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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完美版1-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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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得的钱帛,你们分了,都要停当。若与我钱帛,不可要。〃

  火家听了,自来武大家入殓。停丧安灵已罢,回报何九叔道:〃他家大娘子说道:'只三日便出殡,去城外烧化。'〃火家各自分钱散了。何九叔对老婆道:〃你说这话正是了;我至期只去偷骨殖便了。〃

  且说王婆一力撺掇那婆娘当夜伴灵。第二日,请四僧念些经文。第三日早,众火家自来扛抬棺材,也有几家邻舍街坊相送。那妇人带上孝,一路上假哭养家人。来到城外化人场上,便叫举火烧化。只见何九叔手里提着一陌纸钱来到场里。王婆和那妇人接见,道:〃九叔,且喜得贵体没事了。〃何九叔道:〃小人前日买了大郎一扇笼子母炊饼,不曾还得钱,特地把这陌纸来烧与大郎。〃王婆道:〃九叔如此志诚!〃

  何九叔把纸钱烧了,就撺掇烧化棺材。王婆和那妇人谢道:〃难得何九叔撺掇,回家一发相谢。〃何九叔道:〃小人到处只是出热。娘子和乾娘自稳便,斋堂里去相待众邻舍街坊。小人自替你照顾。〃使转了这妇人和那婆子,把火夹去,拣两块骨头拿去撒骨池内只一浸,看那骨头酥黑。何九叔收藏了,也来斋堂里和哄了一回。棺木过了,杀火收拾骨殖撒在池子里。众邻舍各自分散。

  那何九叔将骨头归到家中,把幅纸都写了年月日期,送丧的人名字,和这银子一处包了,做一个布袋儿盛着,放在房里。

  再说那妇人归到家中,去槅子前面设个灵牌,上写〃亡夫武大郎之位〃;灵床子前点一盏玻璃灯,里面贴些经幡钱垛金银锭、采绘之属;每日却自和西门庆在楼上任意取乐,却不比先前在王婆房里只是偷鸡盗狗之欢,如今家中又没人碍眼,任意停眠整宿。这条街上远近人家无有一人不知此事;却都惧怕西门庆那厮是个刁徒泼皮,谁肯来多管。

  尝言道:〃乐极生悲,否极泰来。〃光阴迅速,前後又早四十余日。却说武松自从领了知县言语监送车仗到东京亲戚处投下了来书,交割了箱笼,街上闲了几日,讨了回书,领一行人取路回阳谷县来。前後往回恰好过了两个月。去时残冬天气,回来三月初头。於路上只觉神思不安,身心恍惚,赶回要见哥哥,且先去县里交纳了回书。知县见了大喜,看罢回书,已知金银宝物交得明白,赏了武松一锭大银,酒食管待,不必用说。

  武松回到下处房里,换了衣服鞋袜,戴上个新头巾,锁上了房门,一迳投紫石街来。两边众邻舍看见武松回了,都吃一惊。大家捏两把汗,暗暗的说道:〃这番萧墙祸起了!这个太岁归来,怎肯干休!必然弄出事来!〃

  且说武松到门前揭起帘子,探身入来,见了灵床子,又写〃亡夫武大郎之位〃七个字,呆了;睁开双眼道:〃莫不是我眼花了?〃叫声〃嫂嫂,武二归了。〃

  那西门庆正和这婆娘在楼上取乐,听得武松叫一声,惊的屁滚尿流,一直奔後门,从王婆家走了。那妇人应道:〃叔叔少坐,奴便来也。〃原来这婆娘自从药死了武大,那里肯带孝,每日只是浓妆艳抹和西门庆做一处取乐;听得武松叫声〃武二归来了〃,慌忙去面盆里洗落了脂粉,拔去了首饰钗环,蓬松挽了个髯儿,脱去了红裙绣袄,旋穿上孝裙孝衫,方从楼上哽哽咽咽假哭下来。

  武松道:〃嫂嫂,且住。休哭。我哥哥几时死了?得甚麽症候?吃谁的药?〃那妇人一头哭,一头说道:〃你哥哥自从你转背一二十日,猛可的害急心疼起来;病了八九日,求神问卜,甚麽药不吃过,医治不得,死了!撇得我好苦!〃

  隔壁王婆听得,生怕决撒,即便走过来帮他支吾。武松又道:〃我的哥哥从来不曾有这般病,如何心疼便死了?〃王婆道:〃都头,却怎地这般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暂时祸福。'谁保得长没事?〃那妇人道:〃亏杀了这个乾娘。我又是个没脚蟹,不是这个乾娘,邻舍家谁肯来帮我!〃武松道:〃如今埋在那里?〃妇人道:〃我又独自一个,那里去寻坟地,没奈何,留了三日,把出去烧化了。〃武松道:〃哥哥死得几日了?〃妇人道:〃再两日,便是断七。〃

