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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盖翻飞,旌旗晃动,滚滚尘沙中祭祀的仪仗影影绰绰,不知年代的古观象台……
熊熊烈火中怀抱琵琶的曼妙飞天腾空而起……
一片时而葱绿,时而荒凉的原野,空旷的原野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头,石头上凿刻着一道道永远都看不懂的经文……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回了,大约从记事起我就一直做着这个奇怪的梦。当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火车已经停靠在古镇的站台上,我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清新湿润的空气,稍稍舒展了一下远途劳顿的筋骨,一阵温暖和幸福的感觉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里洋溢着,好象脱胎换骨一样。远处傍晚的斜阳还在留恋着雍懒的山谷,农舍周围散漫着薄薄的炊烟,田地、房屋、树木、小路一切都仿佛是我临走时的样子。我信步朝祖屋的方向走去……
悠扬的古琴声从阿婆住了几十年的小屋里传了出去,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
就在我回到阔别五年的古镇的这个傍晚,我最最思念的阿婆西去了。就只迟了那么一点点,我便再也见不到慈祥的阿婆,我们从此被分隔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细碎的冬雨闲在地落着,地上很湿却没有积水,沧桑的青石板路蜿蜒崎岖,直通到不远的半山坡上,依着山,转了弯。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也都不紧不慢,随意的或是漫无目的,这里是中国江南的一个古城镇,故貌旧园,少有来客,就是在深冬里也显得格外秀丽、安然、详和。温婉、善良的阿婆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她从没去过更远的地方,也没有读过什么书,却是古镇上非常受尊敬的一位长辈。阿婆早年寡居,没有再嫁,母亲是阿婆唯一的女儿,我自幼随阿婆长大,到了读书的年纪都不舍得离开……这里曾是我孩提时代的天堂,而如今天堂依旧,亲人却不在了。
入夜前,和几位叔伯一起为阿婆装点了一个小小的却精致的灵堂,香案上摆放着阿婆生前衷爱的物品。叔公把一只古旧的箱子交给我,说是阿婆临终前的嘱托。沉寂的夜晚,月朗星晰,我独自坐在阿婆的灵柩前,抚摩着她用了多年的那只笨重的粗瓷杯子,就好象握着阿婆苍老而温暖的手臂。我开始回忆起和阿婆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那时阿婆尚年轻,总是盘着乌黑的头发,穿着粗布的深兰色对襟袄和黑色裤子,一双解放脚常是箭步如飞地跟在我的后面。那时的我是顽皮的,对所有的事物都充满了好奇,不停地向阿婆问这问那,而阿婆却从不会被我问倒,她总能说出让我无可反驳的答案,那时我真的觉得阿婆是极渊博的。后来读了书才知道,她信口说出的那些答案多半都没有科学依据,而且充满了浪漫的神异色彩,但这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却是极大的享受,我的童年被无数的奇妙的故事包围着,从早到晚。后来妈妈接我到省城读书,回到阿婆身边的日子就越来越少,甚至在寒暑假期间也很少能陪阿婆多住几天。记得每次离开古镇,阿婆总要烧了好吃的酶菜扣肉和莼菜羹装满了罐子送我上车,她一个人要久久地呆在站台上,直到我看不见她,她也看不见我了都不肯离去,我常能想象着阿婆在站台上漫无目的地徘徊着,寻找着重又回到平淡日子里的滋味。和阿婆的每一次分手都充满了浓浓的酸涩的味道,我一直都把这样的感受仔细地收藏着,并一次次地重温着、玩味着,甚至有时都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和自私,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这样的感觉都将变成回忆,而这一切真的发生了,我在心底里构建的那个温暖的以为坚不可摧的城堡在阿婆辞世的那一瞬间土崩瓦解了,五年前的那一次离别竟就成了绝别。
