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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小云只能惊恐地看着钟庆东的眼睛,她一点还击的力量都没有。她试图让他停下来,但是他停不下来,他的每一次击打都仿佛只能激起下一次击打的欲望。罗小云的身体渐渐瘫软,她的双手努力攀扶住什么,那颤抖而有力的纤手似乎是鸽子张开受伤的翅膀。蓦地,她的左手在窗台上碰到了一瓶敞开盖子的溶液,她一下子抓住它,想都没想,顺手泼向钟庆东——
罗小云忘记了,瓶子里装的,是日常用来清洗便池的洗厕液,内含高浓度的硫酸。一瞬间,她觉得世界突然静了下来,一切都变得莫名其妙,眼前,只有钟庆东用一种非常奇怪而陌生的口气在不断重复:“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春天终于来临了。春天总是会复苏一些什么,是的,不仅山冈、河流,不仅土地、树木,不仅白天、黑夜,春天总还会复苏人的一些记忆。就像眼下,钟庆东戴着墨镜,他和罗小云站在月色下的街头,行人的脚步声像时间一样匆匆走过,仿佛它们从不曾停留。钟庆东感觉这有点类似生活中经历的无数个场景一样,让他熟悉之至,却又有一点陌生。钟庆东想起他还从没有同罗小云在黑夜里拉过手,于是他就拉了一下她的手,说:“我们分手吧。”
罗小云没有松手,她说:“是啊,就这样。”
钟庆东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起你给我讲过的一件事。”
罗小云认真地说:“我听听。”
钟庆东说:“我感觉有谁从后面蒙上了我的眼睛,让我猜猜他是谁。”
两个人好久好久再也没有说话。
【作者简介】于晓威,男,1970年生。已发表中短篇小说一百多万字。作品多次被转载,并被选入国家九年义务教育初中语文课本。曾获团中央首届全国“鲲鹏文学奖”小说一等奖,第一、二、三、四届辽宁文学奖,《鸭绿江》小说奖,辽宁省优秀青年作家奖。中短篇小说集《L形转弯》入选中国作协“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2005年卷。现供职于《满族文学》杂志社,辽宁省作家协会理事、签约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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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和
谈 歌
谈歌的祖籍是河北完县(今改名为顺平县,隶属河北保定市)。完县曾经出过一个名叫张子和的人物,颇有些影响。谈歌父辈们在一起聊天,曾经谈起此人,言语中褒贬不一。谈歌下边讲讲此人的故事。
张子和是保定完县西区三十里的张家庄人。张家庄属于山区。张子和小时家里很穷。他七岁时,方圆百里闹了一场气势汹汹的瘟疫,十几天的光景,村里便轰轰地死了不少人。爹娘也死了,他的一个姐姐和弟弟也死了。家里只剩下了他和哥哥张子梁。张子梁那年刚刚结了婚。张子和便只能跟着哥嫂过。张子梁十分惧内,也就是十分怕老婆(如此说,妻管严的事情并不是现在才有)。怕老婆的哥哥,得看着老婆的眉眼儿行事。嫂子刘氏,脾气暴烈,对张子和不好,哥也不敢对他好。哥嫂每天推着车去县城里做小生意,有时就在集市上吃了,也不管小张子和的饥饱。小张子和就在村里东家一口,西家一嘴吃着。衣服破了,嫂子不管,哥哥也不敢管,小张子和就东家一件破衣服,西家一件破衣服穿着。有时刘氏生意上做得不顺,就拿小张子和出气,小张子和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张子梁屁也不高声放一个。有时候,为了取悦老婆,也痛打张子和(写到此处,谈歌感慨,如此为人兄,真是让天也羞愧,地也羞愧矣)。
张子和的生命力却是顽强,他像暴风中的一株野草,在哥嫂的虐待下,苦苦巴巴地长大成人了。
或许是老天爷开天眼,张子和虽然营养不良,竟然没有影响他的发育。他长到十八岁,长成了一个八尺高的大个子,而且相貌堂堂。