  武松沉吟了半晌,便出门去,迳投县里来,开了锁,去房里换了一身素白衣服,便叫土兵打了一条麻绦系在腰里;身边藏了把尖长柄短、背厚刀薄的解腕刀,取了些银两在身边;叫一个土兵锁上了房门,去县前买了些米面椒料等物,香烛冥纸。就晚到家敲门。那妇人开了门,武松叫土兵去安排羹饭。

  武松就灵床子前点起灯烛,铺设酒肴。到两个更次,安排得端正,武松扑翻身便拜,道:〃哥哥阴魂不远!你在世时软弱,今日死後,不见分明!你若是负屈衔冤,被人害了,托梦与我,兄弟替你做主报仇!〃把酒浇奠了,烧化冥用纸钱,便放声大哭,哭得那两边邻舍无不凄惶。那妇人也在里面假哭。

  武松哭罢,将羹饭酒肴和土兵吃了,讨两条席子叫土兵中门傍边睡。武松把条席子就灵床前睡。那妇人自上楼去下了楼门自睡。

  约莫将近三更时候,武松翻来覆去睡不着;看那土兵时,鼾鼾的却似死人一般挺着。武松爬将起来,看那灵床子前玻璃灯半明半灭;侧耳听那更鼓时,正打三更三点。武松叹了一口气,坐在席子上自言自语,口里说道:〃我哥哥生时懦弱,死了却有甚分明!〃

  说犹未了,只见灵床子下卷起一阵冷气来,盘旋昏暗,灯都遮黑了,壁上纸钱乱飞。那阵冷气逼得武松毛发皆竖,定睛看时,只见个人从灵床底下钻将出来,叫声〃兄弟!我死得好苦!〃

  武松听不仔细,却待向前来再看时,并没有冷气,亦不见人;自家便一交颠翻在席子上坐地,寻思是梦非梦,回头看那土兵时正睡着。武松想道:〃哥哥这一死必然不明!……却才正要报我知道,又被我的神气冲散了他的魂魄!……〃放在心里不题,等天明却又理会。

  天色渐白了,土兵起来烧汤。武松洗漱了。那妇人也下楼来,看着武松道:〃叔叔,夜来烦恼?〃武松道:〃嫂嫂,我哥哥端的甚麽病死了?〃那妇人道:〃叔叔,却怎地忘了?夜来已对叔叔说了,害心疼病死了。〃武松道:〃却赎谁的药吃?〃那妇人道:〃见有药帖在这里。〃武松道:〃却是谁买棺材?〃那妇人道:〃央及隔壁王乾娘去买。〃武松道:〃谁来扛抬出去?〃那妇人道:〃是本处团头何九叔。尽是他维持出去。〃

  武松道:〃原来恁地。且去县里画卯却来。〃便起身带了土兵,走到紫石街巷口,问土兵道:〃你认得团头何九叔麽?〃土兵道:〃都头恁地忘了?前项他也曾来与都头作庆。他家只在狮子街巷内住。〃武松道:〃你引我去。〃

  土兵引武松到何九叔门前,武松道:〃你自先去。〃土兵去了。武松却推开门来,叫声〃何九叔在家麽?〃

  这何九叔却才起来,听得是武松归了,吓得手忙脚乱,头巾也戴不迭,急急取了银子和骨殖藏在身边,便出来迎接道:〃都头几时回来?〃武松道:〃昨日方回。到这里有句闲话说则个,请那尊步同往。〃何九叔道:〃小人便去。都头,且请拜茶。〃武松道:〃不必,免赐。〃两个一同出到巷口酒店里坐下,叫量酒人打两角酒来。何九叔起身道:〃小人不曾与都头接风,何故反扰?〃武松道:〃且坐。〃

  何九叔心里已猜八九分。量酒人一面筛酒。武松更不开口,且只顾吃酒。何九叔见他不做声,倒捏两把汗,却把些话来撩他。武松也不开言,并不把话来提起。

  酒已数杯,只见武松揭起衣裳,飕的掣出把尖刀来插在桌子上。量酒的惊得呆了,那里肯近前。看何九叔面色青黄,不敢吐气。武松捋起双袖,握着尖刀,指何九叔道:〃小子粗疏,还晓得'冤各有头,债各有主'!你休惊怕,只要实说!对我一一说知哥哥死的缘故,便不干涉你!我若伤了你,不是好汉!倘若有半句儿差,我这口刀立定教你身上添三四百个透明的窟笼!闲言不道,你只直说我哥哥死的尸首是怎地模样!〃

