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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如此,但印度的古代信史,已很难稽考,例如著名的阿育王或孔雀王朝的好坏后妃,更是没有信史可征。在中国传统的“二十六史”中,除了周室初期,接连记载着四代的贤德后妃以外,自秦、汉以后,可以称为帝王体制时代较为贤良的后妃,为数实在寥寥无几。以开国创业的那些帝王来说,除了汉光武的阴皇后(阴丽华)和朱元璋的马皇后以外,即如李世民的长孙皇后,还当退居其次才对。尤其是朱明开国的马皇后,她是一个基本上没有受过教育的乡村妇女出身,但她的德行,却远远超过历代的贤后之上。而且她在朱元璋称帝封后的时候,严谨地提出警告说:
夫妇相保易,君臣相保难。
足见她对朱元璋个性的了解和规劝,是多么的高明啊!她比范蠡警告文种,越王之为人“只可共患难,不可以共安乐”的话,更有深度。因为她从人生艰苦的经历中,了解到人性的反面。但是,她是朱元璋同甘共苦的妻子,她也深爱这个丈夫,只好在他得意欢乐登上皇帝宝座的时候,流着眼泪,对丈夫说了这样警告性的历史名言。短短的十个字,比起那些文章千古的大臣“谏书”,更为有力,真可以说是掷地有声的金玉良言啊!
下面,接着“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之后,便是“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国人”了。对于“宜兄宜弟”的出典来源和内容,前面已经说过,话不重提。但他引用这句在“治国在齐其家”的一段里,那是用来专指在家庭、家族中兄弟姊妹,互相争宠,互相争斗,尤其在权位和财利之间的争夺,甚至还不及路人和外人,彼此互相残杀的,历代历史所记载的太多了。岂只有初唐开国时代的“玄武门事件”,宋朝开国时代的赵匡胤兄弟的“烛影斧声”,乃至清代雍正夺嫡的疑案等等。即使像一般平民老百姓,稍富裕的家庭,甚至如三家村里薄有几分半亩田地,或几间东倒西歪的破屋的兄弟姊妹为了争产分财,闹得你死我活,实在也是不可胜数。如果推广“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个观念,如现代社会上的政党、社团、公司、店号等的同志和同仁,都如兄弟姊妹,彼此都能够“同心一德”,互相尊重,互相关爱,那是广告中言语文字的“美声”,事实上,恐怕比水面上画花纹、小孩子的吹气泡还要难得。
因此,曾子只好著之于书,告诫奉劝天下后代,真正儒家“孔门”所教育的学问重点,对于“治国齐家”之道,首先重视有“贤妻良母”的“宜其家人”。同时就是兄弟姊妹之间,和妯娌、姑嫂之间的“宜兄宜弟”,就是如此而巳。尤其如现代人,已经开始有了“四海为家”的习惯了。假使碰到为了个人的利益关系,和兄弟姊妹、朋友之间争得太过分痛苦的时候,我总是常常提醒他们一句话,古人说的“一回相见一回老,能得几时为弟兄”。退一步,放一着,就可自求多福了。话虽如此,如果没有“知止”、“诚意”的平日涵养工夫,一碰到事情,就绝难做到了。
“为政”不等于“政治”
接着而来的,在“治国在齐其家”的本节末后,就又引用诗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的名言,用来说明“治国”与“齐家”的“宜其家人”和“宜兄宜弟”,都不是只在要求妻子和兄弟姊妹来做到的。真正能够做到使妻子和兄弟姊妹都能和乐相安相处的,都要由于自己本身一人的品德行为和学养教化的影响才行。这便是《大学》开端所说的“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效果的发挥了。“其仪不忒”,是说自己本身“诚意、正心、修身”的榜样,始终一致,表里如一,从来没有言行相违、口是心非的败德。那么,自然而然地会“正是四国”,可以感化普及于国人了。
所以它在做最后的结论便说:“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此谓治国在齐其家。”但须注意,在这里所用的“法”字,不是指法律的法,而是作效法的法来用。这是说,假如你能做到,使父子兄弟们都要效法以后,渐渐就可使人民也都来效法了。这就是孔门儒学所说的“为政”的道理。“为政”是正己然后正人的教化,由君道、父道而同时兼具师道的道德,感化人民的作用,不是“政治”;“政治”,是依法管理和治理人民的作用。如果望文生义,看来都是同一名词,好像意义都差不多。事实上,它是大有差别的。
例如,东周以前,周(姜)太公吕望的“治齐”,以及后来管仲的“治齐”,他两位都是真正大政治家的做法,而稍微兼具有“为政”的风范。其他如周公儿子伯禽的“治鲁”,比较重视“为政”的德化,可是却使鲁国在春秋、战国末期,始终似嫌懦弱。可是到了秦亡、汉室初兴的阶段,东鲁儒生始终还存有保全儒家传统文化的风仪,影响两汉而流传于后世。所以说,文化是人类民族的灵魂,尤其是一个国家民族,切不可自毁灵魂、但取躯壳地糟蹋文明,更不可自毁千秋的文化大业,而偏取后世的一家之言,便当作金科玉律。那是必有自忏孟浪,后悔莫及的遗憾啊!
