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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命活下去 [苏] 尤里安·谢苗诺夫-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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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鲍曼点点头,向旁边笑了一下,问:“您想喝一杯吗?”

  “想,不过我害怕。现在正是要保持绝对清醒的时候,否则会惊慌失措。”

  “还有—个星期的时间由我们支配,缪勒,这就不少了。七天有“一百六十八个小时,也就是一万分钟。那我干一杯喽,您就眼谗吧。”

  鲍曼给自己倒上酒,津津有味地品着。他说:“没有比伯希特斯加登产的巴伐利亚酒更好的了。醉汉的愉快而无所事事的感觉是生活中最甜美的,不是这样吗?”

  “是这样。”缪勒有气无力地回答。他当然不知道,鲍曼高谈醉汉的快感是在报复希特动,报复希特勒残暴的行为、冷酷和不懂生活的欢乐,报复生活的各种现象。鲍曼为了失去的一切用这些话加以报复。他把自己同希特勒连在一起。权力只有是现实的才是有用的。你站在权力之颠,然而如果一切都崩溃了,那结局也就完全不同了。

  “您为什么神情忧郁?”鲍曼又干了一杯,然后问。

  结果缪勒用施季里茨的话作为回答——他立刻明白,此刻他讲的正是这些话:“我不喜欢成为游戏和的木偶,帝国部长先生。如果我不了解最终设想,我是不会干的……那样的话,我会感到自己无用和渺小,这更可怕。”

  “我一切都告诉您,缪勒。这在昨天还不行,甚至在一小时以前还不行,现在可以也应当讲了。我是个非左即右的人,这您知道。我不能在只有一个门的房间睡觉,可怕的事在折磨我。即使希姆莱同贝纳尔多特达成协议,没有我他也仍然无法控制这个帝国:因让党在他的党卫队之上,这很绝妙。其结果是我们可以找到控制他的缰绳,党的机构在我手里,盖世太保在您手里。戈林?未必行,尽管我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他的军官同样无法控制国家。他明白这一点,我们可以控制。但这是思维的一个方式,一种可能性。第二种是:他们没有达成协议。那么我就要向斯大林提出和平建议,我把一个有秩序、有实力的德国交给他。我对他说;‘请接受我们,否则您的盟国要拿走……。’您同莫斯科做的游戏进行得不错,不是这样吗?克里姆林宫得到有关同西方谈判的情报时,必然怒火冲天,他要在作为飞机基地的田野上清除阻碍飞行的杂物,然后开始突击……”

  “这是两扇门。”缪勒说,“而它们都可能被封死。那时怎么办?跳窗户吗?”

  鲍曼笑了笑,微微垂下眼脸:“只能跑喽。不过我们从一楼跳,缪勒。我们受过训练。不是头一回。‘窗户’就是我们的潜艇。阿根廷的基地已经做好了迎接它的准备。我们运动的地下司令部开始在巴拉那办公,斯特列斯涅尔将军在伟大的河流之间会给我们一块相当于盖森—样的土地,开始时这够用了。门格尔医生已经在那里了……还有什么吗?”

  “那‘窗户’在哪里?”缪勒冷冷一笑,“我准备现在就跳。请倒点伏特加。现在全清楚了,可以迷糊它一个小时。”

  “舒伦堡会促使希姆莱公开投靠西方吗?”

  “您最好问得更准确些:缪勒你能不能让舒论堡进行一次反希姆莱的行动?而我会回答:‘是的,我能,不然的话我怎么是缪勒呢。’……我们怎么走?在什么时候?”

  “等一等,稍等一下,一切都得花时间。”

  缪勒摇摇头:“我不相信您那几扇门,帝国部长。我已为自己准备好了墓地,用边放了一口空棺材,还做了个大理石墓碑。我们什么时候从窗户跳出去?”

  “我们找过俄国人之后。他们会答应我们的。这就是几天之内的事。”

  于是缪勒轻轻问:“您对付得了他吗?”

