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如果说我挺累的话,那我的化妆师们好像情况更糟,他们靠大量的咖啡和色彩鲜艳的小药片保持体力。据我所知,除非有我长出腿毛这样的国家大事,他们都要酣睡至中午起床。每当我的体毛又长出来的时候,我很高兴,好像这才是一切恢复正常的标志。当我可以摸到自己腿上柔软、卷曲的汗毛时,我就把自己交给他们。要是他们碰巧没有平时那么喧闹,我就能听到自己的汗毛从毛囊里拔出时发出的声响。通常我需要泡在满是怪味液体的浴缸里,头发和脸上抹上了洗涤液。之后还要再进行两次沐浴,浴液的味道不像前一次那么刺鼻。然后他们给我再次除毛、冲洗、按摩、涂上精油,直至最后把我弄得浑身刺痛才算完。
弗莱维托起我的下巴,叹息道:“可惜西纳不让我们改变你的形象。”
“是啊,我们本来可以让你与众不同呀。”奥克塔维亚说。
“等她大点,他就会让我们做了。”维妮娅用几近冷酷的语气说道。
弄什么,把我的嘴唇变成斯诺总统那样厚厚的?在我的胸部刺上文身?把皮肤染成洋红色?在脸上刻上装饰性花纹?给我安上卷曲的假指甲?或是猫胡须?这些我以前在凯匹特人那里都见过,他们真的不知道在我们眼里他们有多么怪异吗?
一想到要把自己交到这些时尚狂人的手上,我就感到烦乱不安,要知道我身体受虐、睡眠不足、婚姻无自由、加之害怕达不到斯诺总统要求,这些已经够我受的了。午饭时间我来到餐厅时,艾菲、西纳,波西娅、黑密斯和皮塔没等我就已经开始吃了,而我心情太沉重,不想说话。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食物,在车上的睡眠很好,对这次旅行感到如何兴奋等等。是啊,每个人都在说,可黑密斯除外。他因为宿醉而不太舒服,正拿起一块松饼在吃。我也不太饿,也许今早吃得太多,也许是心绪不佳吧。我懒洋洋地啜饮着一碗肉汤,只喝了一两口。我甚至不能正眼看着皮塔,我指定的未婚夫—尽管我知道这一切并非他的错。
大家看我不开心,尽量把我拉到他们的谈话中,可我也懒得理他们。到了一个地方,火车停了下来。乘务员汇报说火车不仅要加油,机件也出了故障,需要更换,至少要一小时。这让艾菲慌了神,她赶快拿出行程表,盘算着这次延误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我们后半辈子的生活。最后,我对她的唠叨实在忍受不下去了。
“没人在乎,艾菲!”我猛地打断了她。桌旁的每一个人都盯着我看,包括黑密斯。他本应该站在我一边的,因为艾菲也常常逼得他发疯。我马上处于自我防御状态。“是的,没人会在乎!”我说着,站起身来,离开了餐桌。
火车里好像突然很闷,我情绪激动,来到出口,用力把门打开,触动了警报系统也没有注意到。我跳到门外的地上,本以为会看到雪,但外面的空气温暖柔和,树叶绿绿的。我们在一天的时间里究竟向南走了多远?我沿着铁轨走,在明媚的阳光下眯起眼睛。我很后悔不该对艾菲发脾气,她不应该因我的处境而受到责备,我应该回去给她道歉,这样发脾气是很没礼貌的,而她对礼貌非常看重,可我的脚步并没有停下,继续沿着铁轨走到了火车尽头,把车厢甩在身后。要停留一个小时,我完全可以朝一个方向走二十分钟,然后再折返回来,时间都绰绰有余。可我没再朝前走,两百码之后,我停下来,坐在地上,朝远处看去。我要是有弓箭的话,是不是会继续走下去呢?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肯定是黑密斯找我谈心。不是我不该听,而是不想听。“我可不想听你的长篇大。”我眼睛盯着脚边的一束野草说道。
“我尽量长话短说。”皮塔一屁股坐在我旁边。
“我以为你是黑密斯。”我说。
“不,他还在吃那块松饼。”皮塔边说,边摆放好自己的假肢,“这一天很糟糕,啊?”
