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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灵魂嫁给谁了 作者:余聪-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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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了这样一种信念,就没了个性。
  这不是原始社会,也不是奴隶社会,独立的人格和完整的个性将随着个体魅力的张扬而得到大众的认可。任何一种坚持,任何一种特立独行,都需要有信念,这种信念则必然有后果。
  这样一来,我们便很轻松地理解了什么叫“永垂不朽”,或者,什么叫“灵魂不朽”。一个没有霸气,没有豪气的生命谈不到对灵魂的烘托吧?信念与肉体相辅相成,这也是人区别与动物的本质条件之一。人吃饭是为了活着,但活着,绝对不仅仅是为了吃饭。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坚定地相信自己为追求对灵魂的完美诠释而活。
  高尚的人,他的灵魂也高尚;卑微的人,他的灵魂也卑微。
  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往往能做出懦弱的或者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即使是在医院里,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表面上我在嘻嘻哈哈,但在内心里,我深知自己需要什么,自己该做什么。每一个生命和另一个生命的偶然碰撞,皆为缘,皆随缘,你不知道能陪对方走多远、走多久,但作为对人格和灵魂的尊重,对一些事情,我无法视而不见。那种避重就轻的活法,在短时间内可能春风得意,但别忘了,人生是一条长长的河流,你在顺流而下的时候,能看到入海口是什么景色吗?况且,并不是每一条河流都能顺利汇入江河湖海。沿途的点点滴滴,那才是我们整个生命的全部意义,生命因他们而丰满,灵魂因他们而不朽。
  我的这些观点,断断续续地给燕子说了好几天,她对我的态度一直是默默无闻的支持。
  后来她不无郁闷地反问,有些农村的人,为了生存,在那些过去的年代里挖树根,吃草根,那是不是卑微的活着了?按聪哥的说法,卑微的活着,不如死去?
  这注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辩论,我没有跟燕子说什么,只是那几天她明白,门头沟老太的事情,我肯定是扎进去了。
  在刚开始住院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了,那个煤矿的厂长,是门头沟老头的亲家。现在,我面对的可能是整个一个煤矿综合能力的压力。
  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想过,何必要为了一个行将入土的老太太浪费那么多时间,她走后,我还要陷入没完没了的官司、调查呢?一个煤矿的综合能力,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黑的,白的一应俱全,我这是摆明了以卵击石。
  但一个人的灵魂,或者说是信念,在关键时刻会给人以不可思议的力量。我傻不拉几的一直在坚持着这种力量。
  老太太随时就会涅磐,她的升天就是一个强有力的信号。
  如果房契和那一万多元钱的下落能找到,那就阿弥陀佛,要是找不到,余聪面对的将是独吞房产、私藏他人财产等等一系列从来没听过的罪名,我已成年,弄不好,可能会进去几天。不过这家医院很好,在树林的尽头,有一排铁门铁窗的病房,时常有病人戴着脚链手铐稀里哗啦地汲拉着链子去做检查……
  我不傻呀,那几天一直一直在和燕子,和马崽单独商量谁有可能是嫌疑人呢!在后来的一周时间里,慰劳老太太的人,包括给老太太送饭打饭的人就成了我自己了,别人,一个个躲的远远的,偶尔给老太太买几颗葡萄,弄几根香蕉,还是我的钱。
  一个垂危的生命,在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不知道她得罪了谁,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不来了,那是一个多么凄凉的场景。我只知道,老太太需要安慰,需要照顾,需要有人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101
  有过消化系统病史的人可能都知道,胃的消化功能取决于很多方面,比如心情、天气、食物本身的易消化程度等等。
  病理本里夹着一大堆检查出来的单子,这些结果显而易见地昭示着我的病情,每一个清晰的检查结果综合起来却变成了一个扑朔迷离的结果。从食道以下,到胃、肝脏、胆囊、胰腺、十二指肠、小肠、大肠……在后来的检查结果中,我又多了几样病,比如脑动脉血管痉挛、鼻窦炎、慢性肺炎(疑似结核)、脂肪肝……
  这一大堆结果是在住院两个月后的一次例行检查中得到的。
  有一天晚上,和韩大夫聊天,他斩钉截铁地说,像我这样的身体情况,不可能身体的其他功能都正常。
  我鄙视地望着韩大夫很久后跟他打赌:“我这几天就去检查,要是检查出三样以上的疾病,那我就接受你的治疗方法,否则,我们停止合作!”
