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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而心愈虚;心愈虚静,而言辞愈谦。圣人深明此理,欲上人必以先言下,愈下而人愈上。欲先人必以身后之,处处让人以先,自处其后;愈后而人愈先,愈下而人愈上。
圣人为天下之楷模,若不处下为言,而民必效仿攀跻(jī),圣人岂能如江海之纳百谷?圣人能参天赞地,知大道之理,自然能以公心行之于前,尽己之天职,为万民之楷模。但其心虚空,不自居功,不争名利,身居在后。正因为圣人能“言语谦下”、“身自处后”。身愈后,愈能以众人为师;心愈虚,愈觉自己不足,故能使天下人敬服。此即“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其言下之;欲先民,必以其身后之”之义。
【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
“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圣人虽处在上位治国,但不以尊贵而自恃,不以高傲而骄人,自卑虚下,敬民如父母,故民心悦诚服,真心拥戴。百姓心情舒畅,心理没有任何压力,安乐太平。圣人虽在前为民引路,但不以自身的光明蔽遮百姓。不让人民歌功颂德,故民无威惧,尊圣人为良师益友,亲如家人,没有欲害之心。
“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这二句是说:圣人与万民上下相忘,上不知其上,下不知其下,上下如一心,不知有高下之别,没有贵贱先后之分。圣人首出庶物,德冠群伦,此即圣人之“处上”。圣人厚德齐天,民无重压之感,但却畏其德威而不敢犯,遵其令而不敢违。圣人德处上而身处后,位处上而心处下,所以与民共处于无为。百姓只见其可亲可敬之德,而忘其临我之感;亲亲乎如家人父子,所以百姓悦乐而讴歌父母恩。此乃万民感恩载德之真情,毫无心口不一的虚假。圣人为天下之表率,处处德行于前,德被于人民大众,民受益而无害。故曰“民不重,民无害”。
与此相反,假若治国者的言行稍有偏差,出一令稍有不利民者,皆是民之害也。圣人处前,以德与下民共化于无为,只见其利民,不见其害民。上下熙熙然如一家一身,乐同乐,忧同忧,此乃不害民之验证。圣人处民之上,上下相忘;处民之前,前后相忘。民不重,民不害,是因为人民被德化之后,无心无欲,没有上下你我分别之心,不知有高低贵贱之分,不知有前后之别,浑浑然相忘于大道之中。这便是“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之义。
【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圣人对万民恩深爱厚,视民如赤子,故天下人乐意推以为主。天下人不厌弃圣人,是由于圣人不与民争先后,不与民争利益。天下百姓不可尽量,但主事惟在一人。圣人一人的德行表率作用,却影响着天下人。在上者言正行正,在下者必效仿其正。倘若天下之主言不谦逊,则谦让之风不行;假若为主者身不处后,则民之德必不纯。
圣人口代天言,身代天事,上应天意,下合民心。天意既合,民心既顺,天下之心与圣人之心,万心合为一心。天下之身与圣人之身,万身即为一身。圣人恩宏如天,德厚如地,天下万民仰之如和风甘雨,慕之如瑞日祥云。泽被草野,声闻中外,所以万民喜乐而不厌。故文中言“天下乐推而不厌”。
“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是说圣人德化天下到此等地位,若非虚心忘己,焉能如此?以此观之,百姓“乐推而不厌”,并非圣人有心让民“乐推”之,也不是圣人有心让民“不厌”之。圣人能成就天下大业,但不自有其大;能成就众生大利,但不占有为私。不以自是为是,不以自知为知,所以言必谦下,身必处后,如江海之善下,这些都是圣人与民不争之妙。