  鲍曼明白缪勒指的是谁。他知道,此人在谈论希特勒时说了些什么话,所以他坦率地说:“我始终认为戈培尔是个软弱的人,我对付得了他。”

  缪勒又摇摇头: “不用这样……午夜的钟已经敲响……不用了……请直截了当地回答:我可以为您效劳除掉希特勒吗?是我,正是我缪勒本人,可以吗?我可以为您效劳,以便现在考虑您的三个替身的未来——我的人也在监视他们,别想,不只是您的山德尔手下的年轻人。您考虑过我们穿过血流成河的德国的路线吗?一旦我们不得不迷惑所有的人,让他们按错误的路线前进、在自己身后留下几十种传说时,您头脑中有没有一个离开此地的整体计划?帝国部长,午夜的钟已敲响,不要在这令人恰然的寂静和馨香中举棋不定了。”

  缪勒的话好象是钉子,刺得鲍曼的太阳穴巨疼。

  鲍曼坐在圈椅里、身子显得更小了。他好象散了架子,浑身发软。他明自,一切都结束了,彻底地、永远地结束了,恐惧随之而来:缪勒也走吗!?

  这在他看来是可怕的,因为按照他鲍曼的逻辑,这是必须的。他说:“别骂了。我随时都得做戏。要理解我,为了上帝……整个生命是一种平衡,一种在极地进行的游戏。”

  “如果他不明白……”

  “让我们商量细节吧,缪勒。告诉我您的秘点,您要在那里等我。开始准备出走的计划,对付我的替身吧,您说得对,已经没有时间了。至于希特勒,我这里不需要您帮忙,我太了解他了。” 

第三十章 盖世太保在行动——(四)
 
  清早,施季里茨回到绛色烟雾笼罩着的枯林。

  他坐在后排座位上,两旁坐着库特和奥根。维利开着车。一路上他们三次跳到排水沟里。俄国歼击机在公路上空掠过。飞机超低空飞行,用机枪扫射赶往柏林的步兵纵队。

  每一次他躺在排水沟时都心悸地想,这些涂有红五星的飞机可能用大口径机枪向他射击。没有比这更令人难过的了,但愿能活到我们的人进入柏林。死在缪勒枪下也不坏,这终归与他所从事的工作的性质一致。可是不行,不能死。你奉命要话下去,伊萨耶夫,你有责任活下去……

  他被库特和奥根一左一右夹着走进保安总局大楼。他仍然不想承认,这就是结局。游戏结束了,完全没有了希望:排炮在轰鸣、涂有红五星的飞机象主人一样在公路干线上空巡逻,此时不用做游戏了。悲剧的结局必然是真情,没有任何虚假的东西,最后一句话一定要说出来。

  走廊里一派忙乱的景象,年轻的党卫队队员向外面拖着箱子。院子里不停地焚毁文件,散发着恶臭的浓烟使人双眼灼痛。然而缪勒办公室所在的三楼依然如故。轰轰炮声好象是帝国宣传部拿到这里播放的电影中的音响效果——这种方法已经实践过,尤其是反映帝国在战场上取得胜利的影片的音响效果。同以往一样,每一个拐角部站着党卫队下级军官,他们仔细检查所有过往人的证件。哨位旁的小桌上接着钢盔和防毒面具,卫兵的胸前挂着短枪。

  缪勒的副官舒尔茨恶狠狠地望望施季里茨,对同来的冲锋队队员说:“缴掉他的武器。”

  施季里茨平静地取下武器,彬彬有礼地问他是否可以抽烟,遭到拒绝后,他耸耸肩,然后想到,他显然还有些时间,否则早就把他处决了。

  “他们究竟要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呢?”施季里茨想,“缪勒现在又对什么感兴趣?

  我要提出他和我可以干些什么,如果他用得到问题的全部答案的话。也许他需要我在中立国的联络员的地址?为了什么?总归有用处,他要溜,需要有最后讨价还价的本钱。”

  舒尔茨走进缪勒的办公室望了,随后退出门外,看出不看施季里茨,说:“等着您呐。”

  施季里茨走进他熟悉的办公室,站在门口,微笑着举起左拳:“分队长……”

  “您好,施季里茨同志,” 缪勒回答,往日的微笑不见了,“请坐,我马上就办完,然后我们去一个绝妙的地方。”

  “去那个果上摆满让人肚子疼的绝妙家伙的地方吗?”

