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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开去:去见汤姆。
“你有什么感觉?”洛蒂问。
艾伦摇摇头,“天啊!我一点都不知道。”
洛蒂微笑起来,“那你是更想杀了他还是更想拥抱他?”
艾伦又摇摇头,“不知道。虽然我不认为我会拥抱他……除非……”
洛蒂的音调提高了一两分,“除非他先道歉?你认为他会说出同样的故事?”
“说实话我不在乎。”
洛蒂没有回答,只是噘起嘴巴看着窗外。当然,她知道所有的事情。她知道丈夫跟汤姆之间的疯狂斗争。她提出过反对,然后放弃了。就像身在得克萨斯的丽贝卡一样,她曾力劝他们两人见面,但没能成功。
艾伦沉默地开着车。行程中的一次爆胎耽误了他们好几个小时,而在黄昏时分开车则缓慢而费劲。艾伦很紧张,开车开得太快。一列军用卡车从旁边隆隆驶过,向南开去。对于明天凌晨即将在诺曼底展开的重大行动来说,这是为数不多的迹象之一。
“路上有很多卡车,”洛蒂说。
“明天会发起一场大规模行动,”艾伦说,之前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话题。
“登陆?”
艾伦点点头。
“在法国,我猜?”
艾伦又点点头。洛蒂的问题并不愚蠢。从一开始盟军的计划就保持高度机密。在英国只有几个人知道这一秘密。艾伦是其中之一。洛蒂不是。
她深吸一口气,“它会……?我想它会……”
艾伦飞快地侧头看了一眼,然后又将视线转回路面上。“成功吗?对,大概吧。它可能会失败吗?对,有可能。不管哪样,我们早晚都会知道结果。”
他没有提到“冥王星”,但这个念头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他们的谈话陷于沉默。洛蒂决定休息一下,于是盖着毛毯蜷在后座上。
就在战争爆发之前,艾伦给自己买了一辆酒红色的宾利车。这车开起来是一种享受,它的巨大发动机在机罩下发出平稳的轰鸣声。几英里过去了。但他发现自己很难集中注意力。有两次,他没转好弯。这两次,他抓住方向盘即时改正过来。每次,他都会通过后视镜看看有没有惊醒洛蒂。每次,他都发现她睁着大大的蓝眼睛看着他。他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咕哝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又让她沉入睡眠。
他们现在已经接近温莎堡。他看了一下方向,然后沿着一个陡峭的滑坡向下开去,开向下面的小山村。
然后事情就发生了。
“小心!”洛蒂在后座尖叫着。
车灯的灯光中出现一个巨大的红灰色物体。艾伦踩着刹车,转了一下方向。那是一头鹿,它受惊地跑进灌木丛中。
“小心点,”洛蒂说,“小心点。”
焦虑不安的艾伦对她的大惊小怪感到很恼火。他踩着加速板,将这辆大车调回马路中央。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就像是金属的叹息。声音只持续了片刻,然后就寂静无声。
随后另外一样东西出现在灯光中。一只银黑色的轮胎沿着陡峭的山坡滚了下去。那是车子的轮胎。它滚下山去,有两次高高弹起,然后就不见了。
“亲爱的!”
