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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了些什么?“他转过身对着我,态度非常地安详镇定。他说,”有谁在喊,你听到了么?“
当然没有什么好说的,答案只有这么一个。 我就说:“没有啊,谁说话我没有听到啊。”
随后他就向杰姆转过身来,把他看了一眼,那神情仿佛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他。 他说:“你叫了么?”
“没有。 少爷,”杰姆说。“我什么都没说啊!少爷。”
“没有说一个字?”
“没有,少爷,一个字也没有说。”
“你过去见过我们么?”
“没有,少爷,曾在哪儿见过你我记不清。”
汤姆就转过身来对着那个黑奴,这时他竟然有点儿神经错乱的模样了。 汤姆厉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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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你怎么会想得出来,说有人在叫喊啊?“
“唉,少爷,全是妖魔在捣鬼啊,我宁愿死了的好,说真格的。 他们老是跟我捣淡(蛋)
,我快被折暮(磨)死了,吓得我魂不附梯(体)。请你别对任何人说,少爷,要不,西拉斯老爷会把我狠狠刮一顿。 因为他说,根本没有什么妖魔鬼怪。 我宁愿他现今就在这里,——看他有什么好说的!我看啊,我能打赌,这一回他自己都说不圆啦。 可是,说来也总是如此,人就是这个样子,人一傻,就傻到底,从来不肯仔细看一看,自个儿把事情看个清,人家即使把真相告诉他,他也不肯新(信)。“
汤姆给了他二角钱,还说,我们不会对别人说什么。 还说,他不妨多买几根绳线,扎起头发。 然后他对杰姆看了一眼说:“我不知道西拉斯姨父会不会把这个黑奴给吊死。如果我抓住了这个忘恩负义逃亡的黑奴,那么我可不会放掉他,我就会吊死他。”这时趁那个黑奴走到门口认一认清那个银币,咬一咬,看是真是假,他就低声对杰姆说:“别流露出认得我们。要是你晚上听到挖地的声响,那是我们,我们要把你的自由恢复。”
杰姆只能匆匆地抓住了我们的手,紧紧握了握,后来那个黑奴回来了。 我们说,只要那个黑奴要我们再来,我们准来。 他就说,他要的,最好在夜晚,因为妖魔多半在黑夜里作怪,这时如果能有人陪伴他,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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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这时离吃早饭还有几个钟头,我们就离开了那里,到了林子里去。 因为汤姆说,挖地道时最好能有点儿光亮,能看得见,而灯呢,又太亮,我们怕惹出麻烦。 我们最好能找到一些烂木头,被人们称做“狐火”的,搁在黑洞洞的地方,可以看到幽幽的光。我们在林子里找到了一些,堆放在草丛里,然后停下来休息。 汤姆以一种不大满意的口气说道:“真该死,这件事嘛,整个儿说来,有多容易就多容易,有多别扭就多别扭。 要弄出个曲曲折折的方案,可真是不容易啦。 又没有一个看守理该毒死的——本来就应该有这么个看守嘛。甚至连应该下蒙汗药的狗也一只都没有。杰姆呢,也就铐上了一付一丈长的脚镣,一头拴住了一条腿,一头拴在床腿上,你只要那么一提床,脚镣就往下掉了。 再说,西拉斯姨父这人啊,他对谁都一概信任,把钥匙给那个傻呼呼的黑奴,也不派一个人在旁边监视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其实杰姆早就能从窗洞里爬出来,只不过腿上绑了一丈长的铁镣,不能走路。 真是糟透了,赫克,这样一类顶顶愚蠢的安排我从来没有见过。 所有的艰险曲折,一桩桩、一件件都得凭空制造出来。 啊,实在无法可想,我们只能凭眼前的材料能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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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做就怎么做。 可有一件事是确定无疑的。 必须经过千难万险才能搭救他出来,这才称得上光荣。可这样的千难万险,原本应该有人有这个责任提供的,如今却一无着落,必须由你凭空编造出来。 现在就拿灯这一件事来看一看吧。 面对眼前无情的现实,我们就必须装做那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其实呢,据我看,只要我们高兴,我们原本不妨来个火炬大游行也碍不了事啊。 哦,我现在又想起了一件事,即,一有机会,我们就找些材料做一把锯子哩。“
“要一把锯子干什么用?”
