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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机变-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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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琪也是女人,于是她说:“只要你觉得值得,你做的一切就是有价值的。” 
      “你这是夸我吗?” 
      “为什么不!” 
      是啊,为什么不,人活一世总要死的。 
      “可是我杀了他!” 
      杀了他!难道只有杀人才可以解决问题吗?龙琪则回答说:“有些人该死!” 
      李秀娟的话被小方打断,她有点意外,“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最后那几句。”小方说。 
      “噢,我劝文室不要小气,他说,他已经结婚,又没孩子,这些花出去的礼钱日后收不回来的,白瞎了。” 
      他说他没孩子,那龙欢呢?小方看着李秀娟字斟句酌地提示道:“我见过龙欢的照片,长得很漂亮的。” 
      李秀娟看着小方,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原来你是要问这个。” 
      她看了看小方的茶杯,起身为他续上开水,自己端起杯子也猛喝了几大口“这说起来就话长了。” 
      她换了个坐姿,“那年,文室从部队转业分配到这儿,因为我也是部队上下来的,我俩就特别有话说。他人前人后叫我大姐,我大他十几岁呢。他常去我家,我家老头是海军,长年累月在海上,文室就帮我干活,拉煤然后做成蜂窝煤,跑大老远的买粮,啥都干,而且来一次,大包小包,给我那三个半大小子买一堆吃的。他那会儿可不小气。他不是本地人,逢年过节我就把他叫家来,我们跟一家人似地。他有什么心事也都跟我说,特别找对象那事,常跟我嘀咕,今天李家的好,明天又是张家的俏。他眼气高,那些年军人吃香,警察也跟着一起香,他两样全占了,有得挑,一挑二挑,年龄大了,二十七八了,着急了,赶快吧,中午咧,拣到篮里都是菜了。我漫山遍野地给他托人介绍,本地的姑娘人看不上他,他家山东农村的,穷,他每月得往回寄钱,自己存不下多少,没房子没地,长得那小样儿还不怎么地,那不刚演过《追捕》,女孩子都喜欢杜丘那种高大威猛的,他不沾边儿,个子略比我高点。难!磨咕了好几年,后来终于找上了龙琪。我第一次见龙琪,都给吓了跳,妈哎,哪来那么漂亮的姑娘,高高的个子,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那睫毛,小扇子似地,就这,文室还看不上人家。在我耳边嘀咕过几回,说她刚从西北回,没工作,还说人家姑娘脑子里缺根弦,不想谈了。后来又谈上了,说是找下工作了,没多久就结婚了。” 

      龙琪脑子里会缺根弦?怕是脑子里弦太多乱了调了吧?小方想。 
      “婚后感情不好,常吵架,文室看起来绵软,脾气坏着呢,龙琪又是个烈性子,两人还动手。没一年功夫,龙琪就回娘家了。她爹政府给平反,补发了工资,归还了以前的小洋楼,我以为这下完啦,该离婚了,也没离,龙琪就住娘家,文室也拗,干脆退掉结婚时租来的房子,在我们办公室搭张床,一住好几年。喏,就那个地方。”李秀娟指着一个墙角。“那会儿的条件不好,冬天屋里生一个大铁炉,受老罪了。” 

      “那孩子是怎么回事?”小方将话题引回来。 
      “龙琪回娘家时估计就怀上了,孩子也生在娘家,取名叫文欢。小家伙挺漂亮,随他妈妈。满月时我跟所里的人都去看过,龙家房子大,我回来后就劝文室到老婆那儿住,他不去,说不作倒插门,大男子主义挺严重。倒是常去看孩子,一来二去的,孩子两岁半了,夫妻俩还那样。后来好像是文室听人撺掇,趁龙家的人不在时,把儿子抱了到单位,跟我说他的儿子他养活。我还劝他来着,说孩子跟妈好,姥姥家又有钱,能缺了啥。他不听,龙琪跑来跟他要,他死活不给,龙琪火了,掉头就走。那真是个犟种。” 

      李秀娟摇头叹气,“就那天给出事了。文欢一大早就有点发烧,去医院医生说是腮腺炎,给开了点药。傍晚时烧得更厉害了,我看着不对,劝文室送孩子去医院,要不送回龙琪那儿。他两样都不,说没事,他小时候也伤风感冒,他妈给他喝点姜汤就好了。那哪成啊,那年流感特别厉害,我家三个孩子全传染上了,躺了一床,我也没空管他爷俩,仔细安顿了他几句就走了。第二天一早去了单位,一开门,坏了,文室抱着孩子在床上坐着,一脸呆相,我一摸孩子,早凉了,没气了。” 

