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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的小事,再说都是一家人了,客气什么。遇上他有空,他还会亲自下厨做几样小菜,跟小方对饮几杯,趁着酒兴,说起陆薇小时候的事,说她从小母亲去世得早,不想让没娘的孩子受委屈,十几年来他没有再娶,既当爹又当妈,物资紧缺那些年,为了让他兄妹二人穿上新衣,他还学会了裁剪和缝纫。有一年陆薇的学校流行手工编织的毛衣,女同学们几乎人手一件,都是妈妈给织的,陆薇给羡慕坏了,哭着回家跟爸爸要。陆市长没办法,只好花钱送礼求他的一个同事给织了一件,陆薇却嫌不好,说非要妈妈织的。陆市长说,妈妈再也不会给你织毛衣了,可爸爸能给你织。他硬是用一个月的功夫学会了织毛衣,等他的毛衣织好,冬天已经过去,夏天来了。
我把他们兄妹给娇惯坏了。陆市长常这样说。他还让小方看在他的面子上多多忍让陆薇,话虽这么说,陆薇在他嘴里,可爱的成分居多,他说,我这个女儿啊,虽是任性了一点,但心地很好。这话小方深信不疑,因为陆薇确实是那种热心且有正义感的女孩,而且是对小方特别地好。
就是这样一个慈父,怎么会犯罪呢?怎么会给龙琪大开方便之门,让她堂而皇之地去见乔大禹呢?
不过,可能就是因为太慈爱太疼惜子女,所以他才会做一些不该做的事吧?对陆星的行为他也才会包庇纵容隐忍不发吧。唉!
小方想到这里,猛然想起自己让上官去红月亮找陆薇,这家伙也没个回话,陆薇也不知道回去没有,应该没事吧。妹妹丢了,陆星可比我上心,他们兄妹的感情很好,那小子找人的速度也不比刑警队差,我还是干我该干的吧。这样一想,本来拿出手机要给上官打个电话问问的小方,又把手缩了回来。
走完这段路,就是个大转弯,这里是事故的多发地带,路一边是山一边是茫茫大海,一个不慎就会葬身海底,就算是技术熟练的老司机在这一段路上也会格外的小心翼翼。小方不敢大意,但他今天驾驶的车好呀,他起了一份冒险的心,将方向盘一甩,果然,那个弯儿,平平地滑过来了,哇!小方惊喜地叫了起来,他的车技又提高了,警匪片也不过如此吧。这时,一个纸片从座位下面旋出来,飘到他脚边。
仿佛是从一个记事本上撕下来的一页,顶行写着年、月、日,下面是记的事情:中午吃饭,他们要了一盘红烧肉,肉块很大,我一下就想起我们以前在一块儿吃大肉,你还为此挨了罚……
小方看了几遍,是龙琪的字迹没错,但这里边提到的“我们”,是她和谁?
小方沉思着,掏出龙欢悄悄塞到他手里的那个硬硬的东西,他还没打开来看呢。小方去掉外边包着的手帕,看见的居然是一块玉,一块真正的和阗美玉。他念警校时曾有一个老师是古玩专家,对玉器有特别的研究,他教给小方很多相关的知识,他对小方说,当一个警察不容易,得懂得各种各样的社会知识。小方后来走出校门办的第一个案子就是一家人因祖传的一块古玉引发的凶杀案,他的知识马上就用上了。他为此感激他的那位老师。
现在,他一看这块玉的成色,就知道出自新疆的和阗。和阗地处南缰,以产美玉著称,那里的玉滑泽坚润,纹理细腻。这块玉就具备了这种物征,而且一看就是上上品,晶莹剔透,碧绿滴翠,周边还有暗纹,正面的中间刻着八个字:翩若游龙,自力更生。反面刻着一串数字,1966828。小方反过来复过去看了几遍,突然间灵光一闪,对,原来是这样!