第一部分第2章不是我,是天意
我不由地在想,一个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和世间所有的一切失去了联络,我们将不可以再拥抱、牵手、朝夕相伴,剩下的只有回忆,而等我们也渐渐老去,记忆一天天的模糊,模糊到只剩下一个词组或者概念,直到连我们也去了的时候就什么都不剩了。人与人之间相遇与分别的真正原由也许谁都说不清,此生一朝别过还会不会有来生的重逢?也没有人能讲明白。但生命终究经不起时间的磨砺,终有一天我们每个人都会从这人世间消失,无论你生前有着怎样的荣耀,或者是怎样的卑微,在行将落幕的时候也不过是拿一个仅能容身的盒子来让你安享,以等待彻底的完结,那一切都是无言的,因为你已经不再是你。可怜阿婆去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早知道这样,为什么要离开她,我心里懊悔着。听说,阿婆走得很安详,她料理好了家里的一切悄悄的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一阵寒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我瑟缩着打了一个寒战,忽然觉得是那么无助,我开始摩挲着手边可以触摸到的所有的东西,想竭力搜寻到一点阿婆的温暖,可小屋里的一切都是凉凉的,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环视着屋内简单的家具,简朴的用度物品,一切都那么整洁、随和。目光终于落在了那只叔公交给我的旧箱子上,我走过去提起箱子把它平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是一个漆木盒,像是一个琴盒,黑色光滑的表面可以照见人影,推动木盒边缘的簧抠,“啪”的一下盒子被打开,红色锦缎的里衬,盒子的边沿上镶嵌着明黄色的边,盒内装着一把古老而精美的琵琶和一卷古画。
轻轻摊开古老的画卷,是致密的丝绸画布,色调有些发黄,散发着特殊的香气,好像是为画卷防潮、防蛀而使用的什么药材的味道。画卷上画着一个横抱琵琶的乐女,神态端庄,窈窕秀丽,栩栩如生,这不由得让我一阵恍惚,竟然似曾相识的感觉。
“奇怪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些东西,更没有听阿婆说起过什么……”我暗自思量着。
我下意识的拨弄了一下琴弦,虽不成曲调却是那样亲切,半梦半醒之间,我又走进了那片梦中的时而葱绿时而荒凉的原野,仿佛有一个熟悉而动听的声音在和我对话:
“伽若……伽若……”
“阿婆,是你吗?”
“伽若,我是你的护法神,这一世——是你的阿婆。”
“护法神?你为什么保护我?”
“经历了烈火的洗礼,我有责任护佑你生生世世……”
“烈火的洗礼?什么烈火的洗礼?”
“对!直到你与有缘人真正相遇,我才能功德圆满,得到解脱。”
“谁是有缘人?……他在哪?……
“楼兰……”
第一部分第3章不是我,是天意
“阿婆!阿婆!阿婆……”
梦消散了,仍就是寂静的夜晚,方才是打了一个盹,然而那声音似乎是真切的,还能记得对话的内容,伽若?楼兰?有缘人?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从未有过的强烈的好奇,让我不得不想去探个究竟。
为阿婆办完葬礼,我回到省城,凭着在欧洲所攻读的考古及宗教研究的专业,很快我在省考古研究所找到了一份工作,并有了一个机会随“丝绸之路”考察队前往西域考察,这一行的最后一站就是楼兰。
我非常庆幸自己这么快就能如愿以偿,于是开始进行认真的案头准备,我在图书馆翻阅了大量的有关丝绸之路的详实的资料,重点了解了楼兰。
楼兰*是距今两千年前的一个非常小的绿洲王国,是古代西域三十六国之一,在今新疆省南疆罗布泊西北岸边。它的兴起原于公元前2世纪,西汉王朝为了与雄具蒙古草原的匈奴王国抗争,决定联络活动于今新疆地区的大月氏、乌孙王国夹击匈奴,这一战略决策的实施使从西汉国都长安经过甘肃河西走廊通达新疆的交通路线具有了过去从未有过的重要地位,也使居于这条路线上的必经之地“楼兰”很快成为举足轻重的交通中心,成了联系亚欧的军事、经济重镇。据《史记·大宛列传》和《汉书·西域传》记载,早在公元2世纪以前,楼兰便有人口一万四千余,士兵近三千人,就当时而言可谓是一个泱泱大国。古楼兰又是古丝路上西出阳关的第一站,当年在这条交通线上“使者相望于道”,交通繁忙,城市经济繁荣。但这个绿洲王国却在晋代以后突然从人们的视野、从史籍中消失了踪迹……
