样定下来,像安排工作一样,充满理性的战斗色彩。她知道,老俞之所以这么急着把事情定下来,是因为大战在即,他不愿让她再冒危险,在留守处才是最安全的。
  那一晚应该是南雁在医疗队的最后时光。她虽然照样来来去去地忙着,照料伤员,送药端水,协助手术,但只要一得空,她的目光就空了,身子也软了,人就像个游魂在那里仓皇摇荡。她所熟悉的战斗生活就将结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至少应该有个仪式,像过年时放的烟花,哪怕是一瞬间的绚烂,那也足以照亮回忆的夜空。但没有人懂得她,没有人懂得这个明天将成为副政委家属的女孩子。
  上天似乎起了怜悯之心,在这命定的结局前,点燃了南雁命运的烟花。医疗队不定时地会有伤员送来,这个夜晚也不例外。将近午夜时分,一个战士背着一个伤员急冲冲地赶来,把人一放下便可着劲儿地喘气。医疗队副队长刚刚躺下,听到消息又披上衣服出来了,他一边查看着伤员一边问那战士,他怎么回事?
  战士喘着气说,我也不认识他,我们去山上送给养,在山沟里发现了他,班长见他还有口气,叫我把他背到这里来。他擦着汗说,好了,人送到了,我得走了。转过身忽忽地迈开大步离开了医疗队。
  副队长一眼看到不远处站着发呆的南雁,便喊了声,南雁,来帮一下!南雁回过神,顺从地赶过来,把一盏马灯拎到伤员跟前。灯光打到伤员脸上,像瞬间被冲洗出来的底片,刷一下,一个影像牢牢地钉入南雁眼帘!
  她不敢相信,几乎是推开了副队长,不顾一切地捧起伤员的头仔细察看。熟悉的眉,鼻子,嘴巴……是他!是他!罗排长!罗永明!
  她的胃忽然痉挛起来,伴随着浑身上下难以抑制的颤抖。他没有死。他没有死。他没有死!她答应了要等他,而现在她却要嫁给别人了。南雁一时没有理清堵塞得厉害的思路,她只有一个明确的念头:他回来了。
  罗永明在昏迷中。副队长检查了他的伤势,说他身体有几处外
  伤,关键是头部的受创一时还判断不出严重程度,已经出现血肿。估计他是从山崖上摔下来的。
  在副队长充满疑虑的眼光中,南雁坚持要守在这个身份不明的伤员身边。她把他挪到帐篷窗口的位置,让月光透进来落到他的脸上,这样,即使病房里熄了灯,她还可以一直看清楚他的脸。她久久地望着他,从来没有这么大胆地面对过他——这个失而复得的人。长久的思念、痛苦、委屈聚集在一起,战胜了南雁所有的矜持与羞涩。天微亮的时候,她醒来了,发现自己竟依偎在他肩上。这种甜蜜的感觉从未有过,如果嫁给了老俞——她坚信——也绝不会有。
  老俞……后来,来了么?永明在薄毯保护下把身体缩起来,分明是惭愧的表现。对,他一定是惭愧的,抢了俞副政委的未来的爱人。男人哪,一方面想得到红颜知己,一方面又想做得仗义,甘蔗哪有两头甜的道理?
  中午的时候老俞来了,来接我去办手续,我就已经打定主意不跟他走了。我倒是没有抱歉,心里面倒有些怪袁队长,为了让我嫁给她们家老俞,骗我说你牺牲了。差一点点哪,你看看,真是只差一点点……南雁微笑着,对命运的玩笑抱着宽大的态度,她倒是在漫长的岁月中原谅了袁队长。都是女人。女人那点心思,从古到今也就巴掌大那么一点,一猜就透。
  南雁是在帐篷后面一丛毛竹下哭着告诉老俞事情真相的。她知道老俞已经开好了证明,也派好了护送她回留守处的战士,在这万事俱备的情况下她反悔了。南雁一遍遍地说,语无伦次地说,我一直在等他,我一直等的那个人回来了,袁队长说他死了,我也以为他死了,可是他没有,他回来了……瘦削的老俞怔怔地看着南雁,眉宇间锁起了不易察觉的伤感,那是一种“即将失去”的表情。他从女孩子慌乱不堪的叙述中看到了无可替代的爱情。他无法从她那里得到的爱情。
  他还在沉默倾听,一个小护士跑过来了,一脸欣喜地对南雁说,南雁姐,你那个伤员醒了!南雁一听,好像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万事一抛,撒腿就往病房跑。老俞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副队长和两个护士围在那个床铺前。这样的隆重是难得的,大约大家都从南雁的举动中察觉到什么,知道他是一个重要的人——对于护士南雁来说。南雁来到的时候大家都让开了,她清楚地看到黑皮肤方脸的罗排长端端正正地坐着,睁着眼睛,用一种寻找记忆的神情茫然地向她看过来。她一步步朝他走近,他一点一点地探寻着,直到她来到他面前,与他近距离对视,他却依然神情陌生。
  那一刻忽然安静极了,病房里没有其他伤员的呻吟,没有林子里传来的鸟鸣,没有任何人在呼吸。
  那一刻,两个年轻人对视的目光都充满了疑虑。副队长在旁边叹了口气,说,南雁……他头部的伤虽然不致命,但是他失去了记忆,连自己的身份他都回想不起来了。
  与其说难堪,不如说彻底的难过。南雁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哇一声哭出声来,人软下去,趴在床沿上哭得死去活来。他回来了,可是他的心已经空了!他的记忆像沙滩一样被潮水洗得干干净净,哪里还记得野战医院的那个小护士呢?他又怎么可能理解南雁的痛苦呢?
