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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拿管辖单位的任何奖金和钱物,这个规定你们单位没有传达吗?”
橘子说:“算了,我也不想那笔钱了,只要能安安稳稳过日子比啥都好。”
两个人正说着常书记从病房出来了,笑眯眯地对橘子说:“小鞠啊,唠完了没有?唠完了我们就该走了,还得赶飞机呢。”
橘子赶紧说:“也没唠啥,我就是告诉他让他跟常书记出去一定要勤快点,把常书记照顾好。”
常书记说:“我没事儿,经常一个人出差,倒是你要照顾好老人家,我回头给你们局长打个招呼,春节前你就不用回去了,好好照顾你父亲,等我跟钱亮亮从北京回来,他也该到省上来拜年了,拜完年就别回金州了,陪你在省城照顾你父亲。人老了,俗话说七十过一天算一天,八十活一时算一时,你们能有机会多在老人跟前就尽量多在老人跟前陪陪老人。
”
橘子感激得连说谢谢常书记,钱亮亮倒觉得心里有点不太舒服,常书记对自己老岳父异乎寻常的关怀让他觉着不正常,按他对常书记的了解,常书记不是那种人情味浓的人。
快上飞机的时候常书记接了一个电话,虽然常书记没告诉他是谁来的,对方说什么钱亮亮也没有听到,可是从常书记接电话时那客气到了有几分谄媚的语气,钱亮亮判断来电话的人肯定是常书记的上级,而且是那种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决定常书记命运的上级。
“没关系没关系,我这也是路过碰上了,老领导病了,我们做晚辈的去看看也是应该的……您可别这么说,这么说我可就不敢当了……不要谢,有时间一定到金州市来,我请你吃羊羔肉垫卷子……是吗,那太好了,我尽快从北京赶回来等着你。”看样子是对方答应要到金州去,常书记的脸上顿时灿烂夺目起来,钱亮亮实在想不通电话那头到底是何方神圣,说一声到金州市去,就能让喜怒不行于色的常书记如此兴奋。让钱亮亮没有想到的是,常书记说完之后把电话交给了他:“给,鞠部长要跟你说话。”
钱亮亮这才知道来电话的是橘子的哥哥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
“哥,是我,有什么事?”钱亮亮口气有点冷淡,他最不愿意自己跟这位大舅哥有什么瓜葛,尤其怕市里领导把他跟这位大舅哥串起来,那样他再多的努力都会被这位大舅哥的阴影遮掩起来,他做得再好,人们也会说那是他沾大舅哥的光。可是,他最终还是被常书记把他跟他大舅哥串了起来。
“噢,我没啥事,听小小儿说你跟常书记来看咱爸了,就打电话向常书记道个谢。”
小小儿是橘子在娘家的昵称,大舅哥已经十六岁的时候,家里又有了这个小妹妹,所以他对这个小妹妹格外疼爱。钱亮亮说:“我们是上北京出差,路过到医院看了看爸,我看咱爸气色挺好的,不要紧了。”
大舅哥说:“咱爸年纪大了,他现在就疼小小儿,常书记能让小小儿在咱爸身边多陪陪咱爸,我们都很高兴。说实话,年底了,我跟你嫂子都特别忙,还真亏了小小儿照顾咱爸,小小儿照顾咱爸,就把你一个人扔在金州了,你还得多担待点啊。”
大舅哥是个做事非常周到的人,平时对钱亮亮就挺好,这种时候他还忘不了对钱亮亮说那么一番话,钱亮亮心里因为常书记把他跟大舅哥串起来引起的不快顿时消散了,对大舅哥说:“大哥,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橘子伺候她自己的爸爸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没事儿,常书记说等忙完了这阵儿也给我放假,到时候我跟橘子一起照顾咱爸,你就放心吧,没事儿。”
大舅哥说:“那就好那就好,谢谢你们了。对了,昨天我看天气预报北京要降温,你带的衣服够不够?不够我派人给你送一件大衣过去,几点的飞机,来得及吧?”
