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壳牌,美孚——它们都拥有巨大的全球销售网络。艾伦汤石油公司努力地销售石油,但最终只能打折出售。和意大利人签定一笔大买卖将会在公司短暂的历史上创下巨大突破。
“汽油?”他问。
“对,但不只是这个。”
“还有什么?”
“所有的一切。比方说,‘可能适用于飞行非商业飞机的含有高辛烷值成分的石油镏分’,”雷诺兹再一次引用了电报里的话,然后把电报递给他老板,“我猜他们的意思是想让我们为他们那肮脏的军用飞机提供燃料。”
“我们会叫他去别的地方找飞机燃料。欢迎他购买汽油,但我可不打算帮他飞行他的轰炸机。”
但艾伦的手在伸出去接电报时因为急切而颤抖。他看了一遍又一遍,越来越兴奋,然后他抬起头。火焰在他淡色的眼睛里跳动。他的手不知不觉地握成拳头,将电报揉成一团。他将手轻轻地敲到桌上。
“我们必须赢得这份合同,乔治,”他说。
汤姆穿着厚厚的皮靴,带着一对护目镜。他们站在外面的香枫树下,因为精炼厂的小办公室里既闷热又压抑。一阵油腻的微风吹过树间。
“现在看到了吗?”年轻的化验员说,“这将被制成汽油出售。它不应该燃烧,除非我们将温度再提高四五十度。”
熔炉上放着一盘燃料,旁边有一个工业金属温度计测量着温度。在后面,这个破旧的小精炼厂的管道和冷却塔向上通往纯净的天空。
“你可能得往后站站,卡洛威先生。我不希望——”
太晚了。
那盘燃料燃烧起来,火苗和烟雾一跃而起。年轻的化验员知道迎面扑来的是什么,虽然如此,他还是吃了一惊。他往后跳去,绊到了一根桌腿,摔到地上,带倒了桌子和燃料盘。燃烧的汽油泼到他的腿上,并跟裤子上的灰尘和松针混到一起。火苗开始向上窜起。周围一片大喊和尖叫,虽然在一片混乱中很难分辨出谁在叫喊,更别提听出他们在喊些什么。两个满脸粉刺的实验助手开始无力地拍打那条着火的腿。
汤姆比他们更快,不仅是更快,而且更好。
他脱掉夹克,跳向尖叫不已的化验员。有个粉刺小子挡住了道,汤姆就像牧马甩开一名新手那样把他推到一边,然后用外套把那条腿包起来,紧紧按住,直到火苗被闷灭。化验员为自己在老板面前的笨拙感到羞怯,将他的腿抽开,小声咕哝着谢谢。
汤姆没有理会他的道谢和那条腿。汽油火苗有个可恶的习惯,那就是一旦有了氧气它马上就会死灰复燃。汤姆将化验员扶到一桶水边,把他泡进去。那人想爬出来,但汤姆把他摁回去。“你呆在里面,等我们找来医生再说。明白吗?”
“明白,先生。谢谢你,先生。对不起,先生。”
“你能把裤子脱掉吗?”
“能,先生。”
“那就把你的裤子脱掉。”
那人照做了。他的腿被烧伤了,但是不严重。他会好起来的。
汤姆转过脸,发现公司的首席经营官正看着他,笑得直不起腰来。
“检验出燃料的质量了,嗯?也许我们应该把这个放进广告里,‘烧穿裤子,但放过主人。’你觉得怎么样?”
汤姆啐了一口,“有什么消息,莱曼?”