“没什么。”我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哦,凯特尼斯,关于上次火车上的事,我一直想找你谈谈,我说的是上一次,咱们回家的那次。我知道你和盖尔的关系不一般,我在没正式遇到你之前就嫉妒他,比赛时把你扯进那些事对你是不公平。我很抱歉。”
他的话让我很吃惊,没错,饥饿游戏结束后,我对皮塔承认自己对他的感情只是演戏,那时他是冷落了我。可我并不怨他。在竞技场,我必须扮演罗曼蒂克的角色,因为值得那么做。那时也确实有些时候我不太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究竟如何,直到现在我也不太清楚,确实如此。
“我也很抱歉。”我说。我说不清为什么,也许因为我确实曾想过要杀死他。
“你没什么可抱歉的。你只是为了让我们都活下来。可我不想让大家就这么下去,在现实生活中不理会彼此,一有摄像机就跌倒在雪堆里。所以我想,要是我现在处于不同状态,比如说受伤了,那我们就可以只做朋友。”他说。
也许我的朋友最终都会死去,但拒绝皮塔也不会使他安全。“好吧。”我说。他这么说让我感觉舒服些,至少减少了欺骗的成分。如果他早点对我这么说就更好了,在我得知斯诺总统的计划之前,在我以为我们还有可能做朋友的时候。但,不管怎样,我很高兴我们又能交谈了。
“出了什么事?”他问。
我不能告诉他,我用手拔着那丛野草。
“咱们从最基本的谈起吧。你冒着生命的危险救了我的命,而我连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他说。
我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绿色,你呢?”
“橘红色。”他说。
“橘红色,就像艾菲的头发?”我说。
更柔和一点,”他说,“类似…落日的颜色。”
落日。我眼前马上出现了落日的景象,即将落山的太阳被柔和的橘色光晕环绕着,天边映出一道道彩霞。太美了。我又想起了那装点着卷丹花饰的甜饼。现在皮塔又跟我说话了,我是否该把斯诺总统的事告诉他呢?但我想黑密斯一定不希望我这么做,最好还是说些不打紧的话吧。
“你知道,大家都一直在谈论你的画,我从没见过你的画,真糟糕。”
“嗨,我的画装满了一车厢呢,”他把手伸给我,“来吧,去看看。”
我们的手指又交叉在一起,不是为了表演,而是因为友谊,这感觉真好。我们手拉手回到火车旁。走到门边,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得先去给艾菲道歉。”
“别害怕,坦白地承认自己的错误。”皮塔告诉我。
我们回到餐车上时,大家都还在吃饭。我给艾菲道了歉,在我看来已经够低声下气的啦,可在艾菲眼里,我只不过在为自己的无礼进行补偿。艾菲优雅地接受了我的道歉。她说,很显然,我的压力过大,可必须有人关注时间表,说这些话她不过才用了五分钟。是啊,我也太容易发火了。
艾菲说完之后,皮塔带着我穿过几节车厢,去看他的画作。我想象不出他会画些什么,兴许是装点着花朵的大号甜点,看了他的画才知道是完全不同的题材,他画的是饥饿游戏。
如果不曾与他共同经历过这一切,是不可能马上理解他的画作的。水从洞顶的裂缝里滴落下来,干枯的池塘,一双手,是他自己的手,正在挖草根。其他的画外人可以看懂,金色的宙斯之角、格拉芙正在她的夹克内侧摆放刀子,一群野狗,其中有一只金毛绿眼的野狗——显然应该是格丽默,正在冲我们龇牙怒吼。而我,出现在许多画里。在树上、在小溪旁的石头上捶打衬衣、昏迷后倒在血泊中。还有一幅我说不清在哪儿,好像是我在高烧的皮塔眼中的形象——呈现在银色迷雾中的一双眼睛,我的眼睛。
“你觉得怎样?”他问。
“我不喜欢。”我说。我几乎可以闻到这些画的土味、血腥味和野狗呼出的难闻的气息。“我一直在尽力忘掉竞技场的事,可你却把它带回到现实生活中。这些事你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
“我每晚都能看到。”他说。
我知道他的意思。那是噩梦一我在参赛前也总做噩梦,现在只要合眼噩梦也就如影随形。原来的噩梦——爸爸被炸死的噩梦——已渐渐淡去,竞技场里的景象却时常出现在梦中。我无力救助露露、皮塔流血而死、格丽默浮肿的身躯在我的手中变得支离破碎、加图在野狗攻击下惨死,这些是我最常梦到的情形。
“我也常做噩梦,这么做有用吗?把它们画出来?”