  “好,很好!”韩大夫从容不迫地跟我打了这么一个赌,当他渡着方步快要离开病房时,他突然一回头,虚张声势地说了一句:“小余,你的身体你知道,即便检查出什么状况,你都不要灰心,有我呢!”
  我气的咬牙切齿:“操,有你这么当大夫的吗,去吧去吧!”
  撵走了韩大夫,浑身不是劲儿,听这厮的说法,我果然体无完肤了。这怎么可能呢?
  门头沟老太还没死,我的检查结果就陆续送到护士办公室来了。
  老曲很有耐心地在每一个单子上写下了他的意见:
  疑似脂肪肝(由本科室专家会诊)。
  慢性肺炎(疑似结核,需进一步化验,转呼吸科专家会诊)。
  头部CT显示鼻腔有阴影,疑似鼻窦炎,转耳鼻喉科专家会诊。
  脑动脉血管痉挛,转心脑血管专家会诊。
  胃、十二指肠、小肠及大肠部分都有出血点,由消化科保守治疗,其他待查。
  当老曲笑嘻嘻地拿着这一堆结果到我病房的时候,李铁柱听傻了。李铁柱完全是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他听完老曲的描述,第一反应居然像个叫驴一样响亮地惊叫了一声:
  “操,我操,我就操了,你这还活个什么劲儿啊!”
  说完话,他觉得自己失态了,赶紧忐忑不安地讨好老曲:“曲大夫,你们这破医院,怎么哪儿哪儿都是毛病呢?我要是公费医疗,我也得来个全身检查,最好鸡吧也扫描出个骨质增生,我家那只母狼就安生了!”
  老曲斜了铁柱一眼,跟我说:“情况不妙哇,臭小子……听说你跟韩大夫打了个赌?三样疾病,就是正常人也能查出来啊,晚上你到办公室来一下,我值班。”
  一阵凉风从窗户口吹来,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铁柱在一旁大喊:“他妈的,你他妈的该不会是郭絮那病吧,别鸡吧是结核性脑膜炎,我可不是公费医疗,这玩意儿可是富贵病,我可得不起!”
  我瞪了他一眼,娘的,真是时分日下。
  李铁柱贼头贼脑地走出病房了,他肯定是去找张美丽问个清楚,余聪的病到底传染不传染,哪个病能传染。
  真是考验!
  
  
102
  张美丽的大肚皮挤进我的病房时,我正躺在床上海阔天空地幻想着自己死去的情景,其实生与死的距离,也就一口气的事情。盘算着整出点哲理的句子记在本子上给燕子“上课”,张美丽却读出了我的不快。
  她看到我的情绪不对,一屁股坐在我床上,整个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小聪,我骂了李铁柱一顿,什么人啊真是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来气了:“鄙视,你先出去吧,多谢张姐!”
  “别介,你一个人在外面住院容易吗,有什么想不通的,跟姐说说,男人大丈夫,哪有过不去的坎呢?”说着话,她的肉嘟嘟的手就过来了,其实我没有眼泪,她非要擦。
  擦就擦吧,擦着擦着,那眼泪还真给擦出来了。
  李铁柱阴阳怪气地挤进病房,干咳了几声。
  “我说铁柱兄弟,我他妈把你当兄弟,今天,要么你搬病房,要么我搬!一个三十好几的人……我不说了!”
  流着眼泪,当着张美丽的面,我有点情绪失控。
  “操,你这是什么意思?”铁柱满不在乎地跟我反驳。
  “没什么意思,你是北京人啊,牛比红红的,我不想争什么,也不想给你传染什么,空病房多的是,你随便换就成了,我这就去找曲大夫。”挣脱张美丽,我破门而出。
  刚闪出去,却跟马崽撞了个满怀。
  “走吧,先进去!”他的声音很轻柔。
  进了病房,马崽盯着李铁柱,他一直不说话,那局面可想而知。那么折腾了两下,我已经眼冒金花了,很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呼吸都均匀不了。
  马崽当着张美丽的面,点了支烟,这次他并没让我,他猛猛地吸吐了几口后慢条斯理地问铁柱:
  “瞧丫那操心,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我告你强奸你信不信?强奸女大学生,这个罪名要是不成立,我再找个别的,我们玩玩?”