莱曼·巴德,公司的首席经营官,挥舞着一份电报。“好消息,朋友——至少可以这么说,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这该死的玩意儿,这应该是个好消息。”
第六部分 1932年6月第75节 我们明天开始
为了纪念他在战俘营的朋友,汤姆将自己的公司命名为诺加德石油公司。这是相当一种敬意。
诺加德石油公司发展得很快,规模也很大。
他们挖掘了各种产量的油井,汤姆将会成为历史上最富有的人之一。黑色巨大油田——没有别的名字适合它——从北面的阿普舍县一直延伸到南面的切罗基县东北角。这片油田长达四十五英里,宽度在五英里到十二英里之间:超过十四万英亩的黄金液体。当然了,汤姆租赁的两万一千亩并不完全位于油田之上。他的很多土地都太靠东,不管钻多少井,每一口都是废井。但更大一部分的土地则像洛克菲勒的白日梦一样甜美富有——一万五千亩土地,一路延伸到欧弗顿和周围地区,每一寸土地下面都是石油,美丽的石油。
他的梦想已经成真。
不仅是真实。好过于真实。真实于真实。
但汤姆已经比他在锡格纳尔山时更加成熟。更加成熟,而且更加聪明。他记得米奇·诺加德在监狱里告诉他,“找到石油还不够,汤姆,把它变成美元才是最重要的。”
汤姆拥有一大片土地,但他仍得小心行事,一个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重要的事先来。他雇了一群律师来解决各种针对哈勒尔森的索赔。他尽可能快地解决了这些索赔,快而慷慨。等到尘埃落定时,他对所有的一万五千亩产油地都拥有了无可争辩的所有权,欠债(包括欠哈勒尔森的一百万)高达三百万左右。
三百万的债务,而他的兜里则一分钱也没有。
汤姆不在乎。
不管如何,无论如何,他筹到了钱。这非常简单。他拥有一万五千亩全世界最富饶的土地,银行迫不及待地想要贷款给他。丽贝卡负责管理帐务,汤姆负责其它事项。他就像播种玉米一样架起钻塔。在几个月的时间内,他的日产量超过了五万桶。五万桶以及相应的收入。
同时,周围的世界全都疯狂了。从前的农业小镇全都变成了低级新兴城市,其规模连锡格纳尔山都望尘莫及。农民们变成了皮条客,牧牛工们变成了野猫钻井者。玉米在田里腐烂,因为没人有空去收庄稼。
但诺加德的警告在汤姆耳边回响——诺加德的警告和汤姆自身的经验。
有一天,在石油价格仍然坚挺、石油狂热仍在上涨时,汤姆大喊暂停。
“暂停?”丽贝卡惊讶地问,“我们的钱还可以再挖九口井。等我安排好下一期贷款,还能挖更多。”
汤姆弯腰亲了亲她美丽的额头。“暂停,不再挖井。我们应该开始出售了。”
“出售?”丽贝卡皱起眉头,“你在开玩笑吧,我猜?”
他冲她微微一笑。她说话的方式有时候听上去就像刚刚乘船抵达的移民。部分原因在于她的口音,汤姆认识她这么多年以来她的口音从未改变。部分原因在于她的英语,她一直很奇怪地使用正式用语,有时甚至是过时的语言。
他弯下膝盖,低语道,“想想怀俄明。”
“怀俄明?……啊!”她的眼里出现了恍然大悟,“那你想什么时候出售?”她悄声道。
“明天,我们明天开始。”
他确实这么做了。
他悄然而快速地出售了。他出售土地。他出售租约。他出售钻塔。他一售而空。
在市场仍然强劲的时候,在人们仍然想着尽快从地下抽出石油的时候,他一售而空。他卖了个好价钱。事实上,因为石油狂热仍然如此强烈,他卖出了疯狂的价钱。
但石油大潮持续泛滥。等到过于泛滥时,市场开始崩溃。汤姆记得,1926年的时候,在得克萨斯西部一桶原油的价格高达一块八毛五。四年后,当他在黑色巨大油田挖出石油时,价格仍在一桶一块钱左右。到了第二年年中,市场如此饱和,以至于价格跌到了一毛五、六分、有时甚至是两分钱一桶。在怀俄明,油价之所以狂跌是因为没有办法让石油从油井进入市场。在得克萨斯,油价之所以狂跌是因为石油多得全世界都无法用完。
“那下一步呢?”
