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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曼,你打算把时间浪费在告诉我鱼尾·肖特豪森是怎么得来绰号的?我惟一的儿子头发都着火了。”
“呃,好吧,对不起。不管怎么说,鱼尾一把抓住他,然后带着他跳进我们放在附近的水缸。他们在水下大概呆了一分钟。米奇身上的火已经灭了,可他差点被淹死了。他拳打脚踢地挣开鱼尾,浮上水面。我们让他在水缸里泡了大半个晚上,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冷却下来。他的皮肤没什么事,只是头发都被烧了,脑袋光得跟个鸭蛋一样。只能把他派到佛罗里达的加油站视察了几个星期,不然我会被丽贝卡揍个半死的,如果她知道她儿子被我们给油炸了。”
“他现在没事了吧?”
“很好。头发跟我们俩一样多,不过眉毛好像没怎么长出来。我想,这只是时间问题。再说了,眉毛又有什么见鬼的具体用处呢?”
汤姆点点头。油田是危险的地方,但他从未想过庇护米奇——再说了,米奇也不会让他这么做。
“我得见见他,真的。”
巴德点点头,但他注意到汤姆的口气不太对劲。“你在这儿呆的时间太长了是不是,朋友?你在华盛顿呆得太久了,你已经开始想念那儿了。他们让驾车者减少汽油使用,你听说了吗?好像是从苏联传出来的,是吧?”
“现在正在打仗,你别忘了。”
“可这里是美国,你别忘了。”巴德啐了一口。在美国,你应该能够同时在亚洲和欧洲打一场世界战争,在两个地方都取得胜利,而且仍然能够做到驾车者想要多少廉价石油,就给他们提供多少。
“我要去欧洲了,”汤姆说。
这是实话。汤姆在太平洋战争中的角色越来越没有必要。石油战已经赢得彻底胜利,所以那儿不再有太多的工作需要一个石油商来做。从石油的角度来说,真正的行动正在向欧洲转移。汤姆在美国是石油方面的最高战略家,所以他很有必要前往欧洲,并跟英国石油委员会建立紧密联系。
可这不表示他想去。国务卿提出这个建议。汤姆拒绝了。罗斯福总统提出这个建议。汤姆拒绝了。然后罗斯福把汤姆叫进总统办公室,告诉汤姆他必须得去,如果他,罗斯福,命令他去的话。只有到了那时,极端不情愿却又不能再次拒绝的汤姆才答应了。
“你只是过去一趟,”,巴德说,“还是——”
“不是,有工作要做。很多工作。”
巴德紧紧盯着他老板。汤姆前往欧洲只有可能出于一个原因。美国人终于要对希特勒开战了,而汤姆将是握住油阀的那个人。
“见鬼,”巴德说,“你得把那边的工作辞掉,听我的没错。搞石油已经够费劲的了,更何况还有那些对你开枪的德国佬。”
汤姆点头表示同意。他没说什么,但巴德说的对。在战争史上从来没有过这么大规模的计划,而且是供给后勤工作中跟石油相关的最艰巨的部分。美国军需部门计算出每个盟军士兵将会需要重约七十磅的供给和装备。其中整整一半都跟石油有关。
这一时刻越来越近,但汤姆发现自己越来越难集中注意力。他将要去伦敦见到艾伦。他连想都不能想。这个念头就像一块赤热的金属。如果他让自己的意识接触到它,哪怕是一秒钟,他就会因为心理上的一阵剧痛而不得不马上把注意力转开。艾伦曾经想要害死他,曾经想要整垮他的公司,曾经用尽办法想要毁掉他的生活。汤姆愿意给出他的所有财产——甚至是他的油井——来避免再次见到他的双胞胎兄弟。
巴德关切地看着他老板,“你还好吧,朋友?”
汤姆强迫自己咧开嘴,“没事,我猜他们会让我忙得团团转。”
“那这就像是某种告别视察了?”
汤姆点点头,“对。”
“好吧,祝你好运,朋友。我想,能够为国效劳,你觉得很光荣,的确。”
汤姆点点头。
“我带你去找米奇。”
汤姆又点点头,“好。”他犹豫着。
巴德挑起眉,“需要帮忙吗?”
