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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于青春-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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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去年那场考试,他已经把这段话背得滚瓜烂熟了,……可教材上为什么偏偏没有说,在现有的技术水平和物质条件下,人们有时是否还没法儿从某种被改变了的自然界中,提取足以被法律承认的

听组长刚才的意思,那天工地上的值班员很可疑,这倒和徐五四的直觉吻合了。他记得那人有四十来岁,矮个儿,虚胖,在那天的现场访问中,这家伙一连气说了一串“没有”,活活把人气煞。对,这人可疑!

不行,说什么他也得去参加郑媛被杀案的侦破工作,他实在需要参加这个案件的工作!在去清河农场之前,他已经向队里写了检查,凌队长为什么还要死揪住他的错处不放呢?而对葛建元的窝赃问题却又一味牵强附会,以官压人,谁要反对他就冲谁发火儿,什么作风!他万没有想到识人之难,难在长久,他来刑警队都一年多了,以前居然对凌队长抱了那样一个崇敬佩服的心情。而如今,光凭葛建元这件事,要想叫自己再象以往那么服他,反正难了。

徐五四的家住在一个前后相通的套院里,据老辈人讲,这是起日本鬼子那会儿就有的老房子。他家住后院,里外两间屋。他进家的时候,妈正坐在外屋桌前稀溜稀溜地喝面儿粥呢,见他进来,一乐。_

“嘿,我估摸着你该回来了。今儿什么日子,忘啦?”

“什么日子?”

“丽明过生日呀!”

五四不是个精细人,而且对于过生日,一向不怎么有兴趣。壮丽明的生日,还是在她头一次到他家来礼节性地小坐时,妈转弯抹角问出来的,他当然不会留意至今,就连他自己的生日,假使不是沾了青年节的光,也未必能年年不忘。对他来说,过生日除了晚饭必定吃一顿面条外,和平常日子没什么两样,他从小就腻味吃面条,自然也就不会把生日当做一年一度中一个解馋的盼头。他不象妈,把生日看得那么郑重。

“去,你们到街上找个地方吃去。”妈放下粥碗,急急忙忙孺过六块钱来,四张一块的,一张两块的,说:“你梁大爷不是老说东四十条的森隆饭馆挺值吗,菜不贵,盘儿又大,你们上那儿去得了,钱不够你再添上点也行。”

“哎呀算了吧,”他扭过身子,“咱们家这模样,还摆什么臭排场呀!”

“拿着,”妈白了他一眼,硬把钱塞在他的手里,“人家过生日,一年一次,咱不能不意思意思。再说咱又不是真拿不起。”

自从置了那块高级表,妈就老是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口气了,他只好从命揣上钱。临出门,妈又把他叫住了。

“要不然,今儿趁着日子,就把表给了她吧,你说呢产’

“噎,行。”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腕是空的。

“哟!表哪?”妈这一惊非同小可,“哪儿去啦,丢啦?!”

他也愣住了,不知是一下子发了蒙还是被妈的大呼小叫吓住了,脑门上忽地窜出一片汗粒子来,胸口咯咯直跳,莫非今天真是他的忌日吗?输球、吵架、丢表,祸不单行!

腾的一下,他想起来了,气不打一处来地吼了一声:“您嚷嚷什么!”

“我嚷嚷,我能不嚷嚷吗,啊?”妈更加歇斯底里,“你给我找去,找不着别回来!”

“我打球的时候脱给我们队长了,表在他那儿呢,您嚷嚷什么呀。”

老太太的情绪这才松弛下来,“表你不好好戴着,瞎给人。”

“我打球!您不是说打球得摘下来吗?”

“那打完了也得想着要回来呀,丢了找谁去?净干这是乎事兀,还不赶快要回来?’

妈也是给惊吓坏了,急不可待地推他的膀子,是叫他立马就去的意思,他却犟着身子不肯走。

“人家下班了,你跟谁要去,明儿再说了。”

“那可不行,你要是不去,我去,你不怕丢人我就去。”

妈是说得出做得出的,她知道凌队长家的地址,真要是大晚上跑人家里去要表,那可叫他的脸往哪儿搁呀,何况他刚刚跟凌队长顶完牛……不行不行,他只好软下来。

“妈,您看我不是得赶紧找杜丽明去吗,等人家吃完了饭再去就不合适了。”

听这话,妈才转了弯子,“那你快去吧,明儿上班可得想着要回来。”

