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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凶策-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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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乐意:“……这谎也太,太不像样了。”

宋悲言点点头,蹲下来和他一起烧。

“可是他说得很真啊。他还说杀了容珠之后惶惶不可终日,可没想到根本没人去金烟池调查,于是他看到小雁穿了青莲色绣鞋之后,又控制不知自己想和她亲近。”

“我呸!”甘乐意扯扯嘴巴,“亲近,呵,好笑。他杀人的方式一次比一次残暴,而且一次比一次胆子大。春桐年纪和他相似,他不找小姑娘了反而盯上春桐,为什么?因为他觉得自己了不起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了,这种变化可不是什么梦中教唆能说明得了的。”

宋悲言连连点头:“迟大哥也是这样说的。”

他把夜香郎和木棉人是双生兄弟的事情也跟甘乐意说了,甘乐意长吁短叹,直说人世间无奇不有,冥冥中万般难逃。

宋悲言:“甘令史,你说那个教夜香郎杀人的,会不会是木棉人的魂魄呀?”

“都是借口而已。”甘乐意断言,“怎会有这么玄的事情。”

“若是借口,他又是怎么知道木棉人杀人的细节的呢?”宋悲言小声问,“那人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个哥哥。他怎么晓得?是谁告诉他的?”

“是谁告诉他的不重要。”司马良人坐在椅上,一边梳胡子一边说,“凶手杀了人,他便要受惩处。至于谁教的他,那是另一件事。”

“我认为是同一件事。”司马凤不同意他爹的说法,在书房里走了半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当年木棉人的卷宗都是保密的,如果不是当年一起调查的人,不会有人知道手脚拧断的方法之类的细节,更不会有人教夜香郎割下头发后还要命名,还把她们当做自己的妻妾。爹,这不是巧合和偶然,太相似了。”

“你想查?”司马良人瞥了自己儿子一眼,手里的玳瑁小梳子闪闪发亮,“怎么查?当年一起跟你调查的,除了牧涯便是官府的人,你有什么理由和能耐去查?”

司马凤吃了一惊:“什么叫理由和能耐?若真有一个教唆他人杀人的人存在,他便是潜在的罪人,且会制造出更多的凶手。这不是理由么?司马家这么多年的根基,不叫能耐么?”

他把那卷宗放到书桌上,激起一片薄薄的灰尘。只是卷宗还未放稳,司马良人伸手就将它捞进了怀里。

“理由太牵强。夜香郎说有这样一个人,你就真的信?若你真想去查,就找出更多可以说服我的理由来。你现在虽然是司马家的家主,江湖上也有些薄名,但提起司马世家,我的名气还是比你要大一些。”司马良人说,“先说服我,不然不许擅自行动!”

司马凤十分泄气。可是自己爹说得很有道理,他只好接受了。

“至于你说的能耐……灵瑞,司马家这么多年的根基,是司马家的能耐,可不能算是你的能耐。”司马良人放下了小梳子,搓搓胡子的尖端,“把那么大的功劳和面子放在自己身上,可不是什么谦逊得体的好事。”

司马凤不吭声,气哼哼地看着他。

司马良人:“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司马凤:“爹,别叫我灵瑞。太难听了。”

司马良人:“不说这件事了,找你过来是想跟你讲讲文玄舟。”

他生硬地将这个话题扯开,司马凤十分无奈。自己爹是个妻管严,自己的抗议着实没有什么威力。

“文玄舟怎么了?”他问。

司马良人翻开手里的卷宗,找到了木棉人的那个记录。

“说来奇怪,若不是夜香郎这案子,我还真没想起来自己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司马良人说,“十九年前,在庆安城,我跟他喝过酒呢。”

第19章 烟魂雨魄(11)

司马良人和文玄舟的相遇十分偶然:两人同进了酒馆,馆内只剩一张桌子,于是便坐在了一起。

十九年前的司马良人是为了办案才出的门,庆安城走了几圈,问了许多江湖人和官家人,心里有了些眉目,便稍稍松快下来。一旦松快了,便觉得腹中空空,馋虫酒虫齐齐闹腾起来。那日正巧天气转冷,飘了点儿小雨,他看到有个酒馆,便信步走了进去。

文玄舟站在酒馆门口,也正抬腿往里迈。

匆匆一瞥间,司马良人只记得那人年约二十来岁,身姿挺拔,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但眉目间又文气沛然,举止彬彬有礼,包袱里方方正正,显然是放着许多书。

