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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灯如豆。
黑衣人慢慢将头上的黑衣解下,抛到面前的桌子上。
桌上有一面镜子。
黑衣人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的眼神却很茫然,很恍惚,就像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
他看着镜子里那张脸,似乎镜子里的人并不是他自己。
忽然他抬起右手,重重地抽在自己的脸颊上。
然后是左手。
脸颊顿时红肿起来,一缕鲜血慢慢自嘴角渗出。
镜子里的脸怔住了,显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受到了这样的重击。
黑衣人抓起黑巾,仔细地缠在头上,裹住脸庞,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喃喃道;“你应该去,去将一切都告诉他!”
镜子里那张被黑巾蒙住的脸也说话了:“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去?”
“因为你是他的师父,你答应过他要帮他报仇?”
“不,我凭什么要帮他!正是因为他的父亲,我才失去了自己的心上人,我才会出家,他死了我再高兴不过了,为什么要帮他复仇?”
“你忘了婉儿?”
“不,没有,二十多年来,我一天也没有忘过她。”
‘你忘了!”
黑衣人伸出手,指着镜子,厉声道:“不许你胡说!”
镜中人道:“那你就该替她复仇!那你就该将一切都告诉他,因为他是她的儿子!’
黑衣人冷冷道:“但不是我的!”
镜中人道:“这十四年来,你岂非已将他当做自己的儿子”
黑衣人沉默。
镜中人道:“你必须帮他。他对外面的世界几乎没有一点认识,他根本不知道江湖的险恶和血腥,你不帮他,他会死的!”
黑衣人咬牙道:“他不是我儿子,他的父亲是许白云!”
镜中人道;“你恨他?”
黑衣人道:“是。”
镜中人道:“就因为他是许白云的儿子?”
黑衣人咬牙道。“不是。”
镜中人道:“那又是因为什么?”
黑衣人道;“因为他是许白云和婉儿的儿子。”
镜中人道;“可芙蓉也是他们的女儿,你却很爱她,甚至为了她去做一个卑鄙的告密者,做一个凶残的杀人凶手!”
黑衣人又沉默了。
镜中人道:“你甚至想要她,抛开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和她一起去浪迹天涯!”
黑衣人的目光突然炽热,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道:“她不是芙蓉!她是婉儿,是我的婉儿!”
镜中人的目光里闪出一丝怜悯,缓缓地道:“你不应该再欺骗自己了!”
黑衣人嘶声道;“你为什么要缠着我!”
镜中人道:“因为我要救你!”
黑衣人厉声道:“用不着!”
镜中人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该清醒了!”
黑衣人道:“我很清醒,至少我不像你那样虚伪!”
镜中人叹了口气,道:“你真的不知道她不是婉儿?”
黑衣人恨恨地盯着他。
镜中人道:“你应该知道,她是芙蓉,她不是婉儿,抛弃你的不是她,是她的母亲。”
黑衣人忽然狂笑起来。
镜中人道;“你笑什么?”
黑衣人冷冷道:“她是芙蓉,我要娶的就是芙蓉,她母亲欠我的债,得由她来偿还!”
镜中人叹息道;“你真的该醒悟了,这样下去,你会毁了你自己。”
黑衣人冷笑道:“我毁我自己,与你何干”’镜中人道:“一旦这件事情败露,你现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伴随着你的,将是耻辱,你不害怕吗?”
黑衣人道:“不可能败露!不可能!”
镜中人长长叹了口气,道:“你累了,你的大脑已经迟钝,智力也在退化,连很简单的问题你也考虑不清了。”
黑衣人冷笑道:“累的人是你,你该走了,去休息吧,不要再缠着我!”
