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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照着电视上瞎编。根本没有那么回事——因那时候她已经意识模糊。后来再也记不得了。
蜀平说,怎么可能是乱编的。明明是已经发生了的事。
苏蔓说,现在就你一个人在说。到底有没有,也只有你一个人说。不算。
蜀平笑。
苏蔓说,这个问题永远没有答案的。我们还是说说别的吧。
——苏蔓念设计专业。从那以后,他们便开始交往。苏蔓起初没有与她的父母说起。估计说起,必遭强烈反对。从小就被父母严加管教,她早就受够了。与蜀平认识后,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她常去他的酒吧——蜀平与社会上的三教九流相熟。她却也不怕那些人。起初蜀平有些担心她,但后来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苏蔓是生命极为坚韧的女孩,适合在各种环境茁壮成长。渐渐地,她就开始帮他照顾生意,成为他的得力助手。艺校的学业并不紧张。时间充裕。课余,苏蔓就会来酒吧。
蜀平亦渐渐对这个年轻的女孩刮目相看。刚开始,他以为她只是一时好奇,选择与他在一起。想要过与众多富家千金不同的生活。但是他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她远非自己想的那样简单与柔弱。她的体内仿佛隐藏了一枚炸弹,开启之后,便会有无数能量爆发出来。有时候为了某些经营方案,她会提出一些大胆过人的想法。起初蜀平不同意,她便会一直坚持。与他对抗——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如同一只豹子。眼中燃烧了火。那火令蜀平心动。直到她的方案终于被采用,并得到了良好效应之后,她终又恢复了学生的温顺——在蜀平面前,她总是温顺的。
酒吧亦常常遭人滋事。蜀平在的时候,便会与他们周旋。事情会变得简单。但是有时候蜀平不在,他们就会砸东西——常常是某些客人喝醉酒,与对方起了争执,就大动干戈。掀桌子。拿椅子砸对方的脑袋。然后两帮人马开始纠结。酒吧瞬间变得混乱一片。这样的场面,经人劝阻亦无用。其他客人早早地躲开了。酒吧的工作人员束手无策。只好打电话,叫蜀平赶快回来。
那个晚上,苏蔓刚从外面回来。看到里面众多人围观。几个服务员站在一旁急得直跳脚。他们看到苏蔓回来,赶紧把她拉到旁边,说,这里有人闹事。你千万不要过去,小心被伤着。苏蔓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他们说,老板马上就回来了。
苏蔓立刻回房间。将身上的背包与首饰解下来。把披散着的头发用绳子扎起来。她重新走出来,在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进入了闹事现场。她高声地叫他们,谁是带头的?你们马上给我停下来。
见来者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几个早已酒醉的中年男人晃悠着走过来,笑着对她说,呦,这是哪来的漂亮小妞啊?在这里耍个性。说罢就要伸手去调戏。苏蔓迅速躲过男人的手,操起手边的一瓶酒。就往他的头上砸去。
酒瓶飞快地碎裂。周围变得非常安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事情的发展。苏蔓小声地骂了一句,妈的。浪费了一瓶好酒。转而直瞪着那些早已错愕的人。被砸中的人立即清醒了一半。有些疑惑。看着苏蔓,不明白她什么来历。
苏蔓看出了他的胆怯,便冷笑。更加放胆了。她恍恍手中的瓶子,对那男人扬了扬下巴。说,你是他们的大哥,是吧?今天告诉你了,你居然敢来砸我们的场子。你是耳朵被人剁掉了还是眼睛被挖掉了?也不看清楚,这是谁的场子?有没听过这里的名字?拜托你,回去好好调查清楚再来——她的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哼声,现在,不是什么人都能当老大的。她的眼睛凶狠地看着他们,说,这次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钱是绝对要陪的。我们不能做亏本生意。否则的话,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这个时候蜀平过来了。他几句话就把所有人打发了——那些人是因为喝醉了才在这里胡闹。并非没听过蜀平的名号。他们连忙向他道歉,亦向苏蔓道歉。立刻赔了钱,走了。
后来,蜀平责备她说,怎么这么卤莽,万一他们不吃你这一套,你就——
——不可能。苏蔓一脸自信。她说,我早就看出来了,那些人根本就是一些胆小鬼。还想借此发酒疯。今天正好教训他们。
