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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仿佛所有的身体机能都暂时停止了,心脏却开始跳得几乎赶上电动马达。
小冰轻描淡写地冷哼了一声,到底是谁禁不起诱惑自我暴露的?
全能的上帝,如果这还是梦,我一动就会消失的话,那请你就这样把我变成化石,一直看着会动的他,听他说话的声音,行不行?
小纯慢慢走过来,用手在我眼前恍了恍,看我完全傻掉了,忙说,对不起啊苏锐哥,这不管我的事,是他俩想跟你玩个恶作剧,我刚才本来还想跟你坦白交代的……
死小孩,你别乱诬陷好人好不好?小冰不服气,立马插了句话上来,明明是你老子一个人出的馊主意,我顶多算个从犯,他是主谋!
说完他看着还舒舒服服躺着的陈旭阳说,喂,你自己说怎么办,把你心肝弄哭了哦。
他没有看我,只是闭上眼睛,用十分委屈的语气说,我只不过想给个惊喜嘛,要不就这么见面多没意思,本来还想趁机听他说几句真心话的,没想到就只知道哭,没劲儿。
靠,你这叫惊喜?昨晚上报告都不打,刷一声就从床上立起来,差点没把我吓得直接跳窗!小冰作势就想给他几拳。
呵呵,他用还略带沙哑的声音笑了几声,随后突然睁开眼睛,转过头直勾勾地望着我,仿佛身边已经没有其它任何人般的专注。
我顿时觉得全身的毛细血管统统收缩了一下,打了个哆嗦,久违的鸡皮疙瘩又冒出来一层。
然后他说,因为我突然梦见一只小兔崽子收拾着行李要跑了,还笑着跟我说拜拜,我一急,就醒过来了啊。
小冰跟我补充道,而且还妄图这个样子逃出医院,走到楼梯口被护士扎昏了拖回去的。
我眼睛一热,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吞吞吐吐地说,……你……那你现在没事了?……手 ……手术呢?
他笑出来,笑得还是和过去一样玩世不恭,我突然发觉原来他嘴角上扬的时候是这么自然,这么令人忘记一切烦恼。
呆子,都是我编出来让他们合伙骗骗你的,我陈旭阳命大得很,哪有这么倒霉?说完他朝我挤挤眼睛,逼真吧 ?
我看着他轻松的摸样,沉默了很久,突然说,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他愣了一下,转转眼珠子想了想,三天?要不一星期?
小冰忍不住来一句,一星期?你睡得眼皮子上都结蜘蛛网了!
我苦笑了一下,睡梦中的时间是凝固的,他只当是现在是一觉过后的早晨,根本不会知道外面曾经发生的一切,不会知道我这么长时间的煎熬。
抬头又对上了他的目光,他笑笑说,苏锐,你可以走近点吗 ?我现在还不怎么动得了,医生说肌肉有点僵化,要慢慢恢复。但不知道昨晚是怎么回事,一下就蹦下床跑出去了,三个护士都拉不住,呵呵……
我再也受不了这么远地看着他说话,看着他笑了,从地板上爬起来,冲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把脸紧紧靠在他的颈窝里。
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无数次的场面,幻想到到出现的时候已经不敢相信是真的,仿佛一放手的话他就突然消散掉,我们会重新分开,回到清醒与沈睡的两个世界去,我无比恐惧着,使劲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抓住他宽阔的背,不敢放松,这个时候,除了他,似乎周围的所有事物,甚至过去与未来也没有意义了。
别怕,我不是都被你吻醒了吗,他揉揉我的脑袋,不会又睡过去了,小王子,说完想了想,又改口,傻王子。
懒公主,我死死抱着他,咬牙切齿地回敬一句,你他妈总算睡醒了。
呵呵,他轻轻吻着我的头发我的耳朵说,梦游回来了哦。
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舍得让我的爱流向海【69】
我同常春藤生根似的紧紧地缠在他的身上,小冰那两口子刚打算识趣地闪出去先,姓陈的冷不丁往我脖子上啃了一口,差点没把我扎成喷头,忍不住噌地就弹起来,大叫一声,先把你胡子刮了!
