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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女儿-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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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润儿吧……别太伤心。”我迟疑了一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076 思念在慢慢地沉淀

   
 
  七十六 我拎起一件最大的包裹,匆匆收拾Papa喜欢的物品,他的诗作,他的哲学论文,他的天文图纸,眼睛好一阵酸痛。思念在慢慢地沉淀,慢慢地累积,触到的遇见的全都是眼泪

  2005…09…20 13:22

  '9月20日 润儿'

  内心的压抑与愧疚哽咽在喉,我抚摩着他的额头,手指缠绕交织于柔软的发丝,轻轻地俯靠在他的胸口。我留恋于他的体温,它像太阳那样将我冰冷的心情晒暖。我贪婪地呼吸着

  他的味道,那依然坚实的心跳像天堂的钟声敲打着我的脆弱。心里有无奈有甜蜜,渐渐地我已不再哭泣,尝试在他的身边低声倾诉,不能停止。我知道,他一定会有感知,虽然我于归途中曾无数次设想的喜悦早已在他微闭的双眼中褪色、扭曲、含糊、混沌,并渐至衰弱……但当我的生命背着无助,在他的沉睡中流亡时,那仅存的呼吸仍是我能想到的最有信心的承载。

  家中小阿姨的电话打进来,焦急的寒暄过后,提示父母大人已至上海,正急切寻找我。我不知道在大人膝下再次离家是否顺利,但也只能先行离开。仔细地交待了特护,并拜托Papa旧时的同窗郭小姐代为照料。

  踏上回家的路,心情却不似昨日般轻松。多日不见的父亲眼角边溢满了担心,我刻意将非洲之行一言以蔽之,只以旅游与购物搪塞。父亲带我走去书房,矮几的西洋木花架上摆放着一盆硕大的狂刺金琥,将近60cm的直径,平旋的黄色浓刺层层叠叠,金碧辉煌。

  “润儿,喜欢吗?”

  “噢,这种狂刺金琥,看生长的尺寸,应该有一两百年了吧!”

  “不止,这是廖哥哥特地从美国带给你的。”

  “噢?又是廖哥哥,我不想嫁给他的。”

  “呵呵,慢慢就好了。”

  父亲热情地介绍,我的心情却如它纵横交结的狂刺般心乱如麻。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仍然由父辈介绍的婚姻是那么可笑又可悲。而当它降临到我自己头上,却是交缠着家庭亲情的无奈。回到卧室,母亲正同一位男生泡茶聊天。

  看到我们走进来,那男生站起来,似曾相识的面孔,刻意晒出的黝黑皮肤,魁梧挺拔的身躯,微笑着向我示意:“润儿,我有五年没见你了。”

  “噢,似乎是的。”

  “呵呵,在我去美国后就没有见到了。”

  “嗯。”我暂且收拾起内心的抵触,尽量不失礼貌地问好,转身给妈妈请安,“妈妈,我需要出去。”

  “明天可以吗?你看,哥哥很远来看你喔。”

  我稍有一些沉默,正在考虑如何脱身,只见他冲我诡异地笑了笑,殷勤地为妈妈端了一杯茶,“伯母,我送润儿去吧!”

  “唔,也好,晚餐需要回来吃吗?”

  “嗯,不烦你费心了,我们在外面吃过,送她回来。”

  我很犹豫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站起来同妈妈告别。刚关好车门,他整个身体就侧过来。我向后努力地靠去,仍然有一阵紧迫。只见他拉过安全带,调侃地笑了笑,帮我系好。我瞬间有些想逃脱的感觉,急切地考虑去外滩的寓所,可能比去医院更快到达,那样顺便可以整理Papa喜欢的物品。我简单地告诉他路程。车行至高架有一段塞车,他突然转身看着我,“润儿,我还记得有一次,那是我去美国读书前,你穿了一件深蓝色的T恤。”

  “噢,那时还在读书。”

  “呵呵,你抱了好大一捆书,在图书社后面的巷子里面走过去。”

  “嗯,我经常去那里。”

  “很安静,远远看到你,就像路过的天使。”

  “啊?噢。”

  “那是五年前了。呵呵,那次我跑回去对母亲喊,我喜欢一个女生……”

  我被他的兴奋搞得不知所措,一时懵住了,不知如何来面对他兴高彩烈的陈述,只有礼节性的回避,希望尽快结束这次交谈。“噢,小时候有些冲动很难免。”

