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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电话,原本挺好的情绪低落下来,赵安邦心里既气于华北和徐省长,又气白原崴。白原崴真不是让人省心的家伙,不但在证券市场上兴风作浪搞名堂,只怕还要在文山搞名堂,他不能不警惕,这位白总真在文山捅出乱子,他又不得安生。
正想着文山,文山的麻烦就来了,省工行李行长到了,谈文山破产逃债的事。
李行长很不客气,在沙发上一坐下就滔滔不绝说:“赵省长,对省委、省政府整合经济,振兴文山的战略部署,我们各银行非常理解,而且全力支持!但是,文山的振兴决不能建立在我们银行破产的基础上!总行对文山目前出现的一股企业破产逃债风非常忧虑,要求我们紧急向您和省政府?正报,采取措施予以制止!否则,我们将联合其他三大国有商业银行,采取一致行动,停止对文山的贷款业务!”
赵安邦心里一惊,不禁暗暗叫苦:如果真出现银行界结盟,停止对文山贷款的局面,那就被动了!他知道,石亚南、钱惠人这届班子上任后,整合力度很大,准备对一批负债累累,无可挽救的国有企业实行破产。文山方面专程派人到省里汇报过,省政府原则上同意了。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破产中肯定会有一些名堂,有些企业是破一个,留一半,咀确有趁机逃债嫌疑。过去在宁川搞国企改革时,分管市长钱惠人就来过这一手,曾和有关债权银行闹得不可开交,他出面调解过。不过,当时宁川逃债规模较小,宁川的整体经济实力也比较强,银行方面还没这么强硬。
李行长仍在叫:“赵省长,我今天必须郑重汇报一下:到上月底为止,文山四十五家大中型国企已欠我们工行历年贷款二十九亿八千万,其中近二十亿已拖欠三年以上,至于拖欠其他兄弟银行多少资金,我们不清楚,估计也不是小数!破产逃债风一旦刮开,局面将不可收拾,文山各银行都将破产,行长们都得去跳楼!”
赵安邦自知理亏,虽说心里不悦,脸上却强作笑容,“李行长,你说的情况我还真不是太清楚。不过,你今天既然说了,我相信有一定的根据,我先表个态:如果文山这次真的借破产之名,行逃债之实,省政府一定会认真对待,坚决阻止!”
李行长满脸苦笑,“赵省长,你会不清楚?石亚南、钱惠人可都是你们省里派到文山的大将啊,哪个不是花果山上的精猴子?谁不在拚命维护花果山的利益!”
赵安邦故作轻松地开玩笑说:“照你这么说,我还是花果山的猴王了?”
李行长眼皮一翻,“赵省长,但愿你别做这个猴王,咱们都要对国家负责!”
赵安邦笑道:“李行长,你放心好了,汉江省决不会变成花果山,我这个省长也不是什么猴王,谈起对国家的责任,我的责任也许比你还大一些!”略一停顿,又软中有硬道,“你说的情况我都知道了,省政府会采取措施的,你呢,也帮我们做做总行的工作,不要搞得这么剑拔弩张的,更不要搞什么银行联盟! 我不太相信建行、中行、农行他们就一定会和你们结盟!文山目前欠点债不错,我省可是经济大省啊,你们四大国有银行当真会因为文山出现的问题就放弃整个汉江省?”
李行长这才软了下来,“赵省长,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也是狗急跳墙嘛厂
赵安邦半真不假说:“别跳,别跳,摔伤了不值得,我们认真对待就是!”
送走李行长,正要打电话给石亚南,了解文山破产逃债的具体情况,秘书一处林处长突然敲门进来了。赵安邦注意到,小伙子行色匆促,脸色不是太对头,似乎出了什么意外的大事,便放下手上的电话问:“小林,你怎么了?出啥事了?”
林处长汇报说:“赵省长,咱……咱们老书记刘焕章同志突然去世了!”
赵安邦一下子怔住了,“什么,什么?这……这又是啥时的事啊?啊?”
林处长说:“就足一小时前的事,裴书记和于副书记已经赶到医院去了!”
赵安邦仍不太相信,痴呆呆地说:“这……这怎么可能呢?三天前我还见过焕老的,老人家精神挺好的,和我聊了那么多,还……还说想再去宁川看看呢!”
