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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之轮i-世界之眼-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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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依莱妲的手笔。”格安随口回答。 
    “这是不对的。”依蕾说道,“她曾经问过我,是否想从外面的农场里选出一个,让她把它变成跟我们的花园一样生机勃勃。可其他的农场呢,却任由它们颗粒无收。人民在挨饿,我们却在花园里赏花,这是不对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你要保持镇定,”她精神奕奕地告诉岚,“问你话的时候要清楚地回答,否则保持沉默。还有,照我的样子做就好。没事的。” 
    
    岚真希望自己能分享她的自信。如果格安也跟她一样自信,他会安心得多。塔兰瓦带着他们走进宫殿里时,他回头看了看花园,看着所有的绿树鲜花,看着一个艾塞达依为女王而涂画的鲜艳色彩。他已经被卷进了深水之中,四处都看不到水岸。 
    走廊里全是宫里的仆人,穿着红色的制服,领口和袖口是白色,束腰外衣的左胸上有一只白狮图案。他们脚步匆忙,各有任务。当这队卫兵们簇拥着依蕾、格安和岚走过他们身边时,他们全都愣住了,张开口呆呆地看着他们。 
    一只雄猫穿过这群呆若木鸡的仆人,满不在乎地沿着走廊游荡,在愣立原地的人们脚下左穿右插。这只猫令岚突然想起了另一件奇怪的事。他在拜尔隆的经历告诉他,再怎么简陋的店子,角落里都会藏着老鼠。可是自从走进宫殿里,这只雄猫是他见到的唯一一只猫。 
    “你们没有老鼠的吗?”他难以置信的问道。任何地方都有老鼠的。 
    “依莱妲讨厌老鼠。”格安喃喃说道,他正担忧地朝着走廊前方皱眉,明显已经在想象跟女王见面的情景。“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老鼠。” 
    “你们两个安静。”依蕾的语气虽然严厉,却跟她的哥哥一样心不在焉。“我在思考。” 
    岚回头看着那猫儿,直到卫兵带着他转过一个弯,挡住了它。如果这里有许多猫,会令他觉得好过一点,尽管那意味着老鼠,但至少会令这个地方有一点普通之处。 
    塔兰瓦带着众人转了无数个弯,岚早就失去了方向感。终于,年轻的军官在一对高大的双门前停下了脚步。这对门是黑色的木门,闪着丰润的光泽,跟刚才经过的某些门相比不算非常豪华,不过仍然雕刻了一行行精细的狮子图案。门的两边各站着一个穿制服的仆人。 
    “至少不是主厅。”格安的笑声显得不太稳定,“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母亲在这里把人送上断头台。”可他却说得好像他认为女王很可能会开一个先例似的。 
    塔兰瓦伸手要收走岚的宝剑,但依蕾上前阻止了。“他是我的客人,根据习惯和法律,王族的客人即使是觐见我的母亲时也可以佩戴武器。难道你要否认我说过他是我的客人的话吗?” 
    塔兰瓦犹豫了,跟她对视了片刻,点了点头。“好吧,公主殿下。”他后退了一步。依蕾朝岚露出微笑,可是只持续了一会儿,便听到塔兰瓦命令道:“一等卫兵跟我进来。请宣布依蕾公主殿下和格安王子殿下求见,”他对门口的仆人说道,“还有卫兵副官塔兰瓦应女王陛下的命令押送入侵者求见。” 
    依蕾对塔兰瓦怒目而视,但大门已经打开。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宣布来者身份。 
    依蕾略略招手叫岚紧跟着自己,然后昂首挺胸庄严地走进大门。格安活动了一下肩膀,大步跟在她的身侧,整整齐齐地保留着一步的距离。岚跟在他们后面,不太确定该怎么走,于是与格安持平跟在了依蕾的另一侧。塔兰瓦带着十个卫兵,紧紧跟着岚。大门静静地在他们身后关上。 
    依蕾忽然屈膝,同时弯腰并双手张开裙摆行礼。岚一愣,赶紧抄袭格安和其他男人的动作,笨拙的改了好几次才抄对。单膝跪下,右膝触地,低头,身体前倾,把右手手指压在大理石地板上,左手放在剑柄上。格安没有佩剑,他的左手以同样的方式放在匕首上。 
    岚刚刚开始庆幸自己终于做对,就发现塔兰瓦虽然低着头,头盔脸罩下的眼睛却斜过来怒视着他。难道我应该行别的礼?他忽然觉得一肚子火,根本没有人教过他,塔兰瓦怎么能指望他知道该怎么做呢?还有,为什么要害怕这些卫兵?他没有做错事,有什么好怕的。他也明白自己的恐惧不是塔兰瓦的错,但他就是生他的气。 
    所有人都原地不动,就像等待春天消融的冰雪。他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便利用这个空档观察自己所处的这个地方。他一直低着头,只是略略转动到可以看见的角度。塔兰瓦的脸色更难看了,但他不理他。 
    这是一个方形的房间,大小跟女王的祝福的大堂差不多,墙壁上镶着纯白色的石块,上面雕刻着狩猎场景的浮雕。浮雕之间有挂毯,上面织着温和的图案,有明亮的鲜花和羽色艳丽的蜂鸟,只有两幅除外。那两幅挂毯挂在房间正面的墙上,毯子上的图案是昂都的白狮,个子比人还高,站在鲜红的国土之上。两张挂毯之间是一个高台,高台之上有一张雕花磨光的王座,女王就坐在上面。 
    