  “不,这次母亲跟我谈好了,一定要娶你回去。”

  “啊?不……”

  他一时没有再讲话,打开一盒CD,《Different as night and day》简单的旋律,让我暂时轻松了很多,不用再搭话。

  回到外滩,旋开房门,一切如同往日般熟悉,只是任何一处都充满着限制呼吸的颓靡。散乱的国王椰子已有小半的叶茎趋于黄枯,SCARLET VASE的琉璃瓶埋藏了死寂,被干燥的玛格丽特填充着未命名的空芜。我拎起一件最大的包裹,匆匆收拾Papa喜欢的物品,他的诗作,他的哲学论文,他的天文图纸,眼睛好一阵酸痛。思念在慢慢地沉淀,慢慢地累积,触到的遇见的全都是眼泪,一滴一滴打湿着手中满溢着墨香的纸页。手指顺着他的笔迹滑走游移,心中战栗着往日对未来的构想,突然变得很空,要用这一颗颗水晶般的眼泪装满,满得可

  以投射出被压抑着的未来的影子。 
 



 
077 感情经历过后

   
 
  七十七 感情经历过后,有时也像一切尚未开始,哪怕一去多年,哪怕我们都老得走不动路

  2005…09…21 12:14

  '9月21日 郭襄'

  润儿回家见父母,并拿些东西。

  照顾躺在这里的Papa的任务,交给了我。

  给他洗脸,给他擦身,观察着每个吊瓶滴尽的时间……我把他当做熟睡的病人。或许我没有奢望他会醒,甚至我就希望他不要醒,像个孩子般乖乖地躺在我身旁。睁开眼睛就可以看见他的安静,闭上眼睛也能够听见他的呼吸。

  快三十岁了仍然没有结婚,在我的周围,已经成为普遍的白领女性现象。在北京,好几个公园专门汇集了我们的父亲母亲,只为在集市一样的公开场所里,为自己大龄的子女“配种”。

  感情经历过后,有时也像一切尚未开始,哪怕一去多年,哪怕我们都老得走不动路。我抬头看着一动不动的他,问:“是吧?”

  我距离上天牵动的那种真情最近的时候,在十七岁那年的冬天。

  相约去登大雪飘飞的西山,一行八人。南方的孩子很少见到大雪,一进山里就忘掉了一切,尽情挥霍着平日考试夹缝里剩下的些许快乐。当水变成雪和冰,就不单单只是柔弱的性情与流走的时间,还能记下我们那些个在冰冷的日子里点燃的青春。

  一路上无忧无虑,早早地登上一座山峰旁的台地,订好了房间,大家期待着晚上在雪地里燃起的篝火与野味的烧烤。迎着风,我站在峭壁的顶上,远远看着一座小山头上立着一座被积雪压了一半的寺庙,云遮雾绕。哇,真是仙境也。我问他们,有谁愿意跟我造访那深山佛国,竟然无人响应。正在无趣间,刚好一回头,他从房间里最后一个走出来,说:“我去。”

  远远看清楚过去的一条小路,我们飞也似的冲下山去。没到一个小时,已经进得这远山孤寺。推门进去,只有两三僧人,正在堂前各自扫地,并不对我们的造访表露半点惊讶。下午难得的晴空,除却零星鸟叫与扫地声音,一切静得出奇。他拍拍我肩膀,示意我看一块半老的石碑:

  尘白浪两茫茫,

  红忍辱柔和是妙方;

  到处随缘延岁月,

  终身安分度时光。

  后面的几句平铺无奇,每每需要查找才能记得。可是第一句“红尘白浪两茫茫”却如针一般刺进了我的心里,再不可能忘记。他让我看的,正是这一句似空似色的偈子。人在此处,不知道看透,也无所谓看破,不想改变,也不期待选择。

  入殿拜了佛像,我们漫步出寺,开始登山。渐远的小庙,今生也就这一次会面了。我一边想,一边走着。不多会,冷风渐起,大雪纷飞,直叫人睁不开眼。走着走着,我不由放慢脚步,害怕起来。他在前面感受到了,停下来,等我慢慢靠近,一把拉着我手,在雪片落下的缝隙里,穿梭行走。在那个年代,男生拉上女生的手已是非常出格的事。而在这深山中,情急之下,自然顾不得这么多了。我跟在后面,手里已被捏出了汗,却在暗自祈祷,让这段路越走越长。 
 



