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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衬衫亦变成了一条条白绫,飞舞起来,将她团团缠住。她说,沉年,再见。
她的身体开始倒下去。
沉年想过去接她。但是,她已经越来越远。她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再见。沉年。再见。
锦夜就是这样突然离开。
沉年从睡梦中惊醒。脸上汗水潺潺。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梦。沉年回头去看,此刻,锦夜就睡在旁边的床上——明天就要带她去医院复查了。沉年再次想到刚才的那个梦境,吸了一口冷气。他不知道如何解释那个梦。好像是一种征兆。又好像听人说,梦都是反的。沉年愿意相信后者。希望那个梦真的是反的。那么,至少,锦夜就不会有事。
天亮了,吃过早饭。他便带锦夜去医院。
在公车上,锦夜有些不情愿。她说,沉年,我不想去医院。我不喜欢医院。不喜欢那里刺鼻的酒精味道。那么难闻。
沉年就笑。他说,不要乱说,只有去看了医生,才能确定你有没有事。
要是真的有什么严重的毛病呢?锦夜看着沉年,说,要是我真的有事,你就不要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吧。
不要胡思乱想了。沉年马上打断他。他严肃地说,一定不会有事的。即使有事,我也不会不管你的。
医生的检查结果和之前没什么差别。在回来的路上,锦夜就对沉年说,跟你说过了吧,我已经没事了。以后,不可以对我要求那么严格,知道吗?沉年就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地刮了几下,说,你还是要听话,医生也说了,这病要是突然发作,就会很麻烦了。
锦夜说,知道了。
一个星期之后,锦夜被通知,因为编辑一直不满意,她需要重新修改那些插图,或者重画。那个编辑说,要是你不想画,我可以叫别人画。你不要再给我拖时间了。
只剩下一周。锦夜听完电话,低声地骂了一句,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因这份报酬确实不菲。
沉年却说,不要再画了。一个星期怎么可能赶得出来?太折磨人了,不如就叫他给别人画好了。
可是,如果不接的话,就太可惜了。要是做好了,稿费可以让我们两个月都衣食无忧呢。
但是,总不能为了工作,那身体弄坏了,得不偿失。
你就不要管我了。锦夜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锦夜说完就去工作了。重新拿起笔,在纸上沙沙地画。低着头,不说话。神情非常严肃。沉年就坐在另一边,在她画的时候不去打扰她。他渐渐陷入了沉思。于是,许多现实的东西出现了。这两个星期以来,他一直找不到工作。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开学了。而现在,房租,或者水电费都是每月必交的费用,数额却不小。还有锦夜的药费,以及生活的必须开销等等各种乱七八糟的费用。
这些天,除了酒吧,他已经找过其他工作许多次了。每次都会留意各种公告栏。还有那些暗自张贴在天桥底下,或者桥洞下面的招工广告。沉年去看了,但大都是一些辛苦的体力活。工资又少。他不满意。
在那个锦夜再次晕倒的晚上,沉年非常忧虑。锦夜已经没日没夜赶工许多天了。每一次,沉年想打断她,看到她那张认真的脸,便又不忍心。后来实在忍不住就过去,轻声对她说,锦夜,太晚了,该睡了。锦夜会不耐烦地说,就快好了。不然你先睡吧。在刺眼的白炽灯下,锦夜的脸变得非常苍白。真的如同一张纸。沉年觉得非常愧疚——若不是自己突然失业了,锦夜就不必这么辛苦。即便锦夜并未说什么。但是沉年还是觉得,那是自己的过错。
锦夜连续工作了三天,但是画再次被退回来要求重新修改。时日无多,锦夜只有咬牙坚持修改。沉年好不容易把锦夜劝服去睡觉,半夜,他刚睡下又突然被灯的亮光刺醒。锦夜已经从床上起来了。此刻,又坐了在写字台前。她的身体几乎是趴在桌子上。只有她的手在动。不停地画。刚画了一笔,又不满意。拿橡皮擦去,再重新画。
沉年的眼中再次起了大雾。
