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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芦无言以对,他深深伏下,静静将泪水往肚子里吞。过了很
久,他抬起头。『宫主,那个人是谁?』
侯雪城奇道:『除了朱靖,还有谁有资格让我甘愿舍弃一切?
』
『朱靖…………,是朱靖…………。』范芦握紧了拳头。『那
麽宫主,恕属下谴越,敢问您,这一路进府,我看到的张灯结彩,
又是怎麽一回事?』
侯雪城合起血旗,慢慢的道:『那是朱靖要和韩相国的女儿成
亲,所以热闹啊,最近还真吵,到处都在嚷嚷。』
范芦扭曲了脸孔,忍怒道:『为何您能默许他成亲?既然喜爱
上他,却能看著他娶别的女子?』
侯雪城不明白。『我喜欢他,那是我的事情,为何他不能成亲
?』
『庆王不喜爱你吗?』范芦深深不值。『为了一个那样的人,
您愿意这麽做,属下实在………。』
侯雪城呵了一声,『朱靖说他最喜爱我的。不过他想治好我,
听说韩府有个奇珍可治百病,是传家之宝,韩晚楼是独生女,所以
要娶她。你说奇怪不奇怪?若有那样的奇珍,宝鉴里会没有提及吗
?我要朱靖省省事,可惜他都不肯听。』
『据我所知,韩千金不是和您很有交情,您还救了他性命,难
道韩相国不肯拿出来救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非要以婚事来换取?
对他女儿不是很不公平吗?』
侯雪城淡淡的道:『听说皇帝那老头,早就钦赐过他俩的亲事
,韩晚楼本就是他的未婚妻,若是毁婚是不可能的。这次要那东西
,对方提起亲事也很正常。韩晚楼本就喜欢朱靖,朱靖也不可能违
抗皇命,何况,我也不是挟恩求报之人。』
他咳嗽了一阵,才继续道:『朱靖喜欢,就随他去,我无所谓
。…………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变,朱靖也不会变。幸福这两个字
,我以前从不懂得,现在这样的心情,即使只有一瞬间,也很足够
了。』
范芦忍不住流泪。『宫主啊…………。』
侯雪城的声音仍然很冷淡,但却有著一丝温柔。『所以已经够
了,我也没打算奢求。阿芦,即使,明知道即将面临地狱的折难,
我却觉得很喜悦,很想笑出来。活著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我是……
…第一次领略到这样的感觉。』
范芦点点头,『嗯,宫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深深伏下,掩饰住哽咽的声音。『很了不起的宫主………。』
侯雪城仰起脖子,像是自言自语。『阿芦,有的时候,痛起来
,真的只想快点死,希望腾格里大神给我一点恩慈,让我快点死。
但是看到朱靖,就觉得好舍不得,我想………多看著他,多守住他
些时候………。看著他,就觉得很幸福,很平安。所以其实………
只要他在,任何事都无所谓。』
『嗯………。』
『最後………阿芦,你我都知道,我将死的很难看,很没尊严
。但是,我不会後悔。………我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个,就如…
…朱靖认为他能够为我做的,也只有和韩晚楼成亲。所以我让他作
想做的,就如我一向也只做我想做的。我不怨恨,我很开心。』
范芦用力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却发著颤。『宫主,那麽………
就做你想做的吧,……你是傲神宫主,即使到最後都是。是我最景
仰的宫主。』
侯雪城紧紧握住手中的血旗,慢慢抚摩著。然後将血旗伸了出
去。『这个………还是也一道托付给你吧,我其实没需要了。我太
贪心,应该只要朱靖就够了。』
范芦仰起头,已经泪流满面。『宫主,你收著吧,等您离开後
我再拿,您………就求您贪心些,不妨的………。』他将怀中的玉
剑再次递出。『这把玉剑也求您收回,除了您,我不承认任何傲神
宫主,包括我自己。』
侯雪城也不再推辞,伸手去接。『你在哭?因为悲伤吗?那是
怎样的感觉?』他不懂得悲哀,朱靖只让他喜悦。伤害朱靖的人,
他会愤怒,然而悲伤是怎样的感觉?