第四章
作者: 金英 (公共作品)
海面上一望无际,金秋凉爽的海风吹进游艇的前厅,又吹进后舱。江远哲只穿着一件短衫短裤,大马金刀地坐在长条椅上,吃着葡萄,喝着清茶,死盯着前面的大屏幕彩电。电视上正在放一段录像,里面的主人公竟然是龙琪,不过看她的衣着,至少是两年以前了。中国大陆的发展日新月异,这一点在人们的服装尤其是女人的服装上表现得更为明显,往往是早晨还在流行的,到晚上已经过时了。
不过,龙琪的表情还是那一付,冷冷的,淡淡的。她从一个铁门中进来,坐在一张大桌子前,身边是一个持枪的警察。──原来这是看守所的监控录像。江远哲居然把这也搞到手了。
“哲少,这玩意儿总共花了多少钱?”江远哲的身边还坐着他的一位秘书。很年轻。
“没多少,50万。”
“哦?这可是警方的绝密。”
“狗屁,我只相信这世上没有用钱买不到的东西。”江远哲没好气起来,他刚在龙琪那儿碰了个天字第一号的大钉子。
“我第一次来大陆,以前听人说这边的政府官员都是红色干部。”
“那都是老皇历了,现在是经济社会,谁不爱钱呢。咱们得到的这点绝密算什么,比这更绝密的都能给卖了。就那个乔大禹,知道是怎么犯事儿的吗?”
秘书给江远哲茶杯里续上水,“不是说他是金三角的毒枭吗?身上藏着白货。”
“胡扯。”江远哲原本是文温尔雅的世家子弟,现在也是学得满身的江湖气,他端起茶杯,皱皱眉,“大卫,我跟你说了几遍了,叫你茶不要泡得时间太长,过三杯就换。
“噢。”秘书大卫答应着,“中国茶喝起来也太麻烦了,有的茶光杯子还要弄一堆,用水也特别讲究,什么泉水、河水、花露水的,弄得我都晕了。”
“发什么牢骚呢!告诉你,茶可是国粹,你不是中国人哪?”
“算是吧,但我一天也没在国内待过……我也不喜欢茶叶那东西,又苦又涩。可乐矿泉水多好,开瓶即饮,喝完就扔,还不用洗杯子呢。”
江远哲摇了摇头,“唉,没品位没情趣。对,刚说哪儿了?”
“我问哲少人你乔大禹是不是毒枭──”
“对,接着说。告诉你吧,从金三角到云南,有一条秘密的贩毒通道,道上人称黄金大道,据说这条大道的建成有赖于一位官员的鼎力配合。”
“这乔大禹跟这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猜得没错,乔大禹一定是云南缉毒警的卧底,他肯定是在金三角掌握了那条黄金通道的内幕,所以,有人想要他死,于是他们内部的人就泄露了他的身份,黑道开始追杀他,他冲出了金三角,大陆警方又在追捕他,说他是毒枭……”
大卫吃了一惊,“噢?现在的警方也不讲义气了,完了,乔大禹算是死定了。”
“他们要的就是乔大禹的命。两年前,黑白两道通力围剿乔大禹,他无处藏身,跑到这里,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因为这里有一个让他绝对信任的人!这个人是谁?我以前一直以为是乔烟眉,他们都姓乔,大概是亲戚吧。可是我错了,乔烟眉当初在省城读书,他想见她应该直接去省城,但他来到这里,为什么?那是因为龙琪在这儿。”
“龙琪?龙琪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也本来不清楚,但我看了这盘录像后开始有点明白。”
“哲少,你不会对我也保密吧?”大卫说。
江远哲笑了,“你个笨蛋,录像你不是跟我一块儿看的吗?”
“我哪有你这么聪明,要不你是我大哥呢。”
这个马屁拍得舒坦。江远哲笑得阳光灿烂,“好好跟着学吧。摇控呢?把带子倒回去,给我仔细看着。”
录像倒回去了,从头开始放──龙琪从铁门中进来,坐在一张大桌子前,乔大禹从另一扇门进来坐在她对面。两人没有说话,当然也没法说话,乔大禹没舌头了。他俩互相看着,表情出奇地平静。
“你瞧出什么来没?”江远哲问。
“没有,他们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也没说什么话。”
“说了,他们说话了。”
“没有啊。”
“你真是笨,知道猪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
“笨死的。”
“噢。”大卫恍然大悟,“我知道猪怎么死的了,但还是不知道龙琪跟乔大禹说了什么。”
“唉!”江远哲摇了摇头,“你没长眼睛嘛,你没看见他们的嘴唇在动?”
