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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之,有告洞玄先生在门,愿谒白事。言讫,有一人被黑
衣,颈长而身甚广。其人拜,巴西侯揖之 。与坐,且问曰 :
“何为而来乎?”对曰:“某善卜者也,知君将有甚忧,故辄
奉白 。”巴西侯曰:“所忧者何也?”曰:“席上人将有图君,
今不除,后必为害。愿君详之 。”巴西侯怒曰:“吾欢宴方洽,
何处有怪焉?”命杀之。其人曰 :“用吾言,皆得安。不用吾
言,则吾死,君亦死。将若之何,虽有后悔,其可追乎?”巴
西侯遂杀卜者,置于堂下。
时夜将半,众尽醉而皆卧于榻,鋋亦假寐焉。天将晓,忽
悸而寤,见己身卧于大石龛中。其中设绣帷,旁列珠矶犀象。
有一巨猿状如人,醉卧于地,盖所谓巴西侯也;又见巨熊卧于
前者,盖所谓六雄将军也;又一虎顶白,亦卧于前,所谓白额
侯也;又一狼,所谓沧浪君也;又有文豹,所谓五豹将军也;
又一巨鹿,一狐,皆卧于前,盖所谓钜鹿侯、玄丘校尉也。而
皆冥然若醉状。又一龟,形甚异,死于龛前,乃向所杀洞玄先
生也。
鋋既见,大惊,即出山迳,驰告里中人。里人相集得百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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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志 ·209·
遂执弓挟矢入山中。至其处,其后猿忽惊而起,且曰 :“不听
洞玄先生言,今日果如是矣 。”遂围其龛,尽杀之。其所陈器
玩,莫非珍丽。乃具事以告太守。先是人有持真珠缯帛,涂至
此者,俱无何而失,且有年矣。自后绝其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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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志 ·210·
★杨叟
乾元初,会稽民有杨叟者,家以资产丰赡闻于郡中。一日,
叟将死,卧而呻吟,且仅数月。叟有子曰宗素,以孝行称于里
人。迨其父病,罄其产以求医术。后得陈生者,究其原 :“是
翁之病心也。盖以财产既多,其心为利所运。故心已离去其身。
非食生人心,不可以补之。而天下生人之心,焉可致耶如是,
则非吾之所知也 。”宗素既闻之,以为生心,故不可得也,独
修浮图氏法,庶可以间其疾。即召僧转经,命工图铸其像,已
而自赍食,诣郡中佛寺饭僧。
一日,因挈食去,误入一山迳中,见山下有石龛,龛有胡
僧,貌甚老而枯瘠,衣褐毛缕成袈裟,踞于磐石上。宗素以为
异人,即礼而问曰 :“师,何人也独处穷谷,以人迹不到之地
为家,又无侍者,不惧山野之兽,有害于师乎不然,是得释氏
之术者耶 !”僧曰:“吾本是袁氏。祖世居巴山,其后子孙,
或在弋阳,散游诸山谷中,尽能绍修祖业,为林泉逸士,极得
吟啸。人好为诗者,多称其善吟啸,于是稍闻于天下。有孙氏,
亦族也,则多游豪贵之门。亦以善谈谑,故又以之游于市肆间,
每一戏,能使人获其利焉。独吾好浮图氏,脱尘俗,栖心岩谷
中不动,而在此且有年矣。常慕歌利王割截身体及菩提投崖以
伺饿虎,故吾啖橡栗,饮流泉,恨未有虎狼噬吾。吾亦甘受之。
“宗素因告曰:“师真至人,能舍其身而不顾,将以饲山兽,
可谓仁勇俱极矣。虽然,弟子父有疾已数月,进而不瘳,某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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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志 ·211·
夜忧迫,计无所出。有医者云,是心之病也,非食生人之心,
固不可得而愈矣。今师能弃身于豺虎以救其馁,岂若舍命于人
以惠其生乎愿师详之。”僧曰:“诚如是,果吾之志也。檀越
为父而求吾,吾岂有不可之意。且吾以身委于野兽,曷若惠人
之生乎然今日尚未食,愿致一饭而后死也 。”宗素且喜且谢,
即以所挈食置于前。僧食之立尽,而又曰 :“吾既食矣,当亦
奉教,然俟吾礼四方之圣也 。”于是整其衣,出龛而礼。礼东
方已毕,忽跃而腾上一高树。宗素以为神通变化,殆不可测。
俄召宗素,厉而问曰 :“檀越向者所求何也?”宗素曰:“愿
得生人心,以疗吾父疾 。”僧曰:“檀越所愿者,吾已许焉。
今欲先说《金刚经》之奥义,且闻乎?”宗素曰 :“某素尚浮
图氏,今日获遇吾师,安敢不听乎?”僧曰:“《金刚经》云:
‘过去心不可得,见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檀越若要
