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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时间跑过去看他怎么样了。我的英勇壮举取得了预期收效:我成功地救下了道奇。与此同时,我也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我往后退,目光牢牢定格在那个向我俯冲过来的怪物身上。胸针依旧被我攥在手里,微微扬起,清晰可见。我把它藏在后背。我也不确定要做什么。我不知道如何毁掉这枚胸针,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有帮助。我唯一想到的事就是摆脱它。
我慌里慌张地深吸一口气,转过来,发足狂奔。我跑过火光闪闪的余烬,心想,那东西的爪子随时都有可能抓住我的后背,把我扯向空中。风声在我耳边呼呼响,昭示着那个怪物就在后面。我看着黑暗,希望能找到武器,或是逃跑路线。但我两样都没找到。
风势越来越大。我的后脖颈感觉到针扎般的疼,仿佛那里能感觉到危险的存在。我吓坏了,无法清晰思考,我做了我唯一能做的事:我凝聚起浑身的力量,把胸针扔了出去。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黑暗比以往更令人窒息,可胸针似乎散发出了光芒。我看着它划出弧线,坠向地面。我根本就没把它扔出去很远,甚至都没扔进海里。结果圆盘在空中旋转几周,穿过半圆形的入口,飞进了道奇的帐篷。它落在睡袋之间,我看不到它了。
现在该怎么办?胸针还在这里,距离太近了。但距离又很远,我无法去把它取回来。要是我到帐篷里去,就出不来了。毕竟怪物就近在咫尺。我无助地望着前面,绝望地期盼着胸针能神奇地自己出现,飞远,把怪物引走。
我的双眼牢牢盯着前方,双脚一直在跑。我没有看到那个洞,就是我坐在火边等待时用我自己的脚挖出来的洞。我的脚踝狠狠地扭了一下,我的腿随之一弯,只听扑通一声,我摔倒在沙滩上。
我的心停止了跳动。我很快吸了一口气,耸起双肩,闭上眼睛。等待着。
尖厉的飒飒声响起,幽灵越来越近了,近到好像就在我的左耳边发出嘶嘶声。但是那个响声从我身边划过。一个黑影遮住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光亮,但刹那之后,黑影就移开了。向帐篷飞奔而去。向胸针飞奔而去。
我没有停下来去好奇。我扶住椅子,慌忙站起。道奇那件柔软的羊毛罩衫依然搭在椅子扶手上,这会儿滑到我的手上。我先是看看它,又看看火堆。我看到打火机油就放在一边。嘀嗒。嘀嗒。嘀嗒。一个计划在我的脑海里形成了。
我一挥手臂,把罩衫丢进火里,只是抓住罩衫的袖子。这会儿火就快灭了,但我抓起打火机油,使劲儿向外倒。结果它喷到沙滩上,我的衣服上,我的手上,但有足够的液体淋到了闷烧的余烬上,罩衫很快就着了。
“太好了!”
我转过身,冲向帐篷。风更劲了,被风卷起的飞沙吹到我的脸上,我什么都看不到。我拉着着火的衣服,继续往前跑。我一口气拉开帐篷门的拉链,将剩下的打火机油都淋在篷顶。
我不知道那个怪物是不是在里面。我看不到它,也听不到它的声音。可那枚胸针在里面,我必须认为这表示那个怪物就在附近。我抡起罩衫,将着火的一端猛挥到帐篷一侧。
着火的衣服一触到闪闪发亮的帐篷织物,火焰就蹿了起来。火焰令人目眩,吞噬了整个帐篷,火苗直冲天际,如同十几条蠕动的毒蛇。这会儿,除了火焰的怒号声,又出现了一声痛苦的嘶嘶声。嘶嘶声加剧,变成了咆哮,化为了尖厉的叫声。叫声达到了顶峰,似海浪般接踵而至,震耳欲聋。这是将死之际才会发出的声音。
是那个怪物。
很好。去死吧。正合我意。
我向后退,远离这叫声,远离那令我皮肤灼痛的热度。我退后一米,又一米,那叫声在渐渐变小。但热度没有减弱。反而加强了。我的脸发烫,不过热度的来源在较低的地方,蔓延过了我的腹部。有火在燃烧。火势猛烈。痛苦不堪。