我这才看清楚他这么些日子没打理已经退化得如同蓝田野人,刚气血上涌还愣没看出来,于是我们仨立马吭哧吭哧倒腾一阵,帮他刮了胡子,擦了把脸,梳好头发又换了件衣服,总算是再世为人了。
喂,你们帮帮我,我背上都快躺出茧子了……小锐,我口干得很,麻烦你倒杯水过来,谢谢啊……哎哎,摇慢点儿慢点儿,别扭了我的腰……那什么,小兔崽子……哎苏锐我不是叫你,小纯啊,你去给你妈打个电话知会一声,告儿他我醒了,有空过来唠唠……小冰你有空,待会去看看大夫在不在,请他过来检查检查我顺道请教他点事儿……苏锐,麻烦你跟我说说公司最近的情况,我估计都脱轨老远了…………苏锐?
人烧水去了,嚎什么嚎!小冰忍不住手一快,靠背升得急了点,他眉头便拧了起来,轻点不行?
我把电水壶从值班室急急忙忙拎过来,还听见他在房里不歇气地唠嗑,那下巴跟漏了似的,敢情着话闸子消停了这么久今儿要来个清仓大甩卖,把人呼来喝去的丫心里才舒坦。
就这么在他的指点江山下瞎忙活开了,却见他悠哉地躺床上一手抓个遥控板按电视一手拿着手机不停地打,力图在最短时间向所有认识他的人宣告我陈霸天又回来了你们丫些的尾巴给我赶紧夹回去待会乖乖的来给我上香进贡。
下场就是目前只有我们四人的宽敞房间在两个小时之后迅速被热情的人民群众来了个猪肉灌肠。
一时间,送水的泡茶的递烟的削水果的按摩的塞慰问金的嘘寒问暖的齐齐上阵,仿佛一帮乱臣贼子总算逮了个表现机会恨不能将他们至高无上的奴隶主捧个花团锦簇。
旁边一缺心眼眼看着就把火凑上去点烟,我忍不住开厉声拦下,别给抽啊,他这不才醒还没恢复就给你毒害了?那人愣了一下,手伸在空中原位定格,有人立马帮腔,小兄弟说得对,让人陈总好好修养别乱碰烟啊酒的,本来人听了手都往回缩了,那杀千刀的陈旭阳叼着中华居然凑上去明了火,还看着我说,没事没事,我高兴嘛。
旁人听见召唤般陪着笑,不忘一掌马屁拍个通天响,陈总,您这位子坐得端正,难怪员工都还记挂你得紧啊。陈旭阳立马忘形,那是。
我刚冲到嘴边的牢骚就这么给活活顶了回去,可惜念在面前这些伙子都是和他公司利益有挂钩的主儿,我和他有什么再铁的不正当关系,此刻也就不过他手下的打工仔而已。
小冰倒可以袖子一摔无比潇洒,既然他都醒了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得回去收拾烂摊子,你俩待这儿伺候着吧。
我跟你一起去~~~~~~~,小纯逮空正想来个狗急跳墙,被我眼疾手快一把逮住,小没良心的,那上面躺着的可是你爸。他被我拎着手脚还在空气中做无意义的抓挠运动,看着小冰光速消失的背影,委屈地对我说,老爷子不要我这个灯泡,有你就够了不是,我冷笑一声,别介,我还想留着你发挥余热呢。
我见陈旭阳一手端杯极品碧螺春一手叼根贺岁版中华进行着唾沫交接仪式,压根儿把立对面的我们当俩盆栽,索性提拎着小家伙从门边吱溜出去了。
回头望了一眼里面媲美海啸难民营的场面,又叹一口气。
宁愿就这么躺在一堆会动的垃圾里被捧得鸡犬升天,也不愿跟单独我说几句嘘寒问暖的话,有时候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还真想操把榔头再把他送回周公老家去,起码以后这么屁颠屁颠围着他床转的只有我一个……兔崽子而已。
猛然反应过来,忙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姓苏的,丫今天发闷骚呢!
转头看见还痴痴打望着爱人仙逝方向的小纯,那小眼神儿,就差口水往下吧嗒了。
在门口抽了会儿烟混时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跟群众们的亲切交流,等着里面的喧嚣渐小,人都准备撤退,边寒暄边倒退着出来,摔着是小事,若告别时没把光明的正面形象面向陈总落个不尊上的名义就大条了。我估摸着这复活接见会开得差不多了,走进去刚想往陈旭阳旁边一坐,屁股还没亲到凳子,便又到贵客。
看看,看看,这谁啊,姓陈的!陈旭阳!你命还恁硬呢!白妮进来就把手上的LV随便一扔,不等他回话便来个抱满怀,我还以为你真不打算起来了呢,飞机票都订好了,老爷子在那边找了一加强连的医务工作者就等着接你驾,没想到死到临头你丫的跟我们来这手!行啊你!整我们的吧?!