取吾心,亦不可得矣 。”言已,忽跳跃大呼,化为一猿而去。
宗素惊异,惶骇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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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志 ·212·
★林景玄
唐林景玄者,京兆人,侨居雁门,以骑射畋猎为己任。郡
守悦其能,因募为衙门将。尝与其徒十数辈,驰健马,执弓矢
兵杖,臂隼牵犬,俱骋于田野间,得麋鹿狐兔甚多。由是郡守
纵其所往,不使亲吏事。尝一日,畋于郡城之高岗,忽起一兔
榛莽中,景玄鞭马逐之,仅十里余,兔匿一墓穴。景玄下马,
即命二卒守穴傍,自解鞍而憩。忽闻墓中有语者曰 :“吾命,
土也,克土者木,日次于乙,辰居卯,二木俱王,吾其死乎。
“已而咨嗟者久之。又曰 :“有自东而来者,我将不免。”景
玄闻其语,且异之。因视穴中,见一翁,衣素衣,髯白而长,
手执一轴书,前有死鸟鹊甚多。景玄即问之,其人惊曰 :“果
然!祸我者且至矣 。”即诟骂。景玄默而计之曰:“此穴甚小,
而翁居其中,岂非鬼乎不然,是盗而匿此 。”即毁其穴,翁遂
化为老狐,帖然俯地,景玄因射之而毙。视其所执之书,点画
甚异,似梵书而非梵字,用素缣为幅,仅数十尺。景玄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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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志 ·213·
★祁县民
唐祁县有村民,因辇地征刍粟至太原府。及归,途中日暮,
有一白衣妇人,立路旁谓村民:曰“妾今日都城而来,困且甚,
愿寄载车中可乎?”村民许之,乃升车。行未三四里,因脂辖,
忽见一孤尾在车之隙,中垂于车辕下。村民即以镰断之。其妇
人化为无尾白狐,鸣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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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志 ·214·
★李林甫 (二)
唐李林甫方居相位,尝退朝坐于堂之前轩。见一玄狐,其
质甚大,若牛马而毛色黯黑有光,自堂中出,驰至庭,顾望左
右。林甫命弧矢将射之,未及,已亡见矣。自是凡数日,每昼
坐,辄有一玄狐出焉。其岁林甫籍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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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志 ·215·
★李揆 (一)
唐丞相李揆,乾元初为中书舍人。尝一日退朝归,见一白
狐在庭中捣练石上,命侍僮逐之,已亡见矣。时有客于揆门者,
因话其事。客曰 :“此祥符也。某敢贺 。”至明日,果选礼部
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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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志 ·216·
★裴少尹
唐贞元中,江陵少尹裴君者,亡其名。有子十余岁,聪敏,
有文学,风貌明秀,裴君深念之。后被病,旬日益甚,医药无
及。裴君方求道术士,用呵禁之,冀瘳其苦。有叩门者,自称
高氏子,以符术为业。裴即延入,令视其子。生曰 :“此子非
他疾,乃妖狐所为耳。然某有术能愈之 。”即谢而祈焉。生遂
以符术考召。近食顷,其子忽起曰 :“某病念愈。”裴君大喜,
谓高生为真术士。具食饮,已而厚赠缗帛,谢遣之。生曰 :“
自此当日日来候耳。”遂去。其子他疾虽愈,而神魂不足,往
往狂语;或笑哭不可禁。高生每至;裴君即以此且祈之。生曰:
“此子精魄,已为妖魅所击,今尚未还耳,不旬日当间,幸
无以忧 。”裴信之。居数日,又有王生者。自言有神符,能以
呵禁除去妖魅疾。来谒,裴与语。谓裴曰 :“闻君爱子被病,
且未瘳。愿得一见矣 。”裴即使见其子,生大惊曰 :“此郎君
病狐也。不速治,当加甚耳 。”裴君因话高生,王笑曰:“安
知高生不为狐”,乃坐。方设席为呵禁,高生忽至 。既入大骂
曰:“奈何此子病愈,而乃延一狐于室内耶即为病者耳。”王
见高来,又骂曰 :“果然妖狐,今果至。安用为他术考召哉?
