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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谧看着他闪烁着聪慧的目光,喜不自禁地猛击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声说:“好,就照你的计划办。”
吕海涛拿起一支笔,在纸上粗略地算了一下,说:“开一个笔会大约需要一万元左右,打报告申请三万,批两万大概问题不大。出版社有我的朋友,可以在出版社申请一个书号,争取他们的大力协助。我们搞十本书,其中的两本给两家大型企业搞报告文学,拉十万元的赞助问题不大。这样还有节余。”吕海涛把纸推到安谧面前,仰靠在椅背上,手中的笔在桌子上轻轻击打出扬扬自得的拍节。
安谧当导演时培养出的高傲、自信在这轻轻的敲击声中流失了,她不禁由衷地佩服吕海涛的精明、聪慧。她有些疑惑地问:“海涛,是不是你早已胸有成竹了?”称谓中不知不觉地把姓去掉了,几分亲昵自然融在其中。
吕海涛说:“可以这么说。”
安谧问:“那你为什么不向黎主席提议?”
吕海涛满不在乎地说:“他是个酒囊饭袋。除了钱和女人,他只对乌纱帽感兴趣。”
安谧坦率地问:“你跟他不是跟得很紧吗?”
吕海涛也坦率地回答道:“人们往往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只有我和他心里最清楚,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狼狈为奸。而且他处处提防我,压制我,在他的心里我是最不可信赖的人。”
安谧的好奇心愈加活跃,率直地问:“为什么跟我讲得这么透彻?”
吕海涛古怪地一笑,把一侧的嘴角挑得很高,发出咋的一声,说:“我以为你很信赖我。”
安谧说:“是不是觉得落入我的圈套?”
吕海涛说:“我做事从来不后悔。”
安谧问:“你把我当作朋友?”
吕海涛说:“起码我们是网友。”
安谧说:“神秘感消失了,做网友就失去了魅力。”
吕海涛说:“恕我直言,你的魅力任何人都不容忽视。”
安谧觉出潜伏着的危险,紧急刹车了,说:“我们的工作就从现在开始吧。”
吕海涛说:“你打报告,我组织稿件,一个星期见分晓。”
五十一
吕海涛走后,安谧无所事事地呆坐着,脑子里一片芜杂,像战火后的废墟。她敲击着自己的脑袋,想让所有的零件迅速归位,却也徒然。前两日水深火热的激烈战事已让她身心疲惫,如今又是一场性质迥然不同的硝烟弥漫的对垒,眼下,她看不清与她并肩站在一起的究竟是战友,还是潜伏的隐患,她惶惑,手不由己地拿起电话,拨通了萧雨浓办公室的电话。电话没人接,安谧才想起他要在家休息两天。
不禁忿忿然地想,这会儿,他正在家充当模范丈夫的角色,说不准还在和老婆缠绵,她必须搅了他的兴致,最好能点燃一把火。电话里传出“喂”的一声,她才骤然惊醒过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拨通了他家的电话,那声音正是萧雨浓。她张惶失措地把电话压了,心扑腾出强烈的惶恐和羞惭。往他家打电话是被坚决禁绝的,她也曾允诺过。她不知自己出了什么毛病,竟然采纳了小女子的卑劣伎俩。她咕嘟咕嘟把一杯水灌进肚里,扑灭了心中的妒火,才稍许平静下来。她摊开稿纸,在原本平展的稿纸上用力抹了几下,像是在抚平自己的心,开始斟酌写她的报告。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文联只剩下安谧和吕海涛了。走廊里陆续传来脚步声和谈笑声。安谧感到纳闷,这个时间,谁会赶到文联来凑热闹呢。她静不下心来,收拾一下桌面上的东西,准备回家。经过吕海涛的办公室时,门是敞开的,有几个作者正在和吕海涛说笑。吕海涛看见安谧,笑着招呼她进来。把她不熟悉的作者介绍给她,而后对大伙儿说:“这个主意是安主席拿出来的,经费也由安主席出面筹措。要感谢,得谢安主席,我不过是给大家跑跑腿儿。”
众人便都把辉煌笼罩在安谧的身上,搞得安谧不知所措。
