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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那条小路相当好找。
“在那儿!”道奇说着一指。
只见树篱中出现了一道很宽的口子,那里的植物被我们都感觉不到的风吹得乱七八糟,像是在和我们招手一样。达伦笑了,开着车转过这个急转弯。接下来是一道陡峭的坡道,整条路横跨一座小山丘,那座小山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植物,说是悬崖峭壁更合适。小山脚下有一个小停车场,那里的土都已被压实,一道低矮的石墙分隔开停车场和杂草丛生的沙丘。在沙丘的另一边,我能看到光滑的沙滩和波涛滚滚的浩瀚蓝色大海。
达伦随意地把车停在这个简易停车场的中央,他尚未拉上手刹,四扇车门就都打开了,所有人鱼贯而出。
我们就像一群小孩子,兴奋地沿着这条沙丘之间的沙路向下,一直望着在阳光下闪烁晶光的无垠海洋。这个地方非常荒凉,广阔的蓝天中连只飞鸟都没有,四下里一片静谧。海滩长几百米,呈新月形状。两端都是滚落下来的岩石,我们后面的山上长满了欧石南和长草。在我们现在的地方根本看不到来时的路,因此,这里显得无法接近,被保护得严严实实,而且是彻底孤立。
“天地间就剩下我们几个了。”达伦笑道,“我打赌,方圆几英里内连个人影都没有。”
“真是太可怕了。”道奇也笑了。
可怕,说得太对了。我缓缓地转了一圈,望着宜人的海滩,起伏的群山,还有这片空旷的地域。忽然之间,我紧张起来,但我强忍着,不表露出这种想法。这么说,我们终于可以独处了。了不起。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不是吗?我看着道奇,希望从他那里得到肯定,好让我自己安心。
“现在是不是该把东西卸下来了?”我尽量不让自己声音颤抖。
我们往来了几趟,才把东西都安排好。父母允许我们来这里,前提是男孩和女孩各用一顶帐篷,我们的物资都是平均分配的。而我和艾玛的东西大都由我一个人搬运。在第一次回车上搬东西的时候,艾玛看到了一条鱼,有人把它钓上来,却丢弃了,任由它在那道低矮的石墙顶端受阳光炙烤。那条鱼已经干透腐烂了,蛆虫在它的肚子里蠕动着。死鱼散发出臭气,看起来很恶心。艾玛拒绝靠近那东西,所以,要么是我一个人去搬运,要么不要帐篷、衣服和洗漱用品……
其实我本想只拿我自己的东西,但我不愿意表现得很小气。不过我的怒气是显而易见的。艾玛侧卧在那里,享受日光浴,还美其名曰“看守我们的东西”,于是,每次我卸下东西,都会把沙子扬到她身上。这会儿是下午三点左右,天气十分闷热。爬上那座低矮的小山,我已经汗流浃背,还尽量屏住呼吸,以免闻到那条腐烂的鱼散发出的恶心味道。对于她刚刚表现出来的自私,我低声抱怨了几句,然后绕到汽车后面,伸出手臂,准备去搬艾玛那袋沉重的化妆品(这是另一个她最近才培养出来的坏毛病)和两个装在护套里的睡袋。我的手指却抓了个空,后备箱里竟然是空的。
“喂,谁看到——”我四下一看,正好看到马丁和道奇向沙滩走去,我们其余的东西都搭在他们的肩膀上,显得很费力。
我看着他们走远,不禁陷入了沉思。我很不习惯别人帮我的忙。啊,男孩子们为了我而做这件事。我可不是那种只会尖叫求助的落难少女。
过了一会儿,我耸耸肩,从后座上拿出最后一点儿物品——一个气垫和一罐驱虫水,跑去追他们。
“谢啦。”看到他们把东西都放在其余物品边上,我说道,还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不要紧。”马丁笑着说。
道奇冲我笑笑,还眨了眨眼睛。
眨眼睛?
我的脸腾一下变红了。所幸两个男孩子都去整理他们自己的东西了。达伦正忙着在那些盒子和袋子里翻找着什么,只有艾玛可能看到我的窘样,不过她这会儿闭着眼,戴着太阳镜,正在晒的太阳。
“艾玛!”我吼道,这个只知道干坐着的队友真把我气坏了,“过来帮忙。”
她把太阳镜抬到额头上,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我。
“什么?”
