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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这意思……”珍珠叹口气,满脸的歉意,“我只是……”
“现在是‘我’了。”他突然笑道。
“什么?”
“你啊,会用‘我’,不是妾身、本妃,而是‘我’。”
珍珠愣住。
转生使微笑地望着她,“也许菩萨的道理终究是对的,跟金虫虫在一起对你
有好处。”
好处?她实在瞧不出来到底有什么好处,她只觉得无法忍受。
“可是我讨厌他……”珍珠喃喃自语地说着。
她跟钟重好像从来就没有“对盘”过,打从他们第一次相遇就注定了之后一
连串不愉快的历程。
当钟重带她去无识界的时候,她心里是有点感激他的;钟重的用意她虽然不
是很清楚,但总觉得钟重对她并无恶意,甚至是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他的关心,
但刚刚他却又令她将那一丝仁慈的想法赶走了。
钟重终究只是一只虫,冷血无情的一只虫。
“你也用不着喜欢他,只不过你们要一起相处几百年,一直讨厌着也不是办
法吧?”
珍珠不说话了,她不住地抚着自己额上的“标记”,心底的厌恶感更重了。
转生使望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珍珠到底是讨厌钟重?还是讨厌冥界?说不定她两种都讨厌。如果换了自己
是她的处境,大概也会跟她一样想法吧?但这就叫做“命运”,那是一种连神
仙、鬼魂都无法逃避的东西。
★ 寒寒 ★这是一个特别糟糕的年头。据说人间兵荒马乱,连年天灾人祸,几年
大旱、几年洪水、几年饥荒,然后又是几年瘟疫;人间哀鸿遍野,活似地狱。
狩魂使者们特别的忙碌,死者愈来愈多,鬼差们忙得不可开交,忙乱中连连
的疏失使他们失去了好几个游灵。据说连魔界也暗地里出动到人间吸收无主孤
魂,这使得冥王大怒,阎罗下令再不许发生此种情事,于是他们也来到了人间。
睽违已久的人间,跟她离去之时大相迳庭。失去了鸟语花香,再没有春暖花
开和乐融融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遍地荒芜。
他们眼前的小镇刮着干燥的风,满地尘埃滚滚而起,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死寂。
人界、冥界、魔界、天界,她只看过人界与冥界,有时候她会认为两者几乎
没有分别。眼前的小镇就是一个好例子,它是如此的死寂,跟枉死城又有什么
两样?
“站住!别跑!”
小镇街道上传来女子的厉声斥喝,不过听到“别跑”的向来都跑得特别快,
从来没人因为听到“别跑”而停下来。
一团黑色物体在街道中奔窜着,他的速度极快,周身散发着奇异的黑光,隐
约带着一股刺鼻恶臭,他所过之处每个地方都留下那令人掩鼻的气息。
钟重斗蓬一扬,身影刷地挡住了黑影去向,那影子发出一声尖叫,利爪猛地
伸出,钟重侧身闪过,只一瞬间,那黑影又窜得老远。
另一抹斗蓬暗灰影出现在远处,他逼退了黑影,那影子刷地往后回头直扑而
来。等着他的是钟重的身影,黑影刷地消逝在他们的视线中,很快地又刷地出
现在小镇的另一边,他就这么让他们不断地围堵着,圈子眼看着愈来愈小。
珍珠远远望着,并不打算跟上去。这些年来跟着钟重四处缉捕游灵,她总是
冷眼旁观,虽然偶尔忍不住替游灵求情,钟重总是依她,但她仍然讨厌跟钟重
在一起,讨厌去捉拿那些因着种种感情、怨恨而不肯前往冥界的游灵。
“小心!那是魔怪!”女子清脆的呼唤声又响起了,珍珠蹙着眉想弄清楚声
音来处,正四下搜寻着,却发现黑影正朝她飞扑而来。
利爪冷影在月光下一闪,珍珠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却无法退出利爪的范围。
“不好!”女子惊叫。
黑影刷地扑身欺上来,珍珠惊恐得忘了伸手抵挡——就算她记得又如何?她
活着的时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死后也没变得高明多少。
蓦然,一股强光自她额间激射而出,黑影躲避不及,竟让那强光照个正着,
黑影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尖叫声。
“雷破!”一声低喝。
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斗蓬出现在她眼前,瞬间天空卷起了诡异的乌云,
一道剧烈冷光刷地白天际击下。
轰!