十八岁,也就到了娶妻的年纪,左邻右舍都觉得张子和得打一辈子光棍。因为张子梁绝对不会给弟弟花钱娶亲的(你张子和没钱儿娶什么媳妇儿啊)。可是谁也想不到,距离张家庄20里路的李家庄的李大财主看中了张子和,诚心诚意地托媒人把自己的一个寡妇妹妹说给了张子和。李大财主这个寡妇妹妹本来嫁给了城里的一个财主的少爷,可是那财主少爷命薄,刚热热闹闹地定了亲,也热热闹闹地喝了定亲酒,可是就得暴病死了。李大财主的妹妹就等于是寡妇了。由此看,古时候对待名声比较严格。其实没结婚,算什么寡妇呢?现在的女士可大不一样了,也别说定亲不定亲了,只要是没领结婚证,在一起住了三年五年的,保不住孩子都刮了好几个了,突然分手了,还照样厚着脸皮当黄花大闺女往外嫁呀(这到底是进步了呢,还是什么了呢?谈歌说不清楚)。
媒人告诉张子和,如果张子和答应了这门亲事,结婚不用张家出一文钱。如果张子和愿意,还可以倒插门搬到李大财主的家中来。李大财主给妹妹盖了好几间大瓦房,任你张子和打着滚儿住吧。李大财主家里有的是粮食,任你张子和翻着跟头吃吧。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嘛,这样的好事儿怎么会没长眼就砸在张子和头上了呢?莫非李大财主的妹妹是个独眼龙?或者是兔子嘴?或者出天花长了满脸的什么什么?果真就嫁不出去了?可是听说李大财主的妹妹长得说不上是闭月羞花,可也是模样出众呢。这是怎么回事呢?后来才有人传过话来,缘由是李大财主的寡妇妹妹有一次进城,路过张家庄,在村道上看到了张子和,惊鸿一瞥啊,她一眼就看中这个相貌堂堂的大个子。于是,就急着找哥哥托媒人上门说亲。看起来,这男人长得好,也沾光啊。
张子梁夫妻正在心里发愁呢,已经长大了的张子和要分父母的遗产怎么办?张子和要倒插门,对于这夫妻二人,这可是喜从天降的消息。好容易把这个眼中钉打发出去了啊。
吹吹打打入洞房。张子和就结了婚,而且传言不虚,李大财主这个妹妹还真是人样子挺好,一朵花儿似的模样。三里五乡的人们都羡慕说,张子和有福相啊。
结了婚的张子和干什么呢?李大财主有安排,李大财主在县城有好几处买卖,他让张子和在柜上学账房。由此,张子和就在李大财主的铺子里跟着账房学着记账。他真还是天性聪明,很快就学会了认字儿,也学会了写字。而且还认识了不少,还写得模样不错(怎么速成的呢?张子和如果活在现在,一定会办什么什么的速成班)。他还很快学会了打算盘。一把算盘在他手里拨拉得噼里啪啦震天价响,放小鞭儿一般脆声。
李大财主惊讶,这小子脑子好用哎。于是,便对这个妹夫上了心,店里的账目后来就让张子和统管了。用现在的话说,张子和成了李大财主的总会计师了。
按说这日子就应该过得美满和谐了。可这人生有时候真像天气,没准儿,你别一心指望连着全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指不定哪天就打雷下雨呢。之后没两年,张子和就出事儿了。还是大事儿。李大财主跟外埠的一个姓吴的商人做生意,商业上的事儿,就是能让你少赚些,我就多赚些了。这是天理。可是天理也不能过了,过了就要出事儿。这位吴商人大概也是急于发横财,他想从李大财主这里多赚些黑钱。可这黑钱不好赚啊,吴商人就想到了内线。于是,吴商人就拉拢张子和下水,一来二去,吃吃喝喝,就跟张子和混熟了。吴商人总塞给张子和钱花。还带着张子和进了一趟保定城,在保定的窑子里给张子和找了一个模样漂亮的妓女,那妓女名叫小春儿。小春儿就把张子和迷住了。再一来二去,吴商人掏钱在保定的菊花胡同给张子和买了一间房,又把小春儿赎出来,张子和就开始和小春偷偷摸摸过上小日子了,回到县里,仍旧和妻子甜甜蜜蜜(用现代的话讲,这叫做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于是,张子和知恩图报,就开始帮着吴商人做花账,一年多过去,就把李大财主坑了不少。这纸里终究包不住火,李大财主什么人啊,精细得似鬼。他感觉着这买卖上有漏洞了,就暗着查账,张子和就露出尾巴来了。愤怒至极的李大财主气得差点吐血,就把吴商人张子和二人告了官。李大财主是想把张子和弄到牢狱里吃上几年苦头儿。张子和这些作为已经把李大财主气蒙了头,你个穷小子,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的好日子?你这只白眼儿狼啊。我这回得整死你。李大财主的妹妹几乎气疯了,你张子和一个穷小子,没有我们李家你能有今天么?你还敢在外面寻小妾(现在叫做包二奶)。哥啊,告他!可是李大财主没想到,张子和这几年有了钱,乱交朋友,认识了衙门里的不少人,早有人偷偷地给张子和报了信:哥们儿哟,快跑吧,你大舅子和你老婆把你告下了。张子和就跑了。