镜中人沉默了。
黑衣人“拍”他一声,将镜子反扣在桌面上,扯下头上的黑衣,随手一抛,站起身,走到靠墙的一个书架边。
他打开书架上的一只扁平的乌木小匣子。
匣中只有一块黝黑的铁牌。
黑衣人轻抚着铁牌上几个朱红色的字,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合上木匣,伸手扭动墙上的一根木钉。
书架无声地滑开了。
书架后,是一扇门。
黑衣人端起桌上的油灯,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条长而窄的通道。黑衣人沿着通道,走进一间石室中。
石室中,只有一床,一椅,一几。墙壁上,挂着一幅女子的画像。
黑衣人在椅中坐下,举着灯,痴痴地看着那幅画。
他的双眼渐渐湿润了。
两行清泪,缓缓滑过他的脸颊。
第十五章 算盘
四月十一。京城。
佟武的住宅,已变成一座戒备森严的堡垒。
昨天黄昏时,他婉言谢绝了柳小侯请他暂时搬进安远侯府的提议,坚持从太医院的静室中,搬回到自己的家里。
他这样做的理由冠冕堂皇,柳小侯除了对他为朝廷尽职尽责的耿耿忠心表示钦服外,根本说不出任何别的话来。
于是,为了这位已被安远侯府上下认定为未来的东床快婚婿的佟大人的安全,十六名侯府中一等一的侍卫在黄昏后,进驻佟大人的宅第。
佟武只能表示感激。
毕竟,来自安远侯府的这一份关切是其诚的。虽然他根本无意娶候爷的千金,却也不能不因这份关切而感动。
而且,这十六名侯府侍卫的进驻,对他来说,是非常有利的,至少,这对洪虓的行动是一种有力的限制。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洪虓对他仍有所怀疑,也无法对他进行有效的监控。
一来,洪虓绝不会铤而走险,公然与朝廷、官府为敌。二来,他可以利用这十六名候府来的侍卫做很多文章。
其实,他与上官仪一直在联手做一篇大文章,而有关侯府十六名侍卫的文章,已成了那篇大文章里很重要的几个章节。
初九那天夜里,上官仪第二次潜进了太医院,直到东方泛白,他们才分手。
一想到很快就要真正展开行动,佟武浑身的血似乎都热了起来。
到目前为止,形势的发展对他们都是很有利的。看来,上官仪的确是一个幸运的人。
佟武希望他的好运能继续下去。
佟武喝完一大碗浓浓的香菇田七黄花炖鸡汤,微微咧了咧嘴,摇了摇头。
老实说,虽说他自己也感到伤愈后身体还有些发虚,也不太愿意吃这一类的东西“进补”。
只是这“大补”的鸡汤也是侯爷府的心意,他不能不喝。
除了十六名精悍的侍卫,侯爷府还特意给他派来了两名厨子。
佟武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报答侯爷府对他的关心,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肯定会让他们失望的。
因为他绝不会负了芙蓉。
想起芙蓉,他坐不住了。
直到现在,他仍没接到芙蓉出狱的消息。
马指挥到底想干什么?
佟武站起身,走出中厅。
两名侍卫立刻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道:“大人要去哪里?”
佟武想了想,道:“去大营。”
他本打算直接去锦衣卫找马指挥,但又担心侍卫们察觉他此行与芙蓉有关。
侍卫道:“大人伤势刚刚痊愈,还请多注意休养才是。”
佟武淡淡道:“我自有分寸。”
侍卫低下头,闭上了嘴。
佟武拔脚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两名侍卫像影子似地紧跟着他。
看来,要想甩开他们是不可能的了。
“跟着就跟着吧!”佟武无奈地在心里暗自一叹。
刚到前院,佟武又停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一时半刻是走不开了。
门外,响起杨思古的声音:“烦请老兄进去通报一声。”
“你是什么人?”守门侍卫的声音显得很冷淡,也很警觉。
佟武的心里不禁有些好笑。
已有两天没露面的杨思古终于出现了。
其实,他也急于见到杨思古,因为他很想知道洪虓到底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但他却一言不发地站在院中。
让杨思古在门外着点急,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嘛。佟武不禁生出一点恶作剧的心理。
他想听听守门的侍卫如何刁难杨思古,更想知道杨思古如何应付。
果然,杨思古有些着急了:“在下是羽林卫校尉杨思古,有急事要见佟大人!”