要是今天,我没赶回来。还真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样。以后,你不能再随便参合这些了。怎么能叫我的女人去打架?这话传出去,我还不被他们笑死。
蜀平说完就笑了。他说,不过,今天你的表现确实不错。
他在苏蔓的脸上亲了一下。问她说,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苏蔓转又恢复小孩子本性,让我好好想想,怕是你承担不起。
蜀平说,笑话!就是巴黎铁塔,也要给你买下来。只要你喜欢。
听闻了这些往事之后,沉年有些惊讶地看着苏蔓。此刻她就坐在对面。蜀平的旁边。她的脸有些红,仿佛在为这些而不好意思。沉年实在难以想象当时的情景。但他转念一想,若不是这样的女子,怕蜀平是看不上的。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蜀平。
——后来,苏蔓艺校毕业之后,要去法国留学两年。继续学习服装设计。这些,既是完成她父母的愿望,亦是她自己的心愿。蜀平亦是同意。那一天她登机。父母送她去。人群中,她没有看到蜀平,有些难过。但她心里必然明白,蜀平此刻正站在一群人中。他不能与她的父母相见。一切都需等到以后。
在苏蔓去到法国的那些日子。她每日为着学业奔忙。蜀平会常常给她打去电话。越洋电话非常贵,但是蜀平不在乎。他说,我只想与你多说几句。
她是不轻易哭的。但有许多次,她都潸然泪下——或许是第一次身在异乡,感觉孤立。又或者,因着这强烈的思念。她对他哭。她说,我很想念你。她说,我很想见你。她说,我真的很想马上就回来。
当然,她明白那都是不可能的。所以,哭过之后,她还是和以前每次说的那样,她说,以后,不要常常给我打来电话了。你的生意很忙。我在这里一切都很好,不要担心。
那时候蜀平只是安静地听她说话。但是每次答应之后,还是会继续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他对她的想念。
他去看过她两次——都是她的生日。第一次他出现,与浪漫言情剧一样,手捧鲜花。这是他从未做过的事。当众向一个女孩献花。那次他为她做了。有些不好意思。那一切令她完全不知所措。她站在那里,看到他,整个人呆住了。三分钟之后终于反应过来。流着泪,扑向他的怀抱。
蜀平在巴黎停留了一周。后来终于要回去了。苏蔓极为不舍。不想与他分离。但终于与他道再见。蜀平在候机大厅,紧紧抱住苏蔓。在她耳边轻轻说,我会再来看你的。亦会一直想着你。
他替她擦干眼泪。
两年的时间终于过去。苏蔓回国。在一家著名外企上班。设计服装。父母开始为着她的婚事奔波。但是苏蔓执意不去相亲。亦不愿见别的男人。父母为她找的自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多次遭到拒绝,出言难免有些不敬。苏蔓亦觉对不起自己的父母,但无奈。
后来,她只好坦白。
她说自己早已爱上了一个男人。三年前就已同他交往。一直相互深爱。她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告诉了父母。父亲差点当场晕倒。后来商议再三,终于决定先见一面。
在一家高级咖啡店内,蜀平与他们见面。他们一直审视他。询问各种细节。关于他的经历。甚至包括他的过去,他的父母,他的家事。等等所有细碎的东西。一一询问。幸好早有准备,所以他可以糊弄过去。但是最后,苏蔓的父母却不喜欢蜀平现在的职业——他们对酒吧历来极为厌恶。认为那都是荒淫无聊之地。他们的条件是,要他关掉酒吧,另谋他职。否则,断然不会将女儿许配与他。
蜀平的目光绕过苏蔓的父母,与苏蔓的眼睛相接。她是担忧的,但父母早已吩咐过,她不可以发表意见。只许坐着听,就好。但是蜀平用目光鼓励她。后来,他就对她的父亲说了。他说,好的。我会做到的。为了苏蔓,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一个月之后,他卖掉了酒吧。事实上,早在几年前他就开始盘算着,想要开始新的事业。因酒吧毕竟是鱼龙混杂之地。常年惹事生非。怕是已经厌倦了。后来思考再三,在一些朋友的帮助下,他决定开一家酒店。
这期间,他减少了与苏蔓的见面。刚开始生意遭到各种困难,但他早已下了异常坚定的决心,非要把酒店做得象样。再将苏蔓风光地迎娶回家。
蜀平说,沉年,不管怎么样,事情终于是过来了。你现在也看到了,这几年时间,我的生意做得也不错。开了一些分店。现在准备回来,在这里开店。
说到这里,他再喝下一杯酒。对沉年说,来,我们再来干杯。
苏蔓很快就将回上海。准备她自己的一些工作,以及下个月的关于结婚的种种事项。蜀平还要继续逗留几日。他们想要办两次酒席。第一次是在这里。第二次要去上海再办。那个下午,他们把苏蔓送走。苏蔓坐上他们的私人小车,对他们挥手,说,再见。
那个晚上蜀平回到家。与沉年住在同一个房间。沉年开玩笑地对蜀平说,这么久没有回来,会不会不习惯?
