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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带墨镜,便俯首钻进一条胡同。不料一声责问扑面袭来:“你还要往哪儿走啊!”抬头一看,竟然是高中同学潘冰——现在是锦绣电子的潘总。便到她的办公室同坐了一会儿,拿了上次聚会的合影。聊起她当年的同桌魏乃清——我给取的外号“为爱情”,还有白泉、王军等。潘冰说找到郭伟啦,还说赵晓明从加拿大回来,戴个绒线帽,模样几乎一点没变。可惜我不能多坐,一连串要办的事情等着我。告别了开始发福的潘冰,想起20多年前她像个小瓷娃娃似的,现在孩子已经跟我们当年一般大了。
到哈尔滨是路过,只有几个小时的自由空闲。给几位旧雨打电话,不是空号就是关机。王老善办公室没人,手机说是空号。老倪更绝,全国百强城市里大概只剩他一个还使用呼机,人家寻呼台为他一个人还得开着。于是,想跟老朋友同坐片时的愿望只好取消了。
在街头买了份号称中国比萨的“乡巴佬烧饼”,挤着买的人很多,哈尔滨人喜欢扎堆儿。烧饼确实风味独特,软脆酥香。边走边吃,一面想着从小到大曾经同坐过的亲人、邻居、老师、同学、朋友、恋人……几句词漾漾地涌上心来:“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几声彩铃打断了我的迷思,低头一看短信:“干啥呢?土老冒。”一片霓虹灯突然亮起,乃发现烧饼已经吃完了。我轻轻地舔一舔双唇,不留下一粒芝麻。
袅悄地俺走啦
大中小
2006年3月16日星期四农历丙戌年二月十七晴
今天超忙,好像过了48小时。
上午去昌平办事。中午吃的兰州九叶拉面,我问服务员兰州拉面的特点是什么,居然答不上来。我说告诉你,记住了:兰州拉面的特点是一清二白三红四绿。小姑娘红着脸说记住了。我一边吃一边想,自己这个臭毛病怎么就改不掉呢,走到哪儿都忘不了好为人师。
中午鲁花生抽发来短信斗嘴,被我一顿生抽,老实了。
下午跑了党委人事办、招生办、行政办。复印资料,一个文学爱好者来系里求师,我给作了解答。到教师休息室备课。高远东兄通知我26号有事,然后我俩分别去上课。
今天讲《在酒楼上》,特别讲了吕纬甫跟鲁迅的关系、绍酒跟鲁迅、变与不变、酒楼上看废园等。我当年给余杰写的序里所讲的“同赏废园的红花”,典故就来自此篇。课后仍是许多同学围着提问。张祎林、肖立萃都来听课了。还有学生送我一套连环画,也没顾上好好地谢谢她。
课前介绍了樊骏先生的《中国现代文学论集》。樊骏是跟严家炎先生同辈的现代文学大师级学者,是严谨认真的楷模,兼具慧眼与慈心。现在身体不大好,从他题写的赠词上,我仿佛看到他对我的微笑。
《中国新闻周刊》第5期上黄艾禾的《蔡元培的北大时代》写得不错。
《海内与海外》1月号上发表了王性初的《灶之忆》,颇有深情。
今天的《人民政协报》李有唐先生的文章说,段祺瑞的“执政”这一职位,是章士钊发明的。确实聪明。段祺瑞随后请章士钊当了司法总长兼教育总长。
收到马振方老师的《在历史与虚构之间》。马振方是我们系的小说理论家,自己也能写小说,理论与实际结合做得相当好。我小学时候读过《茂青参军》,还能给同学们讲。上了大学,听了两个学期的马振方老师的课,居然还不知道作者就是马老师。后来读博士生,才从严家炎老师处知道的。马振方一是在小说理论方面有独创,二是对《聊斋志异》研究得精微。我曾给他起过外号:马聊斋。还能背诵他讲课的一些经典台词,比如:“驰想幻域,映照人间”什么的。我博士资格考察时,马振方给我出的题目是三国与水浒,恰好是我的强项,得了85分,当时罕见的高分。我博士毕业请老师们吃饭,实实在在地点了一桌子大鱼大肉,马振方老师捏着近视镜,故作严肃地说:“孔庆东你这点的都是什么呀?一盘子一盘子黑糊糊的。”把我们都逗乐了。我后来请老师吃饭就以清淡为主了。这本新书里主要收的是马老师对历史小说的评论,有些我已经在报纸上看过了。另外还有对电视剧的评论,看来马老师退休后开拓了新的研究领域。他对《天下粮仓》的评论很见功力,我颇受启发。
课后跟张祎林谈出版问题。电话短信不断。上海、西安、沈阳等地纷纷邀请,可是分身无术,只好拒绝。电视台和报纸的采访今天也谢绝了四家。晚上唐师曾电话邀请讲课,开口就自称唐老鸭,并且说周国平已经由夫人做主答应了,我只好答应了唐师兄。这是今天唯一的一份。
晚上疯狂阅读了两个小时,然后收拾行囊。明天一早出发,今晚到博客上晃一晃吧。假如我一个月不来东博,书院会怎么样呢?哪天试上一试。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博客无主,自有日月高悬。好,袅悄地俺走啦,睡两觉,俺再袅悄地来!