『悲伤是………。』范芦看著侯雪城那只因为抬起,而露出的
那只瘦到骨节突出的手腕,实在忍不住悲痛,别过头去。『希望宫
主永远别有那样的感觉。』
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不明白,为什麽这个美得惊人的孩子,
会有一双那麽冷淡的眼眸,彷佛连他的心都是毫无感情的,没有温
度的。那双眼眸并不是冷酷,只是无情。
就像一尊冰雕的娃娃,空有人形,却没有心。
若只是这样,他也不会动心,就像人不会爱上雕像般。但是,
这男人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那双如薄冰般的黑眸会忽然燃起炙热
的烈火,彷佛要烧尽世间一切,不惜自焚。那种强烈的情感,令他
震撼的无法自己。
他只想知道,除了朱靖,别人不行吗?¨¨他不行吗?
他因为别过头,侯雪城又看不到,伸手落了空,玉剑竟然跌落
地面,剑尖朝下,倾刻折为两断。
两人都因惊愕而沉默了。傲神宫的最高信物………。
范芦惶恐的已经说不出话。『宫主…………。』他冷汗直流,
毁坏信物,那是死一万次都无可弥补的大罪,他简直无法想像自己
会有如何的下场。他跪伏在地,等到侯雪城的惩处。
侯雪城沉默很久,忽然冷冷的笑了。『真是的,我竟然执著於
这种物事,摔的好。我又何须这种东西呢?我所在的地方,就是傲
神宫,我侯雪城就是傲神宫的信物。那东西,那玉剑,不过是个假
物而已,毫无意义。』
他摆手。『将那物事丢了罢。』
第六章
不渝(前篇)
侯雪城虽如此吩咐,但范芦哪敢真的丢弃,他双手捧起折成两
断的玉剑,细细检视有无接合的可能。忽然间,一张纸片从断处飘
落至地面,范芦讶然拾起,细看之下不禁大惊。『宫主!』
『嗯?』
『这是…………,冰心诀第九层心法,上头写著:『第一代宫
主补遗』………。』
『哦?』侯雪城挑起眉毛。『拿来。』他停了一下,又道:『
你念来我听。』
正在这时,朱靖推门进来。『雪城,外头的………啊,范掌司
……您亲自来了?』他虽在朝廷等於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在
傲神宫却比范芦低一辈,便依著宫礼参见了。
范芦只看了他一眼,眼中却有著说不出的怒意,虽知道不能怪
朱靖,却仍是五味参杂。他朝朱靖拱手,然後对侯雪城躬身。『宫
主,那件事情,便下次再议吧。属下告退。』
他将纸片双手递上,放入侯雪城手中,侯雪城却摆手挥开。
『你收著吧,有空再议。』
待他退下後,侯雪城问朱靖道:『你不是忙婚事吗?找我什么
事?』
朱靖微微一笑。坐到侯雪城身边。『才上完朝,过来看你,想
念你。你可想念我?』
侯雪城奇道:『奇怪了,不是刚才下床离开,不过议个事就想
念,那你还能办什么事?』
如此不解风情,朱靖也没什么可说的。此时已快到午时,下头
的人送了膳食过来,朱靖将他抱下床,放到桌边椅上,慢慢给他解
说饭菜的方向。曾经想喂他吃东西,但侯雪城冷冷拒绝,说自己虽
看不见,却还不是废人。因此只好作罢。
凝视著侯雪城慢慢用著膳,朱靖好想伸手摸他,却又不敢。这
个爱人的威严,他是从小领教,从小忌惮,但是真想抱住他。真希
望一辈子都能别放手。此时的幸福如此珍贵,但又明知非常短暂,
这人随时可能消逝。
半夜时分,朱靖总是起来凝视著他,默默流泪。要如何才能保
住他?如何才能和他斯守?如何才能令他展颜?
每当看著侯雪城发作,痛苦到全身痉挛,连汗水都隐泛血色,
就知道那种苦楚实在不是人能忍受。无法代替他身受,却又无可奈
何。要怎么做,这为了他做尽一切的爱人才能远离这样的痛苦?
朱靖真愿意牺牲一切来换取,什么未来,什么亲事,他都无所
谓。眼前的一瞬就是他的永远,他只想保住这个爱人。这样的感受
又辛酸,又幸福,又快乐,又哀伤。但是侯雪城永远不会懂得吧?