我身上着火了。我刚才把一些打火机油喷到了罩衫上,这会儿,火焰吞没了我的衣服。刚才,帐篷着的火太亮,我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小团火,但此时我注意到了。我尖叫起来,在原地跳动起来,用手去拍打火焰。火焰反扑过来,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去拍打我那烧焦的衣服。每过去一秒钟,我都能感觉到热度在炙烤我的肉体。一股令人恶心的气味升起,有尼龙衣服上的塑料燃烧发出的气味,还有一种和食物很像的气味,这两者混合在一起。是我。我不由得一阵恶心,用我赤裸的手更用力地拍打腹部。
我终于取得了胜利。破破烂烂的衣服垂在我身上,冒着烟,从烧出的大洞可以看到里面的T恤衫。T恤衫也被熏黑了,不过我没去理会。我的注意力都在我的那只手上。或者说,那个东西本该是我的手才对。我把它抬起来,借着依旧在猛烈燃烧的帐篷发出的火光看过去。那只手只剩下骨架。皮肤和肌肉都烧没了,只剩下肌腱和带血的骨头。我尝试弯曲手指,结果疼得手臂直哆嗦。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疼痛。滚烫的疼痛,火辣辣的。疼痛感贯穿我的整条手臂,直冲大脑中心,在那里跳动着,像是警报器直响。我的眼前一片光亮,边缘则是黑的。跟着,我的整个身体停止了运转。
第24章现在
这会儿,我哭了。没有必要掩饰了,我甚至都没尝试去掩饰。就让彼得森医生看看吧。让他看看,让他以为他赢了。我才不在乎。
我还以为我都忘了恐惧、恐慌和无助感是什么了。我还以为我将它们深深埋葬,它们再也不能伤害我了。但我并没有做到。冰冷的血液在我的血管里流淌,脉搏怦怦跳动,肾上腺素飙升,汗毛直竖。我感觉到了。和以往一样强烈。
我哽咽着吁出一口气,这才意识到我一直都没有呼吸。我的双手紧握在一起,惨遭蹂躏的右手则在尖叫着抗议。不过我似乎无法将双手分开。
我抬起头,彼得森拼命要让我流出的泪水此时就在我的眼眶里打转。现在该怎么办?
他诧异地注视着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发现了真正的他。他看起来有点……迷惑。仿佛他头一次在琢磨我说的也许是真话。一年多了,我头一次感觉到了一丝希望。
但这一刻眨眼即逝。我们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他满心怀疑,高高在上;我依然是疯子一个。
“是你干的,希瑟。”他轻声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没有回答,但我蹙起眉头,这明显表明了我的立场。
“是你干的。”他重复了一遍,“是你杀了你的朋友们。”
不要有任何反应。不要。我控制住自己的脸,刚好来得及阻止它露出痛苦和愤怒的表情。
我知道他是这么以为的,我当然知道。从他的眼睛里,从他的嘴唇里,我能看得出来。但听到他这么说,我依然痛彻心扉。每一次都是如此。
但彼得森医生并不打算就此住手。他继续用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轻轻说话,仿佛是在尝试将我引入恍惚的状态;仿佛他是个催眠术高手,要将这个真相,这个不实的“真相”植入我的大脑。
“你杀了他们。马丁,达伦,还有艾玛。你谋杀了他们。勒死了马丁和艾玛,淹死了达伦。”我刚要摇头否认,他就抬起一只手,阻止我,“他们找到了尸体,希瑟。找到他们了,尸体半埋在石冢里。而且看尸体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或是被巨大的爪子抓过。验尸报告称三具尸体的脖子上都有瘀痕,证明死因是窒息。”彼得森停顿一下,确定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如果你不是因为烧伤昏了过去,是不是也要把道奇杀了?”