蜀平亦笑。他说,其实也没什么差别。沉年,我并不是刻意追求奢华生活的人。任何地方对我来说,都是差不多的。但是他又说,连我自己也不知道,重新回到这里,再碰到这张床,感觉依然熟悉。与以前一样熟悉。好像那感觉从来没有变过。我是不是说得很穷酸——蜀平笑,他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说起这些酸溜溜的话来。
沉年就跟着他一起笑。接着,他们便开始聊天。和从前一样,蜀平给他讲述他的生活趣事,而大多时候,沉年就是认真地听,或者,笑。后来,他们再次说到辛禾。再次感叹她的遭遇。蜀平说,不然,把她们接回来,跟我们一起生活。但是沉年阻止了他的想法。他说,辛禾是不会愿意的。她现在,必然有了自己的生活。她喜欢安定平静的生活。蜀平便叹息着,说,也是。当初是命运弄人,她来到我们家。不然,她与我们,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么现在,她应该可以重新生活,在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地方。
夜很深了。他们依然毫无睡意。蜀平突然说,沉年,说说你的恋爱故事——说实话,在我的眼里,你一直都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想不到,你也已经成人了。再过几年,也要结婚了吧。
沉年笑。他说,我的恋爱故事?
蜀平说,对。其实我也很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接着,他便笑了,说,有时间,我一定要看看她。
沉年想了很久,终于开始讲锦夜的故事。他与锦夜的那些过去。他并未说到穆夏。她已经死去多年。想到她,依然心痛。他决定跳过那段故事。他只是说起锦夜。他现在爱着的女孩。从刚开始,因着那同情,到后来渐渐地爱上她。并与她的生命连为一体——以她的生命为自己的生命。他们认识不过短短数月,却可以深刻地爱着彼此。想要为对方付出自己的所有。后来,沉年说到锦夜生病的那些片段,亦只是简单地提及。他说,我只是想为她多做一些事情。因我害怕,害怕有一天,她会突然被风吹走,再也不会回来。
说到这里,沉年便低头,不再说话。蜀平亦一直沉默地听——他想,沉年从来不善言语。与父亲很像。只是沉默地,为喜欢的人付出。那仿佛一种本能。没有任何顾虑地,就那样做了。
沉年接着说,现在,她的母亲去世了。她要回家,处理她的后事。
蜀平说,如果可以,沉年,叫她来参加我的婚礼吧。
第二天,沉年给锦夜打去电话。那边是关机。过了一个小时,再打过去,依然是关机状态。沉年想,或许,她的事还未处理完。她亦说过,会主动给他消息。便只好等她的电话了。这些天,蜀平非常忙碌。每天都要去饭店的装修现场。另外,还要筹备婚礼。虽然是比较简单的形式,蜀平亦非常细心准备。再过五天就是春节了,他便要回到上海,跟苏蔓的家人一起过节。蜀平想要赶在春节前安排好一切事情。
三天之后,蜀平又要短暂地告别。他对沉年说,过完年,他就回来。正月初八,他就要和苏蔓举行婚礼了。蜀平的小车停在房子前面。沉年看着他上车,与他道别。蜀平的车很快就不见了。
房间再次变得空荡荡了。他一个人坐着,对于锦夜的思念便再次连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