侍卫的声音冷淡而且不耐性:‘“大人正在休息,今儿不见客。”
“老兄,行个方便吧。”
虽然看不见,佟武能想像到,杨思古的手已经伸了出来,手心里肯定有一大锭白花花的元宝。
侍卫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这人又是谁?”
佟武一怔。
杨思古不是一个人来的?
跟他一起的会是谁?
杨思古的回答更让他吃了一惊。
“这位是佟大人的师叔,专程来看佟大人。”
——师叔?
——莫非是洪虓?
——洪虓竟然亲自出马了?
“师叔?我们可从没听说过佟大人还有个哪门子的师叔!”显然,侍卫不买他的账。
一个冷漠,沙哑的声音低低地道:“你总该知道佟大人也有师父吧?”
侍卫沉默,显然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佟大人当然应该有师父,没有师父,他一身功夫是从哪里来的?
可有师父,也不一定就绝对有师叔啊?
那个声音响起时,佟武已闪身向大门冲去。
他绝不会听错。
那个声音实在太熟悉了,而且它一响起,佟武的心里就升起一股再熟悉不过的冷森森的颤悚。
冲出门,他就站住,惊喜地道:“师叔,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他的惊喜绝不是硬做出来的,洪虓的出现的确让他又惊又喜。
守门的侍卫一下傻眼了。
佟大人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佟大人的“师叔”当然更不能得罪。
侍卫刚刚还冷若冰霜的脸上立刻绽开了最灿烂的笑容,低声下气地道:“佟大人,小的…·”
佟武还没说话,洪虓已开口了:“很好!”
侍卫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佟武,显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佟武笑道:“我师叔是在夸你。”
洪虓上下看了侍卫几眼,淡淡道:“有你们这样尽职尽责的人保护,我就放心了。”
侍卫们这才松了口气。
佟武忙道:“请,请进,师叔您老人家请。”
*** *** ***
上官仪慢慢自墙角里踱出,嘴角边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他不能不高兴。
看见洪虓,他就知道他和佟武的计划已成功一半了。
骗过洪虓并不容易。
据上官仪所知,洪虓自十六岁出道江湖,一直到他退隐的四十二年间,从本上过一次当。
兔子般的谨慎,狐狸般的狡猾,老鹰一般锐利的洞察力,这就是洪虓这个人给上官仪留下的印象。
但这一次,他却被引入了圈套。
上官仪高兴,却不兴奋。
他很清楚,要与洪虓周旋,不能心存半分侥幸,更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大意。
洪虓的出现,很可能只是一次试探。
上官仪转过街口,踱进一家小酒馆。
酒馆刚刚开门,一个客人也没有。
上官仪当然受到了极其热情的欢迎。这并不是因为他是这家酒馆今天的第一个客人,而是因为他身上的军服。
京城里大大小小的酒馆茶楼,有哪一家胆敢对禁军里的大爷稍有冷落呢?
上官仪要了一壶酒,四色小菜。
他扔出一块碎银子,挥手让小二退下去了。
酒馆的门斜对着那个街口,从上官仪坐着的地方看过去,出入那个街口的每个人都逃不过他眼底。
只要洪虓从佟武家出来,那个街口就是他的必经之路。
上官仪斟了一杯酒,慢慢啜饮着。
他并不着急,反而希望洪虓不要出来得太快。这只老狐狸如果很快就自佟武家出来,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已察觉出自己的面前有一个巧妙的圈套。
喝下第四杯酒,上官仪的心情已完全镇静下来。
叫第二壶酒时,微笑已爬上了他的嘴角。
绳圈已快套上洪虓的脖子。
剩下的事,就是如何不动声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