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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02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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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透了。小房子里的老吕没有睡着。不是被冻的,小房子穿上了阿草织的苇子衣,又烧了柴火,真的没有冷了。老吕已经不再担心自己会被冻死了。可他还是睡不着。就是睡不着。站起来,披上棉衣,走出小房子。小房子连着大房子,站在小房子门口,看到大房子的窗子里,没有灯亮。里边的人好像已经睡了。走到门口,一听,里边有声音,睡觉的人不出声音。里边的人还没有睡觉。有一些事,不用看,一听声音就能听出是什么事。老吕年岁大,经过的多。好多事,不需用眼睛看,只需耳朵听,就能听出发生的事是什么事。到了黑夜,隔着墙,耳朵比眼睛好使,老吕用耳朵看到在大房子那张床上,大甘像头疯狂的野牛,在阿草的那片青草地上,粗暴地横行霸道着,阿草其实没一点乐意,可阿草没有办法,大甘那样的坏蛋,男人都怕他,别说是个弱女子了。阿草正被一点点地撕碎,老吕用耳朵看见了阿草正流淌着痛苦的泪水……
    不能让阿草受这个坏小子的欺负,老吕气得在大房子的门口乱转。转来转去,看到了扔在墙根处那把用来劈柴火的斧子。走过去,弯腰拾起来,放到眼前看。天上有月亮,地上有白雪,冬天的夜倒比其他季节的夜里亮。亮光在斧子的刃上闪动,能感觉它逼过来的寒气。用胳膊把斧子抡了几下,好像有好多力气可以用得上。
  好了,就这样了。把斧子提在手里,一脚踹开门,走到大房子里的那张大床边,把盖在上边的大被子一掀,不用看脸,只要看看那光着的身子,就知道哪一个是阿草的,哪一个是大甘的。把斧子举起来,朝着那个又黑又脏的身子砍下去。就像砍一根柴火一样,马上让它碎成了两截。砍完了,还站在那里,不走。那个雪白的身子说话了,说什么呢?当然是说,你来了,太好了,你救了我,我一定要对你好,一定要好好报答你。她一定会好好伺候他,对他好;会让他在这里过上不挨饿不受冷的好日子。她这么说了,老吕 当然不会生她的气了,老吕是个软心肠的人,对女人的那一颗心就更软得厉害。阿草这么一说,他把斧子扔了,把那雪白的身子抱到怀里……
  低下头一看,看到了雪白,却没有看到那身子。再一看,斧子也掉在了地上,但却没有沾上一滴血。再一次弯下腰。用手在斧子上摸来摸去。可他没有把它再拾起来。不是他没有力气,只是有些事,能不能做成,和力气并没有太大关系。比起大甘,他是有点老了。可作为男人,他并不老。也没有觉得自己老。
  一阵乱想后,老吕就有点累了。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里。却不想睡,把盆子里的火拨旺一点。对着火还在乱想。小房子没有窗,但墙上有好多缝隙,从里面透出的火光,其实只有很小一点,可外面实在太黑,在很黑的夜里,一点点亮,看起来就是很大的一团,让人离老远就能看见。
  荒野上没有人,冬天的荒野上更是没有人。但这叫天晚上,偏偏有一个人看到了小房子透出的光亮。这个人名字叫宋小妹,是个刚刚20岁出头的大姑娘。宋小妹在荒野上走,走累了,走困了,不想走了,也没有劲走了,想找一个地方歇一下,到处找房子。看到远处有一点亮光,就朝着亮光走过来了。
  宋小妹推开了小房子的门,看见老吕喊了一声大叔。大叔,天太黑了,请你让我住一晚上吧。老吕看着宋小妹。头上围了一个花头巾,身上穿了一个花棉袄,腿上穿了一条蓝色的棉裤,脚上穿了一个黑棉鞋。一看就知道,宋小妹就是从内地老家来的。老吕说,这里没办法住,太冷了。宋小妹说,再冷,也比雪地里暖和。老吕的身上盖着那床破棉被。宋小妹放下手里的一个小包袱,扯过破棉被的一角盖在自己身上。她碰到了老吕,都穿着棉衣棉裤,老吕还是觉得一下子暖和了不少。宋小妹往老吕身上靠了靠,说,靠近一点,就不会那么冷了。老吕就动了动身子,把背和宋小妹的背靠在了一起。真的像宋小妹说的那样,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了。