那是他的锦夜。如此瘦弱,却为了赚钱而苦苦坚持。他的内心充满了辛酸。他想到锦夜从前对他说过的,关于她的过去。虽然沉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可以感觉,一直以来,她生活得并不幸福。在她的讲述中,对于过去她一直在排斥。或许,她忍受了许多他无法想象的痛苦。现在她慢慢长大了。其实她还未真正长大。依然还是一个未长成的孩子。脸庞依然稚嫩。却要背负那些沉重的过去——如他自己一般。沉年想象,她必然如此艰辛。甚至到现在,她与他在一起,却依然要继续那样的艰辛。
沉年走过去,轻轻抱住她。
他说,锦夜。
锦夜正在专心地画。她说,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很忙呢。
没什么。沉年松开她。他说,我只是突然想抱一下你。
锦夜就回头,对他匆匆笑了一下。手中的笔甚至还未停下。
沉年说,那我去给你烧开水,泡药水喝。不要太累了,想睡就睡吧。
锦夜说,好的。
而,在工作即将完成的那个早上,锦夜再次晕倒了。
这一次,医生严厉地对沉年说,你怎么不好好看管她呢?居然还让她这么辛苦。如果再继续下去,恐怕她的生命就有危险了。怎么每次叮嘱你们的话,都不听呢?
沉年只是一个劲地道歉。
医生开了更多的药,并且再次嘱咐沉年,一定要好好看护她。这段时间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回去之后,沉年要求锦夜一定要静养身体。他没收了她的所有画画工具和纸。他非常严肃地告诉锦夜,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要听我的话。不能再任性了。锦夜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沉年每天都会给她吃许多药。锦夜说,药太苦了。但是沉年依然命令她,一定要吃下去。那些药有催眠作用。喝下不久,锦夜就会困倦,然后睡去。
沉年轻轻抚摸锦夜的脸,然后站起来。他决定今天再次出去,继续寻找工作。那个下午,沉年坐在网吧,浏览过无数个招聘网站。合适的,依然没有。他把键盘敲得啪啪响,因为烦躁而拼命吸烟——下个星期就要开学了。他担心开学之后,便不能全心照顾锦夜了。锦夜的病似乎还要继续留意一段时间。而以后,各方面的花费必然会继续增加。
很快的,天又黑了。沉年想,现在,锦夜是在睡觉,还是已经起来了。她是不是已经饿了呢。他想到,若是锦夜饿了会怎么办。他便立刻起身。从餐馆买了一些东西,带回去给锦夜。工作的事,只好明天再说了。
回到家的时候,锦夜还在熟睡。由于药物的作用,她睡得非常投入。她似乎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沉年把买来的快餐放在桌子上。站在锦夜旁边看了一下,他便走到电脑前,戴上耳机。开始听音乐。
那是他难得的放松时刻。数日以来,工作的压力,以及对锦夜的担忧从未离开半刻。现在暂时放下了那些,沉年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便闭起眼睛,跟随音乐渐渐入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年醒过来。他的鼻子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睁开眼睛,回头,便看到锦夜已经起来了,此刻正在吃饭。她低着头,吃得津津有味。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沉年。沉年笑。他亦没有叫她,只是看着她吃。由于睡了很久,锦夜相当饥饿。嘴里的饭还未咽下去,又塞了一口菜进去。像一个贪吃的小孩。沉年非常认真地看着,突然觉得这样的情景什么时候看过。但是记忆太模糊了。后来,锦夜终于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她缓缓地抬头,看到沉年,就笑了。
她说,沉年,你醒啦。
她的心情似乎不错。充足的睡眠让她看起来像一个精力充沛的孩子。沉年说,是啊,刚才看到你睡着了,就没叫你。饭菜还热着吧?
没关系啦,你买的都很好吃。锦夜说,沉年,今天我的胃口非常好,肯定可以把这些全部吃下去。
停了一下,她又问,你吃过了吗?