  铁柱望着张美丽,面色苍白地咬着嘴唇:“咳,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啊?你们先聊,我出去吃饭,老婆在家等着呢……”
  铁柱走了,可我却站不起来了。
  一连串的打击实在让人受不了。我有气无力地问马崽:“老曲怎么知道我跟韩大夫的约定?”
  “呵呵,他给郭絮也用了这招,但医院里好像没人吃他那一套,听说有点乡土作风?”马崽火辣辣地盯着张美丽的胸部,贼眉鼠眼地扫描着,她不好意思地闪人了。
  张美丽出门后,我身上已经是大汗淋漓,脊背、头发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地向下滚落。马崽苦笑了一下,出门把燕子叫进来了。
  再次进来时,燕子,马崽,李湘他们几个都在。
  燕子到护士站给我弄来了几大块冰,放在毛巾上一遍遍给我擦拭,李湘在旁边给马崽努着嘴做出一脸酸相。
  我摇了摇头,很反感她的那副嘴脸,在燕子的帮助下,吸了几口气,坐起来给李湘说了句相当客气的话:“李姐,你比我多活了10年吧,你赚了!可是,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到底谁先走人!”
  上午这么一折腾,午饭没一点胃口了,我一出现状况,马崽他们几个就会蜂拥而至,这好像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可是,人多又有什么用呢?
  他妈的!
  一个个像走马灯似的,表示一下友谊,客气两下,表示完了,他们继续笑他们的,他们继续过他们的日子,即便是余聪死了,对很多人来说,也如门头沟老头一样,又死了一个!
  
103
  我不知道韩大夫的预言来自哪里,是什么依据。
  正如他一连串的预言,我的身体状况急剧恶化。这种恶化,包括血色素的下降和其他病情的急转。
  和上次输血时的症状一样,拿老曲的话来说,你娃要是再折腾,这小命就得搭进去了。
  我再一次地被送进ICU了。
  我给燕子说:“能不能去看看门头沟老太?”
  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慎的慌!”
  我给马崽说:“能不能去看看门头沟老太?”
  马崽笑骂我是个白痴,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还想着给别人买棺材。
  我在准备输第18、19个人的血的时候,燕子悄悄在我耳边说:“聪哥,郭絮可能不行了,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见到她……门头沟老太,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你的麻烦可能会比较大!”
  “他妈的,这是上帝安排吧,不然我怎么能进ICU呢,把我送进来,我就躲开了最关键的几天……听说,赵丽蓉过几天要转到这里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有气无力地转换话题。
  燕子明白我的意思,她白了我一眼说:“昨天晚上就去看了,是高级病房,有她的病理卡,但病房里是空的,人还没进来,听说是肺癌转过来的!”
  “又是一个癌症!”
  我叹了口气,不想再说什么,这里没有身份等级的区别,我对面的病房里就是一特有钱的小伙子,前几天还聊的挺好,他临走前的几天,给我留了两盆蝴蝶兰。听石黄牙讲,光那两个花盆就可能超过千元,花的价值也不下千元,那又怎样呢?小伙子不是病愈出院,他是走了,是离开了呼吸,离开了空气的走……
  放在我病房里的蝴蝶兰正在怒放,可是主人已经不在,价值又有什么用呢?
  那几天,和住在9号病房的哑巴有点熟悉了,她一有空便给我讲述她和另一个哑巴的爱情故事,我没想到自己学手语的速度那么惊人,也就两三天的时间,我连比带划居然可以跟哑巴交流了。要是有不明白的,我还可以用钢笔写在纸上,这样双向交流,我的手语水平很快就得到了质的飞跃。
  只过了一天,燕子再看我和哑巴聊天时,她吐着舌头说我是神童。
  哑巴说,住她隔壁的那个刀疤是个打手,脸上的疤痕还没长好就住院了,八成是个在逃犯。
  哑巴说,赵大妈最近情绪烦躁,要不要你去看看?
  哑巴说,李铁柱又打他老婆了,昨天闹到医院,她给松花江放气了,是李铁柱一气筒一气筒地打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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