好寂寞,有种要沈下去,又爬不上来的感觉。不知道要往哪里
去,不知道如何做,不知道路该怎么走下去,不知道两人该如何歇
息。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一日又一日,只能看著爱人持续虚弱下
去,一日又一日,守著即将落尽的夜幕。
到底,该如何做呢?到底,该如何救雪城的性命?朱靖只觉得
喉头苦涩。
若失去雪城,他要如何活下去?在没有得到前,他只是盼望。
成日思念,只要看到雪城就开心,就满足,从来不敢奢望其他。但
是得到雪城後,在尝过那样幸福的极致之後,却又要失去。朱靖无
法想像自己该当如何承受,若是失去了,该当如何独自活下去?
为何他会得到这样的怪病?难道上天令他失去武功还不够?到
底要如何才能救他?为何练了冰心诀便不可动情?这是怎样残忍的
武功,怎样没有人性的心法?朱靖真是恨到极点。
他闭上眼睛,然後睁开,再次凝视著爱人。侯雪城安然的用著
膳,他是九皇叔的亲子,和自己有著血缘关系,说起来,算是自己
的堂弟吧?若生长在王家,彼此会是怎么样的情景?对立?相爱?
不管如何,都不会到这样的境地。但是即使雪城落到这样的处
境,每天熬著那样的苦楚,仍是对他微笑,依旧毫无後悔。他说这
样就已足够,他说已经很幸福。但是雪城不会明白被留下来之人的
感受。永远的凄伤,无尽的黑夜。
他落下泪来。
一只手抚摸著他的脸。侯雪城慢慢的道:『你又哭了?伤心的
感觉?范芦也哭了,他也伤心。伤心………就会流泪………。』
朱靖反握住他的手。『你这样已经够了。我不求你连这个都懂
得。我该满足了,却又想著希望永远,贪心到无耻。其实有这一刻
,应该已经足够。』
侯雪城淡淡的微笑。虽没说什么,却让朱靖忽然有种安慰的感
觉。『你放心,韩相国府里的寒魄丹一定能救你性命,我无论如何
会到手,决不让你死。』
侯雪城淡淡的道:『生死,不过是一瞬间。朱靖,都没所谓的
。没有後悔,其实就够了。』侯雪城的声音沙哑,却仍然冷峻而傲
岸。『我并不想当悲剧性的人物,我是侯雪城。即使要死,也是我
一个人的事情。朱靖,就如我不懂得你悲伤的感觉。你也不会懂得
我的执著。』
朱靖凝视著他。虽然感觉他体内以往超凡入圣的功力已经不再
复存,但是那种君临天下的冷漠与威势,却完全没有更变,让人不
自觉的俯首称臣。
他不觉有些气馁,放开他的手。『雪城,你究竟要我如何是好
呢?』他低低的叹息著,然後忽然紧紧拥住了他。
侯雪城推开碗筷,『以後我不在了,你上有高堂,又有保家卫
国的责任,好好活下去,和韩晚楼过下辈子也就是了。她是个不错
的女人。』
朱靖苦笑。『我和晚楼成亲,是为了你啊。晚楼她………其实
爱上了你。前些日子,她来找我。说她父相很坚持这门亲事,若是
她不允,那『寒魄丹』就不可能交给我。晚楼她……一心一意,只
是为了你著想。』
侯雪城对韩晚楼毫无感觉,即使知道她对自己有著感情,也仍
不去在意。只说:『那就不好,你娶了她,她该全心全意只为你一
人而已。而我从来不需要她,她替我想什么,都和我无关。』
他忽然觉得心中似乎压著一块大石,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满足
?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不再有所求?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感觉到幸
福?
从回到庆王府,朱靖就只有不断奔忙的为他找灵药,求大夫。
即使在他身边,也只是黯然流泪。那个自由不羁,如同天上孤鹰的
男子,却为了他镇日担忧,愁眉不展。连那个任性的韩晚楼,都要
为了他收敛骄纵的性情,情愿嫁一个不爱的男子。
他记得当时韩晚楼意气飞扬,对自己的未来充满自信,想要就
要,想做就做,从不去计较其他,也不管别人的想法。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