圣人以不争之道,为无为之“为”;以无为之道,事无事之“事”。天下之民有感于圣人无为之为,其为之心如坚冰遇日,无人不化。天下人沐浴在圣人的无事之事中,其有事之争犹如顽金见火,应时而销。家国天下,同是此心,同是此性,谦逊之风必盛行,争夺之风必自息。因为圣人有此无争之心,即使有好争之人,也不能与其争。文中言“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盖是此义。
世间人所争者,皆是有欲有为之事。所争者或利或名,或荣或辱,或先或后,或有或无,或上或下。终朝以利欲侵蚀,日日以无明遮障,日久日迷,愈趋愈下。若无圣人无为之德化,终不能正其本心,亦不能复其本性矣。
【本章说解】
此章经旨,是以江海纳百川,取喻圣人虚心忘己、自卑谦下,以下为上,以后为前的不争之理。
天下之理,自以为高于人上者,必不可长于天下;自以为是而黜(chù)人者,必不能成天下。一个人的智慧再大,总不如合天下之智慧更为广博。一个人的能力虽很大,怎能如共天下之能更为广大。不自恃者知识广博,不自以为比别人聪智,便不会与天下争智。不自以为有能,不炫耀显露,就是不与天下争能。
人如果没有高于人上的傲心,众人都会尊敬而效仿之。没有与人争夺之心,众人皆会爱戴而谦让之。治国有德之人,若能自处于万民之下,不敢为天下先,就会影响天下人都乐于处下,自安于后。如此,天下皆无为而为,无事而事,则天下归道也。
由此可知,大德之人,不仅能修之于己,还能以德化人。其德能场性的感化作用,无形与有形的影响力,就能有如此之广大!修道人的表率作用,必有唤醒天下尊崇自然大道的巨大影响力,此并非虚言。
本章所论“欲上人,以其言下之;欲先人,以其身后之”。从哲学观、方法论而言,是言事物阴阳互根互化之理。就其修德修心而言,是取其与常道有形有象的万物相反之理。万物顺常道而生长,以私利为快,以争上为能,以虚华为表,昭昭察察,自明于外。大道之反,在于寂静若虚,以实为本,以华为表,终而复命归根。
修道之人,遵“反者道之动”之理而行,不以后天之智为法式。内心自然,含其光,韬其明,无为无事,无欲无妄。外行“和光同尘”,不逆于理,不背于道,外圆内方。内修玄德,自处其厚,不处其薄。居其实,不居其华。为而不恃,功成不居。德合自然无为之道体,心如水之善下谦卑,行以处下后身之德,此乃德之善也。
《周易·谦卦》辞云:“谦亨,君子有终。象曰: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盈亏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由此而知,无论天地人神鬼之道,皆宜谦恭卑下,方合大道之理,方可永久亨通,方能光明成功。天下之理,以谦下为德。德虽居下,但任何事物却不能超越它;江河虽低下,天下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万流归向它。圣人得天下人尊崇,而其位在上者,是因其谦恭自卑,虚心处物;圣人能处人前者,是因为心“不敢为天先”,故能永处于先。
天之“下”乃为“大”。天之所以能成其大者,是由于天能虚而下,故能无所不容。天下之最大者道也。而道却常隐于万物中不显其大,是故大则不小,小则不大。江海之大,若无百川之小,岂有江海之大?王者之道若小于一物,何以能为天下之王?其理不言自明了。
上章所言德性与物性相反,物情贵智。有德者虽反于物之情,却顺于物之理,智之所顺道者小,而德之所顺道者大。圣人之德与世俗不同,所以称大。虽从两面而言,但其意一也。一是从道之顺生而言,一是从道之逆返而言。
德性之在上,是由下而修之才有;有德者不与众人争利,故以身后之。自下者德高,自后者人先。德处下者而位自上,心处后者则身先。有高下者,是以位而言,故先下于人,方能上于人;有先后者,是以其序而言,欲先于人者,必先后于人。有德之人,居上位是迫不得已而后动,感而后应;身处先是不得已而后起,皆是身的不得已而为。如是,则处上而人拥戴之,居前而人归从之。我之所取,非民之所争。无为而为,天下人不见其为。无事之事,天下人不见其事,谁能与之相争呢?此即本章处下不争之本意。
三宝章第六十七
【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