洛蒂的声音尖锐而紧张。
艾伦本想去踩刹车,但是如果他这么做,这辆大车马上就会失去控制,一头栽到山下。他决定尽量控制好方向沿着山路往下开,让车速在地面上自然地减慢。
“抓紧了!”他说。
他把车灯全部打开,照亮路面。山坡陡峭危险。艾伦咬紧牙关,看着车前闪着微光的柏油路。他转了一个弯。又转了一个弯。车子向前冲得越来越快。他又踩上刹车。
这是一个错误。
车子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自由地冲了出去。一棵白晃晃的大树耸然出现在车灯耀眼的光芒之中。树和车迅速冲向彼此。
一声巨响。
第七部分 1939年夏天第97节 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汤姆在华盛顿同僚中素以沉着冷静而闻名,这足以让那些早年认识汤姆的人感到惊诧不已。但今晚的他却不是这样。
吹过树梢的每一阵风听上去都像是一辆车开来的声音。汤姆没有理会灯火管制的规定,把所有的大灯全都打开。他把电话线检查了五次。他踱来踱去。他极度紧张。
到了10点钟的时候,外面一片漆黑。汤姆让他的助手和屋里的英国职员全都回寄宿处睡觉去了,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这栋屋子以前是个教区长住宅,后来被改成了办公室。他愿意放弃他在世界上的一切东西来换取远离英国,远离艾伦。
他下楼走进厨房,想找点热东西喝。里面没有咖啡,只有茶。厨房里有一个旧式的火炉,一只黑色的水壶,一个要么不出水要么就喷水的水龙头。整个地方看上去就跟四十年前的惠特科姆庄园一模一样。就连烟囱的通风口都发出同样音调的风啸声。汤姆甚至觉得自己一转身,就会看到从前的厨娘怀特太太在厨房一角做着糕点。他把炭放进火炉,在壶里装满水,然后找到茶叶。火炉开始变热,水壶的温度慢慢升到室温之上。
汤姆不耐烦地等着水开。他的手指被火炉烫了一下。他渴望着能够回家。他想着丽贝卡这个时候正在做什么。他想着米奇在钻塔上干得怎么样了。水壶开始鸣叫。
汤姆伸手想将它从炉子上提下来,可是,就在他碰到水壶的时候,突然之间传来重重的敲门声,插销一阵摇晃,一股冷风迎面吹来。一个女子就像一阵风一样卷了进来。
“拜托……我丈夫……请你帮帮忙。他出了严重的车祸……他在那边的路上……我看到了你的灯光……谢天谢地你还没睡。”
**
洛蒂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进了谁的屋子。
她当时在后座睡着了,根本不知道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可有一件事很清楚:她很幸运,她前来求助的是一个能够提供极大帮助的人。虽然洛蒂浑身颤抖、语无伦次,但这个强壮的美国人还是快速准确地问出了事故的经过。他马上打电话派人去找医生、切割装置、消防队员和救护车。
“谢谢,”洛蒂说,“谢谢,谢谢。”
他没有理会她的道谢。相反,他一把把她塞进停在外面的奥斯丁车里,迫使她想起事故发生的确切地点。奥斯丁车又旧又小,但那美国人开起它来就像开着赛车。车只开了一分钟左右,就到了转弯的地方。奥斯丁的车灯照亮了那棵树和那辆宾利车,还有地上的滑痕。
一眼就能看出车里的司机肯定已经死了。引擎被撞得陷进车内。周围到处都是破碎的玻璃和扭曲的金属片。洛蒂还是第一次看清现场,她抽了一口气。
“哦!”她喊道。与其说这是一个字倒不如说这是一声哀鸣。
就在这时,引擎里闪起一个火星。“引擎!”洛蒂喊道,“引擎着火了!把他弄出来!”
那美国人迟疑着。
任何人都会迟疑。车里的人可能已经死了。那车可能马上就会变成燃烧的地狱。迫切想要救出丈夫的洛蒂抛出了仅剩的最后一张牌。
“这非常重要!”她喊道,“车里的人是艾伦·蒙塔古,石油委员会的。你得——”
可就在她说话的同时,车子前部的火苗已经窜得更高,那美国人的脸被火苗印成红色,还不时闪过机罩油漆燃烧时的绿色和紫色。他的神情十分惊骇,洛蒂的话大大地惊倒了他。
她转头看车,打算再次求他帮忙,但她看到的情景让她闭上了嘴巴。火苗已经变成了大火。现在如果再爬进车里,那就是疯子所为了。洛蒂本能地退缩了。
她瞥了一眼那美国人,看看他在做什么。她看到他做了任何人都会做的事。他在奔跑。不是跑向那辆车,而是跑开。
她的惟一想法就是:这个人正任由我的丈夫死去。
**
汤姆奔跑着。
在知道车里的人是艾伦·蒙塔古之后,不是跑向那辆车,而是跑开。