“过来帮忙。”我重复了一遍,“该支帐篷了。”
“现在吗?”
“除非你愿意摸黑干?”我尖刻地说。
五分钟后,我发现我还是宁愿她去沙滩上躺着。艾玛不光帮不上忙,还净添乱。她就知道傻站着,什么作用都起不了,一会儿调整背心的肩带,一会儿拉拉裙子的下摆,还总是回头看达伦有没有在看她。没有她的帮忙,我一个人拆开帆布,在这片凹凸不平的海滩上确定方向。然后,我找出帐篷杆,把它们插进沙滩里,形成一条长而弯曲的线。
“扶住这个。像这样。”我命令她。
她不紧不慢地走过来,顺从地站在我指定的地方,握住一根插进地里的帐篷杆的一端,我则跑过去弄好夹子,把帐篷支起来。艾玛看了我几眼,便扭过头去看向男孩子们所在的地方,不过只有马丁和道奇在干活,他们的进展要快得多。他们已经钉好了帐篷桩,撑起了帆布篷顶。达伦似乎是在“监工”,他只是站在沙滩上,妄自尊大地指指点点。
“他们的帐篷可比我们的大。”她噘着嘴说。
“他们是三个人。”我提醒她。
“他们的个子比较高。”
“没错,情况就是如此。”我一面生气地说,一面费力地把帆布篷顶用力抛到帐篷顶上,“现在你可以松手了。”
她松开帐篷杆,我焦虑地等了一会儿,不过帐篷依然矗立着,没有倒下,我对着帐篷笑笑,很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
“完事了吗?”她问,目光又瞟向了达伦,这会儿,那家伙坐在折叠椅上,正把酒瓶塞进冰箱里。
我重重吐出一口气,不过这根本就吸引不了艾玛的注意力。
“你的活完了。”我说。
艾玛假装没听出我话里的含义。
“太好了。”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跑着去找她的男朋友了,丢下我一个人去鼓捣绳子和歪歪扭扭的帐篷桩。
我自己干起活来速度相当快,后来马丁和道奇过来帮我拉紧绳子,用马丁的小打气筒吹起气垫,速度就更快了。即使如此,也是快到晚饭时间了,我们才在达伦屈尊为我们拿出、摆好的折叠椅上坐下歇会儿——在整个搭帐篷的过程中,这是他做出的唯一贡献。
“来点儿酒?”达伦问,向我、马丁和道奇的方向举起一罐啤酒。
我盯着那罐酒。啤酒罐闪着光,冰箱里的冰让它变得冰凉,晶莹的水珠顺着闪亮的银罐向下流。不过我其实并不想喝啤酒。我出了很多汗,额头上都是汗珠,嘴巴发干。天这么热,我又一个人完成了大部分搭帐篷的工作,这会儿头疼得厉害。我只想喝水或是碳酸果汁,只是这些东西都埋在小山高的酒瓶下面。我能想象到达伦听到我的这个想法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更重要的是,道奇会怎么想?这情况真是进退两难,我不由得愁眉苦脸起来。
但我不想表现得太幼稚,于是伸出手,可当我看到道奇的表情,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皱皱鼻子,冲达伦轻轻摇摇头。
“等会儿再说吧。”他道,“我饿了。咱们烤肉吧?”
第04章现在
“希瑟,可不可以聊聊你的自信问题?”
彼得森医生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我不确定他说了多久,我并没有听。不过这个问题叫我很恼火。
“我的自信没问题。”我反唇相讥,跟着沉下脸。我真气我自己,被他一激,就开口说话。
二比一,他又赢了一场。这是我生气的另一个理由。他得意扬扬地笑了。
“你不愿意谈及你的情感,这一点你不否认吧?换句话说,你不相信你的自我价值。我们来谈谈你对你的朋友道格拉斯的感情吧。”
我张开嘴,很想纠正他:道奇不喜欢别人叫他道格拉斯,可我又闭上嘴巴。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恢复冷淡的表情。我不会谈论道奇。不会和他谈论道奇。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能感觉得出来,情势扭转了,现在局面对彼得森有利。我走进来时装出的那副自命不凡的模样此时在我脚下碎了一地。我费了很大劲,对他挤出一丝笑容。这个笑容中没有一丁点温暖,倒透着几许疯狂的意味。我看到他在我的注视下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这下,我发自真心地笑了,几乎有些不受控制。他清清喉咙。
他的下一招会是什么?自信的话题给了我重重一击,我当时有些分心。此刻,我集中了全副精神。就好像站在拳击场里的拳击手一样聚精会神,等待对手出招。也许是猛烈的刺拳,也许是勾拳,还有可能是上勾拳。他会怎么使出那击倒对方的一拳?