楼兰的气候十分恶劣,一年中有三分之一的日子是8级以上的大风天气,届时沙尘肆虐,整个荒原就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那里干旱少雨,冬夏气温的差异也相当大,夏季温度高达50多度,到了寒冷的冬季气温最低可至零下30多度。适宜去楼兰的季节是从当年的深秋到次年的早春,这段时间基本没有大风,而且气温低,人体不需要补充大量的水,减轻了旅途负担。
出发前我们做了周密的线路*安排,计划先到达陕西西安,再从西安出发,进入甘肃,走天水、兰州、武威、张掖、酒泉、嘉峪关、抵达敦煌,再由此进入新疆。古丝绸之路是由敦煌出玉门关或阳关,穿过白龙堆到达罗布泊地区的楼兰,这条路因为多是地形极其恶劣的雅丹地貌,几乎无法行进。我们选择另外的道路,先到哈密,经吐鲁番,抵达库尔勒,再由库尔勒进入楼兰古城。库尔勒是我们进入楼兰前重要的给养站,如果一路上顺利的话,到库尔勒时差不多刚好是初冬。
丝绸之路*从古都长安到楼兰只走了一半,另一半在新疆境内,以楼兰为枢纽分成南道和北道,北道是塔克拉玛干沙漠以北的线路,即从楼兰经今天的焉耆、库尔勒、库车、阿克苏到达喀什,南道是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以南的线路,即:从楼兰经今天的若羌、民丰、于田、和田、莎车到达喀什。经喀什向西出国境,便可通往南亚、西亚以及欧洲、北非等地,这条绵延的古道将亚洲的中国、印度、波斯、阿拉伯和欧洲的希腊、罗马等人类古代文明连接在了一起,在这条古道上也曾寄托着西方人对古老东方的无限憧憬和梦想。由于我们此行的终点是在楼兰,所以在新疆境内的丝路就只能待日后来寻访了。
第一部分第4章不是我,是天意
时值夏末,正是西行的好时节,在一个晴朗的早晨,考察队一行十余人向西进发了,我们先飞到西安,在当地有关部门的支持下,有三辆性能良好且有卫星定位系统的丰田越野车供我们使用,丝路考察工作正式开始了。从西安的秦王墓园,到伏羲故里天水的麦积山石窟,兰州的炳灵寺石窟,武威的雷台汉墓,张掖的大佛寺,酒泉附近的锁阳故城,嘉峪关附近的魏晋壁画墓,丝路上数不胜数的历代文化遗存,让我们收获颇丰。一路上收集了丰富的实证资料,做了详实的笔记,拍了大量的珍贵图片和录像。
这一天,快到傍晚的时候,我们从敦煌莫高窟出来,大家都已有些疲惫,正在不紧不慢地一边往车站走一边闲谈。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年轻的出家人,是位喇嘛。他身材高大而且健壮,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停下来,卸下肩上沉重的箩筐,接着从箩筐中取出一块石头放在掌中央,那石头上像是凿刻着一些花纹或者符号,他专著的默念着什么,然后将石头抛向远方。
我放慢了脚步,注视着他,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抬起头冲我友善的微笑着,无意中我遇到了他纯洁而明亮的眼神,那温润的神情与荒原上生硬且不毛的土地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我不由得心动了一下,正要开口和他说话,忽然听到同伴的呼唤:“喂!车来了,快一点!”。我只好作罢,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了队伍,不禁回头张望,那个高大的背影已经踏实地朝对面走去了。
回到驻地,整理了这一阶段的资料,结束了在甘肃的行程,开始进入新疆。我们先到达了哈密地区,接着在吐鲁番工作了一段,然后来到库尔勒。在库尔勒稍作修整,备足了每人足够15天使用的淡水和食物,上午出发,在三十四团过夜,次日天蒙蒙亮继续兼程,沿孔雀河北岸,从东向西,经营盘遗址、太阳墓,夜宿龙城。第三天,绕过孔雀河,穿越土垠遗址,在楼兰附近扎下营盘。
在去往楼兰的路上,除了一望无际的戈壁滩还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没有人烟,没有水源,没有绿色,真的很难想象在几千年前这里居然水草丰美,人丁兴旺,更难以想象的是竟然曾有一支英勇的探险部落,跋涉到这里,留下了亘古不朽的绿洲文明。
被生命遗弃的地方就是荒原,这是我在楼兰最深刻的感受,匍匐在荒漠上不朽的胡杨就是最好的见证。
在1900年3月28日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和罗布人向导奥尔德克重又发现了楼兰,自此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