酒馆中只剩一张空桌子,他便和那青年坐下来,闲聊了两句。青年听他说了名姓,露出钦佩之色,连忙也把自己名字告知司马良人。原来他是个游医,游历中途经庆安城,现在还在寻找落脚的地方。交浅言疏,司马良人并未多谈自己的事情,只是简单的交流之中,也觉得这年轻人谈吐不俗,是个妙人。年轻人知道司马世家,也听过司马良人的名字,似是有心与他结交,但见司马良人兴致不大,也就不多说了,只是闲谈风月。

那酒馆里头的酒滋味相当好,司马良人和文玄舟一同喝了一壶,随之便告别了。

“这是第一面,第二面便是在鲁王府了。”司马良人说。

在鲁王府的第二次见面,司马良人初时并未认出文玄舟。那时距离他和文玄舟邂逅已过去了几年,他登门拜访鲁王爷,是为了给迟夜白找能够医治他的人。鲁王爷是个闲散王爷,江湖上朋友很多,朝廷内外也有自己的人脉。司马良人与他关系不错,虽不想和皇家人扯上关系,但他和傅孤晴都无计可施,只好抱着一丝希望来找鲁王。

鲁王当时听他说明来意,立刻说自己府上恰有一位奇人。

“文玄舟的模样和庆安城那一面倒是没什么分别,但我着实是没记住。”司马良人叹了口气,“等他说起那日酒馆的事情我才想了起来。鲁王与我说了许多他的事情,我心中也有怀疑,但当时确实没了其他办法,最后还是将他请了过来。”

司马凤沉默着不说话。

“他当日将你推入池中,只是无心之失。”司马良人叹了口气,“你就算再不喜欢他,也是他救了牧涯,对不对?”

司马凤眉头轻皱,语气颇有些不肯定:“十九年前,沛沛的孩子被卖给了拍花子,随后那孩子便在庆安城周边长大。数年后夜香郎被卖入鲁王府为奴,恰好文玄舟也在鲁王府。”

司马良人:“……你想说什么?”

“不是很可疑么?”司马凤说。

司马良人:“证据呢?能说服我的证据呢?”

司马凤:“……”

他完全没有。

司马良人挥挥手,让他出去:“金烟池的事情且告一段落,你去看看其余人办的案子吧。十方城大户刘员外被窃案和晋阳村的三女投井案他们已经结了,你把卷宗都看看,及时给那边回信。”

“平时都是你看的卷宗,怎么这回让我来了?”

“因为你是家主啊傻儿子。”司马良人说,“我跟你娘要出门去拜访故友,家里这些事情你多看看吧。那些虽然是我的徒弟,但也是你的师弟师妹,别太凶,以免他们不服你。”

司马凤:“哦。”

司马世家是蓬阳的大户,有良田美池,每年光收租就收得不亦乐乎。司马凤接手的一般都是他感兴趣的案子,其余来找司马家帮忙的奇案在经过司马良人筛选之后,全都分散给了他其余的徒弟。

司马凤在家里呆了几天,总算将挤压下来的案子都看了。除了两件证据不清之外,其余都十分确凿。他了结手头这些工作,跑去找迟夜白玩。

但迟夜白不在院子里。阿四拎着一小袋瓜子走过,见他从迟夜白常住的房中走出来,悚然一惊:“少爷!你……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司马凤:“什么事情?”

阿四:“迟少爷不在?”

司马凤:“不在。”

阿四拍拍胸膛,把一堆话咽了下去。

“也许回鹰贝舍别苑了吧。”阿四说,“你昨儿在书房里看卷宗的时候,宋悲言就缠着要让他带自己去鹰贝舍那里玩呢。”

“甘乐意能放人?”

“就是甘令史撺掇宋悲言去缠着迟少爷的。”阿四呱嗒呱嗒晃着那袋瓜子,“甘令史一直想去鹰贝舍玩玩,想去海边找找尸体的。可迟少爷一直没答应。”

司马凤:“……所以甘乐意也一起去了?”

阿四:“是啊。”

司马凤于是便牵马出了门,直奔鹰贝舍别苑而去。

他出去不久,阿四又路经甘乐意的小院子,忽然听到院子里头传出器皿碰撞之声。他探头去看,见甘乐意正和宋悲言在水盆里洗东西。

阿四:“……”

他悄无声息地遁了。司马凤没打过他,但甘乐意是下得了手的。

迟夜白正在院子里刷马毛。慕容海和其余人缩在小房子里分享情报,迟夜白不想参与,便一边晒太阳,一边帮自己的爱马晒太阳。

他听到仆从通报说司马凤来了,话音刚落司马凤就风风火火冲进了院子。

“甘乐意和宋悲言呢?”司马凤问。

“没来过。”迟夜白认真刷毛,看他几眼,“你怎憔悴了?”