吕海涛又对大家说:“这件事目前还没有十分的把握,好事多磨,说不准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把事搅黄了。所以还请诸位嘴巴上贴张封条。”
安谧这才明白,作者们为什么在下班的时候才赶到杂志社。她心里着实又佩服了吕海涛一把。
有人提议,大伙儿难得一见,今天聚一聚。众人一起响应。吕海涛说,就看安主席给不给面子。话说到这份儿上,安谧爽快地说,那就我请客。吕海涛说,这里没一个是大款,大伙儿凑份子吧。
就近找了一家火锅城,进了雅间,大伙儿推让安谧坐在正面,安谧说,又不是梁山泊排座次,况且我也不是宋江,随便点吧。吕海涛说,今天我当酒司令,惟我独尊。一会儿的工夫,火锅沸腾起来,烟和汽搅和着众人的喧闹把小小的雅间充实得满满当当。安谧看得出大伙儿对她是谦恭,对吕海涛却是实实在在的尊崇,在座的许多人的处女作都是吕海涛慧眼识真金帮着反复打磨锤炼才得以面世的。贴近安谧的一位作者对她讲,他刚开始写作的时候,花了三个月的工夫写出两个短篇小说,千方百计托人引见给当时的副主编黎明。黎明也不知看没看作品,和他云山雾罩地侃了一通创作原理,就把稿件退给了他。黎明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明白,就觉得自己没灵性,不是干这个的料,当作家的理想也就变成一个飞舞在空中的肥皂泡。
一个严冬的上午,厂里的电线由于不堪风雪的欺凌断掉了,厂子停了电,工友们围着油棉纱点燃的火听他神聊。这时有人喊他,说有人找他。来人的眉毛和胡须上挂着雪霜,辨不清年龄,像个圣诞老人。他自我介绍是杂志社的编辑,曾看过那两篇小说,感觉基础很好,想找他聊聊。这一聊,把变成灰烬的理想重新点燃了,他才坚实地踏上了这条路。送他上路的就是吕海涛。安谧听了,挺感动的,主动提议敬吕海涛一杯。吕海涛也不谦让,接过酒杯,干了。
声音朗朗地说:“常言道:当你春风得意时,所有的朋友都认识你;当你失意落魄时,你才能认出朋友。真正的朋友心灵是相通的。他是茫茫沙漠中的清泉,是寒冷冬夜里的一把火,是久旱天空中的一声惊雷。是可遇不可求的。来,为朋友干一杯!”安谧心知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也确有几分感动,与大家共饮了一杯。大伙儿更加众星捧月,依次和吕海涛碰了杯。高潮迭起中,吕海涛示意大家静一静,直呼其名地叫了声“安谧”,说:“这会儿你不是主席,我也不是主任,咱们都是哥们儿、姐们儿。古语云:‘情动于衷,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你是否能为大家咏歌一曲。”众人齐声叫好。
安谧明白这是吕海涛为她创造与大伙儿融成一片的氛围,便爽快地应了,把一曲《山楂树》唱得绘声绘色,余音袅袅。
酒桌上没有明星,大伙儿争先恐后,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统统亮了相。
酒宴散了,吕海涛坚持要打车把安谧送回家,目送她进了楼门,屋里亮了灯,才从出租车后备箱中取下自行车,歪歪扭扭,一路高歌,远去了。
五十二
第十一章
艾婷婷和寒冰把同胡宝山的事了结之后,来到北京,在城东南偏远的大红门附近租了一处农家小院儿。这是一处带天井的院子,上面是被玻璃罩了的,见得着阳光,却透不进新鲜的空气,把农村的怡然分隔开来,像座城堡似的。东面的厢房放着主人的杂物,立柜的玻璃上大红的喜字依然鲜亮,那喜气自然也就蔓延在屋子的犄角旮旯里,让艾婷婷心里有一种浮想联翩的情怀。暂时安定下来。在刘学养的引荐下,和一家印刷厂挂上了钩,把两期刊物抢在春运的高峰前印了出来,又按刘学养的通讯地址,和全国的几十家书商取得联系,经过判断、分析,挣脱茫然、犹豫、忐忑的捆绑,果决地把刊物发了出去。他们和印刷厂定了协议,各地的回款都打到印刷厂的帐上,既消除了厂子的顾虑,又省去许多麻烦。把一切能想到的事都安顿好之后,两人一同上路了。一是催款,二是要建立长久稳定的合作关系。天津和石家庄之行非常顺利,两位书商听说是刘学养的朋友,痛快地当着他们的面把款汇了出去。