 
078 只遇见过一个人

   
 
  七十八 神没有安排我遇见别人,我一辈子只遇见过一个人

  2005…09…22 19:32

  '9月22日 润儿'

  非常有规律的敲门声突兀响起。我诧异于小区的远程服务并没有事先知会,起身将眼泪擦拭,平静了一下,走去打开厚重的木门,却发现是廖哥哥斜倚在门侧。面对他的冒失,我的眼神中明显有了一份责备。

  他没有看我,自顾自地走进来,“哈哈,这房子陈设很有风格,是伯母的建议吗?”

  “不是,妈妈没有来过。”

  他走到梯几旁,一侧由钢珠串起的螺纹长帘,在他的手指间倾泻而出,交相碰撞出一片金属的脆响,“噢,那么是你吗,润儿?”

  “不是,这套房子并不是父母的产业。”

  他仔细地看了看我,然后,半靠在浅米色的沙发上坐下来,将腿放在几塌上。上面有一尊黄色琉璃做的烛托佛指,灿然生辉。他拿起来轻敲几下,“想知道我是用什么办法上来的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你这种做法并不赞同。”

  “噢?”

  “对于你来讲,这是属于我的个人空间,不过,我想我们很快就会离开了,而且不会有下次。”

  停顿一会,他将佛指放下,轻咳一声,仰起头看着我,“好吧,对不起。”

  他看起来完全发自真诚的道歉,令我感到很自责。也许是因为对这份既定婚姻的抵触,致使我对他的任意一句话,无论善意与否,都一律概括为挑衅。想到这里,我准备去厨房冲制一份茶品,来缓和一下一直的失礼导致的紧张。经过一棵红色的珊瑚树,会所的服务生已经上来。我走过去将整理的物品指导她们封口,并依次拿下楼。回头去卧室,打理几套苏州绸缎的床单,来替换医院的棉布,带给Papa肌肤的摩擦,意外地发现卧室的门竟然是敞开的。我慌张地走进去,透过层叠散落的麻质床幔,远远地看到他站在窗前,目光完全被执于手中的一个折页式淡蓝色亚木相框吸引。我知道,那里面嵌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我和Papa的DV截图,那是一次尽享床笫之欢后捡选出来的佳作,因为它是映于墙面的投影拍摄下来,故而不甚清晰,更可以讲是足够模糊,朦胧间隐约着的人体美。另外一张是普通的生活照,温暖的阳光洒进来,我在背后抱着Papa的脖子,穿了一套白色的情侣T恤,甜甜的笑颜如花。

  他意识到了我的存在,侧过头看了看,然后,将相框放下,一步步走向我。我的思维被限制在闺房之趣被他人窥视的尴尬里,琐碎的烦恼,几乎无法用语言来诠释。

  “我母亲很喜欢你。”

  “谢谢,伯母都还好吧?”

  “嗯,母亲已经在计划筹备我们的婚礼。”

  “啊?这太意外了,真对不起,让伯母失望。”

  “不,我相信不会失望,因为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可是,很遗憾,这注定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预期。”

  “你没有理由拒绝。”

  “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就是最恰当的理由。”

  “这些从现在开始已经属于过去。”

  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口气,想尽快结束这番咄咄逼人的谈话,“我现在需要去医院,你先回去吧!”

  “医院?很重要吗?”

  “嗯。”

  “是……”

  “是他,他身体不适。”

  他有一段的沉默,“走吧,我陪你。”

  “谢谢,不过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沉寂。

  他的脸色苍白,幽邃的瞳内,映出我高昂的脸庞和无法用距离来衡量的遥远的心事。面对我不可以说服的坚定,他的眼神中燃烧的失意幻化作愤怒,让我恐惧。沉重的呼吸棱角分明地抵着我的柔弱,我知道我的话语深深地刺伤了他的骄傲与自负。我带着沉重的自责,转身走出卧室。经过客厅时,我听到了一阵近似沙哑的歌声:

  Swear I made up my mind

  When I saw you that first time

  It’s like you were send from the sky

  The love you hear about

  That you just can’t do without

  Baby that’s you and I

  Always believed there was s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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