在进一步研究“平天下在治其国”之前,让我们先来读这段原文: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母以事上;所恶于前,母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絮矩之道。(一)
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诗云:“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僇矣。(二)
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仪监于殷,峻命不易。”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外
本内末,争民施夺。是故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三)
康语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楚书曰:“楚国无以为宝,惟善以为宝。”舅犯曰:“亡人无以为宝,仁亲以为宝。”秦誓曰:“若有一介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定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孙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嫉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通;寔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四)
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过也。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五)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孟献子曰:“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
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菑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六)
我们研究“治国在齐其家”以后,接着而来的,便是“平天下在治其国”的全段大道理,作为全节的结论。这就是曾子秉承孔子遗教的心得,指出“外王(用)”之学的“为政”大道。也就是从宋儒开始,认为《大学》、《中庸》,便是“帝王学”,是“治国平天下”的大经大法。用现代语来说,它就是“领导学”的大原则。可是,本段的内涵,也不免有时间(时代)、空间(地缘)的局限性,须要“慎思、明辨”清楚,不可只像宋儒的某些理学家的观点一样,认为只要《大学》、《中庸》和半部《论语》就可治天下了,那便会成为笑话。如果真是这样,倒不如假借子路的幽默话说“有人民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而后为政”,以及孟子的感慨所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只靠天才和命运就可以了。事实并非如此。我们现在为了探讨的方便,姑且把这段原文分列为六节,等于是六个要点,然后再来分别理解。
先了解“天下”的原义
但是,必须先要了解一个名词的问题,即周朝当时所谓国家的“国”字。在周室“分封建国”的体制下,所有诸侯们的治地都叫做“国”,或自称为“邦”。所谓“天下”的一词,才是等于后世和现在一统中华“大国”的代名词。《大学》原文所称的“天下”,也就是这个意思。当时是以姬周王朝为所有诸侯邦国的共主。周王朝所统领的人民和土地,便称谓是一个“天下”,并非等同于现在的世界,或整个地球的观念,不过,我们也需要知道,在周秦以前的中国传统文化中,有的文献书籍上所讲的“天下”,也有同于现代世界观的地方,尤其是汉儒所分类以后的道家遗书,并不少见。例如战国时期的阴阳家邹衍,便说“天下有九洲”。我们“中国”只是“九洲”中的一洲,称为“赤县神洲”而已。所以当时的人,认为他的说法很“怪诞”。换言之,认为这是古怪的、不实的说法。
到了十五世纪以后,由于天文、地理和其他科学的发展,世界上的人类,渐次知道了地球上有八大洲,这便与两下多年前邹衍所说的只差一洲了。如果再拿《山海经》和中国上古神话来做比较研究,也许是上古以来,地球上的地质,经过时间的变化太大,洲和洲之间发生了分裂和重新组合,因此少了一洲,那就不敢随便否定邹衍所说的话是否“怪诞”了,这便是科学的精神,不可盲从附和。
明白了这些资料以后,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