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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原想待你寿终正寝之时再杀光这帮兔崽子,也算对得起你养我一场,是你这老匹夫自己活得不耐烦。’”
“父亲自然早知道他心意,否则也不会给他下毒。他察觉出有异后,偷偷闯去老五那,他怕老五害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采了药草乱吃。常人若是这样不管药性胡吃必死无疑,谁知他天生体质特异,天赋异禀,那些药草不但没毒死他,反而让他因祸得福,变成了百毒不侵的身体。唉,父亲若是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决不会给他下毒的。”
“老三正要对父亲下手,突然浑身骨骼寸寸欲裂,痛得在地上打滚。‘老匹夫,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父亲冷笑着道:”为了你,我连自己亲生儿子的命都搭上了,你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老三大骇,他是知道纳雪在学法术的,但也知道纳雪天生身子骨孱弱几乎不能养活。而法术是最耗心神的。是以多年来并无大成。但他更知道父亲有多疼这个儿子,如果父亲真能舍得下这个视若生命的儿子,那将是多么可怕的法术?反正这法术已经在他身上应验了。”
“他在地上呻吟哀嚎,十指抠在砖缝中,指甲翻起也不知道。父亲冷笑着看他在身上撕挠。看他疯狂的从自己身上一片片撕下肉来而完全不自觉。父亲流着泪,西门烈身上流淌的每一滴血,都是纳雪付出的代价。咒语念完之际。老三就会全身流血痛苦而死。但施法的纳雪也将因为承受不了咒语的反噬之力而永远离开我们。”
“老三翻滚的身体突然一顿,神志渐渐清醒。周身火燎的痛楚更是让他欲形疯狂。老猎人都知道,受伤的野兽才是最危险的。”
“父亲长叹一声道:”天意啊!纳雪终究是不能施完法,你杀了我吧!‘“
“老六苏醒过来,不顾自己伤重,仗剑守在父亲身前。老三失血很多,全凭一股狠劲支撑,他见老六醒来,便知杀不了父亲,他也是个聪明人,立即窜出窗子,逃之夭夭。”
听到这里我已经明白,西门纳雪必是施法到一半便像之前在我面前施法时一样,中途昏迷,所以自己逃过一劫,但也因而放走了西门烈这个祸害。
这个故事太过惊心动魄,充满了血腥暴力,在这里面没有人性只有兽性,所以听到的人不是觉得害怕自会觉得恶心。
西门岑眼神悠悠,仿佛亲眼看见了十年前的阿鼻地狱。他回头,日光照得他面上一片雪白,恍惚的看不清神色。
“这是年来,他从没回来过?”
“不曾,不到万无一失,他是不会回来的。现在父亲已死,武功强于他的老六也惨遭人祸,该是他回来的时候了。”
我眼神微微浮动:“你有没有想过,他是威武将军,与大内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西门岑眼中蓦的爆起两朵金花:“你是说老六?”
我并不答,有些问题并不需要回答。刚刚话一出口,我已后悔。不是早就计划了让丁家与西门家族火并吗?只要两大家族鹬蚌相争,我这渔翁正好趁机得利。可不知怎的,到了临头,又不忍心,冲口而出。
罢罢,先对付了西门烈着怪兽吧,若是两家开战,也许得利的先不是我而是他了,到那时候我又找谁来救我自己呢?我找出理由说服了自己。
“在天月皇朝,西门烈是一个不败的神话,他因不世出的军功而升迁至将军。可我不明白的是,当时你已经是皇帝身边的肱股之臣,岂会这么轻易容得他上位?”
“那是我的错。我太自负,以为他这样的人只能在山林厮混。”西门岑语调悠悠,前尘往事便如潮水般涌上前,他下意识的往火盆边凑了凑。
“结果他聪明过人,大隐隐于朝,等你发现的时候,已经大错铸成,不及挽回了。”我帮他补充。
他瞥了我一眼,满是赞赏之色:“老三改了名,他打仗悍不畏死,武艺惊人,军功卓著,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我还亲口提拔过他。直到有一次,在和东鎏国的战争中,当时的大将军被流矢射中,不治身亡。他阵前受命,领兵大败东鎏。班师之际,圣驾领百官亲迎出城三十里。就在那时,我才知道,东方英就是西门烈,只是因为不想沾我这做大学士的哥哥的光,才会隐姓瞒名犯下欺君之罪。圣上听了不但不问他欺君之罪,反而夸许他风骨清高,有古人遗风。从那刻起,我便已明白,大势已去,天月皇朝可以没有西门岑,但不能没有不败的西门烈。”
冬日的日头总是太短,不知觉间已是日薄西山,就像这风雪飘摇的西门世家。
“为什么不想办法刺杀他或者陷害他呢?”我奇怪,把厚黑学运用自若的西门岑难道会斗不过小脑发达过大脑的西门烈吗?