林处长道:“省委办公厅刘主任在电话里说,昨夜零点左右,老书记的情况突然逆转,陷入昏迷,上午清醒了一阵子,中午又昏迷过去,就再也没醒来……”
赵安邦手一挥,打断了林处长的话头,“别说了,走吧,马上去医院!”
林处长却仍跟在身后汇报:“刘主任在电话里说,裴书记、于书记他们马上就从医院回来了,要研究老书记的治丧问题,让您去……去裴书记那里!”
赵安邦已向门外走,“告诉刘主任,我去医院先向焕老告个别,再到省委!”
坐在自己的专车上,一路赶往医院时,老省委书记刘焕章的音容笑貌,叠映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繁华街景,不时地浮现在眼前。赵安邦禁不住一阵酸楚难忍,尽管老书记的去世在意料之中,但他仍觉得有些突然,感情上一时还是接受不了。
老书记是一座山啊,是一座曾经支撑起汉江政治天空的奇峰巨碑!因为有了这么一位开明大度,充满政治智慧的成熟领导者,包括他和裴一弘在内的一大批开拓型干部才在这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中一个个脱颖而出,经济大省汉江才有了今天的大好局面。从某种意义上说,老书记实际上是他和汉江省一大批干部的政治靠山,不但是他和裴一弘的靠山,也是于华北的靠山。当然,于华北不会承认,在于华北看来,老书记是下政治棋的高手,让他于华北上来不过是种政治平衡术罢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错,一个身居高位掌握全局的领导者,当然要讲政治艺术和领导艺术,必要时也得搞些政治平衡,这是中国的国情政情和改革过程的复杂性决定的。赵安邦认为,这位前省委书记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不论在何种复杂的背景情况下,都清楚地知道该把哪一颗棋子摆在哪个位置上,比如,对他和于华北的一次次安排使用,就很值得玩味。既往的事实充分证明,老书记是位严谨的现实主义政治家,这位政治家从没把改革开放之路想象得一帆风顺。也正因为如此,在老书记主政汉江省的漫长岁月里,省委才能运筹帷幄于风雨之中,决策于雷霆落下之前,才使得汉江省的改革步伐于进进退退、反反复复中,始终保持着螺旋形上升。
现在,焕老走了,老人家所代表的那段蔚为壮观的历史也随之彻底结束了。
焕老会安心地走吗?估计不会。这位老人的时代结束了,而一个经济大省的改革实践和改革历史并没有结束,让焕老放心不下的事太多了!焕老最后一次和他谈话,还谈到了宁川,担心有些同志在腐败问题上付代价。焕老的担心不是没根据的,对钱惠人,焕老就很不放心,看得出,老人家的心情很复杂,和他一样有着难言的苦衷。腐败当然要反,老人家也怕有人打着反腐败的旗号,让那些拚命做事的好干部流血流泪。现在,焕老在钱惠人的问题暴露之前走了,这也许是好事情。不管有多少疑惑,老人临终前看到的事实还是光明的:从裘少雄、邵泽兴,到他和白天明,再到王汝成、钱惠人,这三届由他和前省委主持任命的宁川党政班子都没有栽在腐败问题上,对老人家应该是个安慰了……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手机突然响了,来电话的竟是钱惠人!
钱惠人在电话里开口就问:“赵省长,怎么…… 怎么听说焕老去世了,”
赵安邦尽量平静地道:“是的,就是今天的事,我正往医院赶!”
钱惠人沉默片刻,叹息说:“赵省长,我对焕老的感情你是知道的,我想马上来省城,向焕老告别,也顺便向你汇报一下文山的工作,不知你是不是有空?”
赵安邦想了想,不动声色地说:“还是不要这么急吧?省委、省政府要举行遗体告别仪式的,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你那时再来好不好啊,”本能地觉得钱惠人想和他谈的不是工作,便问,“惠人,你想汇报什么?是不是个人的什么事?”
钱惠人承认了,吞吞吐吐道:“赵省长,我……我想和你谈谈盼盼的事。”
赵安邦心头的怒气一下子蹿了上来,“这事我知道,有什么好谈的?!”
钱惠人呐呐道:“赵省长,我……我知道你肯定要骂我,我也想让你老领导好好骂一通,你……你一直不骂我,也不找我,我……我倒真……真是个心思!”