黑影发出剧烈的惨叫声,在雷电中化为灰烬;而灰烬处几个微弱光点冉冉升
起——她死了吗?又被雷劈一次?钟重到底有多讨厌她?总时不时召雷打她—
—“收!”
女子终于赶到了,她身旁也跟着一个斗蓬人;斗蓬人伸手一扬,将那些微弱
光点尽收入袖。
“呼!好险!”
女子瞪大了眼睛,她的模样极为可爱,一双大大的眼睛,一脸古灵精怪的表
情:“幸好你们来了,幸好你没给那夜叉伤着,幸好这些游灵全收回来了!”
珍珠惊魂未甫地望着她,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原来她竟然没死——是因为鬼
魂本来就不会再死吗?
“我是绿袖。”女子笑吟吟地朝她伸出手,“我旁边这家伙是金无极。”
斗篷男人竟然翻下了斗篷,露出一张俊脸,微笑地望着她。
珍珠更说不出话来了。他也是狩魂使之一,看装扮就知道了,但是他却翻开
了斗篷……
她抬头看着自己身前的钟重,钟重可从来都没有翻开过斗蓬,她还以为斗篷
下面一无所有,翻开之后就只是一片空荡呢。
★ 寒寒 ★“原来是护灵印啊,”绿袖艳羡地伸手轻轻碰碰她的额头,“真好…
…”
“好?我巴不得不要!”珍珠厌恶地甩头。
“你不要?这可不容易修行呵!”绿袖大惊小怪地轻嚷,“这要听菩萨说多
少年的经才能有这种道行?金无极啊,只要一听菩萨讲经便昏昏欲睡了,莫说
修不成,就算真给他修成了,恐怕他也舍不得给我呢,哼!”
“为什么?”
绿袖狐疑地望着她:“你真的在冥界几百年了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珍珠尴尬地笑了笑:“没人跟我说,我也没想过要问。”
“护灵印呢,是他将自己的修行化成印记转送给你,那不但可以保护你的原
灵,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他也会第一时间知道。因为那就好像是他也出了同样
的事一样。如果有一天你的原灵消失了,他的原灵恐怕也难以保住,而如果你
转世投胎了,护灵印会变成你的守护灵,总之是不会再回到他身边的,他几千
年的修行就这么平白的送给了你勒。”
珍珠错愕!她没想过这“护灵印”竟是如此珍贵!转生使当时虽然也说过类
似的话,但绿袖所说的话却显然更有可信度,护灵印的重要性立刻大大提升。
“刚刚那夜叉也算小有修行了,他偷了不少游灵,想来在修罗界也不是没没
无名的角色。我跟金无极整整追了他几天几夜都追究不着,有时追着了却又抓
不住他。你瞧你一有危险,这护灵印不就大大发挥功做了吗?要是换了我让那
爪子一抓,恐怕原灵就要被打成重伤了。”
绿袖摇摇头,横了一眼不远处两名斗篷人叹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金无极啊就没待我这样好。”
那两条斗篷影像一左一右静静站立着。他们在干什么呢?交谈吗?
真难想像钟重会与人说话,这么多年来她跟钟重说过的话屈指可数,有时候
她根本忘了钟重会说话。
“你们……也是菩萨命你们在一起的吗?”
“菩萨怎会管这种事情?当然不是啦!”绿袖笑道,“我也想当狩魂使,上
面将我配给他,跟着他学着做,我道行还浅得很呢。”
“你自己想当狩魂使?”珍珠意外,“你不再去转世投胎了吗?”
“为何要转世投胎?”
绿袖从山坡上望着下面一片死寂的小镇。“像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生老病
死由不得自己主张,命运好坏也由不得自己作主,人在轮回中万般皆是命……”
她摇头苦笑,“奴家生前家贫,卖给了大户做奴婢,后来又被大户老爷强娶为
妾,那种一辈子抬不了头的日子我苦怕了。”
不是每个人都是王妃……下面死寂的小镇里活着的都是苦命人,而呈城里的
王公贵族们又怎会知道世间的苦?