“对,听着,帮我个忙,行吗?”
“当然,尽管吩咐。”
“别告诉他我坐到了那该死的蒸汽管上,好吗?”
这一天是1944年5月18日。
管道或是坦克。
二者选一。一个选项无法建成。另一个选项不亚于对德国飞机发出“请来轰炸这儿”的邀请。那该怎么办?
艾伦做了他惟一能做的事。和他最优秀的工程师一起,他下令发明一种最新的技术,一种以前从未在世界任何地方使用过的技术。他们开了一次通宵会议,这次会议以茶和烟开始,在黎明降临伦敦树梢、空气里弥漫着烟雾和乐观的时候结束,他们在会议上敲定了设计理念。他们建好比例模型。数学家们进行计算,得出错误的答案,又重新进行计算。艾伦下令做出原型、进行模拟试验,直到他确认这件东西可以投入实际使用。但事实就是:真正重要的只有一次试验,而这次试验很快就会到来。
当然,这个项目是绝对机密——虽然汤姆·卡洛威也参与进来。但它需要一个代码,而艾伦就是为它命名的人。它的名字,一旦你想上片刻,就会变得显而易见。只有一个名字可以称呼它:“冥王星”。
自由世界的命运将依赖于一个叫做“冥王星”的东西。
第七部分 1939年夏天第96节 这是一个错误
波音水上飞机笨拙地浮在水面上下摆动;让人极不舒服。引擎开动,螺旋桨溅起灰色的水花。引擎的噪音逐渐变成大声轰隆,飞机倾斜了一下,然后飞了起来,在一阵微微的侧风中稍微有些偏转。他们上升到既定高度,飞行员开着飞机绕了一个长长的弧度,向东飞去。在他们下方,一阵肮脏的大西洋海浪在满是岩石的纽芬兰海岸周围泛着泡沫,然后这阵海浪也被抛在身后。只有到了离目的地还有几分钟路程的地方他们才会再次见到海岸线。
飞机里面没有加热哭,很快就变得冰冷。机舱的后面放着一堆美国军用毛毯,所以汤姆和其他四名乘客用起来也毫不客气。虽然从理论上说这是夜间飞行,但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在这么北的地方并没有太多黑暗。汤姆试着想要睡着,但没能成功。相反,在长达13个小时的航程中,他坐在一堆毛毯下面,被嗓音震得半聋,啜着他随身携带的保温瓶里的咖啡,透过窗户凝视着下方的蓝灰色世界。
他试着去想其它事情。他试着去想丽贝卡或是米奇或是莱曼·巴德或是诺加德石油公司。他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他想着“冥王星”以及它即将面临的巨大考验。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自他1919年在利物浦上船离开以后,这是他第一次回到他的出生国。回到英国。回到艾伦身边。他想把他的思绪转到别处,可是没能成功。他的心房紧紧锁住,无法进入。他的感觉一片麻木。他的感觉就像机翼下方掠过的海景:冰冷、灰暗、凄凉。
一艘带有芒硝烟囱、形状怪异的航船向他们缓缓驶近。海风与浪潮的方向相反,细小的浪花卷过水面。艾伦通过一只双筒望远镜长久而努力地注视着那艘船。她看上去什么都不像:一艘塌鼻子的海上货船,不适宜地出现在了拥挤的海军船只之间。不过,虽然看上去一点也不漂亮,她可是港内最重要的船只。
和艾伦——在他父亲和哥哥死后,他现在已经是艾伦·蒙塔古爵士——一起站在码头上的是一位来自美国参谋部的中校。他拥有一种西方人的充满阳光气息的举止,同时也拥有真正专业人士的温吞而睿智的双眼。他看了航船片刻,然后说,“怎么样?现在能去看它了吗?”
“你说什么?”
“去看它。‘冥王星’。”
虽然这些天来艾伦已经筋疲力尽,但他还是忍不住笑了。显然没有人告诉过这个美国人他会见到什么。艾伦指着海水那头,“那儿。‘冥王星’。”
“什么?你在开玩笑吧?”
“没有。“
“那般小……船?”