    一个结实的男人笔直地站在女王的右侧,他没有戴头盔,穿着女王卫兵的红色制服,斗篷的肩膀上有四个金色绳结,雪白的袖口上环着数道金色宽带。他的两鬓已经斑白,但仍然强壮,像岩石一般不可动摇。这一定就是那个统帅伽里·布尼了。王座后的另一边,一个穿着深绿色丝衣的女人坐在一张矮凳上,正在用深色、几乎是黑色的羊毛编织着什么。起初,她的编织活计令岚以为她是个老妇人,再看清楚一点后,他发现自己看不出她的年纪。年轻,老迈,他不知道。她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手里的编织针和毛线上,好像离她不到一个手臂之外的女王不存在似的。她是一个俊俏的女人,表面平静,然而她的专注之中带着某种可怕的情绪。房间里静悄悄,只有她的编织针“喀哒”作响。 
    
    虽然他想看遍房间里的所有东西,目光却不停地回到王座上头戴王冠的女人身上。王冠上,精致的玫瑰图案微微闪光。是昂都的玫瑰王冠。女王穿着红白两色的丝质裙子,披着一件红色的长披肩,披肩上的白狮沿着披肩昂首阔步。她伸出左手触碰统帅的手臂时,手指上的噬尾巨蟒戒指闪闪发光。然而,不停地吸引岚的目光的,不是富丽的服饰,也不是那个王冠,而是穿戴着它们的女人。 
    
    摩菊丝与她的女儿拥有同样的美丽,但是更成熟,更完美。她的脸和身材,她的存在,就像光芒照亮整个房间,她身后的两人都因她而黯淡无光。如果她是艾蒙村的寡妇,就算她是双河厨艺最差家务最懒的女人,求婚者也一定会在她的门前大排长队的。他发现她在打量自己,赶紧低下头,生怕她会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心里的想法。光明啊,竟然把女王想像成一个村妇!你这个傻瓜! 
    
    “你们起来吧。”摩菊丝的声音丰润温暖,比起依蕾更自信更权威一百倍。 
    岚跟着众人站起来。 
    “母亲——”依蕾刚喊了一声,就被摩菊丝打断了。 
    “看样子你爬过树,女儿。”依蕾从裙子上拔下一片漏网的树皮,找不到地方丢,只好抓在手里。“事实上,”摩菊丝平静地继续说道,“尽管我下了命令要你留在房中,你还是设法非要看看这个罗耿不可。格安,我本来以为你会有点分寸。你必须学会在顺从妹妹的同时要保护她远离灾祸。”女王快速地扫了身边的结实男人一眼。布尼无动于衷,似乎没有注意到,可是岚觉得他的那双眼睛其实能看到任何事情。“这一点,格安,对于长王子来说,跟统领昂都的军队是同样重要的责任。也许等你多受训练之后,你被你的妹妹牵着鼻子四处惹麻烦的时间就会少些。我会请统帅确保你北上的旅程事事俱备。” 
    