他跑是因为艾伦在里面。
他跑向山下三十码处的一条小溪,扯掉外套和衬衫,把它们泡在水里。
然后他又开始奔跑——真正的奔跑——就像山风一样跑向那辆车。他拿起路边的一根树枝抽打着车罩的前部,直到它向上抬起,放出一阵火焰和热气。汤姆退后几步,等着火焰退回去,然后把他的湿衣服扔到引擎上。火焰发出嘶嘶声,但没有熄灭。
汤姆看到那个英国女人——艾伦的妻子!——像他一样,拿着外套跑向小溪。汤姆在奥斯丁的后座上找到两条毛毯。他从蒙塔古夫人手上拿过湿衣服,然后把毛毯递给她。他走近引擎,摆放着湿衣服。
火焰仍然很危险。油箱里有足够的汽油。汤姆知道,洛蒂也知道,他们正在跟一枚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玩着碰运气的游戏。汤姆快速地向洛蒂下着简短的指示,洛蒂马上照办。他们俩做了所有能做的事。
汤姆把湿透的衣服堆在引擎上。猩红色的小火花不时冒出,提醒着他们碰运气的游戏还没有结束。他们仍然不知道车里的人是死是活。
“过来,”洛蒂说。
汤姆摇摇头。他把手放在宾利车的挡泥板上,像是要在汽车爆炸的时候宣称自己拥有死亡豁免权。
“过来,”洛蒂又说一遍,可当汤姆再次摇了摇头后,她也走到他的身边,两人一起看着车。火焰闪烁,窜起,闪烁,然后熄灭。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说。
她摇摇头,“不过不管你是谁——”
“我是汤姆,汤姆·卡洛威。我是——”
“啊!”洛蒂张大嘴,“那我就知道了。”
他们望着彼此,然后汤姆咧开嘴笑了。不知为什么,在这么疯狂的时刻,他的笑容看上去极为自然,就像是他们两个刚刚分享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们俩都全身湿透、只剩半身衣服,油迹斑斑,满身泥泞。洛蒂暗想——人的思维是多么怪异啊!——卡洛威看上去真是帅气:他那灿烂炫目的笑容,他那不顾一切的勇气。
**
然后汤姆又走到车边。他用身体撞着车子,扳开变形的车身,把碎玻璃弄到一边。
“艾伦!”他喊道,“听到了吗?艾伦!艾伦!”
洛蒂也加入进来:“艾伦?亲爱的?艾伦?听到了吗?”
没有回答。洛蒂开始哭泣。
“艾伦!艾伦!是我,是汤姆。”
寂静。只有浸透的引擎传来滴水声。
然后从车里传来一个声音,很微弱的声音。
“该死的美国人,总是大喊大叫。”
“艾伦!”
“汤姆!”
等到汤姆的眼睛适应了车内的环境之后,他可以看到一张苍白的脸被压在方向盘上。他一生中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时刻。所有的仇恨,所有的苦涩,所有的长期对立都散去无踪,变得毫无意义。现在惟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证艾伦的安全。
“别死在我面前,兄弟。”
“我没打算这么做。”
汤姆尝试着够到艾伦。艾伦的腿被引擎外壳给压住了。他身上的其它部位血迹斑斑,到处都是擦伤,不过都没有大碍。但他的双腿正在流血。
严重流血。
第七部分 1939年夏天第98节 我没法原谅这件事
每次汤姆把从车里拿出双手,上面都布满鲜血。洛蒂扯下她的围巾,把它递给汤姆,汤姆把围巾捆在他能够着的那条腿上充当止血带。艾伦尽量把一些衣服塞到另一条腿周围,想要止住流血。两人配合默契,就像孩提时候那样。
洛蒂看着他们,尤其是汤姆。见到这个她听过这么多遍的人,感觉真是奇怪。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他真是既奇怪又可怕。他们终于做完能做的事情。
“马上就会有人过来,”汤姆说,“我们很快就会把你弄出来。”
“好……洛蒂在吗?”
“我在这儿。”
“没什么大事吧?”
“一点事都没有。”
洛蒂走到车子的另一个窗户边。车门被撞得凹进去,所以洛蒂能够把手伸进去放到丈夫的脸上。艾伦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
“冥王星?”他问,“一切正常吧?”
汤姆点点头,“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很好。”
又是沉默。洛蒂哭泣着,她的手向丈夫传递着无尽的情意。艾伦在座位上扭动着,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