首战告捷,使他们信心倍增。赶到郑州,友友书店的老板也到外地催款去了,坐镇家里的老婆说她当家不做主,而且刊物刚到不久还没卖出几本,一时结不了账,等当家的回来,书款马上打过去。女老板说话叮当作响,虽是推委的话,却也句句入理,让你听了心里塌实。寒冰和艾婷婷一商量,都觉得在郑州呆下去没多大必要,便打道奔赴洛阳。去洛阳,只能买到当天晚上的慢车票,而且没有座号。寒冰担心艾婷婷的身体吃不消,想在郑州多住一夜。艾婷婷说,在地图上看,从郑州到洛阳不过眉毛长的一段距离,抗一抗也就过去了,我又不是金枝玉叶,没那么娇贵。坚持上了车。车箱里人头攒动,连厕所里都挤满了人,是一筒标准的沙丁鱼罐头。上车刚找到落脚的地儿,两人已被汗水浸透。寒冰拉着艾婷婷要下车,等挤到车门口,车已经开动了。好在是车厢过道,还有透气的地方。
看着寒冰一脸的愧疚,艾婷婷擦着满额头的汗水说,这儿是最好的减肥美容院,呆上一夜,肥肥也会变成赵飞燕。火车漫不经心地晃荡着,晃荡出摇篮的韵味。站着的人断了脖颈似的,脑袋摇来摆去,随时都有坠落的感觉。寒意渐渐浓烈起来,艾婷婷被汗水浸湿的内衣冰挂似的贴在肉上,刺得心都在战栗萎缩。麻木中,一缕温暖悄然将她包容起来,苏醒的神经突然意识到身上多了一件羽绒衣,回过头去,才发现寒冰把自己的衣服脱了。
她的心被烫得发疼,坚持要脱下来。挣扎了一会儿,艾婷婷说,这样吧,你穿上它,把前面敞开,裹着我。你没听说过,困在沙漠中的两个人,最好的延续生命的办法是,嘴对着嘴呼吸。现在,我们也需要相互取暖。我知道你有坐怀不乱的内力,就按我说的做吧。寒冰犹豫着让艾婷婷的后背贴在自己胸前,躁动的心已失去均匀的节奏感。艾婷婷柔声细语地说,我的前面也需要温暖,能不能伸出双臂把我抱紧点儿。说着,自己动手把寒冰的胳膊扯起来,箍在肚子上。寒冰急促的呼气热乎乎地喷在她的脖子上,小虫似的窜入毛孔中,挠痒着她的心。
欲望探头探脑地升腾起来,使她感到欢愉的眩晕和贪婪的饥渴,她想转过身去,拥抱着他,像八卦图中的阴阳符号一样交织在一起。寒冰的心铿锵有力地撞击着艾婷婷的后背,似乎那是一扇门,它急于想叩开,冲进去,和另一个它汇合。艾婷婷含混不清地呻吟着,呼唤着:进来吧,我的一切都为你敞开着。火车在铁轨上敲击出明快的节拍。
车到洛阳的时候,黎明刚刚从朦胧的睡意中撩开一道眼缝,站台上已经滚动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寒冰和艾婷婷拖着近乎僵硬的身子,搭上一辆人力车,直奔牡丹书亭。这书亭的名虽然雍容雅致,却让车夫颇费了一番周折,环绕着车站转了两圈,才在一条狭窄的小巷里寻觅到它的影子。那会儿,阳光已经洒满世界,独有牡丹书亭还隐秘在贴满书刊广告的门板后面。
这是一个门脸只有两间大小的营业场所,叫书亭倒也名副其实,但那歪歪斜斜的样子、污浊暗淡的色彩却实在有辱牡丹的芳名。艾婷婷的心沉甸甸的,像坠了块石头。书店的老板叫郭富家,电话里嗓门挺大,口气也不小,说他的势力范围可扩展到西安,覆盖半个陕西、半个河南。西安是整个西部地区吞吐书刊最大的城市,然而,由于刊物是从胡宝山的手中接过来的,有点猫教会老虎本领之后,老虎反倒要吃掉猫的感觉,所以原本是想放弃西安的。郭富家的承诺使他俩很是兴奋,原打算就按他的定数,给他发三千册。临到发刊时,艾婷婷的右眼皮跳得邪乎,犹豫中,把数量压了一半。现在看到这种景象,更觉出不是好兆头。
离书亭不远,有一家小吃店,门缝中钻出的雾气裹带着包子的香味,诱惑着寒冰的辘辘饥肠。两人走进店里,屋子中央炉子里的火焰欢腾地迎候着,把贴在外衣的凉气逼进里面,不由得打个冷战,随即便暖和起来。点了两碗红豆粥、两笼包子,寒冰似乎意犹未尽,艾婷婷便明白了他的心思,起身从柜台上端了两碟儿凉菜,又要了一瓶二两装的纯粮白酒,消消停停地边吃边喝。吃到店里的顾客只剩下他们两位,还不见书亭有动静,艾婷婷更没了胃口,试探地问店老板书亭的情况。店老板说,隔行如隔山,说不清人家经营得怎么样,只是见来往的人中,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