钱亮亮挺感动,连忙说:“不用了,我穿着大衣呢,再说也来不及了,谢谢你了大哥。”
大舅哥就说:“那就好,你多保重,跟领导出差勤快点,把常书记照顾好,好了,再见。”
挂了电话,常书记说:“鞠部长这个人非常好,对了,你知道不?原来准备提他担任省城的市委书记进省委常委,中组部不同意,不愿意放他,最近定了,原来的省委组织部部长当了省委副书记,他任省委组织部部长,省委常委。”
钱亮亮一向对他大舅哥当什么官不太感兴趣,看到常书记那副兴冲冲的样儿就有些反感,暗想:人家提升了又不是你提升了至于那么激动吗?便说:“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跟着宣传部,年年犯错误,组织部的干部肯定提升得快嘛。”
常书记对他的情绪一点没有察觉,依然兴冲冲地跟钱亮亮说他大舅哥:“鞠部长说了,争取在春节前到咱们金州市把干部考核搞完,他尽量亲自来,到时候你可得好好地……”
钱亮亮忽然间对眼前这位有着知遇之恩的常书记非常反感,很不想听那些让他浑身不自在的话,便装作急匆匆的样子说:“该换登机牌了,常书记你歇着我去排队。”说完就匆匆忙忙地朝服务台跑。
第三卷
核心目的(1)
上了飞机,常书记才算是恢复了正常,不再说话,又端起了市委书记的架子,钱亮亮也才松了一口气,庆幸这位书记总算不再提他那位升任省委组织部部长的大舅哥了。飞机一起飞就遇上了气流,开始剧烈颠簸,机身不知道什么部位被强烈地颠簸扭动得咯吱咯吱叫唤,空姐们都跑到前舱座位上抱起了脑袋,喇叭一个劲叮嘱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似乎只要系好安全带即便飞机从天上掉下来也可以安然无恙。钱亮亮心里有些紧张,转眼看看常书记,便不紧张了,只觉得好笑。常书记咬紧牙关,两个腮帮子上鼓起了核桃大的疙瘩肉,脸色煞白又透出铁青,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身体绷得像一具僵尸。钱亮亮这才想起来,过去曾经听别人说过,常书记出门从来不坐飞机,只坐火车,当然是软卧。有时候也乘汽车,那得是不超过一天的路程。这一回他竟然乘坐了飞机,看样子事情非常紧急。从来不坐飞机,一坐飞机就碰上强气流,也够常书记受的了,难怪他吓成那个样子。
“常书记,你觉得怎么样?没事吧?”钱亮亮关心地问他,常书记还行,能对钱亮亮的关怀做出反应:“他妈的,他妈的,这怎么好,这怎么好……”
钱亮亮安慰他:“没事,你没听广播上说嘛,遇上强气流飞机颠簸是正常的,我遇到过一次,比这厉害得多,飞机就像过山车,一上一下地蹦,人的心都差点掏出来,也没咋样照样好好地着陆了,你别紧张,一会就过去了。”
好像为了证实钱亮亮的话,飞机颠簸了一阵果然逐渐平稳下来,空姐们又活了过来,开始出现在座舱里,推了铁皮车子给乘客们送喝的吃的,常书记也活了过来,长出一口气说:“真吓人,今后再也不坐这玩意儿了。”
空姐来到跟前问他们喝什么,常书记摇摇头啥也不要,钱亮亮要了一杯热茶,想了想,也给常书记要了一杯。过了一阵空姐又开始送饭,常书记饭也不吃,剩下的时间一直闭目养神,好像还睡了一觉。
下飞机的时候,钱亮亮请常书记走在前面,他在后面拿提包,常书记坐在座位上不动弹,非让他先走,钱亮亮以为他要稳稳神,就提了两个人的包先朝外走,下了飞机就在过道边上等常书记。过了一阵才见常书记蹒跚而来,蓦地他发现常书记的裤裆部位颜色比周围深了许多,粗粗一看还以为他的裤子在裆那个部位补了一块补丁,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禁不住就想笑,原来常书记过于惊吓,尿在了裤裆里。看样子他把人家飞机座椅也给洇湿了,难怪他刚才死活不动窝,非得让钱亮亮先走不可。
金州市驻京办的梁主任带了车到机场来接常书记,常书记抢先钻进了汽车,在司机后面的座位上老老实实坐下之后,感慨地说:“还是这玩意儿坐着踏实。”
钱亮亮刚刚在驻京办事处的客房里安顿下来,王市长的电话就追到北京,王市长半真半假骂骂咧咧地质问他:“你他妈跑到北京干吗去了?走也不打个招呼,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市长了?”
钱亮亮这才知道,常书记带他上北京根本就没告诉王市长,便赶紧解释:“是常书记通知让我跟他到北京来的,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有什么急事吗?”