    格安挪着脚似乎想争辩一下,却只是低下了头。“遵命,母亲。” 
    依蕾皱起眉头。“母亲,格安如果不跟我在一起,又怎么能阻止我惹麻烦呢。所以他才离开了他的房间。母亲,去看看罗耿肯定不会有什么害处的啦。城里几乎每一个人离他都比我离得近。” 
    “城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将要继承王位的公主。”女王的声音严厉起来,“我从近处观察过这个罗耿,他很危险,孩子。他被关在笼中,被艾塞达依无时无刻地看守着,仍然像野狼一样危险。我宁愿他从来没有被带到卡安琅来。” 
    “他会在塔瓦隆接受处置。”凳子上的女人说话了,可她的眼睛仍然看着手中的编织活计,“重要的是,让人们看到光明再一次战胜了黑暗,让人们看到你是胜利者之一,摩菊丝。” 
    摩菊丝轻蔑地挥了挥手。“我还是宁愿他从来没有靠近过卡安琅。依蕾,我了解你。” 
    “母亲,”依蕾辩解道,“我真的想听您的话的。是真的。” 
    “是吗?”摩菊丝装作惊讶挖苦道,又“呵呵”笑了。“是,你确实是努力要作个好女儿。但你不停地试验我的容忍度。啊,我对我的母亲也做过同样的事。这种精神在你登上王位之后能支持你,但你现在还不是女王,孩子。你违背了我的命令去看了罗耿,对此你应该满意了。北上的旅程中,不准你接近他一百步之内,你和格安都是。若不是我知道你在塔瓦隆将会接受非常严格的训练,我会派琳妮跟你一起去,确保你遵守我的命令。至少,她似乎能令你安守本分。” 
    
    依蕾撅着嘴闷闷不乐地低下了头。 
    王座后的女人似乎正在专心数针脚。“不用一个星期,”她忽然插口道,“你就会想回家,回到母亲身边。不用一个月,你就会想跟着游民逃走。当然,我的姊妹会确保你远离那些人。那种事不是你该做的,现在还不是。”突然,她从椅子上转身注视着依蕾,脸上的平静之色消失得无影无踪。“你骨子里蕴藏的潜力可以令你成为昂都史上最伟大的女王、所有土地之上一千多年来最伟大的女王。只要你有力气承受,我们将为了这个目标而塑造你。” 
    
    岚瞪着她。她只能是依莱妲,那个艾塞达依了。忽然他很庆幸自己没有来求她帮助,不论她属于那一结都一样。她散发着的气势比茉莱娜要严苛得多。他有时觉得茉莱娜就像用天鹅绒包裹的钢铁,然而依莱妲的天鹅绒只是幻觉。 
    “够了,依莱妲,”摩菊丝担忧地皱起眉,“这些话她听得太多了。时间之轮按照自己的意志运行。”她凝视着女儿沉默片刻。“现在,关于这个年轻男子的问题” ——她指了指岚,目光仍然盯着依蕾的脸——“他是怎样到这里来的,为什么而来,你又为何跟你的兄弟给予他客人之名?” 
    “我可以发言吗,母亲?”摩菊丝点头准许,于是依蕾从她第一次看见岚沿着斜坡爬到墙下开始,简略地说了说事情经过。岚以为她最后会声明他对于自己所处的地方毫不知情,可她说的却是,“母亲,您常常教导我要多了解我们的人民,从最高层到最底层都要。但是每次我见他们的时候,身边总是跟着十几个随从,这样怎么能了解到任何真实情况?跟这个年轻男子的交谈,令我更了解双河人是什么样的人,比我从书本上学到的要多多了。他离家这么远,在这么多外来人都因为恐惧而选择白方的情况下选择了红方,这也证明了他的忠诚。母亲,我恳求您不要错待一个忠心的国民、一个教会我许多您统治的人民的事情的人。” 
    
    “一个来自双河的忠心国民,”摩菊丝叹道,“我的孩子,你应该多留心读书才对。双河已经有六代没有缴过税、七代没有服过兵役了。我敢说,他们甚至几乎忘记自己是昂都的一分子了。”岚想起自己听说双河隶属昂都时的惊讶,不安地耸了耸肩。女王看到他的反应,对女儿露出同情的微笑。“你看见了吗,孩子?” 
    岚注意到依莱妲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编织活计,正在打量自己。她站起来,从高台上缓缓走下来,站在他的跟前。“来自双河?”她问道,向着他的头伸出手来。他向后躲开,她垂下了手。“却长着带红的头发,灰色的双瞳?双河人是黑头发、黑眼睛的,而且很少长得这么高,”她飞快地出手翻起了他的衣袖,露出较少受阳光照射而颜色较浅的皮肤,“或者有这种肤色。” 
    
    岚忍住握起拳头的冲动。“我在艾蒙村出生,”他僵硬地说道,“我的母亲是外地人,我的眼睛继承自她。我的父亲是塔·艾’索尔,是一个牧羊人和农夫,我也是。” 
    依莱妲缓缓点头,双眼一直紧盯着他的脸。他迎着她的目光直视她的双眼,掩饰着胃里的翻腾。她注意到他眼中的坚定,一边与他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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