“哦,不是那艘船,是船上的东西。”
那美国人又看了一眼。那艘船已经经过了他们面前,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的货舱已经被改造过,用来装载一种特殊的货物,但里面空空如也。
“我不太明白,”那美国人说,“船上什么也没有。”
“正是。这正是它的美丽所在。”
可艾伦没有在想‘冥王星’。他在想汤姆。汤姆现在在英国。再过一天多一点,他们将会见面。他想把他的思绪转到别处,可是没能成功。他的心房紧紧锁住,无法进入。他的感觉一片麻木。他的感觉就像面前拥挤的海景:寒风凛冽、灰暗、凄凉。
客机轻巧地着陆在苏格兰斯特兰瑞尔的水面上,海上正刮着大风。飞机外面的刺骨寒风带着一股盐腥味。汤姆从飞机上走到岸上,有一半衣服已经湿透。一个美国大兵开着一辆车等着他们。
“欢迎来到英国,先生。这是你第一次来吗?”
汤姆甚至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汽车一路飞奔将他送到火车站,在那儿把他和他的行李放下。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维多利亚时代的铁路建筑风格。大大的站台钟。细心观察时可以看到的细微的彬彬有礼。侯车厅里传来一股热茶的气息。
这一切都是这么熟悉——但又这么陌生。有那么片刻汤姆无法理解,然后他明白了。这跟社会等级有关。并不是说一切都改变了,远远没有。但他回到的这个国家已经不再是他离开的那个国家。在整个国家都处于战争状态的时候,谁是绅士,谁是工人?在整个国家都被配给票和牺牲精神主宰的时候,谁是富人,谁是穷人?
汤姆在站台上等了片刻,新旧世界对他造成了同等的冲击。他等了片刻,然后觉得无法容忍。
他丢下行李,跑出车站。在他的对面必然就是车站旅馆。他跑进去。
“我得给美国打个电话。非常紧急。”
他把证件放到桌上,以显示他的级别。坐在桌边的女孩瞥了一眼证件,然后把汤姆带进一间可怕的小亭子,里面闷热而且不通风,只有一部电话和一小张纸。他请接线员帮他接通电话。他等了四十四分钟。在只剩下三分钟的时候,他放弃了。他已经起身准备离开,这时电话响了。他抓起电话。
“我已经帮您接通电话,”接线员说。
然后是响铃声。
在遥远的诺加德庄园,一名女仆接了电话。汤姆请她去叫丽贝卡,跑着去,尽可能快地把她找来。从电话里他可以听到那女孩去找女主人时跑在木头地板上的脚步声。汤姆看着表。两分钟。一分半钟。又是一阵脚步声,然后:“汤姆?”
“贝卡,天啊,我受不了这儿——”
“可你才刚刚到。为什么不——”
“你能过来吗?尽快过来?行程问题可以让我的办公室来安排。”
“没那么简单。我在这边很忙。等我七月份忙完基金会的事以后再说吧。”
“天啊,最好七月份我已经离开这儿了。你不能马上过来吗?”
片刻的停顿。电话线路很不稳定,但这次停顿跟线路没有关系。“是因为在英格兰吗?是因为要见到艾伦·蒙塔古吗?”
“我只是想见你。”
又一次停顿。这次时间更长。“不,亲爱的汤米克,你得靠你自己……到伦敦给我打电话。”
“求你,贝卡,我——”
“到伦敦给我打电话,汤米克。祝你好运。”
这一天是1944年6月4日。
第二天,6月5日,汤姆·卡洛威/克瑞里将会在将近三十年的时间内第一次见到他从前的双胞胎兄弟——艾伦·蒙塔古。再过一天,6月6日的凌晨,一支登陆舰队将会在诺曼底登陆,这次登陆将会决定战争的走向。
汤姆坐在空旷的头等车厢里,看着乡间风景从窗前闪过。时间和距离正在缩短。在几个小时内,他和艾伦将会再次碰面。汤姆不知道自己会说什么,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感觉。
1944年6月5日,黄昏时分。
汽车向前行驶着。树木在寒风中哀号,汽车微弱的灯光将影子拉得又细又长。艾伦开着车,洛蒂坐在他身边的副驾座上。美国石油管理局的驻英办公室设在一个小乡村里,离温莎堡几英里远。他们正往那儿开去:去见汤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