  大家都没有见过南雁这副模样,一时都不知怎么劝慰。老俞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盯着罗排长,半晌,凑到他面前,轻轻问:同志,你身上带了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没?wwW、txt小_说天_堂



第40章 昔我往矣(3)


  罗排长听了,迟钝地想了想,费劲地用受伤的右手在身上摸索,慢慢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磨破边角、浸着血迹的笔记本,递给老俞。大家都聚拢过来,老俞翻看着,上面记录的都是政治教育的内容,人民军队的纪律、条令,和任何一个军人的笔记本没有两样。唯一的线索便是封面写了名字:罗永……第三个字被血迹盖住了。
  “他叫罗永明。”南雁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恸哭,擦着红彤彤的眼睛,向周围的人庄重地证明。老俞仍然疑惑地说:你怎么能肯定呢?你刚才说,
  他是已转移的前线指挥所的警卫排长,但据我所知,那次负责警卫保障的人大部分都牺牲了,活下来的也跟随首长们撤离本区了,这一个……算是怎么回事?
  南雁一下被问住了,片刻之后她气鼓鼓地说: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他受伤了被老乡救下来了呢?反正我知道他是罗永明!他的笔记本上也写着他的名字!
  被叫做罗永明的年轻人忽然举了一下手,大家朝他看去,原来他又发现了一件东西——是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玉坠。一见玉坠,南雁就激动起来,她迅速地从自己衣领里掏出了一块相似的坠子。两块玉坠拼在一起,可见两条长龙盘踞,共同托着一只火球——竟是一件完整的玉雕作品。
  这两枚浑然一体的坠子令大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答案太明显了。除了老俞,所有人都报以同情的眼光打量着两个年轻人。老俞把笔记本还给罗永明的时候,盯着他的眼睛说,如果你想起什么,就来告诉我,好吧?
  老俞离开之后,聚在一起的医护人员也都纷纷散去,各忙各的。副队长把南雁叫到帐篷外面,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南雁……你要想清楚,你和那个罗……罗永明之间有没有可能在一起?他还是个排长,按规定要营级以上才能谈婚论嫁,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说,他已经……已经记不起以前的事了,这样耗下去有没有意义?我看俞副政委人不错,袁队长生前又嘱托过……南雁抬起头,认真地看了副队长一眼,掐断了他后面要说的话。他停顿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好吧,你自己考虑。
  南雁不用考虑,她早就考虑好了,再也不受相思之苦了。她得到过一个年轻人的心,后来失去了他,现在他回来了,她要重新得到他,再也不要失去什么了!枪里来炮里去的日子,生生死死只在一线间,活一天就要幸福一天,没有爱情,还有什么意思呢?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南雁用幸福的眼神凝视着呆呆望着自己的永明,“我养成了这个习惯,一有时间就去陪着你,给你讲我们过去的事情。我告诉你,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你那个吃惊啊,我们居然是在烈士遗体前相识的;我告诉你,后来我们是怎么悄悄恋上的;我还告诉你,分手时你把玉坠拆散了送了一枚给我……”
  从那时起她还有一个习惯,一旦陷入回忆的美好遐思之中,便会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弄永明的后脖——然而那块小小的疤已经没有了,它被一块更大的、由炸弹弹片造成的伤疤代替了,每当南雁抚到他的脖子,永明便会忍不住发颤。痒了?她轻轻地笑着问。她的眼睛晶亮,笑盈盈的时候会充满细碎的泪花,她就用这样动人的眼光深深地注视着永明,久久地注视,想从他眼睛里挖出那条路,通往回忆的路。
  永明渐渐有了起色,不仅仅是伤势的好转,精神也好多了。有一天南雁坐在他身边,认真地替他缝着军装上脱线的地方,一针一针的,太专注了,一点儿没有注意到,永明一直看着她,屏住呼吸看着她。
  南雁……他叫她。南雁抬起头,一下子就看见了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深情款款的眼睛,带着劫后余生的沧桑与破釜沉舟的勇气,他的眼神已经像伸出了双手,把南雁紧紧拥在了怀里。
  南雁一愣,忽然把脸埋下去,埋进正缝着的军装里大哭起来!他想起来了,他真的想起她了!
  她又得到了他。那是南雁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她真正的幸福就是从那时开始的。那已经是1949年6月,战争形势相当清楚了,包括罗永明在内的大批伤员被送到后方留守处的医院,很快地,南雁也调到了那里。她无限感激地认定副队长暗地里帮了忙,因为医护人员的调配方案是他上报的。尔后是永明身份的确认,折腾了好一阵,因为永明仍然回忆不起太多过去的细节,加上部队经历多次整编,早已找不到原来的部队与战友,而永明一直负责保卫的那位首长也在一
  次突围中牺牲。关于罗永明身份的证明人只有蒋南雁一个人,当她第三次在证明材料上签字之后,罗永明的身份终于得到了正式的确认。
  然后就是,胜利,建国,转到地方,结婚,生孩子……暮色悄然而起,向晚的天空像是垂垂阖下的眼皮,对人间不再有觊觎的动机。南雁用力握了握永明的手,很欣慰地表明今天的讲述圆满结束。她凑近他,研究着他逐渐恢复清澈的眼神——如她所料,每天到了这个时候,永明都会有一小段完全清醒的时光,不需要任何人的提示与帮助,就像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自由领地。南雁知道,随着时间推移,他所拥有的这一片天地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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