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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的,逼着我做检查,我还不认为我是全错了,你们就说要使用武斗,一戴高帽子,二弯腰,三下跪,四挂黑牌。你们太猖狂,不知天高地厚。不要太猖狂吧,太猖狂就没有好下场。我革命革了四十几年,没想到落到这种地步,我死了也不甘心,也不服气。我拼了老命也要斗争,也要造反,今天就要出这个气!
我这个就是右派言论。我今天讲到这里,可能讲得不对,仅供参考。我这些话就说是右派言论,我也满不在乎。不要怕犯错误——不犯错误是不可能的。你们犯错误没有我多。这句话并非黑话,是白话,不,是红话!讲话容易被人抓住,抓住就下不了台,哼哼!
心如铁石,气贯长虹。“直不辅曲,明不规暗,拱木不生危,松柏不生埤。”
世危识忠奸。陈毅的“右派言论”,实乃一席忠言。
然而,林彪要整他,张春桥要打倒他。
在中共九大,陈毅分在华东组,参加上海小组的讨论。
分组讨论的头一天,陈毅刚刚步入上海小组会场,正笑吟吟跟代表们打招呼。
他发觉,人们视他为路人一般,冷漠,不理不睬。只有几个老熟人走过来,跟他亲热地握手。
突然,徐景贤振臂领呼口号:“打倒陈毅!陈毅罪该万死!”
讨论会一下子变成了批判陈毅的会议。
陈毅到底身经百战,不慌不忙地对代表们说道:“诸位代表,各位同志,九大代表的当选标准,是毛主席关于接班人的四条要求和林副主席关于干部的三条要求,加起来总共七条。我陈毅在文化大革命中,犯了严重错误,这七条标准,我连一条也够不上。承蒙上海党选我为代表,我在此表示感谢。……”
王洪文担任华东组的召集人,主持着会议。在会前,他本来已布置好围攻陈毅的发言。此时,见陈毅“跳”了出来,心中暗喜。
这时,马上有人抓住陈毅所说的“上海党”,指责陈毅在“分裂党”!
其实,陈老总在上海主持党务、政务多年,说惯了“上海党”一词,不料这时成了“大批判”的“活靶子”。
于是,一个个代表发言,轮番向陈毅发动进攻。
陈毅经历过许许多多“批判会”,不过,这一回他发觉有点奇怪;“上海党”
的代表们一个个手中部拿着一本小册子。发言时,看一下小册子,便会熟练地说出陈毅的一段“黑话”,然后加以“批判”。陈毅不知道那小册子是什么东西——一在“九大”代表中,唯有陈毅没有拿到这本小册子。
两个多小时过去,“批判会”算是结束了。主持会议的王洪文这才拿起一本小册子,送给陈毅。
陈毅一看封皮,哦,原来是《陈毅反动言论小集》,“上海党”编造的!
在一九八○年十二月六日上午,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第一审判庭审问王洪文时,法庭记录上有这样一段:
审判员审问王洪文:“一九六八年十一月,你和徐景贤领导编造了一本所谓《陈毅反动言论小集》是不是事实?”
被告人王洪文:“是事实。”
审判员问:“是谁指使你和徐景贤编造这本小册子的?”
王洪文答:“张春桥。”
审判员:“你们曾把这本小册子散发给哪些人?散发的目的是什么?”
王洪文答:“散发给‘九大’代表,实际上就是要整陈毅。这个材料在‘九大’期间用过。根据吴法宪的布置,上海代表团根据那本小册子的材料批判过陈毅一次。
批判完了之后,把《陈毅反动言论小集》送给陈毅一本。”
问:“是谁给陈毅的?”
答:“是我给的。”
问:“你除了领导编写这本小册子以外,同时还搜集编造了哪些人的材料?”
答:“有叶剑英、李先念、陈云、陈毅、聂荣臻、谭震林等人的材料。”
问:“起诉书中指控你们编造了七十六份,一千一百六十三页,是不是事实?”