往哪跑呢,张子和逃命着急,一文钱也没有带出来,身无分文,就去了保定城里找小春儿。可是小春儿知道他已经犯了官司,已经先他一步收拾上细软跑了。婊子嘛,自古无情(读者别总拿着苏三啊杜十娘啊这些上档次的小姐说事儿,那是极少数。一万个里边也挑不出一个来。小姐里还是小春儿这样的多)。张子和走投无路的时候,就赶上了军阀开战了。段祺瑞的军队开进了保定,张子和就去报名当兵。他长得相貌堂堂,招兵的也喜欢,就让他入伍了,让他给师长当勤务兵。师长姓李,爱喝酒,性格豪爽,也挺喜欢张子和(别不服气,这人要是长相好看,是沾光。男人女人都一样)。
张子和开始挺高兴,他觉得当勤务兵是机会。如果把师长伺候好了,提拔得肯定快。因为总跟着师长啊,不定哪天师长高兴了,一句话就能把他提拔了。行了,你下去当个连长吧。当然,这也得耐住性子,别没干两天就想着提拔,你得经受住这基层锻炼。张子和很快发现,这勤务兵的活儿可不好干(自古以来,凡是伺候人的差事都不好干),性格豪爽的李师长如果生了气或者喝多了,性格就更豪爽,常常拿张子和表现自己的豪爽。还总喜欢豪爽地抽张子和耳光子,于是张子和的脸上经常被李师长豪爽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他心里就渐渐地恨上了李师长(写到这里,读者莫要怪张子和经受不住基层锻炼和领导考验,谁天天挨打也会生气)。也赶上寸劲了,李师长外出开会的时候,在家守摊儿的参谋长闹开了兵变。张子和干脆也参加了。豪爽的李师长就回不来了,参谋长自封了司令,参谋长也姓李,就成了新的李司令。新李司令让张子和给他当警卫。
张子和这警卫也就是当了三天,他不敢干了。他发现新李司令总是提防他,新李司令虽然不打他耳光,可是看他的眼神总是不对劲。张子和害怕不定哪一天自己被这位李司令杀了头呢,思前想后,逃!那天半夜,部队驻在一个村子里,张子和借着半夜上厕所的工夫,钻进庄稼地跑了。这次逃跑张子和有准备,偷了李司令的几十块大洋。
这一路就跑到了河南的南阳,那天晚上,张子和住进了一家客栈(读者别乱猜,当时可没有几星级酒店,就是有,张子和也住不起。他住的是那种大通铺的客栈。一个大子儿就能住一宿的那种)。客栈里还住着十几个人,看样子像是一伙的。张子和听他们讲话,似乎是一伙牲口贩子,面红耳赤地吵吵嚷嚷的似乎是赔了本。这些人盯着张子和的目光有些不怀好意。张子和怀疑他们想谋害他,张子和想了想,睡觉时便脱得精光,把衣服扔在一边,呼呼地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张子和看这十几个牲口贩子都走了,他的衣服也都被翻过了。张子和哈哈一笑,也出了店门。到了道边,把埋在树底下的几十块银元挖了出来。这都是他事先想好的。出门在外一个人,什么都得想仔细些啊。如果他真的带着这几十块银洋住进客栈。那十几个牲口贩子还不得黑着心宰了他啊(这件事儿上已经看出张子和精细来了,他后来能做成大事,跟他精细有着很大的关系啊)。
可是精明的张子和仍然走着背运,他离开南阳之后,向北边走。那天,他走在去往河北邯郸的道儿上,在一个山坡下歇脚的时候,他竟被土匪们绑了票。后来才知道,土匪们本来是想绑架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可谁知道竟绑错了人呢(谁让张子和长得相貌堂堂,像个少爷羔子的模样呢)。就把他带到土匪头子面前,一听他的口音,土匪头子哈哈笑了,当下便给他松了绑。土匪头子姓赵,竟也是保定人(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