  武松说罢,一双手按住胳膝,两只眼睁得圆彪彪地,看着何九叔。何九叔便去袖子里取出一个袋儿,放在桌子上,道:〃都头息怒。这个袋儿便是一个大证见。〃

  武松用手打开,看那袋儿里时,两块酥黑骨头,一锭十两银子;便问道:〃怎地见得是老大证见?〃何九叔道:〃小人并然不知前後因地。忽於正月二十二日,在家,只见茶坊的王婆来呼唤小人殓武大郎尸首。至日,行到紫石街巷口,迎见县前开生药铺的西门庆大郎,拦住邀小人同去酒店里吃了一瓶酒。西门庆取出这十两银子付与小人,分付道:'所殓的尸首,凡百事遮盖。'小人从来得知道那人是个刁徒,不容小人不接。吃了酒食,收了这银子,小人去到大郎家里,揭起千秋幡,只见七窍内有瘀血,唇口上有齿痕,系是生前中毒的尸首。小人本待声张起来,只是又没苦主;他的娘子已自道是害心疼病死了:因此,小人不敢声张,自咬破舌尖,只做中了恶,扶归家来了,只是火家自去殓了尸首,不曾接受一文。第三日,听得扛出去烧化,小人买了一陌纸去山头假做人情;使转了王婆并令嫂,暗拾了这两块骨头,包在家里。这骨殖酥黑,系是毒药身死的证见。这张纸上写着年月日时并送丧人的姓名,便是小人口词了。都头详察。〃武松道:〃奸夫还是何人?〃何九叔道:〃却不知是谁。小人闲听得说来,有个卖梨儿的郓哥,那小厮曾和大郎去茶坊里捉奸。这条街上,谁人不知。都头要知备细,可问郓哥。〃武松道:〃是。既然有这个人时,一同去走一遭。〃

  武松收了刀,藏了骨头银子,算还酒钱,便同何九叔望郓哥家里来。却好走到他门前,只见那小猴子挽着个柳笼栲栳在手里,籴米归来。何九叔叫道:〃郓哥,你认得这位都头麽?〃郓哥道:〃解大虫来时,我便认得了!你两个寻我做甚麽?〃

  郓哥那小厮也瞧了八分,便说道:〃只是一件:我的老爹六十岁没人养赡,我却难相伴你们吃官司耍。〃武松道:〃好兄弟。〃便去身边取五两来银子。〃你把去与老爹做盘缠,跟我来说话。〃郓哥自心里想道:〃这五两银子如何不盘缠得三五个月?便陪待他吃官司也不妨!〃将银子和米把与老儿,便跟了二人出巷口一个饭店楼上来。

  武松叫过卖造三分饭来,对郓哥道:〃兄弟,你虽年纪幼小,倒有养家孝顺之心。却才与你这些银子,且做盘缠。我有用着你处,事务了毕时,我再与你十四五两银子做本钱。你可备细说与我:你恁地和我哥哥去茶坊里捉奸?〃

  郓哥道:〃我说与你,你却不要气苦。我从今年正月十三日提得一篮儿雪梨要去寻西门庆大郎挂一钩子,一地里没寻他处。问人时,说道:'他在紫石街王婆茶坊里,和卖炊饼的武大老婆做一处;如今刮上了他,每日只在那里。'我听得了这话,一迳奔去寻他,叵耐王婆老猪狗拦住,不放我入房里去。吃我把话来侵他底子,那猪狗便打我一顿栗暴,直叉我出来,将我梨儿都倾在街上。我气苦了,去寻你大郎,说与他备细,他便要去捉奸。我道:'你不济事,西门庆那厮手脚了得!你若捉他不着,反吃他告了倒不好。我明日和你约在巷口取齐,你便少做些炊饼出来。我若张见西门庆入茶坊里去时,我先入去,你便寄了担儿等着。只看我丢出篮儿来,你便抢入来捉奸。'我这日又提了一篮梨儿,迳去茶坊里,被我骂那老猪狗,那婆子便来打我,吃我先把篮儿撇出街上,一头顶住那老狗在壁上。武大郎却抢入去时,婆子要去拦截,却被我顶住了,只叫得'武大来也!'原来倒吃他两个顶住了门。大郎只在房门外声张,却不提防西门庆那厮开了房门,奔出来,把大郎一脚踢倒了。我见那妇人随後便出来,扶大郎不动,我慌忙也自走了。过得五七日,说大郎死了。我却不知怎地死了。〃

  武松问道:〃你这话是实了?你却不要说谎。〃郓哥道:〃便到官府,我也只是这般说!〃武松道:〃说得是,兄弟。〃便讨饭来吃了,还了饭钱。

  三个人下楼来。何九叔道:〃小人告退。〃武松道:〃且随我来,正要你们与我证一证。〃把两个一直带到县厅上。

  知县见了,问道:〃都头告甚麽?〃武松告说:〃小人亲兄武大被西门庆与嫂通奸,下毒药谋杀性命。这两个便是证见。要相公做主则个。〃

  知县先问了何九叔并郓哥口词,当日与县吏商议。原来县吏都是与西门庆有首尾的,官人自不必说;因此,官吏通同计较道:〃这件事难以理问。〃知县道:〃武松,你也是个本县都头,不省得法度?自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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