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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从门外进来抱住我,他把我抱得很紧。金说,她需要保护,你跟她的短暂接触大概很明显地感觉到这一点了,她需要我们共同去保护……
我对金的这番话,感到很震动,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金注视着我,他的表情有老人一般的智慧和深沉。
我不可理喻地摇了摇头。
金说,我与月明的结合,不是因为爱……我没爱过她,她也如此。
找抬起头看金,目光直视着他,我说,你就用这种稀里古怪的方法来对待自己和对待我吗?
金沉默一会儿,说,我爱你,将来你会明白。人世间有许多的问题,靠我们正常的思维和惯常的做法去思考和处理,有时是行不通的,甚至有时是违反人性和反人道的。对待月明,我是选择了非正常的做法,再说,我们每一个人都生存在一个看似极正常的社会所给予的规定情景中,我们有时必须作出非正常的选择以对他人对自己的自身的保护,否则……她,月明会被吞噬。
金,欲言又止。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羞涩地笑了笑。
金又出现大孩子般的天真和害羞的神情。
我注视着金,心里千头万绪,好像心里蓦然明白了他十几年的沉默,他的牺牲和痛苦。好像又什么都不明白。
我心里很酸楚。
金低声说:“我把月明交给你,你懂得怎么去保护她,因为我们还没有失去一个平常人的平常心。”
我伸手捂住了金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我紧紧地抱住他,紧闭住双眼,任泪水倾泻。
我望着金的脸,问他心理医生为什么而死?
金很平静地说:“我认识心理医生已经有十几年了,他是一位心理学教授,可他反对和否定心理学,他常常说出与自己行动相悖的理论。在他自杀前一段时间,我们见过面,他跟我说起过一段话,令我至今无法忘记,这大概和他选择那种形式的死,是有关系的。他说:‘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是事后才觉得重要起来的,发生的时候人们可知道,基督所受的苦难之所以转化为后来的基督精神,那是需要条件的,后来人必须从耶稣的死而复活中知道自己的罪孽、耻辱并且从此痛下决心,换一种想法和活法才行。如果没有这个条件,基督的血还是要白流的。’”
金说完,比较感伤地摇头,说:他是一个很古怪的人,难道你不觉得吗?
我有些愕然抑或是意外地望着金,我觉得有些事,不想隐瞒他,我说:“那段时间我很痛苦,想忘掉许多事情,我与心理医生相处了……”
金默默地靠着我,他用低沉的声音说:“别说!”
我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把想告诉金的话咽了回去,很难过地垂下头。
金说:“我爱你。”他的表情很执着。
尾声
金走了。
金去了大西北,我二十年前呆过的地方。
我的文字写到最后,画上最后一个句号时,二十一世纪到来的钟声蓦然间响起,钟声在深夜的空中浩浩传响,显得那样的惊世骇俗。我立即扔掉手中的笔,一把推开面前的手稿,奔向阳台,迎着空中久久回响的钟声,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呼吸,我知道,此刻的空气,已经包含着来临的世纪所拥有的一切。
我知道,这世界有许多的东西会随着钟声的敲响而结束,有许多的东西却正在因新的世纪的到来而悄然开始。惟有一种东西,它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而且它将永远不结束。
我的思念再次走进遥远的沙漠,那个要去沙漠中养一大群马、要种植许多抗风沙树木的男人。他的故事将从新的世纪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