答:“我相信是事实。”
法庭宣读徐景贤一九八○年八月二十二日的证词(节录):根据张春桥的指示,专门成立了一个“‘九大’材料小组”,层层布置收集叶剑英、陈毅、李先念、李富春、谭震林、聂荣臻等中央领导人的黑材料。
法庭宣读刘万顺一九八①年九月九日的证词(节录),其中提到当时参加“九大”的代表,每人发一本《陈毅反动言论小集》,其目的,是为到北京参加“九大”揭发批判陈毅使用。
法庭投影上海“‘九大’材料小组”搜集整理的叶剑英、李先念等中央领导人的材料目录。
王洪文看后说:“在这个材料小组领导成员中,还有王少庸。其他完全是事实。”
问:“你是不是负责人之一?”
答:“我是负责人之一。”
审判员宣布以上事实调查完毕。
虽然在张春桥的“导演”之下,王洪文、涂景贤在“九大”发动了一场对陈毅的“大批判”,但陈毅毕竟还是登上了“九大”的主席台,而且当选为中共九届中央委员。
陈毅在处境险恶之年能够出席“九大”,能够当选为“九大”中央委员,当然因为毛泽东所作“最高指示”——陈毅“可以作为右的代表”。今日看来,毛泽东的这一“最高指示”,抑或是他的真正本意,抑或是在当时保护陈毅的托词——因为倘不作如此“最高指示”,林彪和张春桥绝不会放过陈毅的。也许,毛泽东的真正本意及保护托词两种用心兼而有之。“文革”是中国历史上错综复杂的一段特殊时期,毛泽东那段“最高指示”的用意也是错综复杂的。不论怎么说,毕竟是毛泽东保护了陈老总。正因为这样,当陈毅在一九七二年一月六日不幸病逝,毛泽东深以战友情谊为念,亲自赶去,出席陈毅追悼大会。
康平路的新主人
中共“九大”闭幕之后,四月二十八日下午,王洪文在北京出席了中共九届一中全会。
五月一日夜,王洪文在北京天安门广场出席了焰火晚会。
电影摄影机、照相机的镜头对准了他。
他的形象出现在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摄制的《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影片中,在全国城乡广泛放映。
他的照片第一次登在中央报刊上。那是一版关于“九大”大会发言的照片。上半版四张大照片,分别是周恩来、陈伯达、康生、黄永胜的发言镜头。下半版并列五张稍小的照片,依次为王洪文、陈永贵、孙玉国、尉凤英、纪登奎。
陈永贵是名震全国的大寨大队党支部书记。孙玉国则因在中苏珍宝岛之战中立功而跃为解放军代表。工人代表,照理应是大庆油田的际兵、全国劳模王进喜,才能与陈永贵旗鼓相当,何况王进喜也是“九大”主席团成员,坐在离王洪文不远的地方。然而,造反司令取代了全国劳模。王洪文、陈永贵、孙玉国成了中国工、农、兵的代表人物。
满载中共“九大”上海代表的三叉戟飞机,在上海西郊机场着陆。王洪文载誉归来,春风满面。
虽然“上海市革命委员会”依然是三驾马车,但是原先“徐、马、王”变成了“王、徐、马”。王洪文的地位超越了“马老”,那因为王洪文已是中央委员,马天水则只是中央候补委员(至于原先排名在王洪文之前的“老干部”王少庸,这回连中央候补委员也没选上,自然更被甩到后边去),王洪文的名字理所当然排在马天水之前。那个“秀才帮”的首领徐景贤,虽然也当上中央委员,毕竟在中共“九大”没有象王洪文那样露脸。张春桥指定王洪文为中共“九大”华东组召集人,已确定了王洪文超过了徐景贤。
王洪文成为中共上海市委第三书记——第一书记为张春桥,第二书记为姚文元。
“徐老三”换成了“王老三”!徐景贤屈居为“徐老四”。
王洪文又乔迁了。他的家搬离了原挪威领事馆,迁人书记院。他家这边紧挨着马天水家,那边挨着王少庸家。
后来,他又搬了一次,房子更大了:一个颇大的院子。楼下是汽车间。二楼是客厅、书房。三楼是卧室。他的一家,住着三层九间房子。
他的职务的每一次升迁,都与房子的扩大成正比。当年,他一次又一次率“工总司”造反队冲进康平路,找“曹老头儿”签字,提这要求、那要求;如今,他成了康平路的新主人——他的地位已与当年的“曹老头儿”相当。
康平路的王寓,一时间响起三个老太婆的喊喊喳喳声。
那个小脚的东北口音的老太婆,是王洪文的母亲。儿子有出息,把母亲接来享福。
操苏北口音的老太婆,则是王洪文的岳母。听说康平路的房子又高又大,她也就从上海国棉十七厂那噪杂、狭小的职工宿舍搬过来了。
还有一个老太婆是谁?她,也是王洪文的岳母,也讲一口苏北话。
王洪文只一个妻子崔根娣,怎么会有两个岳母?