他嗤笑:“你道西门烈只是一个人吗?他是因功累升的战神,他背后站着的可是整个军方系统。再说刺杀,武功低的根本接近不了他,武功高又怎样,能在数十万大军中来去自若吗?这种不自量力的傻事只有温如柳会做。”
“你当初为何辞官?”这是天月皇朝的一大怪案,五年前深受皇帝宠信,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西门岑不顾皇帝再三挽留,断然辞官,其原因天下众说纷纭,至今仍是一个谜。
“因为西门苍的野心已经无可抑制,我不得不回来主持大局!”
他一贯的雍容中竟透出了舍身为人的大慈悲,错眼间,他的身周竟似隐隐笼着一层光环。但等我一揉眼,西门岑依然只是普通的西门岑,与往日并无二致。
“结果他打输了。”结局显而易见,西门苍被弄瞎了眼关了起来。
“我若出手,便容不得失败。”他自得。
我似笑非笑:“你一忍这么多年,居然不杀他,这点我倒真的很佩服你。”
他淡淡道:“若杀了他,老五又怎肯为我所用。再说前路多舛,留着他兴许还有些意思。”
我有些吃惊的望着他,原本准备要说的话统统咽了回去。我俩的目的虽不同,但好在结果正如我所要的,正好省下了一番口舌。
姜毕竟还是老的辣,这招借刀杀人西门岑用得比我纯熟。
“攘外必先安内!丁丁佩服之至。”
“攘外必先安内?说得妙啊!”西门岑若有所思。
凤凰浴火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除夕。
西门风刚死不久,还是热孝,这年就过得惨淡得很,不复去年的热闹。连原本被允许在这几天疯闹的孩子也被父母们看得死死的,府里沉寂得连声咳嗽都带着回音,下人们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
不过年夜饭的桌上少了西门风,却多了西门苍。已经被软禁五年之久的西门四爷重获自由。
当桃树的枝头绽满了粉嫩的花骨朵时,圣旨终于传来,赐威武大将军西门烈衣锦荣归,回府探亲。圣旨都下了,西门岑也没有了任何阻止的借口,尘埃终于落定。
整整十年不曾回过祁风的西门烈终于真地要回来了。
堡内经历当年惨事的旧人死的死、调的调,剩下不多的也都是各家的心腹,对西门烈其人并无多在成见。然则主子们还是当年的主子,即便当年亲历现场之人都已或死或关,其他曾经听说的人也觉得心旌摇荡,不能自已。
我奇怪地发现,对于西门烈回来一事各方的反应并不尽相同,西门岑自有理由书局,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西门岚沉默异常,虽然没有向上次一样疯狂发作,但依我看也离疯狂不远了;西门泠虽然竭力沉住气,可心底的惶惑害怕并不见得就比西门岚好到哪里去,至于他哥哥西门苍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不到最后摊牌连我也猜不透;到是西门纳雪镇定异常,成日里还是和西门觞双宿双飞,淫逸奢靡之势不输唱后庭花的商女;西门纳雪身边的西门笑,只怕那时年纪幼小,应该没人会告诉他详情。
堡内面上仍然平静,日常事务仍若往常一样井然有序。但显然最近仆人们明显特别勤快,把堡内打扫的纤尘不染,有种不安的气氛在慢慢渲染开来。
世上最敏感的便是夹缝中求生的人,他们最善于察颜观色,哪里有些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这就是生存地本能。别看堡内一切如常。西门烈对西门家庭究竟有多大的影响力,端看祁风堡内整洁到恐怖的情形便可知端倪。
冬天虽然过去了。春天一步步地接近,可是萧败的气息却扑面而来。
到了四月上旬,眼见着西门烈归期将至。堡内紧张的气氛也如饱涨地皮球般。一触即发。
但我没想到的是,西门觞居然是第一个落跑的,用的理由和去年的一样,光明正大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他有着冠冕堂皇地理由,要为皇上酿造美酒,普天之下还有谁敢耽误皇上的事呢?