“哦,好像是在动,可没声音啊,没声音怎么叫说话?”
“他们在说唇语。”
“唇语?”
“对,不用出声,只用嘴唇变化就可以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这都是小孩子的把戏,常常可以瞒过大人,相互约着出去玩。我小时候跟我表妹也玩过这个游戏。”
“对了哲少,说起你表妹,我觉得她人又漂亮,对你又好,你怎么不理人家?”
“唉,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近亲,近亲不能结婚。”江远哲脸上一脸懊恼。
“那怕什么?那是法律规定的,咱们还用听法律的?”
“不认法律总得认科学,我们的血缘很近,以后生出两个傻孩子怎么办?就算我肯吃亏认了,我表妹可要伤心一辈子,女人视生儿育女为第二生命。我可不想让她难过,还不如现在我伤心,让她赶快嫁人好了。对了,这都扯哪儿去了,说正事。刚说哪儿了?”
“说到乔大禹和龙琪说什么话了。哲少,你看出他们说什么了吗?”
江远哲摇头,“如果他们说的是中文的话。”
“他们说的难道不是中文?”
“不是,绝对不是,而且也不是英文,口形就不对着呢。好像是一种北方的一种少数民族语言。”
“哲少,你懂得真多。”会拍马屁的人,最懂得见缝插针。
“那当然。”江远哲伸了伸腿,“不过龙琪怎么会那种语言呢?这两个人又怎么会拉上关系呢?经我反复考虑,终于明白了──龙琪跟乔大禹曾经在某一个时候,都在北方的一个少数民族聚居地待过,两人关系很好,应该是老相好。中国大陆那些年流行下放,龙琪的父母估计就是给下放到那儿。而乔大禹呢,或者是那儿的土著,或者也是跟着父母一块下放去的。这样他俩就有了认识的机遇。”
“噢!”大卫做恍然大悟状。
“所以乔大禹会在走投无路之下找她,她应该是他在这个世上惟一一个可以信任,不,应该是信赖人。”
“信任与信赖有什么区别?”大卫不解。
“光信任有个屁用,乔大禹出那么大的事儿,得有人有能力处理善后。所以他尽管信任乔烟眉,乔烟眉却帮不了他。而信赖呢?就是信任与依赖。只有龙琪,才能做到这一点。”
“可是……”小秘书想了想,“咱们知道的这些情况警方不会也知道吧?”
“他们知道个屁,乔大禹的身份是绝对保密的,其实我也只是猜测。”
“那就好办了,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一个字──等,坐山观虎斗。有人比我更急着找龙琪的麻烦,那些贪官污吏的罪证可全在她的手里。至于我们的东西,等尘埃落定,再拿钱买回来,那玩意儿对谁也没用,只对咱们有用。”
“噢,哲少,你光为这个?我还以为你找乔大禹是为了他身上的货呢。”
“你是指毒品?”江远哲摇头,“我们江家的人绝不贩毒。走黑道也要有所不为,懂吗?”
“噢!”
“对了,你回头叫咱们的兄弟安分点儿,不要毛手毛脚的,这是在大陆,别惹事生非。”
“咱怕什么?咱不是有钱吗?他们不爱钱吗?”
“那也不一定,白种人偶尔也会生出个黑孩子。龙琪就不爱钱。”
“她是生意人,怎么会不爱钱?”小秘书又不明白了。
“正因为她是生意人,而且是个成功的生意人,所以她才不爱钱。”江远哲叹了口气,“人总以为有钱人爱钱,其实只有有钱人才有资格不爱钱,因为他们已经有了。三个烧饼若能吃饱肚子,还要第四个作什么?”
上官文华走进龙言的律师事务所。
──小方趁龙琪去卧室拿医药箱时,在她的台历本的最近日期的页码上翻看到一句话:记得通知律师修改遗嘱。
她需要立遗嘱吗?而且还是“修改”,看来她早就立下遗嘱了,为什么?她没到那个年龄啊。难道她预感到什么了吗?她预感到了什么?难道是文室的事?怕东窗事发?
小方让上官一定查清,一定要看到遗嘱文件的正本。
“我试试吧。”上官说。她只能这么说,因为龙琪并未写明她的律师是谁。
“她们公司的法律顾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