“二人纷然,相诟辱不已。裴氏家方大骇异;忽有一道士至门;
私谓家僮曰 :“闻裴公有子病狐,吾善视鬼;汝但告;请入谒。
“家僮驰白裴君,出话其事,道士曰:“易与耳。”入见二人,
二人又诟曰:“此亦妖狐,安得为道士惑人。”道士亦骂之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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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志 ·217·
“狐当还郊野墟墓中,何为挠人乎?”既而闭户相斗殴。数
食顷,裴君益恐。其家僮惶惑,计无所出。及暮,阒然不闻声。
开视,三狐皆仆地而喘,不能动矣。裴君尽鞭杀之。其子后旬
月乃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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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志 ·218·
★计真
唐元和中,有计真,家侨青齐间。尝西游长安,至陕。真
与陕従事善,是日将告去,従事留饮酒,至暮方与别。及行未
十里,遂兀然堕马,而二仆驱其衣囊前去矣。及真醉寤,已曛
黑,马亦先去,因顾道佐小迳有马溺,即往寻之。不觉数里,
忽见朱门甚高,槐柳森然。真既亡仆马,怅然,遂叩其门。已
扃键,有小童出视,真即问曰 :“此谁氏居?”曰:“李外郎
别墅 。”真请入谒。僮遽以告之。顷之,令人请客入息于宾馆。
即引入门,其左有宾位,甚清敞,所设屏障,皆古山水及名画
图、经籍、茵榻之类,率洁而不华 。真坐久之,小僮出曰 :
“主君且至。”俄有一丈夫,年约五十,朱绂银章,仪状甚伟;
与生相见,揖让而坐。生因具述 :“従事故人留饮酒,道中沈
醉,不觉曛黑,仆马俱失,原寓此一夕,可乎?”李曰 :“但
虑此卑隘,不可安贵客,宁有间耶 !”真愧谢之 。李又曰 :
“某尝従事于蜀,寻以疾罢去;今则归休于是矣。”因与议语,
甚敏博。真颇慕之。又命家僮访真仆马,俄而皆至,即舍之。
既而设馔共食。食竟,饮酒数杯而寐。明日,真晨起告去,李
曰:“愿更得一日,侍欢笑。”生感其意,即留。明日乃别。
及至京师,居月余,有款其门者,自称进士独孤沼。真延
坐与语,甚聪辩,且谓曰 :“某家于陕,昨西来,过李外郎。
谈君之美不暇,且欲与君为姻好,故令某奉谒话此意。君以为
何如?”喜而诺之。沼曰 :“某今还陕。君东归,当更访外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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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志 ·219·
且谢其意也 。”遂别去。后旬月,生还,诣外郎别墅。李见真
至,大喜。生即话独孤沼之言,因谢之。李遂留生,卜日就礼。
妻色甚姝,且聪敏柔婉。生留旬月,乃挈妻孥归青齐。自是,
李君音耗不绝。
生奉道 ,每晨起阅《黄庭内景经》,李氏常止之曰 :“君
好道,宁如秦皇汉武乎求仙之力,又孰若秦皇汉武乎彼二人贵
为天子,富有四海,竭天下之财以学神仙,尚崩于沙丘,葬于
茂陵。况君一布衣,而乃惑于求仙耶 !”真叱之,乃终卷。意
其知道者,亦不疑为他类也。后岁余,真挈家调选,至陕郊,
李君留其女而遣生来京师。明年秋,授兖州参军,李氏随之官。
数年,罢秩归齐鲁。
又十余年,李有七子二女,才质姿貌,皆居众人先,而李
容色端丽,无姝少年时。生益锺念之。无何,被疾且甚,生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