真没办法。

他揣着妈给的钱,赶到新新小学,等找上杜丽明,再一块儿来到街上的时候,差不多所有饭馆都要关门上板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还肯开票儿的小铺子,随便吃了点东西。他要拿钱,杜丽明不让;他争着要拿,杜丽明还是不让,也不跟他推推扯扯的多哮喀,只拿着那种用惯了的命令口气,把他挡开了:

“‘叫’你别令就别号子。”

吃了饭,还是由她发命令,他们骑车子到中山公园来了。

杜丽明的脾气,五四如今也算摸得差不多了。她无论对谁,也无论表示亲爱还是表示不满,都要带着点强制的性质。于英雄是见过她的,初初一眼的印象就抓住了要害,后来扮着鬼脸悄悄对五四说过:“这娘们儿,可够鲁的。”为这话于英雄吃了他狠狠一拳,这小子的眼光的确是太尖了,徐五四自己绝没这个本事,想当初,他刚刚和杜丽明认识的时候,还当她真是个温柔型的姑娘呢。他第一回邀她看电影那次,她是多么随和、顺从。票不好,又是老片<可她上句话没说;从头到角看完Z在河期贸以后才对他说,这片子她早已看过两遍了,没意思。

“我主要是看不明白。”大概是不想叫他过分扫兴,她的话题还是留在这个片子上了,“你知道最后一个镜头是什么意思吗?检察官子吗死盯着检察长不说猛舢红.就这么完工?’

壮丽明的天真,使得五四同她说话,陡然增添了许多自信。

“这还不明白,他们俩心照不宣了,检察长就是犯罪集团里的头头。”

“嗅?那为什么不抓起来?”

杜丽明倒认了真,她当时的样子,五四至今还记在脑子里,

清清楚楚,呼之欲出。

“为什么不抓,因为没证据嘛。”“没办法,法律就是这样,没证据不能抓”“那这种法律还不如不要呢。”

“不要还行?没有证据光凭怀疑去抓人,轮到你.你也不干

嘛。”

“那倒也是。晤——,你说,要是咱们国家碰上了这种事呢,

抓不抓产’

“搞到证据,当然抓。”

‘要是搞不到证据呢?”

“不可能。任何客观的犯罪,必然要和一定的空间和时间相

联系,任何实际的犯罪活动,必然会引起自然界原有状态的改

变,这就一定会留下证据的!”

徐五四几乎是在背教材了。

他当时的口气是那么理直气壮,不容怀疑,仿佛杜丽明提了

一个根本不是问题的问题。可现在呢?如果现在杜丽明旧话重

提,他大概绝不敢再把答案看得那么简单、轻易。在郑媛被杀案

的现场上,他们不就没能取到像样的证据,使得这个案件的侦查

方前至今无法确定吗o一还有葛建元窝赃这件事,明明证据不全,

也要你去抓人。

他当了十年民警,似乎今天才嚼出吃这份粮的难处来。壮丽

明是问过他的:“干公安,是不是特别难产’应该怎么说呢?难不

难的,要看你是怎么个干法了。明哲保身的、难得糊涂的、唯命

是从的,不难;可要想一辈子办案不出错,也不容易。他对壮丽明说没他这辈子就打算争取不让自己手里出一个错案!一个警察能照这个标准善始善终,总该算是问心无愧了吧?

做个问心无愧的警察是不容易的,免不了要生一肚子闷气,担一身子是非,徐五四偏偏又没那种拿得起放得下,心宽体胖的福分。下午和凌队长干了那一仗,到现在陪着杜丽明逛公园,脑袋里还象灌了铅。

晚间的空气不冷不热,很舒服,脸上轻轻痒痒有点风。北京的风一向是被人谈虎色变的,而在春去夏犹清的五月,也变得温柔乖顺了。可徐五四真没兴趣逛公园,上午坐了五个小时火车, 中午打了半场育运球:F平又渐使从长、和香吵’了—统美是精疲力尽了。他恨不得能马上爬到床上再也不起来。

杜丽明显然也没有逛公园的心情,大概只是想给自己的身心寻个清静罢了。他们漫无方向地沉默地往前走。背对着夜幕下轮廓沉重的天安门城楼,穿过幽暗而造道的曲廊,经“来今雨轩”,过“五色土”,一直走到儿童游乐场。哦,游乐场……。触景生情,壮丽明突然抽泣起来了。

“怎么了?别这样。”徐五四手足无措。

“没什么。”杜丽明用手绢不住揉着眼睛,好一会儿才低回地说:“我就是,就是觉得郑媛太可怜了。”

“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管什么用……”他笨拙地劝着。

杜丽明擦干眼泪,深深吸了口气,没说话。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杜丽明开口问:“听说你把郑媛爸爸

“你怎么这么不通人情呢?你难过,人家不比你还难过?你这不是往伤口上撒盐吗,冲你这么个熊脾气,将来谁能和你处得来?”