司马凤松了一口气,立刻提起十二分精神扮可怜,趴在那马儿刚洗了的屁股上:“这几天天天晚上挑灯看卷宗,累坏了。”

那马十分不爽,甩起尾巴连打司马凤十几下。司马凤被甩得有些丢脸,悻悻走到迟夜白身边,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

迟夜白:“滚开。”

司马凤:“累坏了,让我歇歇。”

迟夜白:“……”

他将手里的刷子一弹,刷子翻了个跟斗,打在司马凤脑袋上。

司马凤抓起刷子,仍旧紧紧贴在迟夜白背上,伸手去刷马毛。

慕容海等人挤在窗子那里,静悄悄地、津津有味地看。

迟夜白一张白脸涨得通红,狠狠以手肘击打司马凤腹部。司马凤下意识躲闪,迟夜白从他身前挣走,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马凤甩了刷子,紧紧跟上去。

慕容海等人叹了口气,纷纷散了。“好吧,继续干活儿。”慕容海说,“小鹤,下回再有这样的事情,记得招呼大家。”

小鹤笑道:“慕容大哥你这样……当家知不知道呀?”

慕容海:“知道的。”

那被刷了一半的马孤单单站在院子里,且被拴着,只能垂头丧气地来回绕圈走动,心里果断将司马凤这厮恨上了。

鹰贝舍别苑的院子处处是迟夜白她娘亲的心思。他在翠竹掩映的廊上走了一半,听到司马凤跟上来,便回头看着他。

司马凤:“?”

迟夜白这几日都在想那位“先生”的事情。他甚至问过慕容海,当年的那位先生什么模样。但那位先生只在司马家活动,连慕容海也没有见过。

司马凤:“都说过了,你别乱想。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已经过去。你现在好好的不就行了?”

迟夜白还是有些忧心忡忡:“心中始终不安,似有重要事情被我忘了,不想起来,很难安宁。”

“那就想些别的事情吧。”司马凤说。

他和迟夜白信步走到水池边上。池子是引进来的活水,池边栽着一株高大的海棠,正开了满树的花,一朵朵不要命地往水里坠。水里颓唐的莲梗都拔了,看起来有些寂寥,新生的小鱼苗在水面下窜来窜去,水面便显出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司马凤有些畏水,不敢走近,于是巴过去靠在迟夜白肩膀上,权当自己和水之间隔着一个稳妥的人,安心了几分。迟夜白抬手推他。司马凤一把抓住他的手,脸上笑嘻嘻地邀迟夜白去喝酒:“霜华说金烟池的姑娘们想要多谢你我,设了个宴,你去不去?”

迟夜白:“滚开。不去。”

司马凤:“霜华很想多谢你。她说你若是不去,她以后就不给我爹当线人了。”

迟夜白:“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不给我爹当线人,我爹肯定恼我。”司马凤在他肩上蹭来蹭去,“他一恼我,必定要骂我打我。他骂我打我,你不心疼我?”

“……”迟夜白无言以对,只能冷笑,“你想太多了……”

说话间他侧了侧脸躲开落下的海棠,不料面颊正好碰上了司马凤凑过来的唇。

司马凤的一句“你肯定心疼我”只说了一半,也断在那里。

他是想借机亲上去的——他已借机做过许多次这种事情——但没想到这次居然真能碰到且没有被迟夜白打,自己也愣了。

迟夜白大吃一惊,立刻抽身躲开,不料忘了面前就是池子,哗啦一脚踏了进去。

第20章 烟魂雨魄(12)

池子不深,水刚没过膝盖。但人这样突然地进了水,无论在陆上多么风流倜傥,也始终是狼狈的。

迟夜白站在水中,春天未消散的寒意从脚底往上窜,令他有些冷,又有些清醒。正想说话,司马凤也哗啦一声跳了进来。

“……”迟夜白不解,“你进来做什么?”

“你没事吧?”司马凤的脸有些白,“对不住。”

“我没事。”迟夜白知道他畏水,让他且先上岸,“你上去吧。”

“可我心里挺高兴的。”司马凤突然说。

迟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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