恩。我吃过了。你一个人吃就好了。沉年笑,他说,记住啊,把这些全部都吃完。我怕你饿,特意给你买了两盒饭呢。要是吃不完,就惩罚你。
罚我什么?锦夜斜着眼看他。
罚你再吃两盒饭。
好。锦夜说完,就又低下头去吃了。沉年买了三个菜,两盒饭。都是锦夜非常爱吃的菜。事实上他自己并未吃饭。刚回家,因为困倦,就在电脑前睡去了。
另一次,在锦夜吃完药睡下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沉年走过去,刚把它按掉,没过一会,又重新响起来。锦夜在睡觉,丝毫没有觉察到。沉年拿着她的手机,不知道该不该接。后来,在第四次按掉又重新响起的时候,他终于接了起来。
是一个中年女人有些冰冷的声音。第一句就说,为什么一直不接?
沉年说,对不起,我不是锦夜。她现在在睡觉。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我可以转告她。
你是她什么人?她的声音是警惕的。
沉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说,我是她的朋友。
你们是不是同居了?她非常敏锐地问他。
她的直接让沉年有些不知所措。他说,请问你是谁?
我是她的姑姑。那女子继续用冰冷的口气对他说,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沉年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大概一个多月吧。
你爱她吗?
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你是真心爱她的话,最好早点离开她。因为我想,她并不适合你。你不要在她的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你应该去找一个更适合你的。如果你不爱她,只是想和她玩玩的话,我也劝你早点离开她。你不会从她身上得到任何东西的。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阿姨,我想你误会了。沉年咽了一下口水,继续说,我们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我和她在一起住,并不是为了什么。我只是——
——你只是看她可怜,还是别的什么?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没必要了。她自生自灭惯了。绝对受不了被关在一个地方的。你还是快点和她了清吧。
我想,她是太需要人照顾了,她自己或许也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以前发生过什么,但是我知道,她现在生病了,我不会离开她的。
她生病了?她居然还会生病。那女人轻轻哼了一声,说,我还以为,她永远都是那么精力充沛呢。
沉年开始讨厌这个陌生并且不讲道理的女人。他的语气也变得有些生硬。他想趁早结束和她的谈话,就说,阿姨,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等她醒来,我再让她给你打回去。
我明白。那女子似乎没有听到沉年的话,在那边喃喃自语,说,看来,你并不了解她。她叹了一口气,说,那先这样吧。不过希望你记住我的话,你不要陷得太深。不然,会有你后悔的一天的。
最后她说,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锦夜。那女子的语气有些疲软下来,说,这孩子也挺苦命的,不要让她再胡思乱想了。
这个时候,锦夜似乎听到什么动响,身体在床上翻转。快要醒过来。沉年立刻挂掉了电话。很快,锦夜就醒了。看到沉年,她说,刚才是不是你在说话?
沉年说,没有啊。你听错了。
哦,锦夜抓抓自己的头皮,她说,我是不是又睡了很久?这药的药性怎么这么强,以后要少吃一点。不然,不知道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她突然注意到了沉年手中的电话——你干吗翻我的电话?锦夜的神情突然变得警惕。她飞快地从床上跳下来,奔到沉年面前,一把抢下手机。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锦夜明显已经生气。
我没有乱动你的东西。面对锦夜突然的歇斯底里,沉年有些无措,说,只是刚才有人一直打你的电话,你又在睡觉。我怕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先接了。
打我电话?锦夜翻着电话,找到了姑姑的号码。她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又是这个女人。随即转身问沉年,她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真的吗?你不要骗我。
真的没说什么。她又不认识我,肯定不会和我多说什么。只是叫我和你说一下,一会叫你打回去。
真的是这样?锦夜还是有些不相信。
沉年看着她,点头。
她如同一只刺猬,仿佛看到敌人已经离去,终于把浑身的刺卸了下来。她重重地坐在床上,双目茫然。手里拿着电话,不知道该不该给她打去电话。
你是不是不喜欢你姑姑?沉年试探着问她。
是的。锦夜重新站起来,说,我很讨厌那个女人,一直想监视我。我快受不了了。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