“要一把锯子干什么用?
我们得锯断杰姆那张床的腿,好叫脚镣脱下来。“
“哈,你不是说,只要有人把床往上一提,脚镣就可以往下掉么?”
“啊,赫克。 芬,你这话真是活象你这种人说的。 遇到一件事,就会象一个上幼儿园的小孩子那样对待它。 难道你从来没有念过那些书?——难道没有念过有关屈伦克伯爵,或者卡萨诺伐,或者贝佛努托。 契里尼,或者亨利第四这类英雄好汉的书?有谁听说过会有人用老娘们的那套办法去救出一个囚犯的?绝对不行。 凡是赫赫有名的人,他们都是这么干的,把床腿给锯成两截子,让床照原样放在那里,吃下锯下的木屑,好叫人家无从找到。 在锯过的地方,涂上泥和油,好叫眼睛最尖的人也看不出一点儿锯过的痕迹,还以为床腿是好好的。 随后,到了夜晚,你准备好了一切,就对准床腿这么一踢,床腿的一截子被踢到了一边,那脚镣就脱落了,就大功告成了。 此外不用忙别的事,只要把你的绳梯拴在城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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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顺着它爬下去,然后在城墙里摔坏了腿——因为,你知道吧?那绳梯短了十八英尺——好,你的马,你忠实可靠的亲随正守在那里,他们连忙打捞起来你,扶你跨上马鞍,你就飞驰而去,去到你的老家朗格多克或者纳伐尔,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这才叫有声有色哩,赫克,我多么渴望小屋下面有个城墙啊。 到了逃亡的那个晚上,如果时间允许,让我们挖出一个城壕来。“
我说:“我们要个城壕干什么?
我们不是要从小屋下面让他象蛇一样偷偷爬出来么?“
可是他压根儿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他把我以及其它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手托住了下巴颏,陷入了沉思。 没多久,他叹了一口气,摇摇脑袋,随后又叹起气来。 他说:“不,这个办法不行——这么做还没有必要。”
“干什么?”我说。“啊,锯断杰姆的腿,”他说。“我的老天!”我说,“怎么啦?压根儿不需要这么干嘛。你要锯断杰姆的腿,究竟又为的什么呢?”
“嗯,有些顶出名的人物便是这么做的。他们无法挣脱锁链,便干脆把手砍断了逃走。砍断腿相比起来要更好一些。不过我们得放弃这个。拿这回的事来说,还没有必要这样干。再说,杰姆是个黑奴,对必须这样干的原因也无法懂得。 这是在欧洲流行的习惯,所以我们只得放弃。 可有一件事必须办——他必须有一根绳梯才行。我们不妨把我们的衬衫撕下来,便能不费事地给他搞一根绳梯。 我们可以把绳梯藏在馅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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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送去。 人家多半是这么做的。 我曾吃过比这还难吃的馅饼。“
“啊,汤姆。 莎耶,你说到哪里去了啊,”我说,“杰姆根本用不着绳梯啊。”
“他必须用绳梯。 看你说的。 你倒不如说,对这个你还一窍不通。 他非得有一根绳梯不行,人家都是这么干的嘛。”
“你说一说,他用这个能干些什么?”
“干些什么?
他不妨把这个藏在褥子底下,不是么?
他们都是这么干的。 他也必须这么干。 赫克,你啊,好像总不愿意按照规矩办事。 你总喜欢搞些新花样。 就算这个他派不上用处吧,在他逃走以后,这个留在床上,也就成了一条线索么?你以为他们不是都需要线索么?当然,他们都需要。 你怎么可以不留下点线索呢?
要不,岂不是叫人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么,你说是不是啊?这样的事,我可从没有听说过。“
“好吧,”我说,“如果这是规矩,那他就必须有一根绳梯。那就让他有一根吧。因为我并不退回到不按规矩办事的境地,不过嘛,还有一件事呢,汤姆。 莎耶——要是撕下我们的衬衫来,给杰姆搞一根绳梯,那萨莉姨妈肯定会找我们算帐,这是可以认定的。 照我看,用胡桃树皮做成一挂绳梯,既不用花什么钱,也不用糟蹋东西,也一样可以包在馅饼里,藏在草垫子底下,跟布条编的绳梯一个样。 至于杰姆,他并没有什么经验,所以他不会在乎到底是怎么一种——”
“哦,别瞎说了,赫克。 芬,我要是像你那样缺乏知识的话,我宁可不作声的——我就会这么做。 可有谁听说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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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囚犯竟然从一根由胡桃树皮做的绳梯逃跑的?啊,这简直荒唐极了。“
“那好吧,汤姆,就按你自己的意思办吧。 不过嘛,要是你听从我劝告的话,你会赞成由我从晒衣绳上借条把床单。”
他说这也行。 而且这把他另一个想法引发了,他说:“顺便借一件衬衫吧。”
“要一件衬衫有什么用,汤姆?”