赵安邦意味深长说:“钱胖子,我现在已经懒得骂你了,你就好自为之吧!”
钱惠人黯然道:“赵省长,不行,我……我就辞职吧,这我早和汝成说了!”
赵安邦故意问:“就为盼盼的事辞职吗?你这个同志是不是有点心虚啊?”
钱惠人嘴很硬,“赵省长,我没什么心虚的,真的!除了盼盼这事,于华北他们绝对做不出我啥文章了,我再次向你老领导保证:我在经济上是清白的,既没贪污也没受贿!我估计于华北或者裴书记很快就会和你通气,澄清我的问题!”
赵安邦心想,你钱胖子的问题可不是简单的贪污受贿啊,你骗得了于华北,却骗不了我!嘴上却不好说,只道:“那好,那好,那你不必来见我了,想辞职你就去辞,自己给省委打报告吧!”终于搂不住火了,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钱胖子,你干的事你自己知道,我看你还是等省委来撤吧!”说罢,狠狠合上了手机。
这时,专车已驰到省人民医院大门口,缓缓停下了。
赵安邦勉强镇定着情绪,动作迟缓地走下了车……
五十
刘焕章的遗体告别仪式在省城十里岗隆重举行,可容纳五百人的中央告别大厅被精心布置得一派肃穆庄严。大厅正面墙上悬挂着刘焕章披着黑纱的巨幅遗像,山一般的花圈花篮层层叠叠几乎码到了天花板上,遮严了除正门之外的三面墙壁。
于华北一进告别大厅的门就注意到,这位原中共中央委员、前任省委书记告别仪式的治意味很浓,花圈花篮的摆放挺讲究。中央有关部门和省委、省政府、省人大、省政协等领导机构送的花圈花篮,依次摆在正面最外侧,赫然昭示着死者身份非同一般的显要。裴一弘、赵安邦以及他和许多省内党政要员敬献的花圈,则根据职务大小和惯常排名顺序分列两旁,有点主席台上排座次的意思。大厅正中的鲜花与松柏丛中,安放着死者的遗体,遗体身着西装,盖着鲜艳的党旗。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上那面党旗的原因,死者脸色红润如生,不像死亡,倒像熟睡。
然而,事实上刘焕章是去世了,永远安息了,这位主政汉江十七年,在十七年中说一不二的封疆大吏,今天终于走完了自己七十二年的人生道路,静静地躺在这里接受他和同志们的鞠躬致敬了。看吧,各种尺幅,各种字体的挽联挽帐,触目可见,似乎表达了人们对这位封疆大吏的赞美、怀念、哀悼、惋惜和追思,可送花圈同志的真实心态是什么,挽联挽帐上彰表的意思有多少真情,又有多少假意?那只有天知道了!中国是古老的礼仪之邦啊,讲究礼仪啊,所以,追悼会上从来没有坏人,即使是十恶不赦的恶棍,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也会变成天使——当然,这并不是说刘焕章就是什么恶棍,他决没这个意思,他是在琢磨一种有趣的现象。
遗像上的刘焕章在看着他,不沦站在哪个角度,于华北总能感觉到那灼人目光的确凿存在。根据遗像上的神态和显示的年龄判断,照这张像时,刘焕章应该还在省委书记任上,起码在省人大主任任上。所以,遗像上的目光一如死者生前,是他十分熟悉的,冷峻深邃,总让人们难以揣度。刘焕章就是这样,他和你谈话,注视着你的时候,抿起的嘴角有时还会带出一丝暖人的微笑,似乎很是平易近人,可你一不留神,他也许就会伴着这暖人的微笑,奉送给你一个用官话大话,语重心长的漂亮话包装起来的完满阴谋,一手把你卖了,还让你带着感激的心情为他数票子。
盖棺论定,现在可以下结论了,这位封疆大吏本质上是个看风使舵的圆滑政客,他今天之所以能幸运地身盖党旗躺在这里,绝不是因为能力大,水平高,而是因为会搞政治投机,善搞政治投机,在每个重要的历史关头都押对了宝。为了押宝,甚至不惜一次次牺牲别人的政治生命。比如对白天明、裘少雄、邵泽兴和陈同和这些同志。尤其让人无法容忍的是,这位政客牺牲别人时还那么振振有词:什么 “允许犯错误,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