“我不知道,我觉得睡觉时不那么害怕了,或者我这样对自己说。可那些记忆并没有消失。”
“也许它们不会消失,黑密斯的就没有。”黑密斯没这么说过,可我敢肯定这就是他不愿意在黑夜睡觉的原因。
“对我来说,我宁愿清醒的时候用画笔把它们画出来,也不愿意在睡觉时握着刀子。你真的不喜欢这些画?”他说。
“是的,可这些画很特别,真的。”我说。这些画确实与众不同,可我不想再看下去了,“想看看我的才艺展示吗?西纳干得很棒呢。”
皮塔笑了起来,“以后吧。”火车慢慢启动了,我从窗户里看到大地在向我们的身后飞驰。“快点,快到十一区了,咱们去看看吧。”
我们来到最后一节车厢,这里有椅子和沙发,最棒的是车窗已经收回到车厢顶部,跟户外一样,在这里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视野也更加开阔。大片的原野上成群的奶牛在悠闲地吃草,这里与林木茂密的家乡截然不同。车速慢了下来,我以为我们到站了,可是随着列车的运行,一道足有三十五英尺高、顶端有成卷的带刺铁丝网的隔离网出现在我们面前,相比之下,十二区的隔离网简直就是小儿科。我扫视了隔离网的底端,是用巨大的铁皮围起来的,根本不可能钻过去,也不可能越过去打猎。随后,我看到了沿隔离网均匀排列的瞭望塔,上面有武装警察,他们与鲜花满布的原野是多么的不协调。
“这里与咱们那里很不一样。”皮塔说。
露露的话给我的印象是十一区的统治确实更加严苛,但我从未想象到会到这个程度。
前面出现了麦田,一望无际。正在收割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们头戴草帽遮住炙热的阳光,火车经过时他们直起身来朝我们这边看着,算是得到暂时的休息。我看到了远处的果园,我在想那里是否就是露露曾经劳动过的地方,她把果子从最细的树枝顶端摘下来。一片片的小棚屋散落在不同的地方,“夹缝地带”的房子与之相比要高级得多。但棚屋里没有人,所有的人都去收割粮食了。
火车一直在前进,十一区这么大,令人难以置信。“你觉得有多少人住这儿?”皮塔问。我摇摇头。在学校时,老师只说这是一个很大的区,仅此而已,并没有提到人口的确切数字。可我们在电视上可看到的收获节仪式上等待抽签的孩子们,他们不可能只是一些代表吧。当局干了些什么?让他们预先抽了签,然后把抽中的人放在人群里,只要最后抽签时他们在场就行?露露又是怎样被抽中的?怎么没人愿意代替她?
我看厌了这大片大片、一望无际的原野。这时艾菲叫我们去穿衣服,我没有反对。我来到自己的车厢,任凭化妆师给我摆弄头发,化妆。西纳拿着秋叶图案的上衣走进来,我心想皮塔对这种颜色该有多喜欢。
艾菲把我和皮塔叫到一起,最后熟悉一遍我们的行程。有些区,胜利者在城市内穿过,居民夹道欢迎。但在十一区,所有的人集中在广场欢迎胜利者到来,这也许是因为这里没有像样的市中心,居民区散落各处,也许是不愿在收获季节浪费很多人手。欢迎活动就在他们的法院大楼前进行,这座楼由大理石建造,也许它有过曾经的辉煌,但岁月的侵蚀已使它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即使在电视画面上面能看到它爬满青藤建筑的墙面即将倾颓,天花板也下垂了。广场四周排列着一些破旧的小门脸,多数已经无人经营。十一区的富人住在哪里不得而知,但肯定不在这里。
整个欢庆活动将在法院大楼的大门和台阶之间的前廊,即艾菲称之为“阳台”的地方进行,“阳台”相当于室外,地面铺着光滑的瓷砖,头上是由大理石柱支撑的屋顶。活动一开始,先对我和皮塔进行一番介绍,之后十一区市长致欢迎辞,我们则按凯匹特事先备好的稿子表示答谢。如果胜利者中有人曾与十一区选手结为盟友,那么最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