“为了让他把日记写在上面。”
“记你奶奶的日记——他连字也不会写啊。”
“就算他不会写吧——他可以在衬衫上做些标志,不是么?只要我们用一只旧白铁皮调羹,或者用一片箍桶的旧铁条为他做一枝笔就可以了。”
“怎么啦,汤姆,我们不是可以从鹅身上拔一根毛,就能做成一枝更好的笔,而且更快便能做成笔么吗?”
“囚犯可在地牢周围没有鹅让他拔毛做笔啊,你这个笨蛋。 他们总是用最坚硬、最结实、最费劲的东西,象旧烛台啊,或是能弄到手的别的什么东西,来做笔。 这就得花好几个星期、好几个月才能做成笔,因为他们必须在墙上锉。 就算是有一枝鹅毛笔吧,他们也不会用,因为这不合乎规矩嘛。”
“好吧,那么,我们拿什么来给他做成墨水呢?”
“很多人是用铁锈和眼泪做的。可那是平庸之辈和娘儿们用的办法,那些赫赫有名的人物用的是他们自己身上的鲜血。这是杰姆可以做的。 在他要把具有一般神秘性质的小小的通常的信息送出,将叫全世界都知道他现在被囚在何地何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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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可以用叉子刻在一只白铁盘子背后,并且从窗子里扔将出来。 铁面人就是这么干的,这个办法很妙。“
“可杰姆并没有白铁盘子啊,他们是用平底锅给他送食吃的。”
“这没什么,我们可以给他几个。”
“没有人看得到盘子底上的东西嘛。”
“这无关紧要,赫克。 芬。重要的是他必须在盘子底上写好了,然后把它扔将出来。 你根本不必非得读懂不可。 囚犯写在白铁盘子上或者在别的什么东西上,你看不懂的,要占半数呢。”
“这样说来,把盘子白白扔掉有什么用处呢?”
“啊,谁管这些闲事,盘子又不是囚犯自己的。”
“可盘子总是有主的,不是么?”
“好吧,有主又怎么样?囚犯哪管它是谁的——”
他说到这儿就停住,因为我们听到了吃早饭的号角声了。我们就跑回家来。那天一个上午,我借了晒衣服绳子上一条床单和一件白衬衫。 我又找到了二只旧口袋,装进这些东西。 我们又下去找到了狐火,也放到了里面。 我把这个叫借,因为我爸爸一向这么个叫法。 可是汤姆说,这不是借,是偷。 他说他是代表了囚犯的,而囚犯并不在乎自己究竟是怎样把一件东西弄到手的,反正弄到了手就行了,谁也不会为这个怪罪他。 一个囚犯,为了逃跑而偷了什么,这不叫犯罪。 因此,只要我们是代表了一个囚犯的,那么,为了叫我们逃出监牢,凡是有用处的,都可以偷,并不犯什么罪。 汤姆这么说。 说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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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正当权利。 所以,当我们是代表了一个囚犯时,那我们就完全有这个权利偷这里任何有一点点儿有用处的东西,为了能好逃出牢狱。 他说,要是并非囚犯的话,那就大不一样了。 一个人偷东西如果不是囚犯,那他便是一个卑鄙下流的人。 因此我们认为,这里任何一样东西,我们都可以偷。 可是在这么讲了以后,有一天,他和我庸人自扰地吵了一架。那是我从黑奴的西瓜地里偷吃了一个西瓜,我被他逼前去,还给了黑奴一角钱,付的什么钱也没有对他们说明。汤姆说,他的愿意是说,我们能偷的,是指我们需要的东西。 我说,那好啊,我需要西瓜嘛。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