陈旭阳只顾笑,用得着惊动他老人家吗,你这黄脸婆不好好过你的洋日子什么时候跑这边儿来的?
她照着他脑袋就是一掌,黄脸婆还不是为你熬的!狗咬吕洞宾!
我一瞟门边的小纯,你妈啊,招呼都不打?
小崽子居然皱起眉头,还隐隐往后退了一步。
这家庭感情线还真是蹊跷,我刚琢磨着还是站起来礼貌一下,便发现原来白妮后面还跟了个人呢,正是和我结了三生三世仇解不开剪不断理还乱的刘铭渊那厮。
瞟见我他只是很潇洒地点了下头,仿佛头一次打照面般心安理得,然后便堆笑着跟陈旭阳寒暄,老陈,好久不见了,总算是有惊无险啊。
陈旭阳眼睛噌一声就亮了,一气儿握他的手又拍他的肩膀,说,有你小子帮我扎场子能有什么险啊呵呵,几年没见,听说在老爷子那儿混得越来越热乎了,窜得比神州一号还快,今儿怎么有空来救我的驾了啊哈哈哈?
看你说哪儿去了,要不是你,我刘铭渊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搭奔命挣温饱呢哈哈!
这一笑不打紧,整个房间里都热闹了,我静悄悄地坐在一旁,脑袋里空荡荡的,整个世界仿佛就只有我这里暗了一块,突然发觉这温馨的家庭聚会就一个人显得特别多余,我也知道陈旭阳打从我进来起就根本没正眼看我一次。
我小心地站起来,趁着他们唠嗑得风生水起,猫着腰贴墙角顺着顺着就想溜出去,刚滑到门口就被逮个正着,陈旭阳极为灵敏地探个脑袋出来说,苏锐去哪儿?
我支吾了一下,答,上厕所。
他眉毛都没动,屋里有厕所不是,回来坐好。
我一个迟疑,他眼神就隐隐些瞪意了。
哦……,只好乖乖拖着步子回来。
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跟个等着钻火圈的马戏团狮子似的。
于是他看着放心了,转头继续开开心心地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还不时张开血盆大口供前任老婆将切好的水果无节制地投掷进去,帮助脸部肌肉恢复运动机能,而根本不管我瞪着他的眼睛里一堆无辜的小星星是怎么无规律地闪啊闪撞啊撞。
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没?陈旭阳一副不屑的口气,又朝我这边瞟了一眼,笑着说,苏锐没给你们找麻烦吧?
姓刘的立马变拨浪鼓,没有没有,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尽找他麻烦还差不多。
呀喝,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就这话说得最在理!
哈哈,陈旭阳还笑,你们找他什么麻烦了?
笑屁啊,我要告儿你这左右手怎么勾结起来拿你当人质把我逼上梁山连同顾鹏飞陪葬的,我看你那狼嘴还弯得上去!
白妮看了我一眼,沉默片刻,转头对陈旭阳说,你还不知道吧,你那眼中钉肉中刺的四海,这次麻烦大了,被暴光财政税务上漏洞百出,贿赂招标单位的政府官员,还涉嫌收受工程承包商,材料供应商大笔回扣……
陈旭阳刚把烟送进嘴巴里,还没来得及点就听愣了,我在旁边直瘪嘴,心想这些行为不都是旭升的家常便饭吗?
她说着狡黠笑笑,本来曹衍还想力挽狂澜几下的,没想到被媒体参合进来一搅和,我看这次没个敢出来帮他摆平了。说完话锋突然一转,……这些都多亏苏锐帮忙,真是难为人家了,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他呢。
我屁股一个抽筋差点没从椅子上翻下来,结结巴巴地说,白……白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压根儿没……
陈旭阳握着打火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眉头终于皱了起来,我就说我睡那么一觉错过好事了呢,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白妮抢着我前面开口,将事实照着她先前计划的那个版本稍加篡改,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地讲了,末了不忘加一句,苏锐那个叫顾鹏飞的朋友也挺梗直的,人和我们无亲无故素不相识,还肯这么不计代价帮我们,我们也不能过河拆桥不是,我看那小子挺不错的,是个人才,有意请他来旭升发展,我本来跟老刘都商量好了,他没意见,可现在你倒又回魂了,所以我今儿个顺便跟你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