烧伤。
听到这个词,我不禁蹙起眉头。炽热的火焰,灼烧的痛苦,把一切都烧成灰烬。有时候我在夜里惊醒,有那么一刻,我总是心惊胆战,以为我依然身在大火之中。然后,我就会尖叫不止,直到走廊里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一连串咔嚓声后我的病房门被猛地推开,看护鱼贯而入。
但听到道奇的名字,我终于从水深火热的回忆中挣脱了出来。愤怒让回忆不再痛苦难当。我永远也不会伤害道奇。永不。我盯着彼得森医生,眼睛一眨不眨。他有点惊讶,沉默在继续,继续……
继续。
继续。
终于,他叹口气,向前探身。他伸出一只手,看样子是要抚摸我,却还是决定不这么做,他只是手掌平放在光滑的木办公桌上。很好。要是他敢用哪怕是一根指头碰我,我就会在守卫过来制住我之前,把他的手指头掰断。
“你杀了他们,希瑟。那些都是你的朋友。你把事实真相埋藏在内心深处。承认和接受它是治疗过程的一部分。”
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我强忍着,才没有对他吐口水。
“我希望你把你的所作所为对我讲一遍。我希望你告诉我,你夺走了三个朋友的生命,并且谋杀第四个未遂。我希望你说,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并且试图把尸体藏起来。承认吧,希瑟,我们可以开始深入这个话题了。”
没门。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版本的时候,是在医院里。普通医院。我被绑在病床上,我估摸这是为了不让我动,进而碰到伤处,而且,我的鼻子里插着管子,我的手臂里也插着管子。我的右手打着绷带,一直缠到手肘处。我太累了,就好像要透过大雾看世界似的。我注意到有个警察站在我的病房外面。我是注意到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警察。当时还不知道。
几天之后,我才可以清醒比较长的时间,与别人谈话。之后,一个穿西装的人来见我。他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对他讲了。他听完便走了,后来又来了一个人。我当时还不认识他,不过从那以后,我至少每周都要见他一次。彼得森医生问我出了什么事,我也对他讲了。他并没有像那个人那样听得直皱眉,反而笑了,从头笑到尾。我还记得我当时觉得这个人真怪。
跟着,他给我讲了他的版本,我在其中是个主要角色。
在彼得森的版本里,我把马丁骗出营地,引诱他到了石冢,那里非常安静,无人打扰。然后,我灌他喝酒,他喝多了,不省人事,他刚一失去意识,我就用手卡住他的喉咙,勒死了他,用力地勒。
然后,我将尸体埋在石冢里。
回到沙滩上,我为马丁的失踪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藏起了他的东西,还祝贺自己干得漂亮。可达伦和艾玛看到我和马丁一起离开,便起了疑心。于是,我便杀死他们灭口。
谋杀一个人演变成三条人命被害。
后来,我慌了,就在帐篷上淋了汽油,一把火把帐篷烧了。结果我的手也溅上了一些汽油,和帐篷一起着了火。这是我唯一承认的一部分;就算看不到白色绷带下的伤处,我依然能感觉到被烈火灼烧的痛楚。道奇那时候病了,在另一个帐篷里昏倒,所以不知道我干掉了他的三个朋友。后来,他试图阻止我,我就用石头把他砸晕。我的力道太大,甚至都砸碎了他的头盖骨,导致他昏迷不醒。然后,我在杀死他之前,没扛住手上的疼,也昏了过去。
这个故事。这个故事被转述给了我的父母,在法庭上也被重述一遍。
这个故事变成了真相。对所有人而言,这都是真相,只有我除外。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无意中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我为什么要杀掉我的朋友们?”
彼得森医生吃了一惊。毕竟我一向都对这个故事不感兴趣。他飞快地写着什么,来掩饰他的开心,跟着,他打量我。
“你知道为什么,希瑟。是好奇心在作祟。”我惊诧地盯着他,“死亡。你对死亡着迷了。你想要目睹死亡,想要见证生命的流逝。你想要扮演上帝,体会拥有无上的能力是什么滋味。”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如何答复。彼得森医生的话让我震惊到了骨子里。
我一言不发。
嘀嘀嗒嗒。嘀嘀嗒嗒。
这次的谈话结束了。我只是盯着时钟,到最后,彼得森别无选择,只好也去看我看的东西。他的五官皱成一团。时间到了。
“我们下次接着谈,希瑟。可我希望你好好想想我的话。你知道真相如何。它就在那里,就在你面前。抓住它。帮帮你自己。”
我确实在帮我自己:帮我自己从椅子上站起来。跟着,我背对彼得森和他的故事。守卫为我打开门,一股冲动突然自我心中涌起:我要跑。我明白我其实哪里也去不了,但我无法忍受继续留在这个房间里哪怕是一秒钟。就连百万分之一秒都不行。
我早已练习过,所以强忍住这愚蠢的冲动。我镇定地走出大门,走过依旧在嗒嗒打字的海伦身边。在我经过的时候,她并没有抬起头来和我打招呼。
我的太阳穴跳动着,隐隐作痛。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我一直处在紧张的情绪下,脑袋就像一直被老虎钳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