“怎么没有急事?我说过的话你就不往心里去。我原来准备专门派你跟蒋大妈到北京找找你的贾哥,把咱们市从岭南引沱沱河水的项目给首长汇报一下,请首长帮着推动推动,材料都准备好了,老蒋是肉包子打狗一去就没了消息,你呢,连屁股都不拍一下就跑了,我连这么点事都指望不上你,要你还有啥用。”
钱亮亮让王市长连骂带吆喝闹得晕头转向,不过心里却对王市长一点气恼也没有,他知道,王市长这是为了金州市,不是为了他自己。金州市长年缺水,尤其到了枯水期,天天限水,定时分片供水,钱亮亮就经常得半夜三更爬起来接水,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跟小孩子撒尿差不多,而且也跟尿一样浑黄,得撒白矾搅拌沉淀后才能使用。将祁连山南麓的托托河水引到金州市来,是解决金州市水荒的根本措施,然而托托河流域归邻省,金州市和省里多次找邻省协商,一直谈不下来,实现金州市引水梦的唯一出路就是列入国家开发项目,那样邻省就不能再阻拦这个工程了,这也是王市长急于拉拢贾秘书的核心目的。
“王市长,你别急,不就是找贾秘书给首长递报告吗?我保证做到,而且不办成不回去还不行吗?你马上让人把材料给我用特快专递寄过来,我去跑去办不就成了吗?”
王市长的火灭了,反过来给钱亮亮道歉:“钱处长啊,我刚才有点急,说话态度不好,你谅解一下,我也是实在急了,这个蒋大妈他妈的一出国就踪影全无,现在金州市说啥的都有,听了让人心烦意乱。这些事情我就不跟你说了,如果来不及我就派专人坐飞机把材料给你送过去,需要花钱就花钱,需要送礼就送礼,回来我给你实报实销,只要能把事情办成就行。”
钱亮亮连忙打预防针:“王市长,我只能保证把材料递进去,我可不敢保证事情能办成。另外,不用派专人送了,用特快专递寄过来就成。”
王市长说:“我说的办成就是让你把材料递给首长,不是说让国务院批下来,那种事情谁也不敢打保票,只要能努力做到的我们就得努力做,想想金州市一百六十多万父老乡亲,你也得把这件事情办好。”
第三卷
核心目的(2)
市长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钱亮亮也感动不已,就对王市长打保票:“王市长,只要一接到材料,我啥事也不干,专门办这件事情,别的我不敢保证,我敢保证请贾哥把材料交到首长手上。”
王市长连连说:“那就好,那就好,回来我给你接风。对了,常书记领你到北京干什么?”
钱亮亮说:“常书记没说,我也没敢问,我也不知道他领我来干什么。”
王市长沉吟片刻叮嘱他:“钱处长啊,不管怎么说要以公务为重,千万不要因为别的事把引水项目的事给耽搁了,记住了?”
钱亮亮分明觉得王市长是话里有话,可是又不好问,只好唯唯而应。让他想不通的是,常书记既然叫他跟着到北京来,就应该告诉他来干什么,可是一路上常书记都不提这个话茬儿,他拐弯抹角地问过,常书记所问非所答,他也不知道常书记要搞什么秘密工作,就没敢再问,现在看起来连王市长都不知道常书记突然跑到北京干什么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常书记给驻京办梁主任安排了不少事儿,买这买那的都是一些用来送礼的高级营养品、高档烟酒之类的东西。钱亮亮干了这么长时间接待处长,对这一套俗路子清清楚楚,这些东西如今谁也不会太在意,要想靠这些东西办事,那是用竹竿捞月亮——根本就够不着,充其量这些东西也不过就是个见面礼敲门砖,真正要办事得看人下菜碟儿,喜欢字画的就得送字画,喜欢电器的就得挑最新颖最时髦的电器,或者干脆送卡,人家愿意买啥就买啥。他相信常书记不会不明白这一套,也许他已经准备了,自己不知道而已。钱亮亮断定常书记这一趟上北京肯定是要拜访重要人物,只不过不知道他拜访这些重要人物的目的是干什么,是为他自己办什么事还是为金州市办什么事儿。常书记带着驻京办的梁主任整天东奔西跑,非常忙碌辛苦,经常半夜三更才回来,却没有安排他办什么事儿,他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