  老吕问宋小妹从什么样地方来。宋小妹说她从河南来。老吕问她为什么要到新疆来。宋小妹说老家发大水了,整个村子淹了,一家人差不多全淹死了。宋小妹说知道新疆的农场有一个叔叔,就投奔叔叔来了。老吕问宋小妹的叔叔在哪个农场。宋小妹说是在下野地农场。老吕知道有一个下野地农场,也知道离这儿不远。老吕说,再走个20里地就走到了。宋小妹说再顶多用半天就走到了。  ‘天刚刚亮,宋小妹就醒了过来。从破棉被里钻出来,说要赶路了。老吕也从破棉被里站出来。想起还有一个烧好的土豆没有吃,就拿了出来给宋小妹。说没有什么给宋小妹吃,只有这一个土豆了。宋小妹接过土豆,有点激动,眼睛好像有了泪花。一个劲地说着谢谢的话。那样子,好像看到了救命的菩萨一样。
  宋小妹向着远处走去。一条路,在雪中隐隐约约地延伸着,老吕站在小房子门口看着宋小妹的背影,一直看到看不见了。
  天大亮时,大甘走出门来,对着太阳又早请示。阿草也走出来,她去做饭。看着这两个人,老吕还在想宋小妹的事。他没有对阿草和大甘说昨天晚上来了一个人。他一句也没有提这个事。他不知道他说出来以后,他 们信不信有这个事。他只知道,随着太阳越升越高,连他都有点不太相信,昨天晚上有一个叫宋小妹的姑娘真和他睡在了一个棉被下。  早请示完了后,大甘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扯出了一面红旗。旗子上面有字。一行这样的字:追穷寇造反战斗队。从柴火垛里找出一根细长一点的,把旗子绑在了上面。再举起来,在空中挥动了起来。边挥边唱着一首全国到处都在唱着的歌。大甘看来演过这个节目,他的肢体随着歌的节奏跳动,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难看。他真的很年轻。青春的躯体活动起来,怎么活动都那么富有生气。
  正在做饭的阿草,边做饭边转过头来看,她的脸上全是笑。
  老吕也在看。可老吕没有笑。他想笑可他笑不起来。他熟悉这样的旗子,这样的旗子不知有多少,它们上面的字不完全一样,但有四个字总少不了。那就是造反和战斗。那天,他正在办公室里看着一份中共中央关于开展“文化大革命”的文件,还没有完全看明白,一片这样的旗子冲了进来,好像一团火把他围了起来。没有等他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宣布了他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连家都没有让他回就把他关进了牛棚。旗子还是那样的旗子,颜色一点也没有变,可他的身份却变了。旗子还在天空里飘着,他的日子却不再是原来的日子了。这到底是咋回事,他想不明白。别说他想不明白了,连中央的好多大官也想不明白。要是这么去比,老吕这会儿用不着那么伤心。
  把门口的雪堆成了一个大雪人,大甘把红旗插在了雪人上。旗子在雪人上飘,好像围了一个大红头巾。把整个雪都照得发红了。大甘插好了旗子,转过身看到老吕。大甘让老吕看。大甘就是插给老吕看的。他知道,老吕看到了这个旗子,就会老实了。就不会没事找事调皮捣蛋了。看着这面旗子,老吕觉得它不是插在雪人上,是直接插在了他的脑袋上。插得很深,让他的五脏六腑都疼得不行。真想冲上去,把旗子扯下来,塞进炉子烧成灰,可他只是想了想,他不敢动那个旗子一下。
  没想到忍着还不行。大甘走过来,一看老吕的样子,知道老吕心里恨这面旗子。就让老吕向这个旗子低头认罪。大甘说,它代表无产阶级专政。你必须低下你的头。老吕不想低。大甘说,你低不低,你不低,我就不客气了。老吕知道不客气是什么意思。就把头低下了。低了一会儿,阿草走过来,说,你们闹什么闹,饭做好了,吃饭吧。大甘说,这个走资派,一天到晚什么活也不干,还要吃饭,不给他吃。
  说不给吃,真不给吃。老吕只能低着头,向着雪人上的旗子站着。
  大甘吃过饭,大甘去背柴火。只剩了阿草和老吕。大甘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对老吕说,好好认罪。我不回来,你不能把头抬起来。大甘又对阿草说,你看着点。