听说了这个消息,我不禁连连冷笑,在这人人自危的要紧关头。西门纳雪心里终究还是想到西门觞的,把情人送出了险地,到也不愧是情圣。
张之栋却道:“可惜了。西门觞武功不弱,也是一把好手。真要起了冲突,也能多个帮手!”
我冷笑:“之栋你糊涂啊。西门觞一心求的不过是和西门纳雪有情人终成眷属,他眼中才没有这些欲除他而后快的家人,我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关键时候别说帮我们,能不背后插一刀就要念阿弥陀佛了。”
“说得也是。可这西门烈毫无人性,小姐您以为还能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他吗?”
我摇头:“这招对他没用。他有的是本钱杀光殆尽,既无求于我们,便不需听我啰嗦。”
张之栋忧虑地皱着眉,眼角勾起深深的沟壑:“我只怕到时凭我一人之力护不得小姐周全。”
我沉吟,这事不可不防。虽说这些年来都是我一人独力求生,可是此刻面对地是豺狼心性的西门烈,随便出手便可要了我的命。
他突然握紧拳,下定了决心,沉声道:“小姐,若是局势不妙,我就护着小姐跑,以我的轻功西门烈也很难追上。到时我们躲得远远的,西门烈未必能找到我们。”
我大怒,把手中地茶盏重重摔在地上:“荒唐!我们千里来此是为了什么你全都忘了?”
张之栋垂下头去:“仇虽然要报,可是若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便是报了仇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有些心烦意乱,张之栋的话透着不吉,“别再说了。”
想了想,现在只有靠那个人了,不管如何,先要活下来,才能徐图大计。
“事到如今,只有让东明峰来了。”
※※※
我去找西门纳雪,我总觉得他的镇静未免过了些。十年前,他差一点就和西门烈同归于尽,十年后的今天,情势并不曾有大的变化,以他的身体依然弄不死西门烈,只怕还要陪上自己的性命。
去的时候西门笑下服侍着西门纳雪喝一碗养生药粥。
我很自然地顺手接过:“我来吧!”
西门笑朝我和善地笑笑,知道我有话要和纳雪谈,识相地退到门外守着。
我舀了一勺滚烫的粥,放到唇边轻吹几下,递至西门纳雪嘴边。
他一怔,一刹那间有些狼狈,恶狠狠地抢过碗和勺子:“我自己来。”动作之间带着难得的孩子气和不自在。
我也不以为意,自己找了椅子坐下。
看他神态高贵地喝完了粥,拿绢帕优雅地拭着嘴角,我冷不丁地问道:“你就不怕西门烈杀了你?”
他失笑:“他只会救我护我,又怎会杀我?”
“留着你明明是个祸胎。当年你差点就杀了他,现在他又怎么可能让你有万一的机会控制他呢?”
“他当然不肯,不过这由不得他。”他薄薄的双唇中跳出轻飘飘的话。
我眼前一亮,打叠起精神:“什么意思?”
他很耐心地向我解释:“我当年对他下的咒语名叫血咒,下得时候虽然体力不支失败了,可血咒有个特性。一经施展,施咒之人和被施者之间就会彼此牵连,如果他要杀我,咒语便会立时要了他的命。”
“他知道?”
“当然,这么要紧的事我怎么会忘了知会他?”
这我就不懂了。
“既然这样,那你何不拼上一拼。把这个法术再施一次,就算不能送得他性命。有二爷几个高手在,趁他伤重就能要了他性命,这样岂不甚好?”
他轻笑:“天下哪有这么简单的事,需知制人者也同样被人所制,天下万物莫不是这个道理。”
我惊呼:“怎么说?”
“这个咒语虽然让西门烈不能伤害于我。也同样迫得我不能伤害于他。我若亲自施法害他,咒语便要反噬,倒时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得我。”
我明白了:“双刃剑。”
“正是。”他的声音妖冶,如极细的金属丝线从极远处摇曳而下。
我突然听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