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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毒蛇缠住我 作者:丁旸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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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确定什么,只是蔡如佳突然的一声尖叫,让我意识到了什么。

“啊!……他,他……他死啦!”蔡如佳那块遮挡在胸部的薄纱飘落在陈之初的脸上。

我一把撕开那层薄纱,看到陈之初他那张扭曲可怕的脸,很是让我恐怖,我觉得心里直恶心起来。
第三章 像是一尊古希腊的女神雕像(1)
蔡如佳惊恐地站在那里,在我与陈之初打斗的时候她就呆呆地站在那里,一直未动,像是一尊古希腊的女神雕像。不过女神的雕像都是自信的神态,可她眼睛圆睁得像是个灯泡,很亮,但没有一丝生命的灵气,只是半裸的身子倒很像女神雕像那般婀娜多姿。在我打死陈之初的时候,在她发出那一声尖叫之后,室内的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我先是坐在陈之初的身旁,准确地说是一具尸体的旁边。它现在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陈之初了,人死了就没有灵魂了,姓名只是对灵魂的称谓,对人的生命的称谓。现在躺在一旁的“陈之初”只不过是一个有机物罢了。我全身一阵剧烈的颤抖之后,有两行眼泪顺着脸颊划着弧线流下来。流泪,我觉得在目前的这种状态下并不丢人,很正常的。在刚才我误杀了我的老师,与情与理流眼泪都是很正常的,即使是失声痛哭也未尝不可,况且在这行热泪中还包含着恐惧的成分。

在这一切的杀人过后的生理反应之后,我扶着地站起来。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实际上我是觉得腿有些发软,但还是通过拍打尘土这一动作稳定了下来。我突然怀着恶作剧的心情蹲下来,装出一副法医的样子,用右手的食指、中指和拇指摸了一下陈之初的脖颈。妈的,对面的镜子里让我看到我的脖颈上被陈之初掐出了五条紫红印子,现在脖颈涨痛得厉害,让我很难忍受,使我体验到金庸武侠小说中的那些人中了奇毒的痛苦。看来陈之初的确死了,没有了脉搏。我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正在一旁发呆的蔡如佳说:

“喂,他死了。”

蔡如佳好像没有听见,依旧呆呆地望着前方。

“他死了,你的老公死了,我的老师死了,去了天国。”我哆哆嗦嗦地不断向她重复着陈之初的死亡。事实证明我的这种叙事方式是有效的。这时,蔡如佳像是一具被松了线的木偶,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稀泥一样地瘫在地上。我忍着身上的疼痛,双手伸到她的腋下,使劲地将她架到了沙发上,让她坐好。我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脸蛋说:

“如佳,你是爱我的,对吗?”

她点点头。

“好,虽然他是你的丈夫,”我回过头指着陈之初的尸体说,“但他不是你的爱人。”我又抓过她的双手按在我的胸膛上说:“我才是你的爱人。”我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神中带着痴情地望着她的双眼,在她的瞳孔中我十分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趴在我的胸前。我的毛衣被她的泪水浸湿了一片,她喃喃地不断重复着说:“我爱你!”

这时,我真的觉得自己无比自信。尤其是当蔡如佳这个样子趴在我的胸前的时候,似乎我的年龄要比她大出许多。我挺了挺胸脯,让她在这上面尽情地哭泣。这种从无有过的自信抑或是由陈之初的死而带来的。目前,在我听来蔡如佳的抽泣就好像是一首如诉如泣的凄凉乐章。情人依偎在我的怀里,让我忘却了刚才的一切,忘掉了刚刚才做过的紧张恐惧的杀人行为,我的心激昂澎湃,有一种温暖般的舒畅。

蔡如佳在我的面前真的变成了一个温顺的小女孩,我变成了一个情场老手,为达目的,我俩结成了一对谋害生命的情场罪人。

她指着横尸一边的陈之初问我:“这怎么办?”