      李秀娟哽咽着,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眼泪掉下来。 
      小方则除了凄凉外,心中另添一份震惊…… 
      文欢死了,连他也死了! 
      小丸领着陆星来到酒店的茶吧。 
      “就这?”陆星笑道,“你每天在这里,不腻?不想换换口味?” 
      “我们这里挺好的,放眼全市,能再找得到这么好的茶吧吗?再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挣这里的工钱,当然也要花到这里啦。” 
      “真是好员工呢,就这点,你倒还真有点像日本人。日本人最具团队精神。” 
      “别长他人志气了,日本人有什么好,我讨厌日本人!”小丸说。 
      “瞧,露馅了不是。” 
      小丸笑道:“没办法,我要长一金发碧眼,我就冒充美国人。” 
      “对了,你为什么要冒充日本人?你不怕穿帮?” 
      “那怎么样?我告诉人家我姓汪,叫汪寒洋,我父亲因为我蹲大狱?” 
      陆星吃了一惊,他跟汪寒汪是大学校友,他大四,汪寒洋大一,一起的时间不长,但彼此了解颇多。他知道她是南方人,出身高干家庭,母亲早逝,她跟父亲相依为命。汪寒洋的父亲出事,他当然知道,可不知道是汪寒洋从中起了作用。 

      对这位小师妹他很感兴趣,有次他约她去看电影,她不去,说她迷上绘画了,她要去公园写生。写就写,陆星说那我陪你去。汪寒洋说既然你肯陪我,那就不用去公园了,干脆我给你画一张素描吧。陆星想一想也好,就答应了。在汪寒洋的宿舍,陆星按未来画家的要求摆着造型整整坐了六个小时,连午饭也没吃,好不容易汪寒洋说她要去方便,但不让陆星动,说怕乱了造型,使作品的气势前后不连贯。“你千万别动喔!”她走时叮嘱他。可是她走了很长时间,估计吃顿饭洗个澡做个全套美容也绰绰有余了。 

      左等右等等不来佳人,陆星又累又饿又内急实在忍无可忍了,就站起来,展了展腰,赶快上了趟厕所,想去弄点吃的,却不敢走远,在屋里走来走去,饥火难捱正难受,有人进来了,是汪寒洋同宿舍的女孩子,陆星赶紧向她解释说他正在给汪寒洋做模特。 

      “是吗?”那女孩子掀起遮画的布,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寒洋说是给谁画像了吗?” 
      陆星被笑得心虚,连忙回答:“她给我画的像啊,画了一个上午了。” 
      那女孩子笑得更厉害了,招手让陆星过去。陆星不过去还好,过去一看,差点气破肚子,原来,汪寒洋画的是一头老母猪! 
      挨了整后,陆星对汪寒洋更感兴趣了,从小到大,谁敢整他呀,他觉得新鲜。可是汪寒洋却一直对他若即若离,偶尔见一面她也是嬉笑怒骂,刁钻古怪,花样百出。让他哭笑不得。 

      没多久,他便毕业了,开始忙自己的事业,好不容易出差回一趟母校,也总见不着她。时间久了,再热乎的心也淡了。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 
      “你前年毕业的吧?怎么会跑这儿来?”陆星百思不得其解。 
      “我是随风飘过来的。”汪寒洋还跟以前一样,说话总没个正经,你根本分不清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陆星最头疼的就是这一点。 
      “算了,不问这个了,说说你为什么冒充日本人吧。你胆子够大的,龙琪是什么人,她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远来的和尚会念经,我说我是日本人,别人的好奇心也就就此打住了,日本在哪儿?天高地远的,谁还刨根问底去?大不了我随便编一个地名什么的,谁还去日本调查我。再逼急了,我说日语,听懂听不懂随便。” 