就在彼得森深思熟虑的时候,我打定主意假装冷漠,严防死守。我叹口气,转开目光,仿佛我觉得很无聊。
我的确很无聊。我厌倦了我们无休止地兜圈子。厌烦了假装我现在神智正常,而事实上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疯过。厌倦了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梦想。
至少我告诉自己我很无聊。而我几乎相信了。
我心里其实很害怕。恐惧感一直与我如影随形,此时此刻,它在我心里翻搅着,只是我与它相伴已久,几乎可以不去理会。此时此刻,青天白日,我心中的阴影被击退了,差不多可以说是被击败了。而唯一的怪物就坐在我对面。
“希瑟,我和你的母亲谈过。”他停顿了一下,急切地要看我有何反应。我眨眨眼,无动于衷。“她告诉我,你一直拒绝接听她的电话……”
他没有说下去,希望我能做出反应,填补此时的沉寂。随便什么反应都行。
我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我对她无话可说。
我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不光是因为我不愿意让他称心如意,以为我已经向他敞开心扉,而是因为我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甚至不愿意向自己承认。但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我无话可说。对她如此,对我的其他家人也是如此。因为,他们不相信我……除非他们相信我,否则我绝不与他们说话。
我对彼得森也是如此。只是对我而言,他压根儿就无足轻重。
他不作声,只盼着我能说话,沉默就这样持续着。我开始打量他的办公桌。我牵动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那把银制的拆信刀不见了。我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它就在他的桌上,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从那以后,我每次来,它都在。一个精神病医生把那样一个东西放在办公室里,真是愚蠢至极。锋利。致命。我保证,我绝不是唯一一个试图用那把刀去刺他脖子的人。我只好奇,我会不会是最终成功的那一个……
“希瑟?”
听到他用提问的语气唤到我的名字,我抬起头来。这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却让我大为光火。我瞪着他,目光灼灼,充满蔑视。他欠了欠身,以为他看到了眼泪。
“她很想见见你。”他降低了音量,显得耐心、友善、迁就。你几乎可以从他的语气中听到爱意。
就像用牙齿啮咬羊毛的吱吱声。我没有反应。噢,我撇了撇嘴,这一点,我没忍住。
“你母亲是在给你第二次机会。”他轻声责备道。
是吗?我在心里苦涩地笑了。应该由我来给她第二次机会才对。如果我决定这么做的话。
我再次镇定下来,继续微笑着注视着他。我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又是一轮猛烈的攻势。说什么要是修复了我与家人的隔阂,就表示我进步了。或许还可以让我继续攀上他那个信任的梯子。
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叫我大吃一惊。
“给我讲讲石冢吧,希瑟。说说你在那里都见到了什么。”
第05章曾经
等到我们在道奇带来的那个便携式小烤炉上烤肉饼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夕阳悬挂在海平面上方,第一道美丽的晚霞出现在万里无云的蓝天里。我向后靠在椅子上,肚子吃得饱饱的,任由白天的最后一点暑热划过我的面庞。
“该生火了,你们以为呢?”马丁轻声问道。
一听到火这个字眼,道奇和达伦都一跃而起,满怀着渴望和热情。达伦的脸上不再有平日里那种冷漠、高人一等的表情,突然一下子变得年轻了很多,也可爱了许多。看到他愉快地搓着两只手,我真想对他笑笑。
“当然。”他说。
我和艾玛都没动。这显然是男孩子该干的事儿。他们先是挖了个坑,再把匆忙拾来的柴火放好。看着他们忙前忙后,我真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做过童子军。马丁有可能。他的行动似乎最为目的明确,负责将树枝摆成圆锥状,将一团纸放在中心,用火柴把纸点燃。
“我来加点料。”达伦说着举起一个瓶子。我蓦然意识到,那里面是伏特加。
“不要!”马丁喊道,他跳起来,抬高一只手臂,去阻止达伦,而那小子正要把酒倒进冒着烟的一小团火里。