“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肖”,相似之意,如惟妙惟肖。“不肖”,是指后代不像前辈那样贤能忠孝。“似不肖”之义,泛指不懂大道之理,不贤无德。
“天下皆谓我道大”,太上说:天下人都说我的道行极大,而我却佯愚“似不肖”,若遗若鄙,若屈若拙,若愚若痴。在世人的眼目中,有道之人乍看起来,好象都是一些不精不明的人,好象都是痴愚之人,一副不引人注目的平常模样。这是世人以常人之心看待非常态之道,所以总用人心的后天意识,去观察有道之人,同样是一张嘴巴两只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似乎不像道那么大。这就是“似不肖”。
道大无边际,大无不包,细无不入。若以大名之,则“浩然气,至大至刚,充塞于天地之间”。若以小言之,则“无名之璞,至隐至微”,藏于万物的内核中。其在于人,得之则生,失之则死。其要在于自无而有,由微而著。微者是其原,大者是其委。与其言大以明道,不如言小以显道。所以太上言“天下皆谓我大”。
“天下皆谓我大”之“我”,即道也。道本无方无体,今以大相称,是说道有方体可以比拟,但又似又不肖,说像又不像。大道无法用形名色象来比喻,不像世间某个具体物象。正因为它广大无边,所以无法用语言形容。若用形象比拟,就成为某个具体事物,那就不是道了。故曰“似不肖”。
道本是无极而太极。无大无小,非大非小,即大即小。所以用言语能描述的,都不是大道的本体。天下人妄自形容大道,强为猜度大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皆自以为自己最知“道”,故而夸夸其谈,强辞夺理,唇枪舌战,争个你是我非,无非是要表现出“我有道”、“我道大”。其实这才是真正的伪道、嘴皮子道。
太上在此告诉世人,“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意思是说:道之大,是不能用有形有象去言说的。任你百般聪明,任你巧舌如簧,即使千比万喻,也只能喻其理,很难把大道说准确。大道无名无象,无声无色,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天地万物,无不是道。故大道在不言中,只能意会,不能言说。
【夫唯大,故似不肖。】
“夫唯大”,道若不大,若有边际可求,有方所可指,那样虽然可以形容比拟,但已不是大道的本质。正因为道大无边,所以难以用天下任何物象、任何语言去形容,故“肖”之非易事。
大道上极于天,下极于地,天下莫能载,无有形象可比拟,所以无法用天下的文字语言去形容,也无法用图解去描绘。即使再先进的科学手段,也难以破解大道的真谛,而只能认识大道所生物性的某些外相,及其所表现出的物理、事理或象数。而难知大道本源核心的真相,及其由无极而太极,再由太极返无极的玄妙变化过程。故用任何比拟大道,都是“似不肖”,皆不能概全其貌。因为道太大太大了,毫无边际,无穷无尽,正因其大无外,包容天地万物,人怎么能准确比喻呢?
太上在此反复申明大道“似不肖”,其意在于担心世人对大道的误拟误喻,反而使大道难以明晓于天下。若指某个具体事物就是大道,必然会误导人们曲解大道,甚至步入偏邪,那便是对道的最大不敬!大道在人心,唯心是道,故太上有“观心得道”之训。
【若肖久矣,其细也夫。】
“若肖久矣,其细也夫”,此二句是再三申明“不肖”之义。“肖”者,像也。如果发一言,便以所言像乎道,那样无疑是以言语误人见道。喻一物,便以某物像乎道,那无疑是执象而为道。立一行,便以其行以为道,则是以此行误人行正道。此言、此物、此行,虽见其“肖”,但实际上却都是是似而非,并非真道。以为大道耳可以听,目可以视,口可以言,比拟可得似,此皆是道之皮毛而已。
“若久肖者”,是说如果长期执于有言、有象、有音、有形,必然将无边无际的大道,视为有边有际。将无色、无象、无声的大道,视为有形、有色、有声的后天之物。将大道之无方无所,视为有方有所。如此,大道岂能充塞于六虚?焉能遍满于法界?如此理解,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