      “你还真有两下。” 
      “何止两下,我有七八下呢。” 
      “对了,你父亲他,怎么样了?”这才是陆星想知道的。 
      “我父亲嘛……”汪寒洋拖长声调,“他自然跟我一样姓汪了。好了,不说他了,一个糟老头。咱们说说刚才的那位英国绅士吧。” 
      汪寒洋轻易地换了话题,陆星无奈,随口说道:“就刚才那位海外华人?跟你一样,冒牌的,别看他一副绅士样子,装的,其实就是一农民。” 
      “你刚才还说不认识他呢,现在倒贬人家,妒忌吧你?” 
      “我妒忌他?告诉你,我还真认识他,他叫扈平。” 
      原来他就是扈平。汪寒洋蹙眉。 
      “难道我们女人就这种命吗?”程淑惠问龙琪,“难道就不能改变吗?” 
      两位女士还在探讨妇女的前途和命运。 
      龙琪沉吟道:“其实我也一直在想,男人嘛,他总是女人生女人养的。可为什么总是要伤女人的心呢?比如你,师哥他花心,可是你还有儿子啊。” 
      “儿子管什么用。丈夫是丈夫,儿子是儿子,一码归一码。”庄夫人打断龙琪的话。 
      “怎么没用,你丈夫不好,是他妈没教好,但你可以教好你儿子。让他从小尊重女人,爱护女人。这样,你就会有一个不花心的儿子,你虽然没指望了,但你的儿媳妇不就拥有了一个对爱情专一的好丈夫?” 

      “哈!”程淑惠嗤笑,“我有病吗?我费那么大力气就是为了给别的女人制造一个好丈夫?我要的是我丈夫不花心,至于我儿子花不花心我就不管了。再说了,世上多一个花心丈夫我的痛苦也会减轻一分。我没鞋穿,若有人连脚都没有,我就会好受许多。” 

      龙琪看着程淑惠愚顽的脸,实在是无话可说了。──有种人是不值得同情的。 
      她站起来很勉强说了一句──“再见!” 
      龙琪出了看守所的大门,上了车,却不想动,程淑惠固然心存刻薄,但她那点要求过分吗?她不过是希望丈夫不再花心。她吃醋、她甚至动刀子杀人,但实际上,她比谁都痛苦。 

      这难道是女人的宿命吗? 
      不,龙琪摇头。 
      ──其实女人的痛苦,多半是她们自己造成的。就像《红楼梦》中的贾母。她年轻的时候未尝不因为丈夫的三妻四妾而伤心,可到老,贾琏偷情王熙凤泼醋时她老人家说什么呢?……年轻人馋嘴猫似地。 

      女人就是这样,不原谅丈夫,却纵容儿子,她们忘了,儿子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儿子若没教育好,等她伤心完了,她曾经的一切将由另一个女人承接,世世代代,绵绵无绝期。 

      这是女人最大的失败! 
      无论如何,男人总是女人生女人养的,母亲是孩子最早的启蒙老师,这个老师却被女人作得太差劲了。虽说世俗传统很厉害,但传统是怎么形成的,还不是一代一代延续下来的! 

      上天原本是把男人交给女人的,打十月怀胎起就拴在女人身上了。丈夫花心也许妻子没责任,但儿子呢?中国历代帝王均以孝道制天下,绝大多数男人都是孝子,他可以不听老婆的话,但绝对听母亲的话,可是好多母亲在遭遇一个花心丈夫后又拷贝出一个花心的儿子。于是男人一代代花心,女人一世世伤心。 

      怪谁呢? 
      女人本身难辞其咎! 
      如果说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一个茶壶配几个茶杯是该当的,那问题的关键是谁做茶杯谁做茶壶?可别忘了,人类社会是从母系氏族过渡过来的。自然界,一个蜂王统领着无数的工蜂呢!蜂王可是女性哦! 

      不是不可改变的,只是缺乏挑战传统习惯的勇气吧! 
      龙琪摇了摇头,发动引擎,车像箭一般射出…… 
      小方还在文室生前的办公室沉思──文欢既死,那现在的龙欢又是怎么回事? 
      长时间的沉默后,李秀娟叹了口气,“这孩子是我给张罗的。文欢去了没多久,我有个部队上的姐妹,是军医,转业后到了市医院妇产科。她告诉我说,她们那里有个外地来的盲流孕妇,难产大出血,刚把孩子生下就死了,丈夫也跑了,全妇科的人正发愁怎么带那孩子?我一听,就去看了看,孩子挺好,挺漂亮,我就找到龙琪,她也动心,这样,这个孩子就成了现在的龙欢。” 

      ──至此,情况已经十分明朗,龙欢固然不是文室的儿子,但也不是龙琪的! 
      小方站起来,甚至于没有跟李秀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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