“埋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埋掉!”我坚决地说。

不知道蔡如佳从哪里找来一个麻袋,然后我很是费劲地将陈之初仍还存有体温的躯体关节蜷起,用麻袋将其罩上,使劲地扎了个死结。我打算和蔡如佳一起把陈之初埋掉。不过现在时间还早,于是便答应蔡如佳到晚上由她驱车到市郊的深山里将其处理掉。但为了安全起见,我把套着麻袋的陈之初费劲地拖到了凉台上。那麻袋看上去就像一堆土豆倚在了墙角上。剩下的就是蔡如佳将刚才的打斗现场清理干净,我到洗漱间里去洗了个澡,然后便离开了作案现场。我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心情还算平稳,只是有些为夜里去埋尸的行动感到担忧。我犯下了杀人罪,最后的下场我是清楚的,然而木已成舟,担忧和害怕是任何问题也解决不了的,今夜的行动,成败在此一举,以后不敢多想。好在今天下午没有课,倒是可以让我好好地做一番准备。其实下午是有课的,是陈之初的课,不过很可惜,上课的老师已经去了天国,也就没有人来上课了,学生们又有了无所事事的时间。在一种矛盾和揪心的心态下我走着。天上有一群乌鸦从我的头顶上飞过,我觉得有些晦气,不过也早已习惯了这种情景,这座城市是所古都,古代的皇帝总是爱好杀人,古都自然是个至阴之地,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乌鸦存在也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或许那些飞过去的乌鸦正衔着陈之初的灵魂飞往冥王府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乌鸦衔走的是陈之初的灵魂,那真正的杀人凶手就不应该是我而是那些乌鸦。只有杀掉一个人的灵魂才是纯粹的杀人,而我对陈之初的殴打只不过是使陈之初的灵魂与身体分离,这算不上谋杀。我紧跑了两步,想追上那群乌鸦,看看它们到底是不是正衔着陈之初的灵魂。就在这一瞬,矛盾的我又觉得自己是如此地缺少自信,对陈之初死的恐惧再一次袭了上来。我已经无法为自己解脱了,即使漫天飞的全是乌鸦。想到这些,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周身一下子变得冷了起来。为了使自己平静下来,我极力地回忆自己所看过的许多关于谋杀的电影。我跑了起来,一口气跑回了宿舍。
第三章 像是一尊古希腊的女神雕像(2)
我推开宿舍门,喘着粗气,看到室友正在收拾课本。他背对着门,大概没有注意到我的开门声。我深吸了一口气,试着调节了一下急速跳动的心律,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很随便的样子。从他的身后边走过,懒散地往床上一躺,又从枕边拿起那本《基督最后的诱惑》,翻看了两页,说:

“你收拾书干什么,不是下午还要上课去吗?我记得该是陈之初老师的课。”

他摆了摆手说:“不是陈老师的课了。”

“什么?不是了?”

“啊,今天刚收到的通知,说从今天下午开始陈之初的课由教导处主任高文全权代理了。”

我听着室友告诉的消息有些不敢确认,于是他不但给我拿出上午的通知单(通知上写的与他说的一样),还为了增加他这条消息的真实性又说,上午在教师开会的时候,陈之初教授因此事气愤而拂袖退会。我点点头,把那本很厚的《基督最后的诱惑》狠狠地砸在自己的脑门上。

我随便地在垃圾站似的食堂里扒了两口饭,在宿舍里又非常沉地睡了一觉,起来后便整理了一下课本去上课。去上这堂课我心里是很矛盾的,我不愿意去听高文讲课,我压根就不愿意见到他这个同性恋者,见到他我就会想起已经被装进麻袋里的待今晚上去处理掉的——他的同性恋人陈之初的尸体。可是我刚杀死了他的恋人而不去上课,我又觉得自己是光着屁股站在十字路口——充分地将自己暴露出来。我体会到了什么是做贼心虚。为了不引起外界的注意,不因为我的反常表现而露出马脚,于是,我硬着头皮坐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

高文是从教室的后门走进来的。在他走过我座位旁边的时候,其右手无意中在我的桌面上划过,他的这一举动让我惊魂未定。我用呆滞的眼神看着高文走过的背影,那背影人高马壮的,怎么看怎么像个鬼魅,他扭着屁股向讲台上走去,他的屁股很大很圆,大得像是两个一拍即起的篮球。

高文站在讲台上先写下自己的名字,并开始介绍自己。其实,他就是不自我介绍大家也都知道他是教导处的主任。不过大家都不知道的内容他倒是都省略掉了。高文没有介绍自己是个同性恋者,也没有说愿意和男性同学做朋友等等带有暗示性的话,很正经的一派样子。他怎么能介绍那些东西呢?为人师表嘛!听着高文老师在讲台上的自我介绍,我撇了撇嘴,反倒使刚才紧张惊异的心平静了许多,心里又胡思乱想起来,心想若他真的把自己的癖好说出来的话,以后他的课必定会人头攒动的。