半夜鸡叫
新浪博客通知说,今天他们打算半夜鸡叫,不让咱们夜里来半工半读了。这新浪公司也真是的,白天都闲着一堆一堆看博客,夜里却总是聚会——干脆改名叫“夜总会”得了。
因为后天要出差,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来博,所以今夜戒严之前来看看。贴个《47楼万岁》的实物封面,与上一个封面PK一回吧。
谢谢某博友给我寄来的大枣。蒸在玉米面饼子里,就着白菜豆腐酸辣汤,美得很。
来东博书院的人,我基本不认识,但却仿佛认识了。而生活中我认识的某些人,我其实并不认识。东博书院的访客,赞我批我,知我罪我,私我骂我,绝大多数出自真心,因此我感到亲切。甚至有时候误解也能拉近情感的距离。
今天是“三·一五”打假日,我知道,亲眼看见的,未必是真;山重水隔的,未必是假。庄子说:“以神遇不以目视。”让我们超越我们的耳目,贴近我们的心灵。在这子夜将临的时刻,你读着我的博客,而我听见了你的心跳,那般的纯净,那般的青春。呀咕嘟!
47楼万岁!
2006年3月14日星期二农历丙戌年二月十五晴
昨天下午去做“锵锵三人行”,梁文道果然文雅又厚道。翻了翻香港《壹周刊》,我说这是“正宗的八卦期刊”,梁文道说没错,在香港是家庭刊物。傍晚梁文道要赶飞机,而我要赶赴高三八班聚会。王敏召集,李静、洪舟都先去了。我通知了二猛,不巧刚刚回哈尔滨办事去了。郑犊子在国外,电话不通。郑绮摘了眼镜,大家都觉得漂亮又大方。她女儿成书冉的名字是我取的,看照片已经是个聪明活泼的中学生了。旅长从澳洲赶来,被我一顿挤兑,猛揭她的马大哈老底。这家伙竟然连“脚滑子”都忘了,着实该打。洪舟减肥显著,居然可以冒充“帅叔”了。美国朋友孙妹妹姗姗来迟,指责我只要旅长回国我肯定参加聚会。孙的女儿杨沁园的名字也是我取的。最后从深圳飞来的是张拐子,妙语连珠,逗得大家前仰后合。我多次跟媒体说,我在同学里根本不是最幽默的。我们高三八假如有三分之一考进北大,那今天的中国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啦。
今天中午跟缔造文化公司的吴总商谈语文问题时,巧遇唐博人。他在跟北大某领导谈话。我读本科住32楼时,楼里的清洁员老唐夫妇是我的老乡,非常勤劳善良。他们一家四口挤在传达室的小屋里,小唐就是他们的儿子,身强体壮,非常有志气。我组织全楼同学捐款,给他们买个小黑白电视机。我还鼓励小唐,将来一定要有出息,别看这楼里都是北大学生,将来可能有一半都不如你。前些年的某一天我走在路上,一个英俊的青年驾车停在我身旁叫我,我一看,原来是小唐,他已经成了“企业界人士”了。后来,我又路遇老唐夫妇,谈得很亲热,他们住在儿子给买的商品房里,幸福地过活。今天,30多岁的小唐已经成熟、干练得跟博士毕业似的了。我想起大四那年的除夕,我没有回东北。小唐用自行车拉来一大箱鞭炮,说是“崩崩穷气”。二十多年过去了,真可谓是“功不唐捐”也。
收到三本张曼菱的书,一本小说,一本随笔,一本评点红楼梦。这位云南才女确实值得佩服。她写道:“常令人叹息的是,现在许多受过压抑和还在受压抑的,自命为‘自由人士’的学界人士,脑子深处依然是专制的,有霸气,动辄要用一条或两条定律来为人为事判罪定性。”“为什么我们只能爱一个接受一个?为什么不能李白杜甫我都爱呢?”不愧是北大才女的文字。
《47楼万岁》的样书送来了,封面颜色原来是比较清浅的,不像我贴在博客上的那么深。那就顺便把该书的自序贴在这里,算是今天博客的尾声吧。