那个从上海国棉十七厂迁来的岳母高小妹,是崔根娣的养母。
王洪文与崔根娣结婚之后,帮她找到了生母。这时,崔根娣的生母也搬来,享一享康平路的福气。
不过,三个老太婆同住的日子,没多久便结束了。
崔根娣的养母高小妹走了。
高小妹的走,倒并不是因为她跟另外两个老太婆怄气。据她自己回到上海国棉十七厂职工宿舍之后,跟邻居们说:“康平路好是好,就是进进出出太麻烦!”
“进出有什么麻烦?”邻居们从未住过康平路,不解地问道。
“唉,进门要填单子,出门要交单子。我不识字,不会写字,烦死了!”高小妹很直率,说出了其中的原因。
高小妹所说的单子,也就是“会客单”。康平路是个门卫森严的地方。填单子、交单子,使她感到很头疼。
她还是回到她的家,这家串串,那家坐坐,自由自在,什么单子也用不着填。
她还是在王洪文那定海路的“故居”里养鸡。有人劝她,女婿是市委书记了,你还养鸡?她说:“养鸡能生蛋嘛,这跟市委书记有什么关系?!”
大抵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在“四人帮”被打倒之后,人们对她并没有说三道四。
充其量,不过是说她的丈夫崔崇岭,一个普通工人,生病时仗着女婿的威风,住进了上海的高干病房,如此而已。
另外两个老太婆,也过惯了往日虽然贫苦却很自在的日子,住了些时候,回老家去了。
崔根娣住在那里,同样很不习惯,想走。她毕竟是夫人,怎么走得了?
她惯于哇啦哇啦大声讲话,而那里的夫人们都知书识礼,文雅得很,一开口,能讲出一套又一套政治理论。张春桥的夫人文静能说会写,姚文元的夫人金英在“文革”前便长期担任中共上海卢湾区委组织部长,徐景贤的夫人葛蕴芳在解放初便担任了夏衍的秘书,而她,只有小学文化小平,“文革”前只是一个临时工。她,自惭形秽,自叹弗如!说实在的,她有时觉得,还不如住在定海路的小屋里,跟纺织女工姐妹们说说笑笑来得痛快。一种空虚感,一种失落感,常常袭上她的心头。
她无处可讲,无人可诉,只把这种隐痛深深埋在心中……
在康平路,崔根娣几乎不串门走户。她自知粗浅,不愿与那些高干夫人们来往。
她在上海国棉十七厂,倒有一班亲亲热热的小姐妹,可是上海国棉十七厂在上海东北角,康平路在上海西南角,坐公共汽车要一个半小时才到,何况康平路深院小楼,小姐妹们进出诸多不便。她感到孤独、空虚。
她是一个工人,做惯了工,却很不习惯于当“书记夫人”。王洪文每月工资六十四元,后来厂里每月给十元补助。她有时借领工资,回到上海国棉十七厂,看看小姐妹们。不过,自从王洪文成了市里的“大干部”,每逢每月十八日——上海国棉十七厂发工资的日子,厂里总派人送工资来,或者由廖祖康代领。再说,即便是她去上海国棉十七厂,也总是坐小轿车去,小姐妹们要么见了她远而避之,要么有求于“书记夫人”而缠住了她——她已失去了当年作为一名普通女工的那些真诚、坦率的朋友。
她的心境是矛盾的:她既为自己成为“书记夫人”、入主康平路而感到兴奋,荣幸;又为自己难言的苦恼、孤独而感到烦闷、沮丧。
王洪文与她截然不同。他躇踌满志,每迈上一个新的台阶,都要高兴一番。想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