丽贝卡的问题很简单。汤姆的回答也同样直率。
“我们买进,当然了。”
汤姆并不是为了在价格下跌时将它全部卖出才在石油业干上一辈子。所以在卖出之后,他立刻收购。他收购精炼厂。他收购管道。他收购钻探设备的制造商。他收购加油站。
事实上,到了这时,1932年年中,诺加德石油公司在石油业各个方面都有大力投资,它惟一没做的就是制造石油。同时,因为石油厂商们正输得一败涂地,他们以平均每桶八毛钱的本钱将石油抽出地面后,只以平均每桶一毛五的价格出售。在丽贝卡的大力支持下,汤姆正飞快地赚着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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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把松针从裤子上拍掉。说实话,这种天气不穿外套是一种解脱。他走到树荫更深处去看电报。这跟艾伦看过的电报完全一样,用的是一样拗口的英语。“考虑到前一位承包商(壳牌石油公司)的无法胜任,工业和对外贸易部管辖下的燃料秘书处诚邀一位新的承包商进行投标……”
莱曼·巴德静静地注视着汤姆看完电报,然后往地上吐了口烟草汁,“你觉得所有的意大利人都是这样吗?”
汤姆耸耸肩,“我们需要在乎吗?”
这份电报简直是从天而降。这是对一个石油商的祈祷的回答——尤其是一个门前泛滥着得克萨斯东部石油的石油商。汤姆是如此兴奋,实际上他的双手因为急切而颤抖着。
“嘿,他们不可能这样。如果他们一直是这么做生意的话,那这个匪帮简直就是一群小猫咪。‘飞行非商业飞机’——天啊!”
大概就在汤姆开始出售钻塔的时候,他碰到了莱曼·巴德,当时巴德正作为一个受雇钻工在休斯顿附近乱逛。两人在一起喝了一晚上酒之后,他们的友谊又变得很坚固,于是汤姆提供了而巴德接受了诺加德石油公司的首席经营官一职。
汤姆坐在地上,指着茶壶状的精炼厂,那是他最近花了两百块从它破产的主人那儿买来的。
“你觉得我们能把她修好吗?”他问。
“我们什么都能修好,”巴德,“但我看不出有这个必要。”
汤姆点点头,“好吧,拆了它或者烧了它。哪样便宜就哪样。”
巴德哼了哼表示赞成。当地的精炼工业设备过剩——而且很多都质量低劣,就像他们面前的这堆破烂——所以购买设备只为了让它关门也变得有利可图。
“意大利人,”巴德说,“我们怎么做?”
汤姆看了一遍又一遍,越来越兴奋,然后他抬起头。火焰在他深蓝色的眼睛里跳动。他的手不知不觉地握成拳头,将电报揉成一团。他将右手轻轻地敲了一下左手。
“我们必须赢得这份合同,莱曼,”他说。
艾伦没有放弃。他没有忘却。
他雇了一家名叫平克顿的美国侦探社,请他们详细搜查美国大陆寻找他失散的兄弟。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收获,但艾伦没有一天不想到这件事,虽然之前他从没想过两人在这么多年后还有可能重聚。
有一天消息传来了。
它是在早餐时候以电缆电报的形式从纽约传过来的。“告知目标找到更多细节随后就到。平克顿”。艾伦的脸因激动而泛红。
“汤姆!”他大喊道,“终于!”他把电报从桌上推到洛蒂面前,“我找到他了!”
洛蒂看完电报,抬起头,“亲爱的,恭喜你!真是好消息!”
艾伦已经站起身,摁着铃,“对,没错,不是吗?我这就过去。”
“这就过去?去哪儿?”
“嗯?当然是去纽约。我坐下一班船走。”
一个佣人走进来,艾伦吩咐他收拾一个行李,并订上下一班驶往纽约的船票。艾伦说话的时候洛蒂静静地等着。佣人出去了。
“亲爱的?”
如果艾伦机敏点的话,他应该能够听出警告的口气。可他没有。
“嗯?”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哦,天啊,对!我最好告诉雷诺兹我要去哪儿。他正忙着意大利石油合同的事呢。”
洛蒂的声音绷得更紧,“明天晚上医院有个募捐宴会。两天后还有汤米的生日派对。我们的汤米。”
第六部分 1932年6月第76节 他一定要赢
警告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但艾伦仍然听而不闻。自从洛蒂的医院完全建成之后,他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她跟家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呆在医院的时间越来越多。这一变化让艾伦觉得很不舒服。年轻未婚的洛蒂在国家危难时机照顾那些重伤者是一回事;而一个妻子和母亲在和平时期的伦敦也这么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不喜欢战争和苦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