47楼万岁
——《孔庆东精选集》自序
地种多了,就有涝有旱;菜炒多了,就有咸有淡;手牵多了,就有恩有怨;书写多了,就有丰有歉。
一转眼,连写带编,我已经出版了十几本被叫做书的印刷品了。尽管好心的媒体热烈吹捧,善良的粉丝天天夸赞,但是我自家心底明白,每本书里都不乏水分、差错和谬误。除去那些胡搅蛮缠不识数的酷评家以外,也有若干正经师友和读者或直言或委婉地对我进行过批评指教。比如高远东师兄就点出《四十不坏》一书里的可读性文章明显少于以往之作,我当即俯首承认。我过去经常以所谓“主打”文章的一俊遮百丑来辩解和宽慰,可是随着“孔氏书目”的不断增加,许多普通读者已经开始搞不清哪些是我的文字了,甚至有个别网站把李零老师的力作《花间一壶酒》误认为是我的,令我汗颜久之。每每有读者来信索求某部已经绝版的拙作,更有读者抱着七八种我的书来找我签名,并追问还有什么“大作”。我想起高尔基在书店当学徒时,看到老板用各种《圣经》和《赞美诗》的版本去欺骗读者就良心不安。我也想赶快整理一下旧作,删繁就简,莫再误导良民。
于是便萌生了编一本精选集的歹念。我把以前的《47楼207》、《空山疯语》、《井底飞天》、《黑色的孤独》、《口号万岁》、《四十不坏》这几本流传得比较滥俗的“杂文书”精兵简政了一番,选出其中影响比较大、流毒比较广的一批麻辣烫文章,合成了这部所谓精选集。精不精,要由读者说了算,因为有的文章,老李说好老陈说差,我就一概以“影响很大”给收了进来。因为不愿意另外取名,就羊头嫁接狗肉,弄了个投机取巧的简称——《47楼万岁》,也算是讨个口彩吧。
为读者着想,一册《47楼万岁》在手,上述那6本注水的滥书基本不用再买。不过声明一点,我的评论韩国和评论金庸的文字这里没有选,因为前者有源自《独立韩秋》的《匹马西风》,后者有《金庸评传》和《笑书神侠》,再选就重复了。故而本选集的特色是:以天真加纯情为鸳鸯锅底,涮的是荒诞肥牛加糊涂上脑,外配鲁莽小料和辛酸醒酒汤,只管开胃,不管减肥。不怕撑着的您就下家伙吧。
编排这部选集时,我不顾家务劳动繁重,努力克服中年痴呆症,校正了许多错别字,恢复了被书商和编辑删去的若干词句——比如他们把“庄谐杂出”弄成了“和谐杂出”,还有一家出版社里没有一个人知道“昆乱不挡”这个词,认为是我瞎写的,非要给我删掉,气得我离家出走多日。总之我是力求经典一些,万岁一些,起码要比北大那座47楼长寿些啊。记得被中央电视台“名校名师”栏目专访时,主持人最后使了一招请君入瓮,让我用“那该多好啊”说一句话,我挠了挠头,说的是:“假如我是全中国最差的老师,那该多好啊!”现在我则想说一句:假如这不是一部选集,而是十多年前我一出手就写出的第一本书,那该多好啊!乌拉!
又得偷懒半日闲
今天忙家务,而且晚上去辅导了高三九班,所以这里偷懒啦。大家喜欢我写的少儿年代的事情,那以后有机会再写点。关于“脚滑子”的来历,如果有了解的朋友可以给介绍介绍。还有个朋友说我把钉鞋的价格写错了,我不敢肯定,记不得是什么牌子了,反正不是一般市场上卖的那些,而是国家级运动员使用的绝对高级的钉鞋。谢谢大家订正我的错误。今天贴一幅我的新书《47楼万岁》的封面,此书据说已经到书店了,我自己还没有拿到样书。这是我的一本精选集,最近出现的我的其他什么“作品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