  等大甘一走远,阿草就喊老吕,说,快来吃饭吧。老吕有点不敢。看着阿草。阿草就把饭端给老吕吃。老吕像狼一样吃。吃起来像狼,心却不能像狼一样野。阿草说,你是不是和大甘有什么仇?老吕说,我们从没有见过面。阿草说,那他咋那么恨你?老吕说,我也不知道。阿草说,要不,你就走吧。别处没有大甘,你可能会好过些。老吕说,我这个身份,走到哪里都一样,说不定,还不如在这里呢。阿草说,你们的事,我真的一点儿也看不明白。不明白为了啥事,你们要这么闹?老吕 说,其实我也不明白。
  阿草说,大甘不在,你到大房子里暖和暖和去吧。老吕说,你真的不告诉那个坏家伙。阿草说,他闹着玩的,你还当真。老吕说,你不知道,他不是闹着玩的。阿草说,我觉得你们都是没事闲的,想着这些点子,瞎折腾。老吕说,你呀,真是糊涂的傻女人。
  进了大房子,一暖和,身子骨就活了起来。身子一活,心也跟着活起来,看着阿草,就想起和阿草做过那个事。一想那个事,老吕想和阿草做那个事。说真的,阿草不想和老吕做。没有大甘,阿草就不那么想做。有了大甘,阿草就更不想做了。可阿草到底和老吕做过。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再说了,老吕也真是太可怜了。女人只要对一个男人可怜了,就不好意思拒绝这个男人的要求了。阿草也想安慰一下老吕。再说了,从老吕住到小房子,阿草就觉得有点对不住老吕。就觉得欠老吕一点什么。就想给老吕还一点。就怕女人这么想,女人要是这么一想,就有点不大讲原则了。只要别人要,自己有,就会很大方了。而老吕现在要的,正是阿草有的。
   
  老吕抱住了阿草,门没有关。越过阿草的肩膀可以看到门外面。正好看到了雪人上的那面旗子。他松开了阿草,他说,算了吧。
  到这个岁数,真要做好一件事,已经不太容易,不能受一点干扰,受一点干扰就把一些本来能做成的事做不成了。过去,红旗老给他鼓着劲,让他干成了不知多少事,可这会儿,还是同样颜色的旗子,却让他连这样一件天下的男人都能干成的事,也干不成不想看到那面旗子,又不敢去把旗子拔掉。大甘去打柴火时,说他远在林子里,也能看到这个旗子。有了这个旗子,他走多远也迷不了路。老吕多想把这个旗子拔掉,可他一拔,大甘就看见了。要想看不见这个旗子,也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走开,走得远一点。让眼睛看不见它。
  想走远,却不能走远。老吕腿瘸了,走不了多远,腿就疼。一疼就得停下来,歇好一阵子才能站起来。翻过了房子背后的雪坡,到了雪野上。没有下雪时,在这里发生一场两派的武斗。都动了枪,两派都死了不少人。死人都拉走了。可死人扔下一些东西太多了,还没有来得及捡走就下雪了。
  这样的雪地上,走着走着,就踩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把老吕一下子滑倒了。脚能感觉出踩着的东西不是石头,就弯腰从雪窝子里摸出来看。一看,是一颗手榴弹。那种土造的手榴弹。
  把手榴弹揣在口袋里,回到了小房子里,坐在那里想。他想,有这个大甘在,我就没有好日子过,干脆把他炸了,炸到天上去,这里就只有我和阿草了,就能过和以前一样的日子了。
  老吕想好了。看到大甘背着柴火回来了,又看到阿草在另一个小棚子里做饭。就走进了大房子。大甘正躺在那里养神等着阿草做好饭端给他吃。看到老吕走进来,大甘问老吕干什么。老吕说,我拿些柴火烧。大甘说,这不行,这是我打的柴火,你不能烧。要烧你自己去打。老吕说,我的腿不行了,让你们红卫兵打坏了。大甘说,谁打坏的,我不管,反正不是我打坏的,我不管。老吕说,你也是红卫兵中的一个,你也有责任。大甘说,你这个人真是太可笑了。快出去啊。再不出去,我就要对你采取革命行动
   大甘坐起来,看样子真想对老吕采取革命行动了。但是不等他行动,老吕就先行动了。老吕把手榴弹掏出来,一拉弦绳,朝大甘扔过去。然后自己就势往地上一趴。大甘一看手榴弹扔过来了,吓坏了,想跑,腿使不上劲,一软,瘫倒在了地上。手榴弹就在他的身边。他把眼一闭,心想,这回完了。肯定要被炸死了。
  好一阵子过去,没有响声。土造的手榴弹本来就没个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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