高文作完自我介绍,走下讲台站在讲桌旁。他的左臂弯曲着压在讲桌上,用以支撑着自己倾斜的身子。他从自己的西装上衣内兜里掏出一个很精致的烟夹,当打开烟夹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响。他站在讲桌旁,显得很沉得住气的样子,从烟夹中抽出了一支香烟,然后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ZIPPO”打火机,打火机将其叼在嘴上的香烟点燃。这一套连贯的动作,从开始掏烟夹到点燃香烟的系列过程,怎么看怎么像演练了许久的台上表演,很娴熟。教室里很安静,这是上陈之初的课从未有过的安静。在上陈之初的课时,无论怎样总是有着“嗡嗡”的声音,交头接耳的谈话声就像是苍蝇飞翅的共鸣声。而高文却用一连串简单的娴熟的吸烟动作清除了上课时出现的杂音。

高文老师吸了口烟,他并不在乎吸烟,而是将手中的香烟当作自己的道具,在众多的学生面前,样子是很潇洒的。他开始讲课,以一首诗作为本堂课的起点,他抑扬顿挫地朗诵道:

我已经浪费了五年光阴/在曼哈顿/生命凋零/才气耗尽/……

我二十几岁的青春/在市场待价而沽/在办公室里晕厥/在打字机上痛苦/……

沉郁地劳作五年/从二十二到二十七岁/银行里没有一毛钱/值得一看/破晓,只有那太阳/那东方冒出的烟圈光临卧室/我注定要下地狱,任/闹钟喧响……

我没有听过这首诗,觉得很新。高文朗诵完之后,又吸了口烟,看着学生们的表情,突然他叫到了我的名字。坐在最后面的我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很快地站了起来,并带动了桌椅发出“咣噔”的声响。

高文问我有没有读过这首诗,如果读过就介绍一下这首诗的作者。我只好摇了摇头,说这首诗很好听,很现代也很颓废,这是第一次接触,以前没有读过。高文让我坐下。我有些尴尬,心里一下子又七上八下起来。为什么他会在这么多的学生中点中我来回答这个问题?莫非这是上帝安排的对我心灵上的折磨,还是他的第六感觉让他这么做的?不会的,即便是警方的神探也不会这么快就侦破此案的。蔡如佳也不会这么快就出卖我,不会的,因为她是我的同犯。我脑子里乱作一团,没有再听进去高文往下的讲课,根本就听不进去了,只是依稀觉得他好像是以博尔赫斯的《界线》那首诗来结束这堂课的。

现在,高文走在我的前面。我慢腾腾地跟在他的身后不敢走过去。看着他的背影,那是一头熊一样壮的背影。如果他真的知道陈之初已经死了并且是死在了我的手上的话,这头熊一定会将我撕得粉碎。我越是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越是觉得可怖,我想像着他一把将我掠过去,抓住我双脚的踝骨从我的股沟一撕两半的情景,不寒而栗。突然,我又觉得自己简直有些可笑,高文的确是很强壮,可是他的同性恋情人之死,他并不知道啊!我这不是自己在吓唬自己吗?极度的恐惧过后我的神经已经不再过敏,一想到今夜我要和我的同谋,我的师母,我的情人去将陈之初的那具躯壳处理掉,我又有了自信。

在教学楼楼道的岔口,我选择了另一条下楼的路,不再跟在高文的背后。这是一条安全通道,是这栋楼的防火楼梯,是为一旦发生火灾逃生时用的,平时很少有人走这里。我顺着楼梯盘旋而下,楼梯很陡很窄,我从楼梯的交叉口向底层望去,很深。我感到这不过是一种幻觉罢了,楼梯是没有尽头的。那个底面永远只会在我的脚前而不会在我的脚下。我应该跟在高文的身后,好歹那样前面也有一个探路的人。现在倒好,为了躲避他,我独自走在这个安全通道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阶梯,白色的扶手,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色,白色又一次让我联想到死亡,接着又想到陈之初。一个白色的幽灵漂浮在我的眼前。我一屁股墩坐在了台阶上,接着又不知道后面是什么推了我一把,我顺着阶梯滚了下去,滚到了楼梯的出口,我踉跄地爬起来。

来到教学楼一楼大厅,我才感到刚刚摔得浑身酸痛。我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有个女生从我的身旁走过,大概我的狼狈相引起了她的嘲笑。待那女生走过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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