她突然深深觉得自己愚蠢,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转世之后会是什么模样,她
只一直觉得自己还能与王爷一起,苦也好,福也好,完全一派天真;这些年来
钟重对她这种无聊的幻想从来都没有加以评论。她如此对待钟重,他却什么埋
怨也没有。就这么默默地忍受着她的幼稚——“以前我也想过再转世投胎为人,
我上辈子过得那么苦,如果重新转世投胎的话应该可以当个好命人。”绿袖笑
着说道。
“那为什么又不了?”
“因为他啊!”绿袖横眼望着金无极,“那家伙笨得很!当了多少年的狩魂
使了,还是这么不中用。要是我不跟着他,他迟早要闹出事来。”绿袖说着,
没好气地翻翻自眼,“一个大男人却比个姑娘家还爱哭,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
人家鬼哭他也跟着哭,要不是我阻着搁着,不知道他要私纵多少冤魂。”
她又说不出话来了,她跟绿袖的情况刚好相反哩。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光看着人家这辈子可怜,却不想想也许他过去是
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也许他是打家劫舍、强抢民女的龌龊事干得太多呢。”
“我……我没想过这一点……”珍珠瞪大了眼睛嗫嚅。
绿袖笑着拍拍她的肩。“幸好你不当狩魂使者,也幸好钟重不是那种会哭哭
啼啼、犹豫不决的家伙,否则啊,你们可有得苦头吃。”
不远处两名斗篷人站在一起,他们完全静止的样子像是两条树底下的阴影—
—真奇怪,既然是两条一模一样的阴影,她又为什么能清楚的认出哪一个是钟
重?
钟重的想法也跟绿袖一样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天快亮了。”绿袖举头望天。
“嗯……”她很久没看过人间的拂晓时刻;他们终究是鬼,见不得日头阳气。
“也该走啦!”绿袖拍拍衣袖,仿佛那上面真能沾染上人间尘土似地。
“你们要去哪?”
好久好久没跟人说说话了,珍珠寂寞得想哭。与活泼健谈的绿袖相处一夜,
她竟已将她视为知己至交。
“唉唉唉,百鬼夜行啊,夜里要做的事情可多着哪!”绿袖笑着说道。
“你不觉得……不觉得无聊?几百年几百年做着同样的事情。”
“无聊?”绿袖侧着头想了想,好似觉得这想法很新奇,“没这么想过,跟
金无极在一起总有做不完的事情,并不觉得无聊。”
“可是……几百年呀!”珍珠摇头,她说不出自己的寂寞、说不出那百无聊
赖、说不出心底深藏的相思折磨,于是只能沮丧垂眼。
“珍珠……你叫珍珠对吧?”
“嗯。”
绿袖微笑地望着她开口:“人界有人界的好处,冥界也有冥界的好处,我不
想生老病死、不想再受感情纠缠,冥界于我是最好的归宿,所以我不觉得无聊
呀。”她回头望着两名斗篷人,脸上透着温柔笑意,“不过冥界跟人界一样,
许多事情由不得我们决定,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就不用想得太多了。”
原来连作鬼都有快乐。看着绿袖,珍珠只能默然。老实说她不懂这种快乐,
虽然她已经渐渐习惯跟钟重在一起的日子,习惯他的沉默、习惯他总是站在自
己身后默默守护——绿袖他们消失之后,山坡上就只剩下她与钟重,远方天际
已露出鱼肚白,鸡啼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是几百年来她第一次见到破晓,天际隐约透着暗金色光芒,再过不久,太
阳就要出来了。
她坐在树荫底下默默地望着天空,而钟重就站在她身后,一如往常静静等待
着。
他怎么会如此有耐心?是因为他们反正已经没有了生命、反正已经没有了时
间吗?
“为何给我护灵印?”
钟重不答。
珍珠回头望着那袭暗灰色斗篷,很努力很努力地想了解钟重的想法,却一无
所获。
“你真是莫测高深……”
说不得,只得叹息一声。
她的叹息令钟重犹豫了几秒,他开口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这一张一合
之间的犹豫,只有他自己知道。
其实不是莫测高深,是因为他自己也没想过为什么,当时她太脆弱,于是便
给了她护灵印,他没想过需要什么理由。
刚刚金无极笑着问:待她那么好所为何来?
他同样答不出。狩魂使们全都知道钟重带着个骄傲的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