他知道她这话的意思,也许正因为杜丽明自己就是个脾气大民所以才更忌讳他的脾气也大、他没答她的话,心里一点像给也没有。杜丽明又把话题转开了。

“你们搞得怎么样了,凶手倒底能不能抓住?”

“不知道,现在根本不让我管这个案子的事!”

“就为你骂了人?”

“谁知道!”徐五四突然窜起一股无名火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我没按队长的意思办,他就挤兑我!”

“那你为什么不按队长的意思办,你们公安局不是讲究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吗?别老以为你自己什么都对。”

“有个人替朋友保管了一辆摩托车,并没有证据能说明他知道这辆车是偷来的,可我们队长硬要定人家窝赃罪,我就不同意。反正我跟那人非亲非故,连模样都没见过,沾不上袒护包庇的嫌疑,要不是为了维护法律,我管得着吗!懊,现在天天叫下面依法办事,结果你们当头儿的反倒带着头乱来,凭什么?”

“你说摩托车……?哎,我表哥就替人家存过一辆摩托车,派出所找他问过好几次了,那意思也是说他窝赃。我说了,你窝了就承认,没窝就别瞎承认,人家派出所还能凭白冤枉你呀!”

“你表哥?干嘛的,叫什么?”

“房修公司的,叫葛建元,就是草字头那个……”

峰的一声,徐五四愣住了。

葛建元是杜丽明表哥的事,徐五四只对于英雄一个人说过,谁料没出三天,不光他们组里已是人所共知,甚至在全队也不是什么秘闻了,连行政科管换饭票的老邓都大惊小怪地问过他:“怎么着,听说你们的案子上有个工作对象是你亲戚?你小子护着他呢吧!”

散了会,寻着个办公室没人的空子,他把于英雄给拽住了,恶狠狠地压着声音说:“你个漏勺嘴,以后我还敢不敢和你说事了!”

“怎么啦?”

“装什么糊涂,葛建元是壮丽明表哥的事,你不满处嚷嚷去,怎么会这么多人都知道了?”

“嘿——,上有天,下有地,我他妈给你往外嚷嚷了一句,我是这个!”于英雄伸出一只手,巴掌朝下,五指乍开,做了个王八的形状。

他看惯了于英雄涎皮赖脸,却很少见他这样起急白脸、赌天咒地,如何能不信他呢。

“……是他女朋友的表哥嘛,人要是想老婆急了眼,谁还管你什么纪律不纪律呀,真是!”

“那也不能拿工作当交易啊,‘文化大革命’过来的这批年轻人呀,你算没法……”

看见他进来,他们尴尬地收住工各色的下巴颜,,任凭她找荒地似的把发文本在桌上摔得砰砰响,全都装聋做哑埋头各干各的事。他真是一肚子恶火无泄处,那会儿谁要是站起来申斥他一句,谁就能当他的出气筒!

舌头片子压死人,他背不了这种不明不白的黑锅。他要在队里,在会上,把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是非曲直,当面锣对面鼓地摆出来。不错,葛建元是壮丽明的表哥,他不否认,可就算是杜丽明的亲爸爸,和他徐五四又有什么相干!他得讲清楚,他徐五四千公安十年了,有过一件河私舞弊的事没有!不信可以到他原来的派出所问问去,他从没箱害过一个好人,也没包庇过一个坏人,面对着公安人员八大纪律、十项注意,他问心无愧!可事情讨厌就讨厌在,对那些不负责任的议论,人们说了也就说了,听了也就听了,并没有谁会认真地跑来向他核对究竟,他要是一本正经地挨个儿去做通说明的解释,不但滑稽可笑,而且岂不反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了吗?那才真是所谓“越描越黑”了,他不能那么冒傻气。最好的办法,最顺理成章的方式,就只有等到队里研究这个案子的时候,他把前前后后,是是非非,都说出来。反正对这些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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