  “您怎么鬼使神差从瑞士回来了?究克为了什么?难道您不明白,您的中心把您递进了坟墓?瞧瞧吧,”他把一个卷宗推到施季里茨眼前,“看着您的电报,我眼下有几个电话要打。甭想从窗户跳出去。我这儿的玻璃装上了网子,打碎了您也跳不出去。”

  缪勒拨通电话,用腮部把听筒夹在肩头,点上一支烟,问道:“什么,别雷尔参赞还在城里?那么请接通他的电话,我是罗津教授……对,对,是商会的。我等着。”

  施季里茨翻阅着电报。

  “他在耍滑头。”施季里茨明白了,“他看不懂我转给普列什涅尔和通过埃尔温与凯特联系的电报,否则他不会让我去伯尔尼。显然,在我去洛尔时他们破译了我的电报,此后,他们才明白我以前的电报的意思。可他为什么耍滑头呢?他从来不白费力气。缪勒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计划中没有琐碎的东西,每个细节都计算得十分精确。”

  缪勒用手掌捂住话筒,问:“怎么样啊?我的破译人员干得不坏吧?”

  “您干得更好。”施季里茨说,“很早就开始了吗?”

  “从二月份起。”

  “埃尔温还在工作的时候?”

  “咳,施季里茨呀施季里茨,您什么都想知道!”缪勒的表情又紧张起来,他把听筒紧紧贴在耳朵上.“喂,对,别雷尔参赞先生,是我。傍晚时飞机能准备好,我们去送您,完全可靠……对,还有一个请求,您顺便找一下西班牙武官德·墨林上校,通知他飞机起飞的事。他的电话出毛病了。有人会给您带去两只箱子,您明白吗?不,不,在亚松森有我的人接您,他们接收东西。祝您飞行顺利,我的朋友,您今天夜里就要在苏黎士开怀畅饮了,我真羡慕您。我劝您光顾一下苏黎土银行对面的德国餐馆,‘那儿的伏特加不错……谢谢,我亲爱的。作为一个迷信的人,我要对您说:再见。”

  缪勒放下听筒,侧耳听了听炮声,又紧了紧领带,笨手笨脚地穿上有些显小的上衣,边走边说:“走吧,朋友,我们的时间不宽裕,可事情却多得很。”

  施季里茨又被奥根和库特夹在中间,缪勒则坐在维利旁边的位子上,尽管他以往总是坐在后排座位上。有两辆发动机改装过的“梅塞德斯”牌汽车住他们车子的一前一后行驶。汽车不时绕过残砖破瓦堆。士兵们卖力地清理街道,警察把所有能动的人都赶来干活。秩序,唯有秩序,哪怕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也需要。”

  缪勒头也不回地问道:“施季里茨,知道我一生中最吃惊的是什么吗?”

  “我从哪儿知道,分队长,我当然不知道。”

  “我马上告诉您。记得塔格玛·弗莱达尔对您讲俄国壮士歌吗?”

  “记得。”

  “顺便说一句,当时我对您的声音感到惊讶。在您问她的时候,您用的完全是一种特珠的声音……带着忧郁……于是我就想:难道要调查爱得这样强烈的人吗?……如果您愿意,应该说这是一种强烈的忧郁。这是违背自然的。我和您的职业都是下等职业,超过了民族性,是实用主义的,不是这样吗?”

  “不是。”

  “证据呢?”

  “我无法让您明白

  “您的答复不文明。”

  施季里茨冷笑了一下,重复着:“不文明。”

  “您知道,我认为在伟大的灵魂超脱出芸芸众生时,文明就诞生了。”缪勒思付着说.“显然,真正的文明只能在不大的地方建立,或者说在群山之中的某个地方,在肥沃的山谷,在居民稠密的环境中。一旦神秘而伟大的灵魂完全化为现实,反映在民歌、壮士歌和一般的歌曲下,丧失了对宇宙的向往,文明就灭亡了;它僵死在法律的条文中,于是就停滞不前,好象成了古董。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心象折断僵硬的东西一样折断呢,施季里茨?”

  施季里茨谅奇地望望缪勒,然后眉头紧锁地说:“我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种说法,照我看,是帝国之外出版的书里的吧?”

  缪勒转过身,揉揉鼻头,哼了声,说:“顺便说说。我是肚量小的人。这些想法是我在对付山多尔.拉多和‘红色乐队’时提出的。那是些有知识的人,得要全力对付他们。您一定同意在我们这里,有时候做傻瓜要更容易些。没有人怕他们,而且还提拔他们,不过有一定的限度。而我们把生命献给了自己的事业,这一事业容不得愚蠢的行为,愚蠢就是犯罪,我可以说,它甚至是对国家有害的。一个愚蠢的外交官占据了重要位置,可以改正过来,把他免职,然而如果一个间谍愚蠢,那么巨大的灾难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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